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眉儿上前一步,朱唇微张,方想要说些什么,冯绮波摆了摆手道:“王爷,我看现在这里也搬空了没法住人,要不我们就连夜赶去京郊别院吧。”
端毅王连忙附和:“王妃所言甚是,备下马车!我们连夜赶去京郊别院!”
这摆明了不想带上刘眉儿的做派让刘眉儿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娇声唤道:“王爷,妾身……妾身……”
端毅王冷冷道:“刘姑娘,这么晚了,便回客院好好休息吧。”一句话,让刘眉儿从南配院搬到了客院。
“可是妾身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她不甘地想要辩解。端毅王未婚前是京城少女的梦中情人,她也肖想过,现在姑母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她怎能不好好把握?可是端毅王为什么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冯绮波憋着想笑,可还是摆出了一张严肃脸来:“王爷,刘姑娘原先住的是南配院?”
“南配院?”端毅王露出了惊异的神情,“怎么回事,我以为刘姑娘尚未行礼,不算正式过门,也没给你敬茶,当住客院,南配院我以为没人住呢,因此就派人将里头的东西给搬空了……”
冯绮波看他玩性大发竟然自己先演上了,便也端正了神色说:“那可如何是好?”
端毅王叹息道:“罢了罢了!客院里头的东西一应俱全,刘姑娘住着想来应该不会委屈。”
刘眉儿见他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地演双簧,一双手手指都快扣进肉里,半晌期期艾艾开口,还未说出半个字,一双眼泪就唰地滚落了下来,看着端的可怜,连冯绮波都想上前好生安慰。
“王爷,王妃,妾身……”
可是那赶她去客院的事情偏偏是王爷做的,冯绮波自回来之后行事四平八稳的她根本没有捉到什么错处,现在连告状都不能……下午还白白被若云郡主给羞辱了一顿。
冯绮波看着她一双眼睛满含恨意,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刘姑娘,今夜你就在客院将就一下吧,明日本妃派人给你将南配院收拾出来。”
“姐姐!”刘眉儿哭道,“妾已经是王爷的妾室,如何能住客院,妾身实在是不堪此等……”
“羞辱?”冯绮波冷冷打断了她,“刘姑娘此言差矣,你一未递庚帖给我这个当家主母,二又自作主张在未同王爷行礼的情况下搬进南配院,我并未说你什么。难道你认为王爷做的有错?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你这样情况的确实应该住的客院。”
“姐姐!”
“你莫要喊我姐姐。”冯绮波淡淡道,“你现在还是黄花闺女呢,为何总是这样自轻自贱?”
“皇上给妾身指婚,让妾身来服侍王爷,妾身如何算不得是王府上的侧妃?如何不能叫你一声姐姐……姐姐!你怎能如此折辱妾身!”
刘眉儿越说越激动,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好生怜惜,冯绮波只得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之词尚未出口,刘眉儿便将她的手拍开了。
端毅王见她如此作态,便懒得同她继续纠缠下去,对冯绮波说:“我们走吧。”
冯绮波点了点头,两人扬长而去,只剩刘眉儿一人在门口哭得瑟瑟发抖。
京郊别院并不远,虽然半夜出城费了一番周折,端毅王府的车驾还是在后半夜抵达了别院。冯绮波一进房间就倒头大睡,太累了,原先在汝阳侯府中对付何氏张氏还未觉得如此疲倦,这番去了趟西北,倒是对女人家斗嘴的事情厌烦起来,和刘眉儿没说两句,就觉得脱力。
端毅王见媳妇累成这样,心疼叹气,拿了热毛巾帮她擦了擦手脚,就由着她去了。
冯绮波一夜好眠,连个梦都未作半点,早晨醒来,端毅王不知何时睁的眼,用胳膊撑着脑袋盯着她看。
冯绮波扁了扁嘴,正欲起身,端毅王突然笑道:“波儿,你昨夜唤我的名字了。”
“是么?”她淡淡道,她昨天一个梦都没做怎么可能还会说梦话,端毅王一定是在胡扯。
见媳妇不吃这一套,端毅王一把拉住冯绮波又开始撒起娇来:“好啦波儿,这么早起床做什么,皇兄才给我放了假,多休息一会儿吧?”
在西北两个月,冯绮波自诩早就知道端毅王性子,他一露出这个表情来,她便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要在上面。”她断然道。
端毅王愣了愣,不过媳妇素来直白,不过上下问题关系为夫的颜面,于是他果断拒绝:“不行。”在西北的那几次像是打仗一样,自己根本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那算了。”冯绮波说着就要起身拿衣服穿。
“别……”端毅王一把拉住她睡衣的袖子,回来的路上住的驿站,冯绮波不想惊扰别人,便没再让他近身,到了京城后因为刘眉儿的关系,他也没回王府住,憋得实在是难受,“难道不能让下本王?”
冯绮波甩开他的手揪着领子跨坐上去,冷冷道:“你若是想在上面可以去找刘眉儿,我看她一定是极为乐意的。”
……这难道是在吃醋?
端毅王赶紧表明立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那样的做作的女人?更何况那是老三的母妃送来的,我还在怀疑西北的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呢。”
冯绮波冷哼一声,收了腿,准备下床。
端毅王一把揪住她,用力一翻,将她桎梏住,脸带讨好:“好了波儿,莫要在任性了。”
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素了多年的狼甫一开荤,本就是毫不知道何为餍足,总之两人这方面还算和谐,冯绮波便由着他肆虐了。
可是不知怎的刘眉儿那张脸总是浮现在眼前,明明这个女人目前一点威胁也没有,可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脸看着恶心。
端毅王已经愉快地解决掉了她身上的衣物,正准备进一步深入交流的时候,冯绮波突然一阵反胃,一把推开了他,迅速跳下床捡起衣服,一个袖子都没套上,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昨夜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守在外头的玉秀原本听着小两口说着在上在下的话题,以为他们接下来一定要好好温存一番,正准备堵了耳朵眼观鼻鼻观心,却突然听见自家小姐呕吐的声音,又不敢妄动,守在门口进退两难。
端毅王更是顿时黑了脸,难道媳妇那么讨厌和自己的温存?原本在西北没见这样啊……冯绮波也是极为惊异,昨日里见着刘眉儿没觉得她长得那么恶心,怎么今天早上想起她的脸,竟然还能吐出来……
虽然自尊心受到严重创伤,端毅王终于还是决定下床拍了拍冯绮波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冯绮波摆了摆手,这种时候吐出来实在是……太丢杀手的脸了。她苦着一张脸,说:“不过是因为想到了那个刘眉儿觉得有些恶心……”
还好不是恶心他。端毅王一颗吊起来的心落了下来,替她把衣服穿好,叫了玉秀进来收拾,顺便传了太医。
冯绮波原本觉得自己并无什么大碍,只怕是自己吃坏了肚子,然请脉太医验过之后,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让她心中不免一个咯噔。
太医收了绢帕对端毅王俯身一拜,道:“恭喜王爷。”
端毅王还愣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何时,直到一旁的家丁小厮跪了一地,他才反应过来,此时冯绮波已经不耐烦的起身,说道:“王爷,这下可好,妾身无法服侍你了。”
这小子的准头未免也太好了些,本来他们在这别院待得好好的,这孩子一来,只怕刘贵妃更加有理由让刘眉儿过来服侍了。原本正室怀孕,就该大度宽容,让侧室解决丈夫的生理问题,这是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要求。当年何氏也是因为沈氏怀孕才给抬进汝阳侯府的。
想起刘眉儿那张白莲花般楚楚可怜的脸,冯绮波越发觉得恶心,强忍着不吐出来。
端毅王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如今她是双身子的人了,成了王府的至宝,怎能有丝毫的闪失?
☆、七九章
79
端毅王妃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从京郊别院中传了出去,原本在京中王府客院闲极无聊的刘眉儿立刻蠢蠢欲动起来。
冯绮波不想理会虎视眈眈的她,回了一切拜访,专心在京郊别院养胎,顺便看看端毅王做手工。他的手艺确实不赖,原来给小孩子做衣服这种事情应该由她来做,不过服装设计爱好者端毅王爷全权包揽了这个活,于是冯绮波每天的生活就只剩下了晒太阳和同钱大毛聊天。
倒是冯启兰常常来看她,给她带点京中杂事的消息,例如刘贵妃和刘眉儿如何上蹿下跳,再例如三殿下被派去查访江南盐政,九殿下跟随着去了……诸如此类。
她听着有些厌烦了,直到有一天冯启兰带回来一个消息,刘贵妃的赏花宴上,刘眉儿不知怎的和四皇子搭上了……被人捉了现行。
她甫一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冯启兰说错了,刘眉儿和刘贵妃一直想把她端毅王侧妃的名号落实了,不来京郊别院勾|引端毅王,只不过因为这里被管得滴水不漏,端毅王又洁身自好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却不知怎么的,她就和四皇子搭上了?
怎么想怎么不合逻辑。
此时京中,因为刘眉儿的事情,亦是鸡飞狗跳起来。
原本刘贵妃的赏花宴办着就是为了提提刘眉儿的地位的,她虽然不得端毅王的承认,可是毕竟是皇上赐婚,又住在端毅王府,名义上还是掌管着府上的事务。更何况冯绮波怀孕,正是这个侧妃该大显神通的时机。
冯绮波和端毅王尚未从西北回来的时候,刘眉儿就已经用端毅王侧妃的身份到处行走了,她在府上有没有实权,冯绮波和她是清楚的,可是旁人不知,还以为她真的已经开始主持端毅王府的中馈,一些贵女贵妇也同她走得很近。
刘贵妃原想着这样就能水到渠成,到时候端毅王自然会注意自己这个贤名在外的内侄女,至于冯绮波,因为她居于京郊行宫,又拘着端毅王“不让他回京”,有心人早就将她的妒名宣扬了出去,配合早年的“草包”名声,她的名声眼看着就可以跌入谷底了。
可是刘贵妃怎么也想不到,刘眉儿不过是出去出一趟恭,许久未回,便被人发现在御花园的葡萄架子下头搂搂抱抱的,还是和四皇子!这四皇子呢,原本确实是属意刘眉儿的,刘贵妃也有意想促成这桩事,只是四皇子妃是个极为厉害的女人,见刘眉儿模样妖娆,死活不肯,这事差点闹到皇后那里去。刘贵妃后来也觉着刘眉儿还有更大的用处,自然是和四皇子妃商量着把这婚事给推了,刘眉儿便辗转成了端毅王侧妃。
现在刘眉儿同那个原先的未婚夫在葡萄架子下苟且让四皇子妃的人给抓着了,更是百口莫辩。
刘家亦是大大蒙羞,刘贵妃特意请了圣旨回去省亲,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好侄女!
“莫要哭了!”刘贵妃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侄女怒道。
自从出事之后刘眉儿就被送回刘家,皇帝是拉不下这个脸让刘眉儿再回端毅王府了,虽说此女是他送给弟弟的,可是给弟弟盖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他的脸皮都挂不住。刘贵妃也因此大失圣宠。原本她这个年纪了,有儿子有宠爱,和皇后分庭抗礼不难,可是如今儿子被派去扬州查访江南盐政,鞭长莫及,侄女又做下这等丑事,她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更怕因此连累了三殿下。
看着那个不争气的侄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犯的什么事情!四皇子那个猪头一样的人,是端毅王能比的?”
刘眉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姑母,侄女并没有和那四皇子做出什么苟且之事,侄女冤枉!”
“冤枉?”刘贵妃差点将手上鎏金的护甲给掐断了,“大家都瞧见你同那四皇子搂搂抱抱的,你怎么喊冤枉?眉儿啊,本宫之前瞧你模样好,心性也是一等一的,断不会让谁下了绊子,可是今日你怎么竟然跌得如此惨!”
刘眉儿本人不可能自己主动去勾|引四皇子,此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可是能是谁?最不喜刘眉儿的当属冯绮波,可是人家好端端的在京郊别院里头养胎,连个头发丝都没飘到皇宫里来,端毅王府上也没有一人来参加过这个宴会,是谁看不惯刘眉儿动的手!
刘夫人在一旁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刘眉儿虽说是个庶女,但是自小模样就好,刘贵妃一直留着她,想着将来必有用处,她的心思也被调|教地甚为缜密,怎么这么个简单的陷阱就能这样跳下去?
刘眉儿哭道:“侄女如何知道?侄女不过是出一趟恭,回来路上便瞧见了四殿下,那四殿下一瞧见侄女就扯着侄女说他爱慕我,只恨自家的母老虎……”她说着又嘤嘤哭泣起来,她本就是刘家庶女,得姑母高看一眼,自小按着嫡女养大的,也知道自己的婚事将来定会成为姑母的棋子,当初姑母要她去勾|引四皇子,她也照做了,只可惜四皇子妃霸道,没成事。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个端毅王侧妃的位置,可端毅王的脚还没摸到呢,又让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搅了局!
她哭得越发凶狠起来。
刘贵妃怒拂袖子:“老四怎会知道你出现在那里,定是有人挑唆!”她转了一圈,也想不出个什么方法来,之前在花园中,四皇子妃瞧见刘眉儿和四皇子搂搂抱抱的,早就哭闹开了,她之前最不待见的便是刘眉儿,此次见到,气得口不择言,说什么“婶婶勾引侄儿”、“早就觉得两人有异”,一下子就将两人给坐实了。
可京郊别院之中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端毅王听到姨妹送来这个消息,笑得前仰后合,他们夫妻一直在忧心怎么处理这么个大麻烦,总不能一直待在京郊行宫任由刘眉儿鸠占鹊巢吧?谁知四皇子竟然送了这么一个助攻!他连忙修书一封送到京城,表示自己不在意刘眉儿和四皇子的事情,反正刘眉儿还未和他正式行礼,算不得是他的侍妾侧妃,直接让她给四皇子做侧妃去吧!
不过这对于冯绮波来说确实是件好事,她心中高兴,连孕吐都缓解了些许,热情地留冯启兰在京郊别院小住。冯启兰自然是愿意,留了下来,用过晚饭,冯绮波突然说:“我在这里除了钱大毛都没什么能说话的人呢,三妹妹不如今晚别睡客院了,同我来睡,也同我讲讲话。”
冯启兰是庶女,从未能同她这个嫡女在一道睡过。虽然现在是汤政嫡妻了,可是嫡庶有别,她听了冯绮波的邀请,有些惶恐:“长姐……”
冯绮波拍着她的手安慰:“无妨无妨!”
冯启兰瞟了一眼一旁的姐夫,只见他不停扒拉着饭,却是一脸食不知味的模样,便知姐夫不是很乐意。
但是冯绮波一再坚持,养胎的日子固然悠闲,可是也真是无聊透顶了,若没有人陪她说话,只怕整个人要发霉起来。原本觉着在侯府斗姨娘斗后母烦的很,现在没事做了反而骨头都要松了。
端毅王还偏生不让她练练武。
冯启兰拗不过长姐,只得答应下来。
正在此时,前门传来一阵喧闹,端毅王前去查看,不一会儿便把不请自来的若云郡主给带回来了。
若云郡主自刘眉儿嫁给端毅王之后,对冯绮波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可如今刘眉儿不能算是她的情敌了,冯绮波又变成了唯一的对头,这态度反而微妙了。
她一进门,劈头盖脸就问冯绮波:“是你做的吧?”
冯绮波摇了摇头:“若云郡主说笑些什么?我哪有那个本事,今日赏花宴,刘贵妃连个请柬都没给我,我还是三妹妹来了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情——说实话,我还以为害是你做的。”
能那么简单粗暴解决这个问题的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