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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眉眼中已经满是眼泪，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盯着梁破军，眼中的情绪非常复杂。
梁破军又干了一杯，才继续说道：“我以前从来也不愿意怀疑你，因为我总是觉得对你不起，所以才事事都迁就与你。我也并没有想过，你竟然真的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颠覆了已经存在了五百年的铁石军团，这是我自己找的，并不怪你！输在你的手里，我也认了！”
“大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自己骗自己这些事情不是真的，所以直到现在我都并不能真的算是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那些曾经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能有个好一点的结局，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不会说出这些话的。可是我梁破军有罪，他们尽可以冲着我来，我的弟兄们没有什么罪，他们一直是听命于我，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也有我一个人扛着好了，请你告诉许纯或者古月天，请善待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对不起，”柳如眉忽然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再表示自己现在的心情。曾经有太多次她想到过今天这种场面，她也曾偷偷练过很多次。每一次她都声色俱厉的痛斥梁破军，讲出的那些
话，哪一句都可以当成匕首直接捅进梁破军的心脏里面，就算是不能骂死梁破军，至少也能让自己一直无比压抑的心获得最大程度上的满足。
可是当这一切真的到来时，却完全背离了之前她所有的设计，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原来早就不光是恨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柳如眉早就铁了心要将梁破军置于死地，但是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梁破军对自己的一片真心，里面的确是没有掺杂任何别的东西。
柳如眉不是今天才知道，但以前她却从来不将这一切放在心上，甚至还还认为那是自己计策用的出色，才一点点的将梁破军引入了瓮中。可是今天当一切都被揭开的时候，她忽然犹豫了
难道这真的是自己处心积虑要置于死地的人么？难道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男人么？为什么自己之前从来也没有发觉，原来恨与爱竟然只有这么一点点的距离，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分不清楚到底是爱梁破军多一些还是恨更多一点。
看着柳如眉精致的脸孔，梁破军欣慰的笑了“真的没有想到，到了最后这个时候你竟然下不去手了？我要是没有猜错，你的族人们应该早就埋伏在城楼里面了吧？只等着你的一声令下，就会立即冲出来将我置于死地，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是手软了。我很欣慰，终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你心中的仇恨比之前减轻了很多吧。不过，我还是想死在你的手里，动手吧。”
柳如眉缓缓的站了起来，她脸上已经满是泪痕“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也许我做不到，但是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全力保住你的兄弟。”
“哈哈哈…”梁破军仰天大笑“罢了，你我其实早就心意相通了，只是直到现在才发现，真是有点可悲。不过没关系，要是还有下辈子，我愿意重新再来，还在我们相遇的地方等着你…”
第一八二章 行军
丁一一直在快马加鞭，虽然他的队伍已经是走在最前面的一支了，但是丁一还是觉得太慢，他一路上依旧不时的催促着。
“爹，咱们已经走在最前面了，其他人都被咱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不用着急，咱们也能最先到达飞来城。”南森跑到了丁一的身边。
丁一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咱们现在可不是去争功劳。兽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可都不清楚，知道的东西都他娘的是道听途说，谁知道现在秃子有没有麻烦？要知道他之前就说自己的兵力不够，兽人本来就比咱们强壮的多，现在人数又占优势，咱们要是在不加紧一点秃子那里可就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南森这时才明白老爹爹的意思，不由呵呵一笑“其实您放心，咱们有于信阳带路，他说了这条路可是最近的一条，咱们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丁一脸上还是阴云密布的，“你去把于信阳找来，我有事情问他。”
南森一听不敢耽搁，立即策马跑到了前面。
不一会于信阳就和南森一起跑了回来“将军，你传小人过来有什么吩咐？”
“我是想问一下，咱们离飞来城还有多远？”
“其实已经不远了，翻过前面那个山坡，就只剩下一条直道了，以咱们现在的速度一个时辰应该够用了。”
听了这话丁一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了一些“那还好，告诉弟兄们就用现在这个速度就好了，。再快的话等会就算是到了，恐怕也不能直接开战，那就不好了。”
“爹，您放心好了，就凭咱弟兄们的能力，就算是再疲惫，只要一看到敌人，照样马上就能开战。”
“放屁！”丁一翻了一下白眼“老子都说了几遍了，咱们面对的是兽人，他们本身就比咱们占着优势，要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输掉，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放在心上，小心等会你出了错，老子把你的头拧下来！”
南森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心里虽然不服，但是还真就不敢说出什么来。
丁一哼了一声，才又回头对于信阳说道：“你熟悉建州的地形，你说说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道路可以绕过飞来城的？”
于信阳一愣，旋即笑了“将军这是在开玩笑么？要是还有别的道路，兽人何必要在飞来城死磕了五百年呢？”
丁一也笑了“是了，这一点老子倒是忘记了。你以前可曾见过兽人么？”
于信阳马上点头道：“小人不但见过，而且还和他们交过手。”
丁一一听眼睛不由一亮“是么？你竟然还和他们交过手，那你快讲讲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信阳挠挠头“这个怎么说呢？他们的身体比咱们高大得多，也强壮的多，力量方面也比咱们普通的士兵强上一些，站在地上几乎和战马一样高了。但是他们也有明显的弱点，就是反应非常慢，特别是他们的那些猪人、狗人士兵，根本就是笨蛋，只要是他们的长官一下令，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根本不会后退。”
丁一不由一皱眉头“这样的军队才真是可怕，他们真正能做到令行禁止，要是他们遇到一些好的指挥官，那战斗力简直可以算是超一流的。”
于信阳点点头“是的，但是他们的指挥官也好不到哪里去，兽人的智力可能都偏低吧。当初我们重甲铁骑冲锋的时候，他们也根本就不懂得后退，还是用方阵来和我们对抗。您是没见到那时的情形，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我们就凭借坐骑也能横扫一片。”
“等会，你说你以前是重甲铁骑的人 ？＇…＇”丁一打断了他的话。
于信阳一愣，旋即点点头“是啊，小人以前一直在重甲铁骑里面，可是一次战斗中我伤了腿，后来虽然好了但是却再也没有办法重新顶上那套盔甲了，只好退役回到了家乡。”
“那你一定知道重甲铁骑的训练方法了？”丁一立即关心的问道。
于信阳点点头“小人当然知道，整个过程小人可都是历历在目。”
丁一马上来了兴趣“是吗，太好了！最近我们得到了很多成套的重甲铁骑装备，可是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应用，现在有了你这样人才，也许还真能再给老子训练出来一支新的重甲铁骑来，你快讲讲，到底要怎么练才行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信阳耸耸肩膀说道：“其实那套盔甲主要是用来防住兽人的进攻，只要是经过艰苦的训练，很多人都可以穿戴起来。但是真正的挑战却根本就不是那些，而是战马。”
“战马？什么意思？”
“我们必须找到可以驮起超过五百斤装备并且还能冲锋的好战马，这才是最艰难的地方。”
丁一点点头“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你们用了什么马匹？”
“其实这是军事秘密，很少有人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偏偏认识一个专门负责喂马的人，他和我说了几乎所有的事情。用大宛马和绿金马杂交出来的新品种，从一出生就开始喂它们食用铁线草，只有这样那种战马在能在五岁之后开始使用。”
“铁线草？老子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东西，那是什么玩应？”
“那种东西本来在咱们这里是没有的，它只生长在兽人的地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东西被兽人带了过来，可是很奇怪在其他的地方它都不会生长，只有在六里山的山谷里面才能长成。所以那里一直都是重甲铁骑的训练基地，不是因为那里有什么别的特别之处，就是因为只有那里才可以长出最好的铁线草来。”
“原来是这样。”丁一重重点头“看来很多事情得等到打完这一仗之后，咱们再慢慢研究一下好了。不过一会打仗的时候你不要上前面了，等会你带着五百人马守住阵脚就好了。”
“为什么？”于信阳大叫了一声“我可是早就盼着再和兽人们打上一仗了，现在将军怎么能让我在后面压住阵脚呢？”
“谁叫你是现在为数不多的明白怎么训练重甲铁骑的人才，老子现在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你上阵呢？老子还指望着你能给老子再练出一支疯狂的队伍呢。”
于信阳还想继续辩驳什么，但是丁一猛的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情不是和你商量，而是给你的命令，现在你的命可是最珍贵的。”说完话，丁一再也不看他一眼，而是直接催马向前，扯着嗓子喊道：“南森，给老子过来。”
南森马上跑了过来“爹，您找孩儿干什么？”
“能他娘的干什么？咱们现在已经马上就要到了，告诉弟兄们减慢速度，保存体力，准备要开打了！”
“明白！”
此时夕阳已经西斜，天地万物已经被涂上了一层闪亮的金红色，地平线的尽头已经隐约出现了那座只在传说中才出现过的城。
“他娘的，飞来城真的不一般，从这里看过去都觉得这简直就是神造的，以前老子可不信什么神鬼，可是站在这里一看忽然觉得要不是神谁他娘的也造不出这个东西。”丁一远远地看着，忽然生出了无限的感慨。
南森可没有心思感叹什么，他现在就是一个心思想冲上去干掉所有的兽人，从小就听说那些畜生有多么厉害，现在终于有机会交手了，这怎么能让人不觉的激动呢？“爹，您闻到了没有，这是种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冲鼻子呢？”
丁一在这个时候也闻到了那种味道，这是一种什么东西烧糊了所产生的刺鼻气味，应该有很多东西在一起被烧毁了“娘的，还真是到处都是烤肉的味道，看来兽人终究还是畜牲，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香味呢？”
“爹，您怎么知道是兽人的味道呢？烤人也应该有肉香吧。”南森开了个玩笑。
丁一冷冷的哼了一声“说你年轻，你还不服。你自己就不能好好琢磨一下，秃子手里可有张界，那个盗墓贼除了挖坑什么也不会。他一定是出主意在敌人临来之前就在整个战场下面挖好了无数的地道，随便弄一些里面装上轰雷弹什么的，那你说谁会防得住？更何况是那些兽人，记吃不记打的家伙，从来就没有见过像张界那样用这种招数打仗的人，这一次他们的损失一定会非常惨重的。”
南森愣了一下，他有点不相信丁一的话，但是仔细一想有完全没有什么办法驳倒他，恐怕恨无常一定会用张界的办法，毕竟那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明智的。
丁一不再管发愣的南森，而是直接举起手里的大刀，对着依旧在前进的队伍大喊道：“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咱们这一次打的可是兽人，咱们所有人的仇敌。以前就因为有这些玩应铁石军团才能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军，现在铁石已经完了，完在咱们的手里，可是天下第一依旧不是在说咱们，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咱们从来也没有和兽人交过手，没想到今天机会来了，咱们正好证明给世人看，究竟谁才是天下第一！”
第一八三章 受降
阳光照射在江宁斑驳的城墙上面，却没有显得有多么热，实际上城里的人反而觉得正有一丝冰冷从心底里向外泛出来。
当今天早晨铁石军团的战旗从城楼上降下去的时候，很多人都抑制不住的留下了眼泪，铁石军团五百年的历史从此正式终结了，那面凝聚了不知多少先烈的旗帜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异议，它将变得无比普通，以后就算再被人提起，也只能是拿出来当成反面教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一切又都才刚刚开始。
梁破军的棺椁早早就被运到了东门附近，那些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也都早早的聚集到了这里，他们都想再送一下自己的大帅。他们的武器已经被收缴到了一起，堆放在城门前的广场中央，没有专门的人看守，但凡是从那里走过的人都会自觉的将手里的兵器扔在上面，连天下第一的大帅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人能抵挡住恒州军的进攻呢？绝望让他们最终放下了武器，也许就像是柳如眉说的那样，放下武器还有一条活路吧。
人群聚集在东门的广场边上，没有人讲话，也没有人哭泣，几乎所有人都麻木的等待着最后的结局，以前都是铁石军团收缴别人，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忽然明白了那些曾倒在自己脚下的敌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原来并不疼，剩下的只是麻木。
古月天坐在车上，他的前面就是江宁的东门，此时的城楼上面飘扬的只有白旗，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他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一切，仿佛早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军师，他们不是说好了辰时打开城门投降么？现在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曲麦有点沉不住气了，现在虽说是赢了，但是梁破军毕竟只是自杀，天下间还是没有人能够在他活着的时候打败他，这太遗憾了。
“耐住性子！”古月天平静的说道：“你今天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呢？他们已经存在了五百年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还不得让人家好好的纪念一下么？再说了，现在还没到时间呢？”
“末将是害怕他们耍什么花样，不如让末将带一彪人马去看看是怎么会是好了。”
“不用，就在这好好的等着。你放心好了，你的人马总是会有用的。”古月天慢慢地说完最后一句，竟然闭上了眼睛。现在的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沉稳，他此时此刻心中先起来的滔天巨浪并不比任何一个在场的人少一丝半分，和他们不同的只是内容罢了。
梁破军的死亡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他竟然会死于自杀，而且还死的这么快。梁破军的死亡并不是因为某一次的失败，那些东西只是诱因罢了，要是一次的失败就令他再也没有争雄之心的话，那当初他就不会从六里山跑到江宁了。一切的症结都在飞来城，当那些他曾经无比信任的人纷纷选择背叛的时候，他的信仰已经开始崩塌了；当邵兵证明自己是个隐藏了三十年的卧底时，梁破军曾经无比强大的精神世界就已经彻底崩溃了。也就是这次崩溃才让他忽然想通了很多问题，也包括自己的夫人柳如眉的真实目的，可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他的死早就是注定的。对于他来说，死亡甚至可以理解为一种解脱，被自己最信任的出卖，已经是生不如死了，更何况是发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有那么多在一直算计自己，这种真相就足以致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