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漱流执着马缰的手狠狠一抖,她,竟然追来了——
游昀之拧眉,“策马?”
玄七肯定点头,“是,舒姑娘似乎马术颇好,温府的温溪与青筠根本追不上,只得弃马用轻功跟在舒姑娘身后跑”。
好,好,竟然还会骑马,还骑得那么好,果然他游昀之派去查她的人都是废物么,竟连这一点都没查探出来!
温漱流直直看着来时的路,温老首辅和温老太君年纪大了,经不起颠簸,一路马车走的很慢,他却恨不得能再慢一些,再慢一些,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舍不得那困住他手脚的四方天空——
游昀之见他愣神,知道指望不上他,见车队休整的差不多,要上路时,自去和温老首辅、温老太君辞行,又说温漱流有事交代自己,稍后自会赶上。
温老首辅允了,游昀之又说了几句,告辞而去,温老太君目送着他离去,转而目光沉沉看向京城的方向,她的十三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一切,她绝对会讨回来!(未完待续。)xh211
217 无份
舒莫辞折腾了一路,慢慢冷静下来,因此在见到温漱流和游昀之并肩立在路边时,神色还算平淡,慢慢勒住了马,居高临下看向温漱流。
温漱流见她额头脸上到处是汗渍,白皙的脸被太阳晒的通红,有些地方还晒褪了皮,又是狼狈又是凄惨,心下一阵抽痛,眼眶也酸涩起来,忙掩饰性的扭头喝道,“还不快打水来与舒姑娘净面”。
舒莫辞冷声开口,“事到如今,十三爷也不必假惺惺故作姿态,小女厚颜追来,不过是和十三爷要个理由,十三爷为何突然退亲?”
温漱流袖在广袖中的双拳紧紧握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舒莫辞冷笑,“不出三天,小女定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无颜面对世人,十三爷竟连原因都吝于告知?”
温漱流惨然一笑,“此事原是我对你不住,只盼来生——”
“十三爷如今倒说什么来生了——”
舒莫辞哽住声音,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无论他是什么原因放弃这段婚约,他已经放弃了,而自己又何必汲汲追问,倒不如潇洒放手,她不是早就知道,那山间流水、天外流云般的人本就不是她能牵绊住的?
舒莫辞抬手摘下她及笄时,温漱流托温丛薇送她的珠串向温漱流的方向扔去,猛地一勒马头,马儿打了个响鼻,扭转身子,朝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
“舒妹妹!”
舒莫辞猛地一夹马腹,马儿再次加快速度,留下漫天的烟尘,烟尘中舒莫辞窈窕的背影挺的笔直,如她来时的不顾一切,如她去时的果断坚决,温漱流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转瞬被灼热的夏阳灼干,他知道,他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游昀之眯着眼目送着舒莫辞的身影消失在天边。这才俯身捡起染尘的珠串塞进温漱流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枕石,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
此刻的温漱流不需要他安慰,他亦安慰不了,他们面前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他有他的守护,他亦有他的追求。
游昀之很快赶上了舒莫辞。默默跟在她一旁,在快看到分叉口时,策马拦住舒莫辞的去路,“舒姑娘”。
舒莫辞勒住马,目光冷然,游昀之忐忑,难道说舒莫辞也洞察了他的心思不成?
不想舒莫辞冷冷看了他半天,竟露出恍然之色,“游二爷?你怎么在这里?”
游昀之,“……“
果然他就是这么容易受到无视的人么?
“舒姑娘现在往回走必然赶不及天黑前回京的。再者舒姑娘这般出京,定会惹人非议,倒不如从此岔路前往太华山,太华山上有一莲花观,香火鼎盛,舒姑娘以进香之名前往倒是正好”。
太华山——
“……待到三朝回门后,我们就去太华山,你要是爬不动,我背你上去……”
果然太过美好的誓言都是不能相信的呢!
而自己如今,又何必在乎什么名声?两次遭退亲。第二次还是被名满天下的温家十三郎在成亲前夕退亲,她就是再谨言慎行,她的“名声”也家喻户晓,只是。莲花观——
“多谢游二爷,小女这就前往莲花观,游二爷事务缠身,小女不敢耽误,这就——”
游昀之打断她,“游某正巧要去莲花观进香”。
果然进香就是个万能借口么?
舒莫辞知道他要跟着。自己根本甩不脱,不再说话,扭转马头往太华山的方向而去。
太华山位于秦、晋、豫黄河三角洲交汇处,南接秦岭,北瞰黄河,扼西北进出中原之门户。山体倚天拔地,四面如削,更有千尺幢、百尺峡、苍龙岭、鹞子翻身、长空栈道等十分险峻之地,被誉为“奇险天下第一山”。
太华山脚下有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专为提供来往游客和香客歇脚之用,舒莫辞进了镇子才想起回头看一看,发现游昀之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踪影,也不以为意,下了马将马缰交给青筠,遣温溪去寻一家客栈。
温溪跟着舒莫辞的马跑了一天,跑的灰头土脸,大汗淋漓,狼狈的要命,找到镇子上最好的客栈要两间上房,掌柜见他的狼狈模样,生怕他付不起房费,要他先付银子,他也懒得计较,摸出一些碎银子,又吩咐小二准备浴水新衣。
几人都是累了一天,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舒莫辞是被疼醒的,睁开眼才发现天早就亮了,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一觉睡到大天亮,在被温漱流退亲之后!
舒莫辞一时有些恍惚,门外青筠听到声息轻轻推门进来,“姑娘昨天骑马伤了腿,先泡会脚,奴婢再给姑娘捏一捏,否则只怕好几天都不能走动”。
舒莫辞两腿僵直,大腿内侧更是磨出了好几个水泡,还有两处磨破了皮,昨天晚上青筠已经给她处理过了,想不到今天竟又似严重了。
泡脚的水中加了些药材,青筠又给舒莫辞揉捏了半个多时辰,舒莫辞这才觉得轻松了些,便吩咐备轿上山。
青筠劝道,“姑娘的腿不方便,还是休养几天再上山”。
“无妨,到轿子上不去处,你扶着我慢慢走就是,稍后让温溪回京将缨络接过来,带上我日常的用物、衣裳”。
青筠看着她这模样是要在莲花观常住了,想着如今避居山上倒也不错,应着准备去了。
第三天,温溪就将缨络接到了莲花观,舒莫辞就算是在莲花观安顿下来了,将京城的那堆烂摊子丢给该操心的人。
莲花观是女道观,平日香火也是鼎盛的,只是一来离京城有一定的距离,二来太华山山道比紫金山山道险峻许多,京城的富贵人家女眷极少到这里来,舒莫辞在这里倒是比在般若寺更舒心自在。
一眨眼,舒莫辞在莲花观已经留了十天,青筠终于松口允准她和观中的师父们一起跪拜做早课、晚课,师父们都走了之后,舒莫辞又坐了许久,虔诚拜了三拜,才慢慢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姑娘”。
侍立在门口的缨络、青筠躬身行礼,舒莫辞淡淡嗯了一声,目不斜视顺着古旧的走廊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站在树荫下的中年男子目送着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拐弯处,紧抿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来,像,真是太像了——
“查探清楚了?”
“是,舒姑娘确乃圣上的骨血无疑”。
就算不是他的骨血,就凭那张脸,他——
“回宫——”(未完待续。)xh211
218 含丹郡主(一)
“姑娘,五皇子已经到山脚了”。
舒莫辞从窗外收回目光,淡淡开口,“走吧”。
缨络脆声应了,她本是沉稳温柔的性子,只喜讯来的太过突然,她实在是忍不住替姑娘高兴!
一年前,十三爷突然退亲之后,圣上就下了圣旨命姑娘在莲花观替太后娘娘祈福一年,如今一年刚满,圣上的圣旨就下了,说姑娘祈福有功,特封姑娘为含丹郡主,赐国姓孟,并命五皇子亲来迎接姑娘回京,她不知道含丹在哪,可也知道自家姑娘可是继宛阳郡主、平林县主之后第三个京中有封地的贵女!
缨络想到这恨不得哼上几句小调,连脚步也比平日轻快了几分,她家姑娘如今可是郡主,看以后还有谁敢欺负她家姑娘!
一年不见,孟玄琢已经完全脱去了年幼的婴儿肥,显出少年的英锐来,他的眼睛与舒莫辞生的几乎一模一样,小时候格外讨人喜欢,如今却现出与曲少徵类似的阴柔来,只又比曲少徵多出几分邪气,这样的气质糅合在他脸上便显出一种极为独特而引人神迷的气质来,这种气质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尤为醒目。
这样的气质容貌很容易引人心折,却也容易引人警惕,更何况舒莫辞因一年前的事,对他颇有心结,见他热情越发警惕起来,两人简单寒暄过后,孟玄琢便吩咐起程。
第二天傍晚舒莫辞一行才回了京城,孟玄琢一直将舒莫辞送到文昌侯府门口,见到文昌侯府门口恭敬迎接的众人,满意笑道,“姐姐,如今你身份不同了,不要与他们客气,他们要是惹着你了,你不方便出手,单管与我说。我一定替你出气!”
舒莫辞没有接话,快步朝俯身朝她行礼的舒棣走去,“父亲快请别这般,折杀女儿了!”
舒棣就着她的力道站直身子。木然的双眼中透出几分绝望的疯狂来,这是他的女儿,是他唯一的亲人,那个男人凭什么!凭什么一纸诏书就让他的女儿随了他的姓氏!
舒莫辞没有注意到舒棣的神色,孟玄琢却看出了几分。脸色瞬时冷了下去,又叮嘱了几句,下令回宫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舒莫辞就起床更衣上妆,辰时正,宣旨大太监准时到了文昌侯府,一刻钟后,文昌侯府所有人,包括卧病在床的老夫人皆都匍匐在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鸾书光赉,彰淑范以扬徽;象服增崇。端内则以持身。载稽令典,用涣恩纶。资尔莫辞,乃朕之义女也。天资清懿,性与贤明。能修《关雎》之德,克奉壶教之礼。宜登显秩,以表令仪。是用封尔为含丹郡主,赐之金册,赐姓孟氏。徽章载茂,永绥后禄。钦哉!”
舒莫辞双目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讥讽。连个舒氏都不提,看来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还真的认定了自己是他的骨血了。
“臣女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玉看着少女挺秀的鼻梁和尖巧的下巴,眼中极快的划过一丝喜意。柔声道,“含丹郡主大喜了”。
“多谢连督公”。
连玉挥挥手,便有小太监展开手中大红镶黄的礼单高声念道,“为贺朕女之喜归,特赐八宝簇珠白玉钗一对,八宝连珠项链一对。赤金盘螭璎珞圈一对……并各色绫罗绸缎两车,钦此!”
盛帝赏赐的都是女儿家日常穿戴及屋中摆设,笔墨纸砚,及各色珍本书画,林林总总种类齐全,且都是成双成对,想来是费了些心思的。
舒莫辞谢恩,小太监双手将礼单奉到舒莫辞手边,笑道,“郡主大喜,还请郡主遣个管事查收”。
舒莫辞将礼单交给辛妈妈,辛妈妈朝那小太监行了一礼,“公公请随奴婢来”。
舒月浅、舒月渺等听礼单时已听的目瞪口呆脑中空白,此时偷偷瞧一眼屋外捧着赏赐站的密密麻麻的太监宫女,更是大脑发晕,怪不得宣个圣旨要派这多人来,那么多好东西得多少人才能拿得下?!
舒莫辞朝连玉行礼道,“还请督公用些茶水”。
“那连某就在府上讨一杯喜茶,请郡主换了衣裳与连某一起进宫谢恩”。
“是,多谢连督公”。
赏了那么多东西,还劳动连玉亲自来宣旨,看来她这个所谓的郡主分量还真是不轻啊!
大显皇朝郡主朝服用香色,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加海龙缘,绣文。前后正龙各一,两肩行龙各一,襟行龙四,披肩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袖相接处行龙二。裾后开,领后垂金黄绦、杂饰惟宜,端庄华贵,将舒莫辞秾丽清傲的面容衬托出三分威严、七分清贵。
苗妈妈看的直抹眼泪,一连声的谢着菩萨保佑,辛妈妈也是连声感慨,底下一众丫鬟各个又是激动又是敬畏,舒莫辞本人反倒是最平淡的那个。
“乳娘别哭了,我入宫后,春晖阁中众人论功行赏,就拜托乳娘了,辛妈妈和青筠随我入宫”。
苗妈妈连连点头,“姑娘快些去吧,别让贵人们等”。
辛妈妈扶着舒莫辞起身,笑道,“以后可就要叫郡主娘娘了,老姐姐可别忘了,也叮嘱好下人们别喊错了”。
苗妈妈忙应了,一直将舒莫辞送到春晖阁院口才抹着眼泪往回走,姑娘经了那么多磨难,如今总算是守的云开了!
早在舒莫辞回京之前,盛帝就遣了宫人上莲花观教舒莫辞宫中礼仪,如今进宫倒也不惧,按照礼仪嬷嬷所教一路随着连玉进了慈安殿给太后娘娘及各位娘娘们行礼谢恩。
数年一滑而过,太后保养得当的脸上不可避免的现出了憔悴老态,淡淡免了舒莫辞的礼,赐了座,却在看清舒莫辞面容的瞬间瞳孔猛地紧缩,是她!
三皇子生母贤妃发觉了太后的异样,原本热情的笑容便淡了几分,要出口的话也咽回了嗓子,六公主的生母仪昭容见太后和贤妃都没有动静,底下一众位份低的嫔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冷清下去,笑道,“果然是个出挑的,怪不得皇上如此厚爱,封为含丹郡主了”。(未完待续。)xh211
219 含丹郡主(二)
三皇子生母贤妃发觉了太后的异样,原本热情的笑容便淡了几分,要出口的话也咽回了嗓子,六公主的生母仪昭容见太后和贤妃都没有动静,底下一众位份低的嫔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冷清下去,笑道,“果然是个出挑的,怪不得皇上如此厚爱,封为含丹郡主了”。
说着起身将腕上一对镶红宝赤金桂猴子雁杆的手镯撸下亲自套上了舒莫辞右腕,“郡主真真仙子般的人物,这才算是不辱没了这对镯子”。
舒莫辞忙谢恩,仪昭容笑道,“郡主不必客气,郡主乃是皇上的义女,本宫位份低下,不敢将郡主看做女儿,却极是喜欢郡主的,还望郡主不要嫌弃”。
舒莫辞正要开口,殿外一道威严的声音朗声笑道,“昭容这话可是折煞这丫头了,这丫头年幼失母,孺慕昭容还来不及,怎会嫌弃?若昭容恐自己身份不够,倒也好办的很,连玉,命人拟旨,择吉日晋仪昭容为德妃,朕以为仪昭容之德堪为此位”。
大殿中死一般的寂静,盛帝虽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却传递了太多了讯息,也决定了太多人的荣辱。
仪昭容性子柔软沉默,虽位份只次于贤妃,却低调的近乎不存在,她只得一个六公主,六公主十分得盛帝喜爱,她本人却不是多得宠,宫中鲜有人和她为难的,刚刚那般情景,她一来是对上次舒莫辞和六公主一起去般若寺进香时的表现十分满意,二来是清楚孟玄琢对舒莫辞的看重,有意卖孟玄琢一个好。好换得孟玄琢对六公主的看顾,没想到这天大的喜事竟落到了她头上,在贴身嬷嬷的低声提醒下才反应过来跪下谢恩。
众人忙跟着请安,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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