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贤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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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贤妃传-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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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滋味,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正当袁彬的手触到那雕花门扇、想要推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了。
    一个宫女打扮的女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哟,这不是袁大人么?真巧啊。”
    。。。。。。袁彬无语,这个女人,是真把自己当傻子了啊。他一把推开了齐妃,探头往里面看去。
    齐妃的那盏灯笼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无法照亮整个正殿。微芒与阴影相接,隐隐绰绰里头,似乎没有其他的人。
    “哟,这是怎么啦?你在找什么东西么?”齐妃奇怪地看着袁彬。
    袁彬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反过来盯着齐妃:“你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齐妃娘娘还有夜游皇宫的嗜好?”加上上一回自己在夹道那里撞见她,这起码是她第二回扮作宫女了。她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正式如此。”齐妃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又伸了个懒腰,“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便出来逛逛。哎呀,被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有些困了呢。”
    。。。。。。袁彬仔细地看着齐妃:“我这么像傻子?”竟然想用这等不像话的谎话将自己欺骗过去!
    齐妃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本来不像的,现在这么一问,就像了。”
    “少给我装蒜!”被齐妃这么一打趣儿,袁彬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怒意、甚至脖颈都有些变红了。只是殿中光线微弱,他又长得黑,齐妃这才没有看出来。
    袁彬推开了挡在他前头的齐妃,又往殿里头走了好几步,似乎是想要找出和齐妃相会之人。
    “这重华宫已经荒废许久,若是袁大人想要找什么东西的话,那可是不应该到这儿来。”齐妃担心袁彬会发现朱见深刚刚离开的痕迹,上前拽住了他的披风,阻止他继续往前,“若是想找什么人。。。。。。那可就更加打错了算盘。这儿统共只有我一个人。”
    “是么?”齐妃虽说用了很大的力气拽住袁彬,可对于曾经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却是蚂蚁撼大树、不值一晒。尽管如此,袁彬还是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你不知道你这么说,反倒更加惹人怀疑么?”
    “然而事实的确如此。”齐妃冲袁彬一摊手,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你若是不信,找便是了。”
    袁彬看了齐妃一眼。若是这殿里头真的只有她一个人,那她断不会这么紧张。
    可是袁彬耐着性子在殿中搜寻了一番,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你看,我早就说过没有其他人了吧!”齐妃仰着头,“谁让你不相信我的!”
    看着齐妃这得意洋洋的骄傲样子,袁彬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声:“小人得志。”
    “谁是小人?!你才是小人呢!”齐妃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指指着袁彬,“误会了人家也就罢了,现下找不到你所谓的证据,就开始骂人,袁指挥使可真是好肚量!”
    孔夫子曾经说过,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看着齐妃这气势汹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袁彬觉得此乃真知灼见也。
    “敢问齐妃娘娘,这么晚了为何妆扮成宫女的样子,在这重华宫闲逛。须知娘娘的寝宫,乃是永宁宫。”既然对方说自己无理,袁彬便耐了性子“虚心”向齐妃娘娘“请教”。
    “你知道这重华宫为何如此荒废,却无人打理么?”齐妃却突然问了袁彬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这女人,究竟想说什么?袁彬疑惑地看着齐妃。
    “这重华宫,乃是宣宗皇帝的废后胡皇后所居之所。”齐妃突然正色,看着袁彬,“你可知道,为何这重华宫外头气派的很,可里头却如此残破不堪、也无人整修?”
    袁彬摇了摇头。
    “当初宣宗皇帝宠爱胡贵妃,以无子多病为由,令胡皇后上表辞去皇后之位。胡皇后天性贞一、忠厚顺从,按着宣宗皇帝的心意自请废后之后,居于重华宫为道姑。”齐妃冷笑,“其实有时候,男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奉到她的面前,但却也有苦命之人因此而受到连累。”
    袁彬皱了皱眉:“为何突然说起这些?”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贸然议论宫闱往事,实非明智之举。
    “胡皇后后无过被废,天下闻而怜之。宣宗后亦悔,尝自解曰:‘此朕少年事’。这重华宫的主人虽然仙游,但是这座宫殿,却因为宣宗心头的忌讳,成了禁忌之地。正因如此,才会年久失修、逐渐废弃。就算外头看起来仍旧气派的很,可是这里头,却都快要烂了。”
    袁彬看着齐妃的神色,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什么。现在已经快到子时,这女人还在永宁宫外溜达,终究不安全。
    但是齐妃却没有顾及袁彬微微变得焦急的脸色,兀自打开了话匣子:“自□□的那道敕令以来,这皇后、太子妃、皇太孙妃,无一不是从寒门之女之中挑选。然而凭着皇帝陛下一人的喜好,纵使没有错误,皇后之位也可轻易替废。天下百姓就算为贤明无错的皇后感到可惜,但也不过只能感到可惜罢了。□□的这道敕令本来是为了防止世家之女入宫为后、外戚干政,但也使得帝王更加轻视这后宫和皇后的地位尊严,将皇后的废立玩弄于鼓掌之间。我倒觉得,□□的这道敕令,可真是糟糕透了!”
    袁彬脸色一变,但是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当初先帝亲征瓦剌、后郕王登基,数次想要除去当时的太子殿下、现在的皇帝陛下;甚至英宗被软禁于南苑的那些年,也是过得异常艰难、险些丧命。皇权的更替,即使是兄弟之间,也是异常的残酷。可若是英宗的钱皇后是世家出生之女,起码还能回护一二、不致如此落魄悲凉,甚至日夜担心自己的性命。
    然而□□的敕令如此,即使是皇帝陛下,也得照做,不然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和谏官,少不得又要拼死阻止了。
    袁彬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这些事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议论的。他看着言辞激动、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齐妃,语气放柔了些:“天色已晚,卑职送娘娘回宫吧。”
    齐妃胸脯起伏,似乎很是激动,好像还有话要说。然而袁彬似是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拍齐妃的肩头,虽然动作极快,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快速略过,但是齐妃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木头,竟然主动接近自己?!
    虽然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想要接近这块木头,但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威胁,他压根不会理睬自己。这油盐不进的男人,今天这是怎么啦?
    “走吧。”袁彬提着自己手里面的灯笼,往正殿门口的方向走了好几步,回头示意齐妃跟上。
    齐妃一愣,但最终还是提起了自己手里的灯笼,跟着袁彬出了重华宫的正殿。
    直到等不到两人的脚步声,皇帝陛下才从正殿主座后面的那堵墙里面走了出来。
    为了防止万一的情况,宫中一些宫殿的确有一些可以秘密离开的隐蔽的侧门或是暗道,然而这重华宫里面,是没有这些的。正殿主座后头的墙壁里面,不过有一个仅能容下一人藏身的小的隐蔽空间。方才齐妃没有打消袁彬的怀疑,他就只能藏身在这个小空间里面。
    当初齐妃以自己的自由为交换条件,答应帮自己做事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了她似乎对袁彬特别的感兴趣。及至后来汪德撞破了这两人的密会,自己还以为齐妃已经成功笼络住了袁彬。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是有些微妙。
    袁彬虽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和齐妃有多亲近,但是语气和举止里面也多有纵容。
    否则以自己对袁彬的多年认识,他是绝不可能对一个尚不了解、看上去居心叵测、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此宽容的。
    不过齐妃到底是女人,对着自己钟意之人,难免会要泄露一些东西。也算是她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自己暗中的计划,恐怕就要被袁彬知晓!
    锦衣卫向来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但是光有锦衣卫,还远远不够!朱见深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完全为自己所用、掌握全京城甚至全天下情报的组织!
    不过。。。。。。想到之前齐妃提到的柏芷的近况,皇帝陛下心里头又有些不舒服了。为了自己的计划免不得要让芷儿委屈一二,可是现在,似乎太过头了。芷儿怀着身孕,正是辛苦的时候,若是自己不配在她的身边,该有多么难受?
    虽然不能明着去那毓德宫,可是自己偷偷的去、不叫人发现的话,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皇帝陛下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打定了注意,偷偷往毓德宫的方向走去。

☆、第一〇七章

这时候正是半夜,柏芷早就已经就寝了。但是睡梦中,她有些水肿的小腿又开始抽筋了,她一下从梦中被疼醒。
    “芳汀、芳汀!”柏芷忍着疼,去唤睡在床榻下头的芳汀。这些日子以来,柏芷因为有了一定月份的身孕,不但小腿处产生了水肿,半夜还会时不时的抽筋。为了方便照顾,毓德宫的一等和二等宫女们就轮班,每日睡在在寝殿的床榻下头。
    可能是因为疼痛、柏芷没有力气大声唤醒芳汀;也有可能是因为连着几日当值,芳汀没能马上醒来。
    黑暗里面,不知道是因为小腿抽筋、实在太过疼痛,还是因为突然涌上的不安孤独的感觉,柏芷的眼眶里一下子猛地涌上了泪珠。
    而这个时候,皇帝陛下已经经过了毓德宫正殿的暗门,偷偷溜到了毓德宫的主殿里头。
    怎么都没个丫头守在外头?皇帝陛下看见正殿里头没有一个人,心里面十分不满。
    再往前走,就听见了柏芷轻轻的带着痛苦和哭腔的呼唤声,他一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了,马上就往寝殿里头奔了过去。
    期间被床榻下头的不明物体绊了一下,皇帝陛下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这么大的动静,最近实在是有些累的芳汀终于被惊醒了。她还以为是柏芷从床上掉了下来,吓得马上点亮了寝殿里头的蜡烛:“娘娘,您没事吧!?”
    寝殿里面终于亮了起来,芳汀惊愕不已地看见了多日不见、自己在心里面骂了很久的皇帝陛下一脸惊慌失措、尴尬地站在自家娘娘的床边,而床上的帷幔好好的,想来娘娘应该还躺在里头。
    “陛下!”芳汀刚刚惊呼一声,就被朱见深示意不要出声。
    朱见深急忙撩开了层层窗幔,去看里头柏芷的情况:“芷儿,你没事吧!?”
    柏芷见到朱见深亦是十分惊讶,但好歹没有芳汀那么失态。她皱了皱眉,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的小腿好像抽筋了。”
    原本被突然出现的皇帝陛下给吓到、还有些傻呆呆地站在一旁的芳汀马上凑了上去,熟练地掀开被子一角、轻手轻脚地为柏芷按摩。
    半盏茶后,柏芷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现在芳汀也冷静了下来,有些责怪看着朱见深:“陛下,您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地出现了?奴婢还以为是什么刺客盗贼呢!”她因为万贞儿一事早就对皇帝陛下万分不满,此刻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朕。。。。。。朕来看看芷儿。”在芳汀谴责的目光里面,朱见深突然感到了心虚和尴尬。
    “这廊下守着的小宫女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陛下来了,也不通报一声。”芳汀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奴婢,怎么能够谴责皇帝陛下呢?于是她开始数落起在廊下守夜的小宫女们来。
    说到这个,朱见深也来气了:“莫说那廊下的小宫女,你是怎么回事儿?守在主子寝殿里头,主子不舒服唤你的时候,你却睡得死沉死沉的!”
    “奴婢。。。。。。”这确实是自己的错儿,芳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要怪芳汀了。”躺在床上的柏芷开口为芳汀说话,“今日本不是芳汀当值,只是樱草昨日在小厨房里头帮忙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手,最近没办法守夜了,所以才由芳汀替上。”
    柏芷又看着芳汀:“陛下深夜来这儿,应该是有话同本宫说,你先去正殿里头守着吧。”
    “是。”芳汀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寝殿,突然又被皇帝陛下叫住了:
    “朕今日到毓德宫来的事情,切不可透露给第四个人知道。”
    这命令好生奇怪,芳汀下意识地去看自家娘娘,但柏芷亦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没有说什么。
    芳汀应了一声,退到了正殿里头。
    陛下和娘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总觉得两个人古古怪怪的。还有啊,瞧着娘娘对陛下的态度,万贞儿那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芳汀揣着一肚子疑惑,乖乖在正殿里头守着。
    朱见深见芳汀出去了,这才坐在了柏芷的床边,歉意地看着芷儿:“芷儿,你辛苦了。”他不知道孕妇怀着孩子的时候会有这么多难受的症状,今日亲眼见到,心里头对柏芷的愧疚又多了一些。
    柏芷却问道:“陛下,你怎么突然来了?”事情都解决了?
    朱见深握住了柏芷的手:“我放心不下你。”他在柏芷旁边和衣躺下,小心翼翼地挨着柏芷,生怕伤到她。
    “我没事的。”柏芷摇了摇头,“陛下的事情还未做完,这个时候过来,要是惹人猜疑那就不好了。”
    “我是偷偷过来的,没有其他人知道。”朱见深很是后悔,“应该早些过来的。”
    柏芷轻轻一笑,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握住了朱见深的手:“我现在这个状态,能为陛下做的,就是尽量不成为陛下的累赘啦。”
    “芷儿怎么会是累赘。。。。。。”
    两个人静静躺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袁彬一路提着灯笼、避开了宫内巡逻的侍卫,将齐妃一路平安地送回了永宁宫的边门。此时已是深夜,连守边门的小太监也都去睡觉了。
    齐妃拿着钥匙,熟稔地打开了边门上头的锁。
    袁彬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这女人晚上偷偷溜出来是常有的事情,连边门的钥匙都背备着呢。
    “这宫里头耳目众多,虽然你装扮成了宫女的样子,也难免不被发现。”虽说觉得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多得很,但是临别的时候,袁彬还是嘱咐于她。
    齐妃却笑了笑:“若非如此,恐怕我的命还要没的快些。”隐约的灯笼微光和淡白的月光照耀下,她这笑竟然也显得有些惨白。
    袁彬心里一震: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想追问,但是齐妃已经轻巧地略过那道边门,往正殿里头走去。袁彬只得将心中的疑问咽了回去。
    齐妃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袁彬,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袁彬点了点头,但却仍旧看着她约莫是走进了永宁宫正殿里头、身影全部消失,这才离开。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不对劲。若是换了以往,可不会对这么一个行踪诡谲、居心叵测的女人这么关注、这么担心。但是拥有层层谜团的齐妃,表面看上去肆意张扬,但其实也只是个柔弱的女人罢了。
    袁彬一路往回走,一路想要收回自己的心思。玄色的披风在夜风中拂过、猎猎作响,凛冽的冷风刮过他的脸庞,但却没有办法熄灭他心里面涌上的异样的心思。
    看来,疯的不止是那个女人。
    冬天里头的天亮的很慢,但是丑时方过的时候,朱见深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回自己的乾清宫了。再过一个多时辰,不管是汪德、还是其他的人,都该发现自己不在乾清宫里头了。
    “陛下要走了么?”柏芷也跟着坐了起来。朱见深连忙帮她把被子拉上、省得她着凉。
    “再不离开的话,就该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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