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择婿标准?不过后来经历了一番波折,还真让徐嫣嫣找到了,这是后话。
“再说,襄阳侯是什么人啊。那是实打实有军功的骠骑小将军!不说他两个战死沙场的嫡亲哥哥,就他自个也是凭着实力成为许多勋贵家子弟崇拜的对象。宗室子弟,世家子弟,就连寒门子弟有谁敢说隋家不忠烈吗?若论当今朝堂,唯独隋孜谦是同时被文官武将子弟同时认可的人吧?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他凭什么将就自个选了徐家,还是你的妹妹!皇家若是敢在他姻缘上做手脚,未免寒了人心。这也是为何替嫁后,你们感情不好,大多数人都将矛头指向姐姐的根本原因吧。早知如此,还不如我这个闷葫芦嫁过去,好歹不至于让姐姐差点死于非命。”
徐念念嘴唇发干,欲言又止。
良久,她咬住下唇,说:“笨蛋,我才不会让你嫁给他!可是嫣嫣,方才你也说了,碎了的瓶子再如何修补都有裂痕,有些事情发生了,便再也回不去。”她有些乱,妹妹是不是劝她不和离呢。毕竟、她若是和离了,其实最受影响的便是徐嫣嫣。
“嗯,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该讲清楚的总要说清楚嘛。所以即便知晓三姐夫对姐姐有情,妹妹也是坚定的支持姐姐的选择!”
徐嫣嫣眨了眨眼睛,调皮道:“况且,三姐夫这人被人捧惯了,根本不懂得体贴女孩,他明明对你有情,可是瞧瞧婚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妹妹也觉得他要不得了。更何况姐姐爱慕他,便会被他的情绪影响,每天那小心脏都跟奔腾的马儿似的,没有停歇的时候,哪里是过日子呢。”
徐念念见徐嫣嫣宽慰自个,心底越发感动起来,说:“我以为你会劝我和他好好处。”
“可是姐姐和他处不下去呀。”
徐嫣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不过爹娘的想法可能会有些偏差,姐姐还是冷着点三姐夫吧。他那种人,自尊心强大,你不卑不亢即可,时间久了,他应该会腻吧。”
徐念念点了点头,说:“我已经试着当他是普通男人相处了。”
“感觉如何?”徐嫣嫣眨了眨眼睛,开始和姐姐分享御男心得。
“还是会觉得心绪紊乱。他盯着我时间长了,会觉得恼羞。”徐念念如实回复,脸颊上染上了片片红晕。
“很正常,那是姐姐爱慕过的男人嘛。你尝试着将他想象成爹爹呢,会不会有觉得好一些?”徐嫣嫣建议道。
徐念念垂下眼眸,努力将隋孜谦和爹爹的样貌联系在一起,不由得笑了,说:“一个严肃版的话唠老头?”
……
姐妹俩对视望了片刻,突然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徐嫣嫣攥着小拳头捶了下姐姐,道:“偏要扣上襄阳侯的性子,感觉咱爹好委屈呀……”
徐念念也觉得逗乐,原本压抑的气氛忽的就轻松起来,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一直聊天到了城门口处。此时天色彻底黑了,已经过了戌时五刻,城门刚刚关闭不久。徐宰相派人来徐念念处取令牌,然后亲自去和守卫交涉。没想到守卫非常配合,仿佛等了他们许久似的替他们做了登记手续,然后开城门放行。
临了,徐宰相命人给徐念念捎话,之所以如此顺利,还是要拖襄阳侯的福气。他进城前特意和九门提督还有守城官都打了招呼,所以徐家一行人才可以快速的完成手续,直奔家门。
徐念念撇撇嘴角,低头和妹妹咬耳朵,道:“我感觉爹似乎对隋孜谦有些改观了。”
徐嫣嫣嗯了一声,说:“应该是吧。上次娘亲和爹说,你都快死在侯府了,谁晓得襄阳侯这次办差那么快,好像就是为了赶回来参加爹生辰似的,放在谁身上不会感动呢?也不晓得他们喝酒时候说了什么……”
徐念念郁闷了,说:“感觉前途一片昏暗。”
“姐姐,慢慢来吧。据我所知,爹可是和皇后娘娘递了话,交了老底儿。哈哈哈哈哈……”徐嫣嫣宽慰她道:“皇后娘娘烦死咱家了,若是日后太子登基,我们知难而退,她可以给隋孜谦寻个年轻貌美家世得力的新媳妇,何乐而不为呢?我估摸着爹现在会有些后悔了……”
徐嫣嫣说的不错,进了城的徐宰相果然在车里生闷气,指责徐柳氏道:“你不是说闺女都快被隋孜谦欺负死了吗?”
车厢里就徐氏夫妇两个人,徐柳氏来了胆子,不用顾忌夫君颜面,不甘示弱道:“我骗你干嘛,念念可是半条命都没了,难道不是被欺负死了?”
☆、第32章
徐宰相仔细脑海里回想起方才念念的样貌,踌躇道:“身子虽然瘦了,怎么感觉脸胖了些?哪里像是被欺负死了的样子。这小丫头,定是又把我们耍了。”
徐柳氏犹豫片刻,却是没在反驳夫君。三女婿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啊,怎么看都是好好女婿,不像是要和他们家不死不休的样子。
难不成真是被三女儿和岫红联手骗了,什么差点死了、失忆都是假的。
另外一辆车里的徐念念莫名打了个喷嚏,怎么突然觉得冷呢?她其实冤枉,差点死了是真,可是失忆确实是假的,怕是日后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那……”徐柳氏望着夫君,说:“若是襄阳侯能善待咱们家闺女,当然是不和离的好了。”这年头高门大户谁家会出个和离娘子?
“你们娘几个真是气死我了!”徐宰相气哄哄的说:“害得我都和皇后娘娘摊了底牌,真是越想越生气!”
徐柳氏咬着下唇,说:“那若是再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呢?”
徐宰相翻了白眼,道:“你当皇后娘娘是我岳母啊……”
徐柳氏见丈夫颇有些讽刺的提起岳母两个字,瞪眼道:“我娘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徐宰相不想再和她争执,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哼!徐柳氏背过身不想再搭理丈夫。她娘家确实比不得徐家,行事有些小家子气,可是也容不得丈夫欺侮。徐宰相眯着眼睛想事情,方才不过随口一说,哪里想柳氏脑补过度,上升到尊重岳母的程度。
约莫过了四柱香的时间,他们总算是抵达内城的宰相府。徐相国跳下马车,回身去扶妻子,一边问管事情况,一边大步往里面走。
“我的小金孙出来了吗?”为人公公,实在很难做到第一时间关心产妇。
管事旁边的李嬷嬷摇了摇头,终归是不好和老爷说生产的事情,于是扭头看向夫人,回话道:“大少奶奶还没生呢。产婆说刚开两指,现在反倒是有些慢了下来,到了开五指才好估算时间。”
徐柳氏点了下头,说:“紫欢身子……还好吧。”
李嬷嬷为难的点了下头,道:“还好吧。尚未破水呢。”
徐柳氏嗯嗯了两声,说:“没破水好。若是破水了再难产可就麻烦了。宝宝会憋死的,呸呸呸,我说的什么鬼话。”
“产婆说,开三指后,给大少奶奶人工破水。否则孩子出不来,现在两个产婆都怀疑大少奶奶是双胎。”
徐柳氏不由得一怔,头胎是双胎……难怪早产了。
徐宰相不懂,望向妻子,道:“双胎是好事儿吧。当年你生念念和嫣嫣的时候挺顺畅的。”
徐柳氏没好气的扫了一眼徐相国,说:“我那时候都是第三胎了,老爷!头胎生老大的时候可是足足熬了十二时辰!”
徐宰相听到此处,脸上爬上了一抹沉重,他的双胞胎小金孙……不会熬不过这一关吧。大家来到产房的院子,此时里面一团乱。尤其是大少爷徐雨诚,看见爹娘回来后就忍不住哭了。他小跑过来,声音哽咽道:“爹,娘,紫欢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
生孩子本来就要流血呀……徐宰相心里这么想,却是不敢如此打击儿子。
徐柳氏心疼儿子,又想起未曾谋面的两只小金孙,有可能尚未落地看看这人世,就可能没了气息。若真如此,年纪轻轻的儿子岂不是还要承受丧子之痛,若是她儿媳妇蓝紫欢再没了,天啊,三条人命,徐柳氏想想就悲痛欲绝,眼眶发酸,抱着失神落魄的儿子哭了起来。
她可怜的儿子,往日里都是器宇轩昂温文儒雅的淡定模样,何时有过如此落魄的样子?
“娘,我怕紫欢撑不住……”徐雨诚和蓝紫欢青梅竹马,同一般的夫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都怪我,全都怪我。上次大夫就说她肚子大,最好躺着。我非但没叮嘱她休息,还允许紫欢吃了西瓜。这种利尿的水果,怎么可以让紫欢吃呢!”徐雨诚满心的自责,想起方才妻子无助的目光,身体无法承受似的颤抖起来。
早知如此,他干嘛让她生孩子啊。
徐柳氏心疼儿子,一起哭了起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徐嫣嫣上前想要劝慰哥哥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空气,最后也开始哭。
三个人抱在一团痛苦,徐宰相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念念还算冷静,她上前拍了拍兄长背脊,宽慰道:“大哥,不是你的错。我刚听产婆说了,嫂子肚子里可能是双胎,本就容易早产。若是今日不发动,怕是八个月的时候也会胎动。老人家说,小宝宝都是七活八不活,嫂子和孩子们一定会没事情的。”
徐雨诚愣了片刻,抬起头,眼底是渴望的神色,道:“真的吗?”他其实也不在乎真假,但是此时就特别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徐念念眯着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声音轻柔道:“真的。所以兄长一定要坚持住呢。否则紫欢嫂子到时候清醒了,却第一时间看不到大哥,心里该多难过呢。”
徐雨诚怔了下,急忙应声,说:“对,紫欢还在里面受罪,我不能倒下。”
他的身体里忽的有了些力量,明知道徐念念的话或许仅是在安慰他,可是心头多少觉得舒畅一些,淡然道:“让念念见笑,哥哥今日有些失态。”
“哥哥第一次当爹嘛,估摸都是如此。”徐念念柔声宽慰他,那有些慢节奏的话语在这慌乱的夜色里显得分外动听。
徐柳氏附和女儿,安慰儿子,说:“我生你的时候,你爹还不如你呢。他在产房外熬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后来你出生了,他黑着眼圈进来看我,连裤子湿了都不晓得。”
……
为了让儿子振作,徐柳氏也是拼了。
徐相国沉着脸,竟是无从反驳。因为确实是事实……
隋孜谦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面。徐念念穿着一身粉色襦裙,披着白色狐狸毛袄披,露出了一张镜子小巧的容颜。她轻轻的笑容,温柔的目光落在兄长身上,那眼底的神色特别美好温暖,仿佛可以把寒冰融化。现场一片混乱,连襄阳侯到了,都无人传话。
他安静的望着黑夜中那一抹楚楚动人的柔美女子。她依然如记忆中神采飞扬,好像又活了一般,不再是死气沉沉。
徐念念有条不絮的给丫鬟们分配差事儿,混乱的现场渐渐变得有序起来。
她擦了下额头的汗渍,轻轻的扬起唇角,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份满足感十足的笑容像是一只刚吃饱的小馋猫,懒懒的,带着几分自鸣得意,特别打动人心,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徐相国裹了件貂袄,命人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
徐柳氏犹豫的劝着他,说:“儿媳妇从见红到现在才六个时辰。指不定还要熬多久,天气这么冷,你想坐到明天早上吗?”
徐相国命人煮了姜茶,自个捧了一杯啄了下,道:“你瞅雨诚的样子,哪里肯回去。我就算回屋里也睡不着。先等着吧,能多熬一会就多熬一会。”
徐柳氏叹了口气,说:“那妾身陪你……”
徐相国浅笑,本是想调侃夫人几句,一抬眼看到了远处的隋孜谦,诧异道:“女婿,你都到了。”
隋孜谦回过神,恭敬的唤了一声岳父大人。
徐雨诚看到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徐柳氏则是想起什么,道:“孜谦,你可是进宫请大夫了。”
叫的可真是亲密,一点都不客气……徐念念怨念的想着。
隋孜谦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念念,回国头,说:“都已经进去了。是女医官王氏。妇科圣手。还有李太医和黄太医,在偏厅喝茶,待大嫂生完后,给大嫂会诊。”
徐柳氏连连点头,看向隋孜谦的目光温柔的令人发指。她看向女儿,慢悠悠的说:“念念,孜谦刚办完差就赶回来给你爹过生日,还帮咱家跑前跑后,你带他去休息会吧。”
……
徐相国附和道:“若是累了就睡吧,不用回来了。”
……什么和什么啊?
☆、第33章
徐念念就这般被爹娘赶走了。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的黑衣男子,他应该是来的匆忙,脚下还踩着父亲一双单薄的灰色布鞋。她叹了口气,扭头和岫红说了两句,看向众人,道:“那女儿先去给侯爷安置妥当。”
徐相国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徐念念走到隋孜谦面前,她站正以后,抬头看他,四周非常安静。
她似乎从未有过如此仔细的盯着看过这张曾经梦寐以求的脸庞,棱角分明,精致如画,仿若被大师一点点雕刻而成。隋孜谦的眉峰有些高,衬着眼眉更少了点温度,有些发冷,可是她曾经就是喜欢他这股子道不明的气质,若是这张冷冰冰的脸庞变得柔和,是不是连冬天里的冰都可以化了。
她越发觉得自个曾经可笑,她居然妄图想过改造一个人的性格……还是个不喜欢她的男人。
“走吧。”徐念念低下头,轻声道。
“嗯。”隋孜谦应声,听不出思绪。
徐念念默默的走在他的前面,隋孜谦随后跟上。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宅院,闭着眼睛都可以寻找到自个的闺房。可是如今,她是外嫁女回娘家,住不得后院了。徐家宅子的待客院子,同主院子隔了一个池塘。夏日里,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修身养性的文化人的徐宰相会养些小鱼,还会载上几株荷花,一阵暖风袭来,她和妹妹在旁边的柳树下放上两个躺椅,悠闲极了。当然,那都是小时候……现如今,她带着夫君走过这片已经结冰的池塘,穿过一个拱门,来到兰苑。
这院子是用来待客的,所以装饰非常讲究,红花梨家具自不必说,之所以叫她兰苑,是因为院子里有个小花圃专门养兰花。兰花娇气,徐宰相务实并不喜欢。纯粹是官居高位,必须懂得簇拥风雅,才会弄这玩意。
不知道是不是谁嘱咐了什么,徐念念停下后发现只有一个隋孜谦跟着她,竟是没有哪个丫鬟前来侍候吗?再加上下人们都腾出手去前院忙活,这里安静的仿若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到。
两个人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徐念念想起妹妹说的话,你把侯爷当成爹不就成了?
想象成父亲……她垂下眼眸,盯着隋孜谦脚下熟悉的布鞋,差点喊爹……
“侯爷。”徐念念开口,却没有再去看他,淡淡的说:“东西厢房都是每日差人打理收拾的,侯爷若是累了,可是直接休息。我方才让羞红去给你那双大哥暖和的鞋子,估摸着小丫鬟们会一起过来。又或者是让人去唤侯爷自个身边的下属?”
隋孜谦沉默不语,明亮的眼睛盯着她低垂着的额头,一言不发。冷风袭来,一小片枯黄的树叶落在了她的发丝上,隋孜谦抬起头想拨弄掉它。他伸出手,徐念念正好抬头,双瞳剪水般的眼眸清澈明亮,怔怔的和他对视着。他的手僵硬起来,留在空气,收也不是,探过去,似乎又有些无礼。
他最终收了手,仿佛是避讳什么似的双手背后道:“你头发上有片树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