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谁知道顾芳灵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愣是被太子殿下给看上了?母亲您先别急着问我罪,我这会儿也心气不顺呢!您可是不知道,我的颜面今个在牧王府都给丢尽了,简直是供人嘲笑的可怜虫!”但凡想起她跪在地上,顾芳灵却好端端的站在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一幕,顾芳瑶就咬牙切齿,满心的怨怼。
凭什么顾芳灵就比她高贵?五年前她是庶女,比不过顾芳灵的嫡女身份,她认。但是现下的顾芳灵,拿什么跟她比?不敬继母的恶名?还是被流放郦城五年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顾芳瑶是事后才反应过来,她在牧王府那一跪,不单单跪了太子殿下,还跪了站在卫清墨身边的顾芳灵。顾芳瑶想的越是清楚,就越是止不住的怒火爆发,连带对顾芳灵的妒恨亦无法克制。
“什么?太子殿下?顾芳灵怎么会。。。。。。”陈紫云被吓得嗔目结舌,犹如被人堵住嗓子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即便是五年前的顾芳灵,也不够资格攀附上太子殿下。更何况是现下名声败坏的顾芳灵?
“不知道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都快要被烦死了!”她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不想再开口,更不想再提起“顾芳灵”这三个字。双手捂住耳朵,顾芳瑶在人前的端庄大方瞬间破灭,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第16章 驾到
五年时间,足够让陈紫云在顾侯府布下无数双眼睛,时刻盯着顾侯府内的风吹草动。
然而陈紫云再大的本事,手也伸不到皇家。是以,即便她早就从下人口中知晓顾芳灵坐的不是顾侯府的马车,也万万想不到马车的主人会是太子殿下。
顾侯府的看门下人是不可能认识太子亲随的,陈紫云也顶多想到了牧王府头上。哪想到顾芳瑶会带回来如此大的惊吓,震的她连晚膳都吃不下,彻底难眠。
而更让陈紫云魂飞魄散的,则是次日太子殿下的亲自登门。
太子驾到,整个顾侯府都得抖上几抖。得到禀报的陈紫云想也未想就要迎出去,却被身边的顾芳瑶拦住了。
“芳瑶?”不明所以的看着顾芳瑶,陈紫云面上尽是焦急,唯恐怠慢了太子殿下会被降罪。
“太子殿下不会是特意来见娘的。”意有所指的顿了顿,顾芳瑶语气低沉,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狠意,“先让女儿去会会太子殿下再行定夺。”
“什么?芳瑶你……”被顾芳瑶的胆大妄为吓住,陈紫云白了白脸,眼中尽是不赞同。
“放心,女儿知道轻重的。”不若昨夜回来时的失态,顾芳瑶勾起一抹笑容,仪态万千的带着丫头婆子走向了门外。
陈紫云张嘴欲言,最终却是放弃了。轻叹一口气,坐了回去。无法否认,她心底最深处也是寄望顾芳瑶能旗开得胜的。
倘若芳瑶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另眼相待,哪怕仅仅只是攀上少许交情,于她和芳瑶也不是坏事。更不必说,她膝下还有两个嫡子。想到这里,陈紫云对顾芳灵的忌惮再度加深几分。
卫清墨会来顾侯府,自然是为了顾芳灵。只不过他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不是老夫人苏氏,而是顾芳瑶。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浅浅的绯红自脸颊蔓延开来,顾芳瑶的礼数很周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卫清墨也没想挑顾芳瑶的错,原本是打算直接无视的,却在提脚的刹那,忽然改变了主意:“顾大小姐腰间的玉葫芦倒是别致。”
“回太子殿下的话,此玉葫芦是顾侯府嫡长女的信物,臣女一直佩戴在身上。”未料及卫清墨没有立刻让她起身,而是提及了玉葫芦,顾芳瑶心下一颤。
虽然拿不准卫清墨的心思,顾芳瑶却是决计不会将玉葫芦还给顾芳灵的。是以,顾芳瑶特意强调起了她现如今的身份。
“一直吗?”卫清墨神色未变,望向顾芳瑶的眼神不免复杂起来,“敢问顾大小姐在玄元二十五年可曾去过邺城?”
玄元二十五年、邺城、玉葫芦。顷刻间抓住重点的顾芳瑶终于明白,顾芳灵为何会入太子殿下的眼了。
不过,太子殿下既然有此一问,那就是还不确定?反正玉葫芦此刻就挂在她的身上……顾芳瑶心下微动,眼中闪过精光,语气越发的真诚谦卑:“臣女的外祖家就居住在邺城,是以臣女每年都会回邺城小住一段时日,聊慰外祖母的思念。”
如若卫清墨不知道真相,比起恶名在外的顾芳灵,眼前的顾芳瑶确确实实更符合他记忆中那个惊鸿一瞥的胖女娃模样。而顾芳灵,不说她现下的名声,单只那消瘦的身躯就全然找不出幼时圆滚滚的福态。
久久没有听见卫清墨的下一句话,顾芳瑶不由忐忑起来。难道她方才的话里有破绽?不应该啊!更何况,即便被卫清墨察觉出不对劲,也治不了她的罪。
顾芳瑶确实够聪明。她没有直言玄元二十五年去过郾城,更加没有否认。她只是故意偷换了概念,擦边球的说了每年都会去邺城,顺理成章就给卫清墨造成了一种承认的错觉。
顾芳灵敢公然误导卫清墨却不怕被揭穿,纯粹是因着从玄元二十六年开始,她的确每年都有去邺城。至于在那之前的几年何以不回外祖家,自然是源自她的庶女身份,以及陈紫云的妾侍地位。
卫清墨笑了,笑的很冷,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枉他自诩工于心计,前世居然被如此拙劣的雕虫小技给蒙骗住,更甚至连累了真正的救命恩人,着实可笑。
原本,卫清墨是不记恨顾芳瑶的。是他自己太自负,才会错漏真相,怪不得任何人。
而今重来一次,在确定顾芳瑶绝非他口中所说的那人之际,再度听闻顾芳瑶的说辞,卫清墨不得不承认:顾芳瑶确实有颗玲珑剔透心,方将几句话就猜出了他的口风,同时果断顶冒了顾芳灵。冠冕堂皇的话语看似简单,实则没有半点破绽。饶是明知真相的他,也挑不出错来。
如若顾芳瑶是男子,身为上位者的卫清墨定然会欣赏她的机智,指不定会委以重用。如若顾芳瑶欺骗的对象不是他本人,卫清墨也许不会对顾芳瑶另眼相待,但某种程度上也会对其夸赞有加。
只可惜,顾芳瑶错算了一点,那就是眼前的卫清墨早已知晓顾芳灵才是他真正要找的人。此般前提下再去回想顾芳瑶的完美说辞和得体表现,卫清墨只有一个字送上:蠢。
“那可真不凑巧。本太子曾数度去过邺城,却一次也没碰上过顾大小姐。”伴随着卫清墨满是遗憾的唏嘘话音落地,顾芳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去顾老夫人的院子。”没有再去看顾芳瑶,卫清墨转过头,冷着脸命令顾侯府带路的下人。能这么快赶来,顾侯府果然到处都是暗桩。
听出卫清墨的不耐烦,带路下人再不敢暗动心思,片刻不耽搁的前往老夫人的院子。
顶着诰命夫人的名头,苏氏当得太子的探望,却也不敢托大,早早就带着一干下人等在了院外。见到卫清墨走过来,立刻迎上去行礼。
“老夫人不必多礼。本太子今日来顾侯府,是特意向老夫人赔罪的。”卫清墨一开口就是赔罪,委实将苏氏吓得不轻。
苏氏连呼不敢,恭恭敬敬的将卫清墨请进屋,坐在了上座。
“照理说这府宅之事,本太子不该插手。只不过,既然让本太子撞上了,那么该给的交代必然不能少。”都说苏氏巾帼不让须眉,卫清墨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然而真正了解过后,卫清墨却觉得谣言确有夸大之嫌。
故而此刻对上苏氏,卫清墨只是表面做足了礼数,实则并未将苏氏视为值得尊敬的长辈。连带的,他的态度就少了几分真诚和热情,疏离的端起了太子殿下的架子。
卫清墨如何作为,苏氏不敢质疑。卫清墨嘴里的“交代”,苏氏更加不敢应下。不由的,就疑惑道:“不知太子殿下所指是。。。。。。”
“老夫人原是不知的吗?”卫清墨不答反问,比苏氏还要诧异,“我还当顾二小姐昨日提早回府,老夫人必会过问是何缘由的。看来,并非如此啊!”
被卫清墨这么一说,苏氏脸上的堂皇再也遮挡不住,想也没想就推脱道:“老身年纪大了,早已不管事。现下顾侯府的府宅,是交由侯夫人在打点的。”
“竟是这样吗?”卫清墨站起身来,说着就要往外走,“本太子还奇怪,怎么在来老夫人院子的路上巧遇贵府大小姐。看来本太子理该直接随顾大小姐去见侯夫人才是,也就不用惊扰老夫人了。”
“太子殿下请留步。”根本来不及细想顾芳瑶为何会拦住卫清墨的去路,苏氏的脸色顿时大变,急忙道,“太子殿下有何事大可直接吩咐老身。老身固然不再管事,却也并非顾侯府摆设之物。实在无需劳烦太子殿下挪步别处,委实要不得。”
“老夫人这话便言重了。”卫清墨依言停下脚步,如实说明来意,“其实也算不得大事。本太子不过是代牧王府来向顾二小姐赔个不是。昨日是牧王府招待不周,还望顾二小姐切莫放在心上,日后当得多多往来才是。”
☆、第17章 再见
既然能够劳动太子殿下亲自大驾光临来顾侯府赔不是。。。。。。苏氏已经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一个劲的呐呐着“不敢”,心下则是止不住的腹诽顾芳灵到底撞了什么大运,竟得了如此荣光。
“正事说完,本太子就不在老夫人这儿逗留了。”无心陪苏氏虚伪客套,卫清墨再次迈开脚步,这次是真的打算离开了。
“太。。。。。。”苏氏还想再喊,就看见陈紫云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然而跟在陈紫云身后的,不是顾芳瑶,却是顾芳灵。
“芳灵?你怎会过来?”此情此景,苏氏当然并非质问顾芳灵为何会出现在她的院子里,而是诧异顾芳灵为何会与陈紫云走到了一块。
照理说,这两人应当势如水火,互不相容才对。也是因着这个缘由,苏氏才全然没有担心过得了太子青睐的顾芳灵会被陈紫云拉拢。
“继母传话让芳灵立刻赶来祖母这里,芳灵这才。。。。。。”顾芳灵脸上的焦急担忧在见到苏氏安然无恙之后转为疑惑,满脸的不解丝毫不加掩饰。
苏氏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陈紫云显然是一计不成,便用起了第二计。但是,不管陈紫云如何挑唆顾芳瑶,苏氏都不会过问。可换成顾芳灵,苏氏就不答应了。
以前的顾芳灵,死活不论,苏氏看都懒得看一眼。现下的顾芳灵却不同,是苏氏要用来为顾长临锦上添花的,绝对不准许被陈紫云给破坏掉。
“顾二小姐,又见面了。”被陈紫云无视,卫清墨并不以为意。但顾芳灵竟然将他当成透明,卫清墨心里就有那么一丢丢不高兴了。
他整日想着如何为顾芳灵铺垫繁华富贵之路,顾芳灵却是视他如无物。以卫清墨一贯不吃亏的性子,委实做不到心平气和。怪罪顾芳灵当然不可能,不过。。。。。。既然顾芳灵看不见他,他就主动提醒她好了。
“太子殿下!”顾芳灵不是陈紫云,她没有那么多的耳目能够随时随地知晓整个顾侯府的动静。此次前来,纯粹是想要看清楚陈紫云到底耍什么招数。却万万没有料到,出现在苏氏这里的竟然会是卫清墨。
以卫清墨的强大威压存在感,顾芳灵不可能没有看见他。其实在进屋的一刹那,她就望见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只不过,顾芳灵委实没想过跟卫清墨套近乎。如若可以,她是希望避开卫清墨的。下意识里,她还是会将卫清墨跟顾芳瑶归为一国。
小小惊呼一声,顾芳灵连忙福身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给。。。。。。”
“顾二小姐不必多礼。整日翻来覆去的听着这一套,本太子也着实烦了。”随意摆摆手,卫清墨是高调凸显顾芳灵的与众不同,同时也隐隐夹杂了少许其他的深意。他很好奇,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的顾芳灵,会是如何应对。
顾芳灵愣了愣,行礼的姿势却是维持着不变,怯弱的嗓音中透着单纯的无辜:“芳灵的规矩向来不够好,礼数也不甚周全。为着这事,芳灵没少挨训。若是太子殿下不怪罪,芳灵便直接起身了。”
“挨训?”卫清墨诧异挑起眉头,心下甚是满意顾芳灵的接招,毫不含糊的顺势望向了苏氏,“虽然只是区区两次见面,但贵府二小姐的礼数落在本太子的眼中,恰是极为周全的。不知顾侯府究竟是何人为着礼数和规矩训斥顾二小姐呢?老夫人定要将其请出来让本太子开开眼界,瞧瞧什么才是更胜一筹?”
“这。。。。。。”苏氏噎住,视线投向了神色惊慌的陈紫云。追根溯源,最先训斥顾芳灵不懂礼数的,正是陈紫云。
陈紫云彻底陷入慌乱,心中满是不安。尤其当苏氏望向她,她更是乱了方寸。
当初她一言定论,将“不敬继母”的恶名死死扣在了年方八岁的顾芳灵头上。老夫人没有为顾芳灵出头,侯爷也是默许了她的作为。整个顾侯府,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是以,她才有底气胆敢将顾芳灵远远送走,甚至狠下心来打算连顾芳灵的命也一并要了以除后患。
要不是周万威的旧部王靖副将当年突然出现在邺城,且认出了顾芳灵……陈紫云是势必不会让顾芳灵好端端抵达郦城的。
“看来,便是侯夫人了。”顺着苏氏的视线看向面色大变的陈紫云,卫清墨勾起嘴角,“不过让本太子诧异的是,一直养在侯夫人身边的贵府大小姐不论是礼数还是规矩,似乎都比不上二小姐?”
“太子殿下恕罪。”被卫清墨这么一问,陈紫云硬着头皮想要解释,却全然不知该怎样接话。她心里没有一刻比此刻更透彻,卫清墨摆明就是为了顾芳灵来责难她的,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
卫清墨没有接话,只是转过头,漫不经心的对着苏氏说道:“顾侯府的内宅,确实需要好好整顿整顿了。”
苏氏急声称是,暗地里瞪了陈紫云好几眼。今日过后,顾侯府在太子殿下眼里的名声,怕是荡然无存了。
陈紫云百口莫辩,犹如吃了黄连那般苦,却无从诉说起,只得默默往肚子里咽。
置若罔闻屋里众人的神色各异,卫清墨挥挥衣袖,告辞离去。
苏氏和陈紫云即刻相送,顾芳灵则是微微侧身,朝着旁边退了两步,将路让了开来。
卫清墨走过顾芳灵身边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尽管什么也没说,却是冲着顾芳灵轻轻颌首。
顾芳灵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福身行礼。等她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卫清墨的身影已经飘然走远,徒留下一室的冷意。
尽管对卫清墨的到来满心不解,顾芳灵依然发自内心的感激卫清墨的直言表态。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幸运的攀附上了卫清墨这个高枝,只要落在别人眼中是这个意思,就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太子殿下来了又走,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看似没有留下丁点痕迹,却是让顾侯府彻底翻了天。
先是一贯倍受尊崇的陈紫云被苏氏公然呵斥苛刻继女,到了侯爷那里更是狠狠挨了骂。接下来的长达三个月里,她没再得到侯爷的半点和颜悦色,每天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侯爷夜宿妾侍房内,着实气出了内伤。
接着是在太子殿下面前有失礼数的顾芳瑶被不容辩解的罚了禁闭,勒令一月内不准许出门。待到小道消息传出顾侯府,她苦心营造五年的好名声亦是受到了极大的折损,悔不当初。
反观顾芳灵,水涨船高的立刻被劳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