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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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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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永慕眼底含笑,又道:“何况你叫他一声‘叔叔’,纵然他训斥你们几句,你们不过是小辈儿,便听着就是了,何必认真生气呢?方才太太也都不安起来。”
  怀真听到这里,才微微抬眸,略看小唐一眼,仍是默默地不做声。
  小唐因方才心潮起伏,一时并没接口答话,听到这里,才哑然道:“你……又来做什么?”
  熙王笑道:“我自然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瞧你是不是欺负怀真丫头了……你瞧她哭的这样,也竟忍心,可又骂她什么了?”
  小唐看一眼怀真,便低声斥道:“休要胡说。”
  熙王挑眉,又看怀真道:“怀真丫头,你是个通透的孩子,你唐叔叔近来神不守舍的,但凡有些言差语错,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小唐用力咳嗽了声,又看他,眼神里已经有几分不悦。
  熙王忙笑道:“咦,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正在此刻,忽然吉祥匆匆赶来,见三人站在此处,便上前行礼,又拉住怀真,低声说道:“姑娘,怎么也不说一声儿,忽然要走呢?我正跟冰菊姐姐……”
  怀真垂着头,将她手儿一握,低声道:“不必说了,走罢。”
  说着,便向着熙王行了礼,又对小唐屈膝行礼道:“唐叔叔,我家去了,太太跟前儿若有得罪,且替我多担待些。”
  小唐满心不舍,又不知方才说了那一番话,怀真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将她拦下再说几句,偏吉祥跟熙王都在跟前,于是只怔怔说道:“怀真……你、且记着我说的话……”
  怀真一震,待答未答,也仍是微垂着脸容。
  小唐的手暗中握紧了又松开,终于又道:“以后得闲,我再派人去府上请你过来。”
  怀真才轻轻地“嗯”了声,再不抬头,只向着两人略一点头,便转身同吉祥自去了。
  只走到临拐弯处,微微地回头看了一眼,不料正见小唐也在看着自个儿,怀真心头大跳,忙回转头,出门去了。
  小唐听她答应了声,略微宽心,遂一直凝视着怀真的身影,见那青丝束成一股,随着行走在背后腰间微微摇曳,发丝自在轻摆,柳腰纤纤,正是所谓“窈窕”淑女。
  小唐不由越发心动,竟呆呆地想她回头看自己一眼才好……只是虽一心想怀真回头,却没想到她当真回过头来,就如听见了他的心意一般。
  那样秋水般的双眸微抬,眸色盈盈,只一瞥,如心有灵犀、善解人意似的,刹那,竟撩的他心头上风生水起。
  直到怀真去了,小唐还正呆看,却听赵永慕忽然问道:“方才,你同怀真说了什么话?”
  小唐这才回神,飞快地把方才种种想了一遍,心兀自有些忐忑乱跳,然而却总比先前一团儿闷着的好,便笑而不语。
  赵永慕仍是笑看着他,又问道:“可有什么……是不能叫我知道的呢?”
  小唐被他缠的有些意乱,便轻蹙着眉,道:“横竖跟你无干,何必只管乱问,还不回去跟母亲说话呢?”
  小唐说着,忽然心中一动,便看赵永慕,却不知他究竟是何时出来的,是不是听见他跟怀真说的那几句了……待要张口,想了一想,却仍旧罢了。
  赵永慕却也深深看他一眼,正见小唐面上似悲似喜,双眸却极为明润,跟先前那种面沉似水波澜不起的模样大不相同,熙王看了半晌,便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且说怀真同吉祥乘车回府,一路上默默无言,只是垂眸沉思,却又想不出什么头绪来,眼前只是出现小唐方才说“柳暗魏王堤……思君君不知”时候,那般神情,竟是恍惚了一道。
  以至于是如何回到应公府,如何下车,如何进门应对老太君、李贤淑等……一概都是恍惚不知,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回到东院自己的房中了。
  怀真其实知道,小唐或许会不喜自己,也倒是说的通,毕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道儿上的人,他的身份,性情,为人,甚至年纪……跟她的身份,性情,为人,甚至年纪,都大不相同。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是注定长袖善舞于朝堂的人,跟所谓风花雪月全不沾边儿。
  而她,前世是全心全意沉浸于那微小的虚情假意之中的痴人,今生却也是一心一意明哲保身、不愿招惹昔日冤孽的呆人,虽然两世为人,除了略懂事了之外,究竟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似这样的她,竟能被小唐钟情?这却是从何而起,他又喜欢她什么?莫非是她的呆?她的胆怯?或者是平素爱胡思乱想,偶然赌气使小性儿?
  要知道于她自己而言,对前世的那个“应怀真”深恶痛绝,对今生的自己,也并没如何喜欢罢了。
  若说是大元宝喜欢她,也能说得通,他从来都是喜欢她的,只怕也有些孩子气在内……但那是小唐,是唐家的那个唐毅,势倾朝野,尊居显位,从来的圭角不露,端庄自谨。
  那样的唐毅,竟能喜欢这般的应怀真?
  真真儿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忽地又想,……莫非是她方才心神俱伤,故而生了幻觉?
  然而那一句“思君君不知”,却言犹在耳,他说话时候的神情,却历历在目,又怎能忘却?
  不由乱乱地又想:若他真的有意于她,那又是从何时起了这种心意的?
  直到耳畔有人道:“姑娘,姑娘……”
  怀真一怔,抬头看去,却见烛光之中,吉祥正有些微惊地看着她,抬手先摸了摸额头,道:“姑娘,自打回了府,一直都这般发呆,究竟是怎么了?”
  怀真忙将她的手拂开,道:“哪里有怎么了,好端端的。”
  吉祥道:“什么好端端的……晚饭也没吃两口,一晚上了,更是什么也没做,只对着灯影出神,倒是想什么好儿的呢?”
  怀真只觉得脸上发烧,便道:“谁想什么好儿的了,你好多嘴。”
  吉祥仔细端量,又道:“这脸儿也是的,红的这样,还说没有好的?”
  怀真抬手一握脸颊,果然觉得双颊滚烫,一时羞道:“你别瞎说,我是……被这烛火照的罢了。”
  吉祥狐疑地看着她,怀真自知不妥,忍着心中烦乱,抬手抓了一把眉心,只搪塞道:“大概是今儿太累了,还没歇过来呢,不要只是胡说,我要睡下了。”
  吉祥听了,这才伺候她洗漱更衣,好生送上了床。
  是夜,怀真于床上翻来覆去,想一会儿白日的情形,心绪难明。想到前世的种种惨状,却又忍不住咬着帕子,默默地掉下泪来。反反复复苦思冥想了一会,心道:“我本来打定主意这一辈子也不嫁人的,不料……阴差阳错地竟然如此……先是小表舅,如今又是唐叔叔……只是……该不会是我会错意了罢?”
  一会儿又想:“先前熙王殿下说,‘随口的话,岂能当真’,叫我‘别放在心上’,究竟又是不是意有所指……”
  默默地想到小唐其人,自然是可敬的,然而隐隐地又有些可惧。何况上辈子一个凌绝,就已经弄得家破人亡,小唐更是凌绝的恩师,且先不论前世他究竟是否插手过应家倒台之事,只说今生,退一万步,若因他今日之情是真,两个人真的……却并不知道终究结局会如何。
  如此想来,若要一心杜绝那重蹈覆辙的机会,只怕不嫁,才仍是正经一途。
  何况小唐前世配的是林明慧,又哪里轮得到她?今生林明慧虽然别嫁,但小唐先前还为她黯然自伤……今儿对她所说的那些话,若真的是那个意思,或者、只是一时移情而已?
  怀真想到种种顾虑,又觉伤感起来,慢慢翻了个身儿,模糊之中,却见枕头边儿上放着那个长颈瓷瓶,正是当日肃王府伤了脚,小唐暗中叫丫鬟所送,因怕给李贤淑知道,她便每次躲在帐子里偷偷地涂,近来虽然早就好了,却一直都搁在枕边儿。
  怀真伸手将那瓶子抓了过来,握在手中看了半晌,感伤无法,不知不觉之中,便睡了过去。
  又过几日,正是会试之期,应公府内春晖同应佩皆都参试,因要进礼部贡院连考三天,期间锁院,连考官在内皆不得随意出入,因此这三天内,应兰风也自不在家。
  这日,李贤淑因念许源近来身子不好,便特意叫厨房炖了人参乳鸽汤,叫丫鬟捧着,便来探望。
  许源歪在榻上,见李贤淑来了便欲起身,李贤淑忙上前拦住,细看她的神色,仿佛不是太好,因坐了,便道:“你近来却是怎么了?老是恹恹的,我猜想是大夫不中用,怎么想换一个大夫,你偏不肯呢?”
  许源笑了笑,道:“这个大夫很好,不用再换了。”又问拿的是什么。
  李贤淑便道:“我见你少精缺神的,叫人炖了人参鸽子汤,好歹补一补。”
  许源便笑道:“何必又特意弄这个,我这里也缺不了的,倒是费心了。”
  李贤淑道:“知道你缺不了,但这是我的心意,总之是送过来了,凭你喝不喝的呢。”因又问道:“可究竟是怎么了?往日里只病个几日,早就好了,哪里是这个模样?”
  许源便看着李贤淑,定了半晌,才说道:“既然嫂子问了,我便说个实话罢了,先前你没进府之前,这家里总是我在料理,大小事宜都搁在肩上,后来……嫂子渐渐帮着我,做的竟比我还出色,我倒不是说嫉妒话,乃是正经话。”
  许源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原本我太要强,什么也不肯撂下,所以逞强舞弄了这几年,近来因见你做得很好,我也渐渐地灰心、也放心了……你也知道,我这位三爷是个很爱朝三暮四的,我偏只两个闺女,我便思想着,正好儿趁着这个功夫,把身子养一养,好歹再试一试,若能生个小子,一辈子也足了。”
  李贤淑听她说出这话,这才明白近来为何许源并不理事了,一时愕然无语。半晌才道:“你的心思虽好,只是……这小子是说生就能生出来的?”
  许源掩口笑了笑,道:“这是正经话,所以近来我只叫他们四处搜求,找一些偏方之类,连宫内的方子我这儿也有呢,趁着还算年青,总要搏一搏的。”
  李贤淑见她如此,心中沉吟。许源也看着她,道:“我是为了以后着想,以后翠儿玉儿都出嫁了,我膝下无人,只怕我那三爷经不住那些狐媚子磋磨,纵然生出一子半女来我收着养,总不如自己亲生的放心……”
  许源说到这里,又叹了几声,便对李贤淑道:“我虽唤你一声嫂子,只因你是哥哥的继室,咱们两个,其实倒也差不许多年纪,有些话我先前也说过了的……嫂子也留点心呢。”
  李贤淑点了点头,想了会子,便问道:“虽说偏方有时候极管用,但也要留心,别什么也混吃,反折腾坏了身子。”
  许源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看着李贤淑片刻,忽地一笑,道:“倘若我们三爷能跟二哥哥一样的人品,我倒也不用这么拼了。”
  李贤淑心中一乱,便只笑笑,又同许源说了几句别的,因思她要静养,不便多留,便告辞出来。
  李贤淑一路往回,正走着,忽然见迎面来了一人,细看正是谷晏珂,笑吟吟地走过来,向李贤淑见礼道:“表嫂子。”
  李贤淑点点头,也笑说道:“妹妹从哪里来?”
  谷晏珂道:“方才在老太君那说话,听说三奶奶病着,特意过来看看。”
  李贤淑道:“真真儿是有心了,怪不得平日里人家都赞你。”
  谷晏珂微笑低头,两人略说几句,便分开了各自而行,李贤淑往前而行,走了会子,慢慢停了步子,回头看一眼,却见谷晏珂已经进了三房院内去了。
  如此,三天会试很快过了,这一日,考生们如困兽出牢笼一样,纷纷地从礼部贡院内出来,各家的车马轿子接了,欢天喜地地迎了回去。
  应公府内,老太君等也正在厅内团团坐着,老太君自然是盼着春晖,李贤淑心里却惦记应佩,各自翘首以望。
  怀真也在座,心中念念地想:“这一次凌绝大概仍是探花么?只不知道佩哥哥有没有功名,春晖哥哥好像是有名次的,只是不高……大元宝则不去惦记了。”思来想去,想到张珍的时候,才暗自一笑。
  果然半天的功夫,春晖跟应佩便双双回来了,老太君握住春晖的手,先嘘寒问暖起来,应佩则给长辈们行了礼,又来见过李贤淑跟怀真。
  李贤淑看了会子,便笑道:“好歹是交代了这宗差使了,可看见你父亲了?”
  应佩道:“父亲跟许多考官大人一块儿看试卷呢,一时半会儿仍是不能回来。”
  李贤淑摸摸他的头,道:“我已经叫人给你备了水,快回去沐浴歇息会子罢。”
  应佩又行了礼,果然先回去收拾了。
  如此次日,张珍却也来了,怀真便笑问道:“大元宝,你可觉得怎么样呢?你说状元好,还是榜眼好?我都替你急了。”
  张珍自解其意,便笑道:“我倒觉着都好,随便给我一个什么便使得。”
  怀真便不再打趣他,回身掏出一个香包儿来,道:“这个……”
  张珍见状,大喜道:“给我的?”忙伸手接了过来。
  怀真笑道:“不是给你的,正好儿你得了空,等你把这个,为我转交给容兰姐姐,先前我答应过她的。”
  张珍微微有些失望,便道:“是给她的?并没有我的?”
  怀真道:“你要这个做什么,只好好地答应着,记得亲自给容兰姐姐呢?”
  张珍自然是最听她的话,便忙答应,又说了会儿话,便拿了香包去了。
  下午时候,应兰风才回来府内,怀真心里念着数日不见,便带了吉祥过去书房,谁知才到门口,便听到里头有男人的声音,听来有些陌生,且不止一人。
  怀真自忖有外人在,倒是不好进去,正要转身先回房内,却听有个人说道:“这位小凌公子,可真真是了不得的,今次春闱,必然是他的魁首了。”
  另一个人道:“难得是这样的美哉少年,又且才气纵横,让我们大家却都自惭形秽起来。”
  怀真不由拧起眉来,正沉吟间,忽然听应兰风笑道:“我也觉着小凌十分出色……且难得他竟投我的意思。”
  众人便道:“那还不是因为大人也是同样的才高学厚,小凌公子才独独对大人不同,且看这一首诗写得,不由人不拍案叫绝。”
  怀真听得似是而非,不由怔住,却听有个人念道:“昨夜洞房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顿时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应兰风也带笑说道:“我深喜这少年的才华,如今虽未放榜,却也心知以他之能,必然是前三甲之中的人物了,只因他写了这一首诗给我,我如今便回了一首给他,众位大人看看可如何呢?”
  怀真不由凝神细听,只听又有一人念道:“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大家听完,又是拍案赞妙。
  原来本朝的科举之时,考生们往往会奔走于公卿大臣门下,作诗投献,以诗词表明心迹,若中了那些臣子公卿的眼,自然也会着力举荐,此也是扬名立身的一种手段。
  这会儿这前面念的一首诗,是凌绝所做,名为《闺意赠应工部》,假借新婚女子的忐忑之意,表明自己科考待中之心。后面这一首,却是应兰风回他的,词里行间,虽也以“越女”为名,却实则赞他才情明艳,意下便指他必定独树一帜,蟾宫折桂。
  怀真听到这里,忽然觉着有些心下不安,前世这一次科考,明明凌绝投诗给的是小唐,然后便拜在小唐门下……却并不干应兰风什么事儿,这一次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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