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昀之抬头,游枫大受鼓励,“文昌侯除了长的俊了点,会写诗词字画,并无特别出彩之处,就是才华也比不上先文昌侯夫人,俞国公府怎会挑中那样的女婿?”二爷您一定会觉得好奇,并且不遗余力的去追查的吧?
游昀之勾了勾唇角,“你很闲?”
游枫一个激灵,以风一般的速度消失了,游昀之嘴角点点笑意渐渐消退,是的,这本身就是个疑点,俞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又出落的那般人才,怎会下嫁文昌侯府?这京都虽有讲究低嫁的,但太过低嫁也多半不会有好结果,据闻当初俞国公府上下都极宠俞乐容,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订下的?看来,这京城里他忽略的东西还太多……
074 紫姨娘
春晖阁中舒莫辞得了信知道游昀之应下了,放下心来,前世周丛治好了游昀之的腿,必然也用了血玉豆蔻,既然前世能寻到,这一世自然也能寻到,若能因为她的原因让游昀之的腿早几年复原,也是她对游晗之前世对她情深一片,还因她丧命的一点补偿,这一辈子,仇,她要报,恩,她也会报!
“姑娘,八爷来看姑娘,被紫姨娘拦在花园子里,紫姨娘要八爷回蔷薇园坐坐,八爷不肯,已经聚了好些个下人在看热闹了”。
舒莫辞面色一寒,她是因舒月池冷情心怀芥蒂,可不代表紫姨娘能三番四次的算计他!她这般在大庭广众下闹,置舒月池于何地?
前世舒莫辞对紫姨娘其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父亲的后院有那么一个人,对面碰到她也不认识,重生后舒莫辞只在去蔷薇园看舒月池那一次见过她,她穿着单薄的素色衣裳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一见生怜,而如今她穿着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粉色罗裙,梳着飞仙髻,簪着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满身的富贵通身的气派,一点不输当家夫人。
舒月池见了舒莫辞眼前一亮,又垂下头叫了声大姐姐,用帕子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哭诉什么的紫姨娘回身行礼,“惊扰大姑娘了,是婢妾的不是,婢妾给大姑娘赔罪!”
舒莫辞冷笑,“来人,去请二婶,我倒是要问问这府上的规矩是什么?什么时候一个奴婢也能拦爷们的路了?”
这样的差事,流苏应的最欢,一溜烟去了,紫姨娘那次拖延不给舒月池上药,本以为舒莫辞不会放过她,不想舒莫辞竟还让她得了管家的差事,上次更是劝说舒月池好生孝敬她,只当舒莫辞顾忌舒月池不敢对她不敬,又到底是闺阁女儿面子嫩,好拿捏,因此越发肆意,不想她竟一上来就要请杨氏过来,连忙跪了下去,“婢妾一时忘情,请大姑娘恕罪”。
舒莫辞也不理她,只招手示意舒月池过来,“小八,二门马上要落锁了,你怎么这时候进内院?”
舒月池抿抿唇,舒莫辞便领着他进了附近的凉亭,示意缨络守在外面,舒月池这才低声道,“我今日从学堂回来,正好碰见父亲下差,父亲和我们那日在白马寺碰到的进士在一起”。
父亲竟还未死心!舒莫辞激动下几乎喊出声来,忙握紧拳头才稳住了情绪,“你在哪碰到他们的?”
“我下学堂那条路上有一家酒馆叫杏花村,我瞧见那进士和父亲进了杏花村”。
舒莫辞咬牙,“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要对别人说,我会处理”。
舒月池点头,舒莫辞摸摸他的头发,“紫姨娘的事,你想如何处置?”
“大姐姐看着办就好”。
舒莫辞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瘦高的少年面上是如止水般的漠然,这种漠然她在父亲的脸上经常能见到,她揽镜自照时,多半也是这样的漠然,她与舒月池都随了父亲,除了自己关心的、感兴趣的,其他一切都视而不见,舒莫辞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只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她,只教她知道知道规矩,日后不敢再纠缠你”。
舒月池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是止水般的漠然,“晚了,我先回外院,改日再来给大姐姐请安”。
舒莫辞点头,目送着舒月池离开,便见小草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姑娘,辛妈妈让奴婢跟姑娘说,钟夫人今天去了落霞庵进香,怜惜三姑娘庵中清苦,将三姑娘接到了钟府”。
舒莫辞冷笑,“去叫蘅芜过来”。
蘅芜快步进了亭子,“姑娘有何吩咐?”
“去跟老夫人说钟夫人将三妹妹接到了钟府,明天我想带二妹妹、六妹妹和九妹妹去看三妹妹”。
蘅芜应着去了,舒莫辞低头凝神思索,大约两柱香后杨氏带着丫鬟婆子赶了过来,只见紫姨娘在地上跪着,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泪水冲的一道一道的,也不敢拿帕子去擦,狼狈不堪,杨氏心下微凛,大房辞姐儿的威仪是越来越重,竟就这么罚紫姨娘在这里跪着。
舒莫辞见杨氏来了,不紧不慢出了亭子见礼,杨氏便问出了什么事,舒莫辞简单说了,杨氏为难,“辞姐儿,这事自然是紫姨娘不分尊卑,只是紫姨娘到底是大伯屋里的人,我却是不好插手的”。
“这么件小事难不成还要劳烦老夫人不成?既然二婶不方便管,来人,去请父亲来做公断”。
紫姨娘这才真的恐慌起来,膝行爬到舒莫辞面前,哭求道,“大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大姑娘饶命!”
“紫姨娘料准了我姐弟好拿捏,一欺再欺,现今却说什么饶命,我却是没那个本事饶紫姨娘的命,单凭父亲吩咐就是”。
紫姨娘大声悲泣起来,“大姑娘,奴婢只是想让八少爷去蔷薇园让奴婢给他量身,好给八少爷做新衣,大姑娘说的一欺再欺,奴婢实在没有啊,更不敢啊!”
杨氏亦劝道,“辞姐儿,紫姨娘知道错了,又赔了罪,这就算了吧?何必惊动侯爷?”
舒莫辞冷哼,“她知道错了,刚刚就不会有那番说辞,二婶也不必再劝,左右我已经遣人去禀告父亲,父亲若是存心偏袒,我亦无话可说,只领着小八多避着她些就是”。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哪有你和池哥儿避着个奴婢的道理?”
舒莫辞冷哼,杨氏又劝了几句,见她不为所动也就算了,大房那些破事她可没心思多管,不落了人家的话柄也就是了。
不多会流苏就领着心砚来了,心砚朝舒莫辞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奉上一只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大姑娘,这是侯府大房下人并姨娘们的卖身契,侯爷吩咐交给大姑娘保管,不过是些奴才,大姑娘如何打发都可随意”。
舒莫辞想不到舒棣竟将大房上下奴才的卖身契交给她,一时愣住,流苏见她发呆,忙上前接过匣子,抱在怀里,生怕心砚反悔。
“不知大姑娘还有何吩咐?”
舒莫辞摆手,心砚躬身退下,紫姨娘面如死灰,连哭泣都忘了,只死死盯着流苏手中的匣子,舒棣在女色上并不上心,之前一般都是歇在主屋,鲜有进蔷薇园的时候,后来钟氏犯事,舒棣将管家权交给了她,进后院也只往她屋里去,她暗暗欣喜了许久,以为他待她终究是不同的,不想却也只落得“不过是些奴才”几字,甚至连她的卖身契也交给了一个晚辈——
舒莫辞意兴阑珊,虽只是个姨娘,但到底是枕边人,父亲平日待她也是不同的,想不到也不过如此,回想紫姨娘这些日子来意气风发,处处以当家主母自居,倒是可笑又可怜了,遂淡淡丢下一句,“下不为例,”又向杨氏告辞,自回春晖阁不提。
杨氏本来以为钟氏倒了,侯府大房看的就是紫姨娘了,因此平日倒也给三分面子,否则刚刚也不会开口替她求情,想不到也不过如此,也没有心思理她,转身回了。
紫姨娘的贴身丫鬟见人都走光了,小心翼翼去扶她,“姨娘,我们回去吧?”
呆呆盯着流苏刚刚抱着匣子地方的紫姨娘顺着她的搀扶缓缓站了起来,红肿的双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又慢慢黯淡下去,所有践踏她的人,她都要他不得好死!
075 钟府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舒莫辞就带着舒月浅几人去钟府,舒月渺年纪还小,母亲被关,姐姐被送走,她也只伤心了一会就忘了,老夫人将她交给杨氏照管,杨氏哪里敢惹这个小霸王,也只保证她穿暖吃饱,别的都由得她,舒月渺没了管束的人,日子倒是更滋润了,这些日子反倒长胖了不少。
她年纪小,这般胖嘟嘟反倒越发显得粉妆玉琢俏皮可爱,这些日子舒莫辞常命人给她送些新奇的小玩意,她对舒莫辞倒是亲热起来,下了车就拉着舒莫辞往里走,高兴道,“大姐姐,舅舅家有许多好玩的,我带你去看”。
不一会向氏就带着钟秀姐妹并舒月涵前来迎接,见舒月渺亲亲热热拉着舒莫辞眉头就是一跳,一行人见礼毕,舒莫辞才看向舒月涵,舒月涵清瘦了不少,面色苍白,越发显得那张小巧的瓜子脸下巴尖尖楚楚可怜,倒是像足了流苏口中的“一脸姨娘相”,舒莫辞暗叹,今儿应该带流苏过来的。
“三妹妹去庵子里住了几天,越发的漂亮了,还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韵,山里的水土果然养人”。
舒月浅抢着道,“大姐姐说的对,三妹妹现在倒有了书上说的楚楚可怜的味道了”。
舒月涵眸中晦涩一闪而过,盈盈笑道,“大姐姐、二姐姐取笑了,庵中清苦,大姐姐、二姐姐有机会去就知道了”。
舒月浅撇嘴,舒莫辞笑道,“果真是山里的水土养人,三妹妹越发的伶俐了”。
舒月涵知道她是在讥讽自己,只当没听出来,“大姐姐取笑了”。
向氏忙道,“都别在这站着说了,快进去吧”。
向氏将众人引进一临水的水榭分宾主坐下,舒月浅四下打量了一番就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来,京都分东南西北四城,皇宫坐落于南城,各色达官勋贵围绕其旁,文昌侯府就在南城,而钟府则在东城,东城中多是中下等官员的宅邸,地段相对来说便宜不少,钟府后院中的小湖竟还比不上春晖阁中的半月池大,舒月浅自然看不上。
钟颖将舒浅姐儿的神色看了个正着,顿时大怒,冷哼道,“二表姐这是看不上钟家?看不上以后就别进我家的门!”
舒月浅心虚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嘴,舒莫辞诧异瞧了钟颖一眼,再看向向氏的目光就带了些了然,向氏呕的半死,她不指责自己的庶妹狗眼看人低,反倒说她教女无方,当下狠狠瞪了钟颖一眼,笑道,“我昨日去落霞庵进香,见涵姐儿实在是瘦的可怜,实在不忍心就接了回来,原来怕亲家老夫人不高兴,这不,见到老夫人遣你们来看涵姐儿我就放心了”。
“舅母这话就见外了,三妹妹是舅母的外甥女,更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实在是菩萨降罪,老夫人为了三妹妹好,只能将三妹妹送进落霞庵为自己诵经赎罪”。
老夫人是为涵姐儿好才将她送进落霞庵,自己是不想她好才接了回来?向氏咬牙,这个舒莫辞句句含刺,偏偏滴水不漏,呛的自己哑口无言。
舒月浅姐妹及钟家姐妹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听说什么菩萨降罪都好奇起来,连声追问,向氏忙喝道,“不该你们问的事半句都不要多说,女子德行最忌多言!”
几个少女都不敢再说,舒莫辞勾了勾唇角,以舒月浅的性子,事后肯定死缠烂打要找自己问清楚的,到时候自己被“逼”不过说个几句,再叮嘱她别和别人说也就行了,舒月浅自会将这件事闹的天下皆知。
“老夫人不介意就好,”向氏生硬转开话题,“不知道老夫人最近身子如何,涵姐儿一直惦记着”。
这是要将舒月涵送回文昌侯府了,舒莫辞垂头擦了擦眼角,“老夫人身子康健,倒是母亲身子越发的弱了,现在连神智也不大清楚了,不但打骂虐待丫鬟婆子,连莫辞上次也被母亲伤了”。
舒月涵腾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三妹妹在庵子里,老夫人想让三妹妹虔心念佛以求菩萨谅解,特意嘱咐不准让三妹妹知道”。
舒月涵怀疑看向向氏,她不知道正常,向氏不可能不知道,怎么一点都没跟她说?
舒莫辞又道,“若是别的病症倒也罢了,只是母亲一发病就以凌虐人为乐,将舅母送去的两个大丫鬟折磨的遍体鳞伤,老夫人恼那两个丫鬟没照顾好母亲,要卖了她们,莫辞想着那是舅母的丫鬟,文昌侯府处置倒是不便的,因此又送回了舅母处,舅母慈悲寻了最好的大夫给母亲看病,只可惜母亲的病到现在都没有起色”。
寻了最好的大夫去,那就是说向氏自己根本就没踏进文昌侯府的门了——
向氏被舒月涵质疑的目光看的心头火起,舒莫辞处处给她挖坑就算了,不过是没去看钟氏,舒月涵就敢用那样的看她,到底置她这个舅母于何地?因为钟氏,她填补了整整十万两银子,几乎将多年的积蓄全部掏了出去,连钟秀姐妹的嫁妆都动用了,难道这还不够?毕竟是嫁出去的小姑子,难道还要巴着娘家一辈子不成?
舒莫辞将那香苗香芹送了回来,她仔细问了一遍,知道是小姑子又中了舒莫辞的圈套,但也是她自己不争气!这样不争气的小姑子,她再扒拉她有什么用?她派个婆子请了大夫过去,知道老夫人看在钟府的面子上没对钟氏如何,只禁了她的足,她也就没放在心上,还下令不准人告诉钟竟,防止丈夫心疼妹妹又给她惹来一堆麻烦。
只是这些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向氏忙笑道,“辞姐儿孝心,担忧小姑,大夫说小姑的病倒是没什么的,就是有些乏力体虚”。
“那是舅母没见母亲发病的模样,”舒莫辞一脸后怕,“否则老夫人也不会将九妹妹交给二婶照应,对了,老夫人说了,三妹妹进庵子的日子尚短,身上罪孽怕是没有洗净,舅母不在乎倒也无妨,只三妹妹还要在舅母府上多打扰一段时日,一来等三妹妹洗清罪孽再说,二来,三妹妹年纪渐长,母亲现在也无力照看三妹妹,母亲的病传出去更是会污了三妹妹的名声,倒不如就放在舅母府上教养,舅舅在朝中人脉广,倒是对三妹妹的前途十分有助的”。
舒莫辞根本不怕自己的谎话会戳穿,她出了门代表的就是文昌侯府的体面,老夫人就算气的心口发闷,也不会跟外人说自己是胡说八道,污了自己这个侯府嫡长女的名声。
舒月泠垂下头,掩住脸上的惊讶之色,她养在老夫人身边,自然知道老夫人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舒莫辞了,更别提会跟她说这一番话。
钟氏没想到舒莫辞会假传老夫人的话,只当是真的,一口老血闷在心口上不得下不得,这是吃定了她钟家?竟然要舒月涵在她府上住到出嫁,连婚嫁之事也赖定了她,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赖她一份嫁妆!她倒是不知道文昌侯府什么时候这么没脸没皮了!
舒月涵颤了颤,几乎坐不住,舒莫辞最是清高,从不屑于说假话,再者这样的话的确像是她那位祖母会说的话,也许会含蓄一点,但她绝对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说的不错,母亲被盖上了疯癫的罪名,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文昌侯府日渐没落,在舅舅家对她来说确乎是更好的出路,只是她有家,却要借住在舅舅家,这让外人怎么看她?又让表兄妹们怎么想?
果然钟颖就哼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却被钟秀打断了,“大表姐,这些事都是娘她们该烦心的,枯坐无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