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和韩梅梅的失败与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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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雷和韩梅梅的失败与伟大-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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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务处主任瞪了一眼Miss高,再次颇有涵义地点点头,然后像是臃肿的猫一般走了出去,走路带风便以为自己是气场强大,其实那不过是太胖,和空气产生了过多的摩擦力。

Miss高又微笑地让韩梅梅坐下,韩梅梅甫一来此校,就接触到如此杰出人物,接到如此艰难任务,压力很大,双腿承受不住,于是就不客气地坐了。

Miss高对她说:“现在主任走了,你如果不愿意也可以直说,我可不希望以后你回忆起来,认为我是个糟糕的老师。”

说着就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韩梅梅,此时走廊上,中午的阳光照到了栏杆上,闪闪发亮,走廊上偶尔有几个穿白校服的学生穿梭走过,像是在古老的基督教堂里,年轻的唱诗团在唱着的永恒的赞美诗。韩梅梅不知怎么地,觉得她就像是自己想象中完美的姐姐,虽然自己其实没有姐姐,当然也没有妹妹和兄弟。然而心中流淌过的温暖让她觉得无论她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欣然答应:“不会,我愿意。”

Miss高这才笑逐颜开,说:“那就好,李雷就像是谜语一样,有时候我也很无奈地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放心,他绝对不是坏学生。”

韩梅梅生平最讨厌猜谜,偏偏这李雷就是个谜语,但愿这个谜语是有谜底的,别让她一头扎进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

Miss高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赶快去吃饭吧。不然食堂可就没东西吃了。这个年龄的学生食量太大,食堂供不应求。”

韩梅梅吃了饭,找了学校一个偏僻的地方,在那里背政治书,她内心是无比地讨厌政治,这种喜好也毫不留情地反映在成绩之中,在她的所有学科中,政治分数是最低的,为了前途却又由不得她不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认命地背着自己的政治练习题后面的答案。

突然听到后面有人“扑哧”笑了出来,韩梅梅没想到有人在后面,脸一红,连忙回头看来者是何位高人,看到站在阳光里面的人,因为猛烈的白光,显得他的眉眼光明,而且还继续在笑。他是李雷,于是她就怒道:“你干吗鬼鬼祟祟在我后面偷听?”

李雷不回答她,还在那里笑。她想想他一定站在那里很久了,更加愤怒:“你笑什么?笑得像是白痴一样。”李雷也没生气,走进凉亭,凑进她,大咧咧地说:“让我看看你的书,怎么答案跟我的不一样?好像有趣多了,是哪里买的?”

韩梅梅一边闪开,虽然已经是高三,他们都十七岁了,可是男生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她还是有点局促不安,跳开后,她白皙的脸透着微微的红,气得抡眉竖目,好久才说:“你这人真是奇怪,我跟你很熟吗?”

“迷死高不是让你好好帮助我吗?所以我就想问你的参考教材是哪里买的,好向你学习,你知道,我的政治今天刚刚得了零分。”李雷愁眉苦脸地说。

韩梅梅看他那种故作苦恼的表情,又想笑出来,说:“你那是故意的。”

“不是,那是事故,真的。”李雷笑嘻嘻地说。

韩梅梅觉得这人真是稀奇古怪不可理喻,难怪连Miss高都说不懂得他在想什么,她又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李雷满不在乎地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在那边安装了监视器。”他指了指石头亭子的顶端,韩梅梅大惊失色地跟着他的方向,抬头去看,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实在没办法和他继续交流下去,韩梅梅收拾了一下课本,就往外面走,他追在她后面道:“你怎么了?我是开玩笑的,生气了?”

韩梅梅就像是所有口是心非的少女一样,答道:“我没生气。”

“听你这话,我知道你一定是很生气。”李雷笃定地说,快先一步拦住了她,高高地站在她面前,背着后面的大太阳,她就站在他的影子里面。那个时候的她,又怎么会想到,以后的她会一直站在这样的一个位置,用这样的姿势抬着头仰望他。她用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没——有——生——气。”好像说出来的不是字,是一颗颗致命的子弹,要把他射杀。

“没有生气,我不信。那你为什么现在都不笑了?”李雷很认真地问。

“你是牙医吗?你是照相师吗?我是不是还要叫‘茄子’,你真是……”韩梅梅连连反问,觉得他实在有点匪夷所思,怎么会有这等奇人 ?'…'

李雷双手插着口袋跟在她后面,不再说话了,反常得直让韩梅梅开始觉得有点内疚,是不是自己太凶了?毕竟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吧,而且也没做什么特别不好的事,这样看起来反倒显得是自己开不起玩笑一样,心中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打破这沉默,然后他又说话了:“韩梅梅。”

“嗯。”韩梅梅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

他又叫:“韩梅梅。”

韩梅梅疑惑地回头看他,他唇红齿白,难言的青涩和豪气融合在一起,一本正经地说:“梅梅,梅梅,这名字真好听,叫起来就像是绵羊的叫声,咩咩。”

韩梅梅发誓自己再跟他说一句话,自己下辈子就真的投胎做软绵绵没骨气的绵羊。

两个人一前一后,正沿着阳光的路上快速地走着,往教学楼的方向。铺着青砖的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笔直的柠檬桉,像是一把把擎天的剑,柠檬桉的树叶不多,透过树顶的叶子之间可以看到清明透亮的天空。微风一吹,柠檬桉的树叶纷纷落下来,整条路上都飘着柠檬般的清爽醒人的香味。

前面有两个穿白衬衫的同学手上拿着饭盒走过来,看到李雷就热情地打招呼:“李雷学长,李雷学长。”

李雷就拿出学长的威严:“你们还在这里晃荡,不去上课?”

韩梅梅虽然发誓了不理会他,可惜耳朵却忠于职守,不愿听从她的指挥。她心想:自己旷课旷到快被学校开除了,还有脸说别人呢。

然后那两个学妹并没有害怕,只是笑呵呵地说:“学长又吓唬我们了!”然后又叽叽喳喳地说:“学长,校墓处主任说一定要抓出放绿帽子的罪魁祸首,现在让每个班主任去彻查这件事情,你可要小心一点。”

李雷还是蛮不在乎:“我干吗小心啊,那绿帽又不是我帮他戴上去的。”

那两个人又热心地提醒他:“他现在要抓的是放帽子到他家门口的人啊。”

李雷摇摇头说:“放心吧,那更不是我干的了。”

两个学妹怀着对李雷学长深深的担心和疑惑走了过去,没过一会儿,又有几群人不间断地过来,纷纷提醒李雷要小心这件事,李雷郁闷地问他们:“你们怎么都怀疑是我干的?连你们都怀疑是我干的,那校墓处主任只能更怀疑我。看来如果不用证据,只需投票决定,那我立马高票当选凶手,到时候我还不冤死?”

韩梅梅心里暗叹,这人看来广受学校群众欢迎,大家都来提醒他小心烛火,不过平日缺德事肯定也做得多,所以大家一有坏事,都怀疑到他头上!唉,这到底是哪路来的活神仙?

李雷在后面叫她:“韩梅梅,韩梅梅!”她只是不应。

看来她是把他当隐形人了,李雷于是就走到她身边:“叫你呢,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韩梅梅还是不理他。

李雷又问:“喂,你是从哪个城市哪个学校调来的啊?”

李雷又问:“喂,你是韩非子的后代吗?”

李雷又问:“喂,你学的是哪门子轻功?”

韩梅梅快到教室了只是不理会他,心里暗自想:不理你,看你还能拿我怎么样?正想着分神,没注意到拐角有人走出来,韩梅梅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胸上,那人用手捂着胸痛苦地说:“我要死了……”

有这么夸张吗?韩梅梅连忙不断地道歉,然后抬起头看,原来是戴着墨镜的吉姆同学。吉姆同学在那里哀声赞叹:“东方人的头真是硬啊。”对着韩梅梅笑得像是三月里的桃花。

李雷在后面古里古怪地说:“当然,东方人的骨头最硬了。”

吉姆看到是李雷,立马脸色就垮了,呛声道:“那你有种就去像校墓处主任承认绿帽子的事,敢做不敢认,拖累别人。”吉姆中文说得很流利,毕竟从小都在中国,他父母是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进入中国掘金的。

李雷很喜欢调戏他:“不是我做的干吗承认,让我替你顶罪吗?你个小不列颠挺会打小九九的。”听起来像是在夸奖吉姆的智商,实则相反。

吉姆果然怒了,君子动口不如动手,就要越过韩梅梅,直逼李雷。

韩梅梅真没想到这二人是如此水火不容,看来身上的伤果然不是摔的,摔的伤哪会帅成那样?她担心他们这样斗下去,到时候又打起来,自己夹在中间,又是新生,不止是左右不是人,同学们肯定不会同情她,只会觉得她为人不安分,刚来就闹事。她虽是刚来也明白李雷这人极其抽风,没把握劝得动他,就劝解吉姆:“快上课了,老师就来了,你们别吵了。”

吉姆愤愤地说:“他先惹我的,人不烦我,我不烦人。”韩梅梅知道他想说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禁含着笑意。过不久后,她才慢慢知道他特喜欢用些中国古语,偏偏有时候发音略有不准,结果没有气场,反而让在场的都笑场了。吉姆看着韩梅梅笑了,于是也没那么剑拔弩张了,只是呆了一下。

李雷可不知道见好就收,也笑了:“嗯,说对了,你一点都不烦人。”

正好下午上隔壁班的校务处主任走过来,怒斥二人:“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干吗?又想打架?”

“没有,绝对没有。”李雷在那里铁了心装大头蒜。

韩梅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校务处主任更加严厉地指着二人:“你们两个要想平安从这里升上大学,都给我安分点,你们在我这里已经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老实和你们说,我就等着抓你们的小辫子。还有那件事情别以为我查不出来,我早已有眉目了。结果出来,你们就等着被开除!”说到“那件事情”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声音压低了一下,毕竟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气势也一下从波峰跌到波底。

李雷和吉姆两人争先表态,纷纷表明自己的一片赤胆忠心:“老师,不是我干的。”“老师,不关我的事。”

校务处主任相信他们才怪,其实连韩梅梅都觉得,如果是他们两个人干的,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上课的钟声响彻在整个学校的上空。原本休息的时候,学生们都在说话,教室里、操场上、林荫道中,近的远的,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只是所有的声音融合成一股混杂的声浪,像是无数蜜蜂“嗡嗡”地扑面而来。而现在教学铃一响,学校忽而就静谧下来,只是学校楼底下,空地上还有几个学生狂奔往教学楼的方向,凉风灌进他们的白T恤里面,鼓鼓的,像是一朵一朵的白云,被风吹着走。

校务处主任脸色没有半点笑容,至少韩梅梅从来没见过他的笑容,韩梅梅对这种人又是害怕又是讨厌。他大手一挥,让这两个捣蛋小子先进去。

林涛是李雷的死党,一看李雷下来,就小声对他说:“李雷,这回你完蛋了。”

李雷伸手就去摘他的圆形眼睛,林涛急忙护住眼镜,推开李雷的手,叫道:“你想干吗?”

“一点观察力都没有,还戴眼镜,你没看到我完胜了?”李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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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听完,林涛这小子就在那里“呵呵”地笑:“看你那装孙子的样,你就吹牛吧。”

李雷不屑一顾地横他一眼:“我还装老子呢,再笑你就是个孙子。”

韩梅梅被两个人烦死了,就硬邦邦地说:“好了,你们再吵,两个人都是孙子。”

按照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定律,女生听到男生得意洋洋地骂粗话,都应该做出鄙夷嫌弃的样子,没想到韩梅梅倒是以夷制夷,李雷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两个人为了不被落实孙子罪名,于是都不说话了。

中午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太阳铁青着脸,不知道是谁惹恼了它,深仇大恨一样照着它。没想到下午又下起雨来了,快下课的时候,雨还一直下,没有想要停歇的样子,一条条白色的雨线从天而降,雨的帘幕一重之外还有一重,整个学校都是白茫茫一片。直到晚自修快要结束了,这雨还在哭泣个不停。听着绵延不绝的雨声,即使坐在教室里面都能感到雨水的凉意,韩梅梅望着窗外的雨发呆,同桌的李雷用手碰了碰她:“你是不是没带雨伞?”

韩梅梅只是双眼放空,不想理他,李雷又说:“我骑自行车来,可以带你。”

人家也是好意一片,韩梅梅勉强回答:“不用了,我今天坐公车过来的。”

“没事,那我可以送你到公车站。”李雷毫不在意地说。

有事的是韩梅梅,她有自己的心事。虽然说让他带是可以让自己免去雨水之灾,可是,她也看出来了,这李雷在这个学校里面绝对算得上是引人注目的人物,自己不能平白无故送上去遭人恨。

李雷用下巴抵在课桌上,然后歪着头往上看她:“这点小事你都要想那么久。橡皮擦借我一下。”伸手就去拿她的橡皮擦,韩梅梅来不及阻止,橡皮擦已经被他拿在手上了,只能愤愤地说:“喂!”

同样不爽的还有坐在李雷前桌的莉莉,句句听着李雷说话的她小声地对姐姐露西说:“李雷今天不向你借橡皮擦了。”

露西听她这样说,脸有点红,紧张地捏莉莉的手,让她不要乱说了,担心让后面的人听到。

露西和莉莉是双胞胎,父亲是中国人,母亲则是加拿大人,在加拿大出生不久就随着父亲回国了,所以虽然户籍上是加拿大人,但在情感认同上他们其实更中国人。虽然是双胞胎,但是看起来却是泾渭分明,小时候倒长得还算不分彼此,越长大就因性格的差异,长相也越分出你我。虽然五官依旧和谐地相似,但因为莉莉生性比较泼辣,五官也就长得开,显得更大气,有种泼辣的美。露西比较内向,又有点胆小,加之鼻翼旁有一点小雀斑,远比不上自己的妹妹美,甚至可以直白点说,其实她是丑的。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女孩,要面对繁重的学业,要背负沉重的升学压力,要呵护自己格外脆弱的青春期神经,又要开始面对自己不漂亮的事实,你又怎忍心再去挑剔她?每个家长都以为自己念书的孩子很轻松,只需面对学习这件事,却还不能把唯一的事做好,经常大为窝火,但是,学生的压力其实比谁都大,大人也曾经年轻过,也当过学生,知道其中的苦。可是人都是健忘的,每个人的生命都不是一天天齐整无暇顺理成章地往下走,更像是竹子,是一节一节地长,之间也没关联得那么紧密无间。每长高一节就结了一个疤,声明了到此为止,就像是画出一道忘记的线。比如你考上了大学,就像是换了人间,换了活法,高中的暗无天日回忆起来恍恍惚惚,似乎根本不曾存在于自己的人生版图之内,即使你还是会被高考交白卷的噩梦惊醒,但是过去那一切也真慢慢就如梦一场了。所以长大人们记得的只有那些学校那些单纯的快乐,即使是成长的那些苦痛后来回忆起来也开始像是快乐。

莉莉可不像露西这样忍气吞声,凶巴巴地回头,看都不看韩梅梅,只对李雷低声吼道:“哇,李雷,今天你有来上课啊?”

李雷被她吓了一跳,不过人倒是来劲了,回了她一句:“你才知道啊!你再这么猛回头的话,会把脸甩到后脑勺去的。”

莉莉听罢,冷冷抽了一口气:“那不是要天天面对你?耶稣不会这么不人道的。”又说,“对了,我们也有橡皮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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