“惦没惦记我不知道。”徐燕归耸肩:“但两人曾经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在报复桃花出卖他,传递消息给沈在野,本就是他的职责啊!阿弥陀佛!
沈在野垂了眼,手指微微捻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又问:“如此说来,新后和她算是有旧仇?”
“是。”徐燕归点头。
“那她为什么还会允姜桃花来和亲?”沈在野道:“比起在宫里受苦,和亲可是一条富贵路。”
“……”想起那日姜桃花说的话,以及那最后的两颗药丸,徐燕归选择了别开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是说打听到了很多消息吗?还有皇家的秘密。”沈在野冷眼看着他:“这点东西都不知道?”
“哎,你好歹问点对大事有利的消息,全围着姜桃花转是什么意思?”徐燕归板着脸道:“在野,你变了,你以前没那么在乎女人的!”
微微一顿,沈在野抿唇,当真低头反省了一下。
是他太过在意姜桃花?但赵国的消息,除了跟她有关的比较有价值之外,其余的消息他拿来干什么?
“你再仔细查查吧。”他道:“我总觉得姜桃花的旧疾跟那新后应该也有点关系。”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徐燕归低头不敢看他,生怕这人看出什么端倪。
都说女人的直觉准,沈在野一个男人,怎么也这么敏锐?太可怕了!
虽然他也很心疼姜氏,但若当真把媚蛊的事情告诉沈在野,沈在野恐怕又会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说不定忙帮不上,还会让两人的关系再破裂一次。毕竟又是一次大局和她性命的抉择,沈在野怎么做都不对,还不如不知道。
但庆幸的是,他收到消息,赵国来魏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姜桃花应该是不会有事。
应该吧。
争春。
桃花要忙死了,刚准备好了几个娘子的归宁礼,又安排了厨房采买,接着便搜罗了新的好药送去温清,然后还与院子里的几个娘子聊了一会儿,增进了感情。
梅照雪一被废,正室之位就空了出来。虽说不会太快有人坐上去,但若真的有人要坐,那一定只会她。所以这些个会看风向的人,瞬间都朝她示好,送了不少礼物过来。
桃花乐得收礼物,但是收礼的同时得给这些人灌输让家里为相爷效命才能得恩宠的概念,可累着她了,也不知道沈在野给不给她加月钱!
正躺在软榻上想喘口气呢,沈大爷就又回来了。
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桃花可惜地道:“竟然没打出什么痕迹来,看样子下手也是不够狠。”
沈在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慢慢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挥手就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姜桃花,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微微错愕,桃花挪了身子枕在他大腿上,不解地道:“怎么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你就回答有还是没有。”
桃花选择了沉默。
喜欢过人吗?自然是喜欢过的,当年李缙还没背叛她的时候,两人也是相处愉快。只可惜那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也多亏了他,让自个儿看清了男人的本质,媚朮瞬间就精进了不少。
低头看着她的表情,沈在野冷哼:“看来的确是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往事。”
“活这么多年了,谁没点故事啊?”桃花笑了笑:“爷难不成还是个喜欢活在过去的人?不问妾身当下,倒是问妾身的往事。”
沈在野转头看向别处,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道:“我只是很意外罢了。”
“意外什么?”
意外你这样的女人,竟然会被别的女人抢走男人。
当然,这话沈在野是不会说的。刚刚在听见徐燕归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其实不是吃醋也不是在意,就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不过现在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这一脸古灵精怪的表情,他倒是又觉得有些舒心。
“没什么,等会我让人把凌寒院里放着的账本都送来。”沈在野道:“你还忙得过来吗?”
“忙是忙得过来。”桃花扁嘴,扯着他的衣袖道:“但您给加月钱吗?”
轻笑一声,沈在野睨着她道:“账本都在你手里,月钱还不是你自己做主?”
对哦!意识到这件事,桃花立马就精神了,坐起来连连点头:“妾身会好好为爷分忧的!”
“嗯。”沈在野应了,伸手就想将她垂在鬓边的碎发挽去耳后。
桃花愣了愣,眨眼看着他这温柔的眼神,有些不适应:“爷?”
手一顿,沈在野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起身道:“你先忙吧,我还有些事。”
“……好。”
目送他出去,桃花愣愣地抱过旁边的枕头,小声嘀咕道:“今儿吃错药了?”
那一瞬间的眼神,她还以为他爱上她了呢。
梅照雪被贬的事情很快传出了相府,梅奉常自然是不依的,与沈在野和顾宗正对峙了许久,要沈在野给个说法。
沈在野自然是不会做什么主的,只让这两人争论到底该给梅氏定什么罪。毕竟都是九卿高官,闹大了也不好看,梅奉常最后让步,让梅照雪面壁思过一月即可,不做其他惩处。
☆、正文第149章 被忽略的皇子
消息传回后院,桃花连忙去安慰顾怀柔,众人也就看清了风向,纷纷跟着桃花行事。梅照雪一人在凌寒院思过,无人敢去问津。
“她爹也就仗着有太子撑腰罢了。”古清影甩着帕子站在温清里道:“太子如今势头也不是很好,手伤未痊愈。跟恒王犟着呢,谁知道以后会是谁的天下?顾娘子你也别太难过。做了坏事的人,迟早是会有报应的!”
桃花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看着桃花的眼神,古清影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捂了捂嘴:“妾身不是那个意思……总之,顾娘子宽心些吧,也免得咱们姜娘子这么操心。”
顾怀柔抿唇,靠在床头淡淡地道:“这院子里家世地位还是最重要的东西,梅氏的父亲能帮爷的地方很多,得这么个结果,我也无话可说。”
古清影一愣,像是才想明白似的:“原来是这个道理。怪不得……”
怪不得姜娘子要她们好好劝说家里帮着相爷做事了,原来真的都是为了她们好!
感动不已地看了姜桃花一眼,古清影暗暗动了心思,从温清回去就写家书,并且让人将自个儿的娘亲请过来说话。
南宫琴和其他几个想上位的侍衣自然也没闲着,一时间沈在野莫名其妙就收到许多人的示好,先前还有些态度模糊的官员,都纷纷真诚地来投靠他了。
稍微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在野微笑,也没去找姜桃花说什么,将她的好意全数收下,然后飞快地利用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南王陪着皇帝微服在京城里晃荡。
皇帝自从大病了一场之后。越发不喜欢呆在宫里了,总爱微服私访,想看看这天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以前都是护卫陪同,今日他心血来潮,将穆无暇给带了出来。
“你每天都呆在王府里,也该闷坏了吧?”明德帝慈祥地看着他道:“今日就陪父皇一起去逛逛。”
穆无暇一愣,拱手道:“回父皇,儿臣并未一直呆在王府,这国都四处,儿臣都十分熟悉。”
“哦?”皇帝有些意外:“无垠他们不都常常呆在自己的地界儿里不动弹吗?你倒是爱跑。”
“闲来无事。”穆无暇垂眸道:“父皇有什么想去看的地方。儿臣都可以为父皇带路。”
“好!”明德帝大悦,拍了拍他的背道:“是朕太忽略你了,没想到你倒是朕所有皇子当中,最懂体察民情的。这天下虽然是朕的天下,但要想万古流芳,还是得顾好百姓才是。”
穆无暇一愣,张嘴欲言,却忍下了没说出来。这点神色皇帝自然是看得见的,挑眉便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今日你我只是父子,不论君臣。”
“这种话说出来,父皇怕是会觉得儿臣大逆不道。”穆无暇抬头,一双眼里满是坦诚地道:“但您既然让儿臣直言,那儿臣便斗胆一问——父皇顾好百姓。只是为了让君名流芳百世?”
皇帝一愣,神色微微一沉:“做帝王的人,没有不想流芳百世的。朕愿意为此花费心思,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有什么不对吗?”
穆无暇抿唇,低头问:“那倘若有一日,父皇的名声与百姓的性命相冲突,父皇会怎么选?”
“这怎么可能?”皇帝不悦地道:“就算真有这种可能,为了大局着想,肯定也是帝王的名声更重要。”
穆无暇抿唇,摇头道:“父皇的想法,儿臣果真还是无法接受。”
先前他就因为与皇帝政见不合,所以被责罚过两次,也因此更加不受皇帝待见。但是穆无暇没觉得自己有错,明德帝太过自私,这样当皇帝,是不可能会流芳百世的。为了好名声,做一时的表面功夫,哪里经得起后世传颂?
明德帝微微有些恼了,但一想到是自己先让他说的,也就压下了火气,冷声道:“所以你成不了太子,就是因为不懂怎么当好一个皇帝。”役鸟以技。
穆无暇低头不语。
“陛下,前头就是文坛了。”车外有人恭敬地道:“您要下来看看吗?”
文坛是国都里的儒学大家开设的教坛,就在城隍庙附近。没钱上私塾的孩子都会在这里听课,也有不少官员受教于此,是最好掌控文人思想的地方。
明德帝下车,穆无暇跟在他身后两人刚踏进文坛的大门,就见许多人纷纷拱手行礼。
皇帝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皱眉道:“朕没穿龙袍,他们怎么认出来的?”
穆无暇愣了愣,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正犹豫呢,旁边就来了个书生,朝他一揖道:“穆师兄,师父今日恰好在,你要去请安吗?”
穆师兄?明德帝侧头看着那书生,心想这倒是新鲜,不称呼王爷,倒是敢称姓,穆可是皇姓!
“我知道了。”穆无暇颔首道:“先四处看看,等会再去向师父请安。”
“好。”书生拱手,又朝皇帝也行了个简单的礼,便往别处去了。
明德帝眯眼,扫了扫四周,这才发现这些文人是在朝穆无暇行礼,而不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你跟这文坛有关系?”
穆无暇拱手道:“儿臣时常来替师父授课,故而与他们也算熟识。”
授课?!皇帝震惊了:“你才十六岁,这儿授课的人据说都是名人大家,你凑什么热闹?”
有些僵硬地低头,穆无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旁边倒是有个衣着破烂的书童听见了,当即笑道:“先生说过,勿以年纪度人。穆先生虽小,但精通儒学,文采斐然,实乃众人学习之榜样,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听一听穆先生授课。”
皇帝愕然,看着自己面前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皇子,好半晌才道:“你有如此造诣,怎么从未跟朕提起过?”
“与朝政无关,也没什么好说。”穆无暇笑了笑:“儿臣年纪还小,等达到师父那般的造诣,再向父皇禀明也不迟。”
这孩子……皇帝直摇头,带着他就往里走:“你既然会授课,那朕就应当听一听,来给朕授一堂课吧。”
☆、正文第150章 通往皇位的必经之路
穆无暇犹豫地看了看明德帝:“父皇当真要听?”
“自然当真。”
跨进讲堂,找了位置坐下,皇帝微笑道:“朕很想看看朕最小的皇儿,到底有多少本事。”
“好。”穆无暇点头,转身便去敲了外头的钟,讲堂里瞬间挤满了人。但却十分安静,井然有序地坐着。认真地看着上头的人。
穆无暇一撩袍子就在蒲团上坐下,没有拿书,扫了下头一眼便道:“今日我们要讲的,是为君之道。”
皇帝身边的太监听得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皇帝抬手制止了。
“这孩子有很多话想跟朕说。”明德帝笑道:“让他一次说个够吧。”
“……是。”
穆无暇没看自家父皇,端正地坐着,一脸严肃地道:“为君当以仁治天下,是为仁政。孟子主张‘民贵君轻’,意思是百姓为天,天子为子,在位之人当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才能长久统治。”
“这话的意思是百姓比皇帝还重要?”明德帝挑眉,忍不住插嘴道:“那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让百姓来当不就好了?”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他,目光里满是惊愕。皇帝吓了一跳,声音也小了些:“不能提问?”
“提问自然可以。”穆无暇笑了笑,恭敬地道:“‘民贵君轻’的意思并不是说单单某一个百姓比皇帝还重要,而是说天下百姓的利益,比皇帝个人的利益更加重要。当皇帝者要善待子民,才能得子民拥戴,皇位稳固。”
明德帝沉默,说是这么说,但哪一任的皇帝不自私?想的都是自己的子孙后代如何继续把这皇帝当下去,可没人烦恼该怎么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儒家的主张。是‘重民而治’。”穆无暇继续道:“重民者,民贵君轻、君要察民间疾苦、重视教化、以礼治国。如此一来,百姓生活安乐,自然服从命令,更加利于君王的统治。”
好像……也有点道理啊?明德帝皱了皱眉,伸手拿了旁边一个人手里的《论语》过来,一边听一边翻。
这些话其实朝中大臣也给他说过很多次了,但流于表面,他向来是听不进去的。今日在这儿坐着,倒是突然明白了这些话的意思。
穆无暇是黔夫子的入室弟子。学的都是儒家仁义孝悌之言,天赋极高,比常人更能理解,也会结合实例讲授给其他人,所以即便他年纪小,白胡子的老头儿也得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听他授课。
“在下拙见,以为君主坐拥天下,该求的应该是万民爱戴。想让万民爱戴,就得真正从根本上为百姓考虑,减赋税,少苛政,以民为本。”穆无暇抬头,满目诚恳地看着明德帝的方向:“也只有这样才能流芳百世。”
明德帝深深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安静地听他讲了半个时辰的课,手里的《论语》倒是摩挲得有些卷边了。
穆无暇只有十六岁,在他跟前也不过两年的时间,他一直觉得无暇只是个倔强脾气古怪的孩子。今日听他这一堂课,虽然不是全部赞同,但他突然发现,自己这最小的儿子,倒是比其他几个皇子更有明君的资质。
如果…如果无垠不能成事,那让无暇当太子,似乎也很不错。
回宫的时候,皇帝赏了南王一堆东西,刚准备再和他说说话,却见太子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父皇!”满脸是泪,穆无垠跪下就道:“恒王弟出事了!”
“什么?!”皇帝一惊,连忙问:“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巡营吗?”役鸟妖扛。
“是,儿臣刚刚收到消息,恒王弟在巡营的时候撞见了逃兵,带人前去追捕,不想却中了山上猎人的陷阱,腿被兽夹夹断了!”
眼前一黑,皇帝身子晃了晃,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拍桌子怒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护卫呢?是哪个营的逃兵?又是哪座山的陷阱?统统给朕把人抓起来!”
“父皇息怒!”太子低头道:“儿臣已经派人去将恒王弟接回来了,只是他伤势严重,还在昏迷,高热也一直不退……”
“让宫里最好的御医准备着,他一回来就赶快医治!”皇帝急得直砸扶手。
可是,急得不行的时候,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抬头看了太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