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动静都没有,不耐烦了,推门就去就看到舒莫辞趴在地上无声流泪,两个丫鬟在一旁陪跪的诡异画面,游晗之心头一急,猛地窜到舒莫辞跟前去扶她,焦声问道,“你怎么了?”
舒莫辞呼吸一滞,这才想起游晗之二人还在外面等着,游晗之一手撑着她,一手慌乱擦着她的眼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大夫,快去叫大夫!”
舒莫辞收回要推开他的手,索性软下僵直的身子将重量全部压到他身上,闭上眼睛,果然就听游晗之惊恐喊道,“快来人!舒莫辞晕了!来人!”
小小少年稚嫩的嗓音满是惊慌焦躁,稚嫩的肩膀远不够宽广温暖,舒莫辞却莫名留恋,止住的泪水再度滑落眼眶……
舒莫辞在看到被游昀之派来给她看病的周丛就知道温漱流已经拿到了血玉豆蔻替游昀之治腿,而游昀之此次上山应就是避开耳目治疗,短时间内不会下山,舒莫辞想到日后要和游晗之朝夕相对,偶尔还要见见温漱流和游昀之,就觉人生一片灰暗,她好不容易能到般若寺躲个清净,没想到——
正在诊脉的周丛立即发觉她心思波动,沉声道,“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百病皆生于气。气结于心则伤五脏,姑娘,宁心静神”。
舒莫辞吐出一口浊气,游晗之急道,“什么伤五脏!你还不快给她开个方子!”
周丛缓缓收回手,“八爷放心,舒姑娘并无大碍,无须用药,在下留个药膳方子,按时食用即可”。
游晗之放了心,见周丛转身离开,掀开帐子坐到床边小心翼翼探了探舒莫辞额头,肃容道,“谁惹你不高兴了?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有些事、有些感情,即便是隔了一个世界也不会改变,前世游晗之第一次见到舒莫辞时十六岁,惊为天人,从此魂萦梦绕,今世他遇见她时还是懵懂幼童,却还是一见心喜一心亲近,只想抚平她拧起的眉头,只愿她时时绽放笑颜。
舒莫辞看懂了他眼中的认真和关心,僵直着身子闭上眼睛,缨络体贴开口,“姑娘累了,八爷先回吧,等姑娘身子好转了,再去谢过八爷”。
“我留在这里照顾她”。
游晗之说的坦然又自然,甚至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脱靴子上床,缨络目瞪口呆,屋外游昀之扬声道,“小八,不准胡闹,出来!”
“我不是胡闹,我会照顾她!我保证眼都不错的看着她,我还能喂她吃东西,绝对不会再让她饿晕!”
游昀之再次生出胖揍一顿这小子的冲动,缨络艰难开口,“八爷,您在这,姑娘休息不好的,八爷您先回去吧?”
游晗之狠狠瞪向她,“我又不会吵她,她怎么休息不好?”
缨络欲哭无泪,这是吵不吵的问题吗?
“舒——舒姐姐,”游晗之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看着舒莫辞,“舒姐姐,我还会唱曲子哄你睡觉,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姐姐,我还会唱曲子哄你睡觉,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一模一样的话语穿过时间和空间再一次在耳边响起,舒莫辞猛地用被子捂住头脸,干涩的眼眶中泪水再度涌出,游晗之呆了呆,就要去扯被子,缨络死命拦住,哀求道,“八爷,您让姑娘自己呆一会吧,奴婢求您了”。
屋外游昀之厉声喝道,“晗之,你出来!”
游晗之顿住动作,脸上浮起受伤之色,他明明只是想陪陪她照顾她,她为什么不愿意?期盼的看了被子下的舒莫辞一眼,她却没有反应,只好慢慢收回手,哼了一声蹬蹬跑了出去,果然女人什么的,最讨厌了!他再也不要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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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欢喜
曲少微中途收到曲少徵的飞鸽传书,下山处理事情,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又回了般若寺,这才知道舒莫辞中途还出了“晕倒”一回事,很是惭愧自己没照顾好她,又将山下听来的消息告诉她,原来安平侯世子和钟秀的婚事就定在了半个月后。
舒莫辞很惊讶,“怎么这么赶?”高门大户娶媳妇,就算是个平妻,要走的程序也很多,怎么会这么快?
曲少微有些难以启齿,“据说是安平侯世子一次醉酒说是钟三姑娘算计自己,自己才不得已要娶钟三姑娘做平妻,又说安郅是江南人,又怎会大老远的到京城来掳劫姑娘,多半是钟三姑娘在江南时就与安郅有了首尾,安郅才会一路追来,这话传开后,钟推官当街拦住了安平侯要个说法,安平侯理亏,狠狠训斥了一番安平侯世子,只是流言已经传出来了,一时根本没办法止住,只好将婚期提前,算是遮丑,钟四姑娘也被送回了钟家老家”。
舒莫辞靠在床边,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红晕一丝丝爬上她苍白的脸颊,有种诡异的艳色,“三表妹倒算是因祸得福了,不但喜得良婿,又有舅舅亲自敲打安平侯府的人,出嫁后安平侯府定然不敢亏待的”。
曲少微看向她,舒莫辞嘴角的弧度已经隐去,神色平静,双眼如淬了水的黑曜石,清澈晶亮却又幽深,她甚至无法判断她此时说的是反话,还是真的觉得钟秀得了一门好亲事。
曲少微突然就有些烦躁,她永远看不清摸不透这些高门大户里的贵女贵妇是怎么想的,之前是她的婆婆、婶娘、小姑,现在连她喜欢的舒莫辞也是这样,曲少微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剑,丝滑柔软的触觉提醒她,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利器上多了个平安结,寄予了她视为亲妹的人对她的美好祝福,却只会是她的拖累累赘——
曲少微握着剑柄的右手青筋暴起,抿紧的唇角和紧皱的眉头都显示着她正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舒莫辞发觉曲少微的异状,正要问曲少微忽地开口,“我要去风雪城!”
她说的又快又轻,口气却极坚决,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她的决心!
舒莫辞愣住,曲少微再度开口,“我要去风雪城”。
舒莫辞轻轻笑了,“那莫辞就恭祝七姐姐此去保家卫国,沙场扬名了”。
曲少微失神,“你——”
“七姐姐好奇莫辞怎么不阻止?”舒莫辞轻轻吐了口气,似感叹似叹息,“人家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女儿家为什么就不行?莫辞想如怀素颜公般天下扬名,七姐姐为什么就不能驰骋沙场威震朝堂?”
少女稚嫩的面庞上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和冀盼,嘴角扬起的弧度似月牙般几分稚气、几分俏皮,更多的却是坚定,她如她一般,一步步朝自己的梦想艰难前行,虽有艰难险阻,虽有误解秽语,她与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曲少微只觉体内气息汇聚成一道洪流,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心口,让她几乎热泪盈眶,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化作一声微哑的“舒妹妹”。
“不过七姐姐要去风雪城,还是要好生打算……”
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推开,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游枫无奈的叫着十三爷的声音,游昀之缓缓睁开眼睛,又慢慢闭上,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那黑暗香甜的世界的温暖让他忍不住留恋。
“凤初!”
黑暗中温漱流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比天外的星子还要亮几分,让游昀之无端就想起了那句“目灼灼似贼”。
“凤初!”温漱流猛地抓住游昀之手腕,“凤初,我好欢喜!”
游昀之,“……”
好吧,大半夜的被这货吵醒,结果这货只是为了告诉他,他好欢喜,话说他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
“凤初,我刚刚偷听舒妹妹和七姑奶奶说话,嘿嘿嘿嘿……”
游昀之,“……”
话说你偷听女人说话,还这么自豪的拿出来显摆,大半夜叫醒我,又自己在那傻笑,到底是哪根筋抽着了?
温漱流傻笑半天,终于想起来无辜被自己吵醒的游昀之还一头雾水,兴奋道,“刚刚舒妹妹说她要做怀素、颜真卿那样的人,闲来就读读诗拜拜佛,有机会就看看山赏赏水,等走不动了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置下来,寻个聪慧的徒弟将自己所学传承下去,嘿嘿,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凤初,我好欢喜,凤初,舒妹妹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游昀之,“……”
好吧,他已经无力吐槽了。
游枫顿时醋意勃发,人家看中的女主子,你凑什么热闹,酸溜溜开口,“十三爷再欢喜也没用,舒姑娘可不想和十三爷成亲”。
温漱流根本不理会,“凤初你不知道,原来舒妹妹也不都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她还会跟曲七姑奶奶撒娇,声音又软又甜,尾音还上扬,小猫儿似的!”
温漱流捂脸,咩咩,原来舒妹妹还可以这么可爱,他光在外面听着就萌的一脸血有木有?
泼冷水被忽视的游枫抹了把脸,提高声音,“十三爷,舒姑娘答应要嫁进温家了?”
摇曳的烛火下,温漱流亮若星辰的双眸落到游枫身上,游枫没来由的心头一颤,想说什么,温漱流已移开目光似笑非笑看向沉静一如既往的游昀之,“凤初好像并不为我高兴”。
“你想说什么?”
“游枫怎的知道舒妹妹不想嫁给我?”
游枫,“……”
他现在割掉自己舌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下人不懂事,我稍后会罚他”。
温漱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我相交十几年,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安插在舒妹妹身边的人撤回去就好”。
游枫下意识反唇相讥,“不是主子在舒姑娘身边安插人手,现在舒姑娘可就是安郅的娘子了”。
“舒妹妹是我温家的人,自有温家保护,”温漱流说着站了起来,惬意伸了个懒腰,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在他做来愣是让人生出一种洒脱不羁吴下之风的感觉,“你睡吧,我回去了”。
游昀之沉默看着他不紧不慢出了门,目光转向游枫,澄澈幽暗的双眸依旧如古潭沉静,游枫却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奴才知错!”
“追杀安郅,你亲自去”。
想到这几天收到的消息,游枫瘦弱的小身板抖了抖,他宁愿挨一百板子,也不想去追杀那个疯子啊,“二爷——”
“出去”。
游枫应了一声,哭丧着脸出去了,刚踏出门口,对面温漱流屋中便响起了一串美妙的音符,游枫瞬可爱的包子脸瞬间扭曲了,游昀之睡眠不好,他作为贴身近卫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周丛医术高明,虽然才刚开始给游昀之治病,腿疾什么的不可能立马见效,但失眠却被他几针下去就治的差不多了,这几天睡的很沉,但再沉也禁不住这样的魔音穿耳啊!
抓狂的游枫恨的直挠墙,可到底也没那个胆子去让温漱流暂停,只能默默祈祷周神医的医术出神入化到能让自家主子可以无视一切噪音安然入睡。
120 凤求凰
与曲少微谈的兴起的舒莫辞听到琴音隐隐传来,起身推开窗户,山间清新的夜风伴着悦耳的琴音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舒莫辞却蓦地红了双颊,是,《凤求凰》——
曲少微听不出来什么《凤求凰》,见了舒莫辞的脸色也就明白了个大概了,白天温漱流出外赏景,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听说舒莫辞病了,急忙过来探望,舒莫辞因要与曲少微说贴己话,将一干丫鬟仆妇都打发了,温漱流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屋外,正要敲门,听到里面提到他的名字索性就站在屋外偷听,曲少微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却没有提醒舒莫辞,等舒莫辞说的话题渐渐不再适合温漱流听了,才弄出动静“请”走了温漱流,这时故意问道,“好像是十三郎那边传出来的,弹的是什么?”
舒莫辞啪地关上窗户,脸颊更烫,垂着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曲少微起身笑道,“大晚上的扰的人睡不好,十三郎越发肆意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我先回去了”。
舒莫辞连忙点头,送走曲少微后收拾着上了床,那隐隐的琴音却缠绵不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琴音一直伴随着她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舒莫辞随着寺中僧人做完早课后,便见温漱流青衫磊拓抱臂斜倚在走廊朱红的柱子上,见她出来嘴角微勾,流风回雪,舒莫辞脸颊瞬时升温,忙低头行礼。
“走,陪我下几盘”。
“十三哥——”
温漱流打断她,“怎么?不愿意陪我?”
“不是——”
“那就走吧”。
眼看温漱流伸手来拉,流苏一个箭步冲到舒莫辞面前义正言辞,“姑爷,姑娘还没用早膳呢!”
舒莫辞升温的脸顿时充血,“流苏!”
流苏茫然回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她说错什么了?
温漱流一愣之后哈哈笑了起来,“你叫流苏?好丫头,放心,姑爷我不会饿着你们姑娘的,走吧”。
舒莫辞恨不得掐死流苏,只垂着头不动,温漱流挑眉,“所谓酒逢知己棋逢对手,我可比曲解元下的好”。
舒莫辞心下微动,前世今生她也只和程正则、曲少徵下过棋,他们还都不是她的对手,温漱流说的对,棋逢对手才能真正体会其中妙味,也才能更好的提高自己。
“如果你下赢了,我就求方丈大师开坛讲道如何?”
舒莫辞抬起头,神色虽已恢复镇定,红扑扑的脸颊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温漱流只觉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全身每个毛孔都透着欢快。
“我想请方丈大师解惑”。
“只要你赢得了我”。
舒莫辞轻咬下唇,双眼晶亮,“一言为定”。
流苏眨眨眼,这种自家姑娘被姑爷用块肉骨头给勾走了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棋如其人,温漱流落子如山间清风、天外流云,无迹可寻,舒莫辞习惯了与杀伐果断的程正则和心思缜密的曲少徵下棋,猛然碰到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顿时手忙脚乱,连自己一成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来,被温漱流杀了个片甲不留凄惨无比。
她记忆力极好,回去后拿着棋子一步一步将她与温漱流的棋路一步步复原,认真思索揣摩,第二天做过早课后便让缨络去请温漱流,下的果然比第一天好多了,只不过依旧束手束脚,只能发挥出五成的水平。
如此往复,到第五天的时候,舒莫辞估摸着自己大约适应了温漱流下棋的风格,不说一定能赢他,但总能下出自己应有的水平了,正要再去请温漱流,突然想起这天是十五,上山进香的人很多,虽然她问心无愧,但人多眼杂总是要避讳些,遂遣缨络去和温漱流说自己今天有事不能去了,自己回了客房练字。
大约一个时辰后,舒莫辞放下笔,起身活动僵硬的四肢,不一会缨络便进来说钟秀母女也来进香了,就在西厢的客房休息,命人来请舒莫辞过去一聚,舒莫辞冷笑,她如今与钟家可算是不死不休了,钟秀赶在成亲前到般若寺来,还邀她“一聚”肯定不还好意,“说我不舒服,不见”。
如果是苗妈妈在,说不定还会劝舒莫辞过去请个安做个面子情,毕竟是名义上的舅母,免得被人说闲话,缨络却问都没多问半句就领命去了。
舒莫辞也就将事情放下了,上辈子她与钟家母女没见过几面,说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她们欠了她的,欠了娘的,总是要还回来!钟秀马上就要嫁入安平侯府,她的报应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