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系在换届之中的人事安排上,未能全盘如意,否则,衙内的心情也不会如此迫切。
经济行为从来都是政治较量的延伸,衙内的手段越激烈,动作越迫切,就越表明在换届之后,不利于衙内的因素越多,所以现在抢占有利地形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动作。由此也可以推断衙内和程在顺走近,和秦侃、叶天南坐在一起,背后恐怕也是政治因素和经济利益的驱使。
现实往往是,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夏想也不可能只问衙内的动机,而不关心刘一琳的麻烦,他就关切地问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全看怎么处理了。”刘一琳面有忧色,“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想向你请教,因为你在处理麻烦上面,很有经验。”
“到底是什么麻烦?”夏想也不谦虚了,就想尽早替刘一琳解决问题,因为就他猜测,她的麻烦不外乎是鲁市内部的权力斗争,比如李童对她的排挤或是常务副市长不配合工作了,如是等等。
不想,他还真想岔了……
第1759章 悄然发生的变化
衙内、叶天南和秦侃、程在顺,还有程一阳,一行五人,在醉仙居的七仙女包间落座。
至于为什么包间叫七仙女,也无人解释,房间之中也没见到任何和仙女有关的摆设,或许只是墙壁之上几幅字画有七仙女形象,反正不管怎样,在座几人都无意追究七仙女的由来。
连带对长得确实像仙女一样的女服务员也兴趣不大,主要也是几人都心事重重,就连最喜欢在女人腰间流连目光的衙内,也只是在几名服务员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目光,就又将目光落到了叶天南的右眼之上。
叶天南同志的右眼之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面积不大,形状挺奇怪,和一只拳头的大小极为类似。十个人见了,会有九个人认为是一只拳头和叶天南同志的右眼在完成了一次高速的亲密接触之后,才会造成现在的脸谱。
叶天南被衙内的目光盯得心烦,也不好说衙内什么,只好勉强一笑:“走路时不了心碰了一下,有棵树长得太矮了。”
衙内摇摇头:“老叶,你说实话,是不是被人打的?没关系,我在鲁市也挨过几次打了,还差点丢了小命。你说实话,我替你还回来。”
叶天南哪里肯说,依然摇头:“确实是碰到了树上,是我自己晦气,不怪别人。”
“我是奇怪是谁对你下手?”衙内才不信叶天南的话,自言自语地说道,“弄清楚了谁是下黑手的人,才好看清齐省现在的形势。”
别说,衙内虽不是官场中人,但他的话十分在理。只有知己知彼,才能胜利的可能。
叶天南微一沉吟,似乎是真要说出想法,不料片刻之后还是微一摇头,摆手笑道:“确实是我不小心碰了一下,不关别人的事情。谢谢宗高的关心,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原因的。摔就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能跟一棵树过不去,是不是?”
衙内见叶天南死要面子,只好嘿嘿一笑:“要是我,非得把树砍了不可。”
叶天南只是一笑,并未接话,心中却很不以为然,腹诽衙内的无聊和假装。衙内在鲁市挨打两次,又差点儿连命都丢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吃了哑巴亏。而且衙内也明明清楚事件的背后有秦侃的影子,现在不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秦侃坐在一起?
政治人物的原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时不值分文。
叶天南不但暗中嘲讽衙内的伪装,也对衙内提出的合作条件,缺乏足够的信任基础。他不相信衙内,打见面的第一眼起就不相信。他也算是老官场了,不应该意气用事,更不应该以貌取人,但不知何故,就是对衙内一点儿也信任不起来。
相反,对于在酒店之中的遭遇,他一点儿也不怀疑是夏想的手笔,因为他相信夏想不是背后打黑拳的人,再说,只不过是一次意外冲突,犯不着多想,或许对方就是流氓混混也未可知。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叶天南尽管怒火中烧,却依然头脑清醒,对衙内明显想要混淆视听的做法嗤之以鼻,很明显,衙内是想让他怀疑事件的背后是夏想的黑手。
当时他从房间出来,在楼道中正常走路,也不知怎么就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对方似乎喝多了,二话不说拎起拳头就冲他一拳打来,正中右眼,当时就让他眼冒金星银星和满天繁星。
怎么鲁市人的脾气都这么暴躁?叶天南捂住眼睛,蹲在地上,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还很文明,他明明走路很正常,既没走中间,又没扶墙……当然,他叶天南是何许人也,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就想再理论两句,不料不等他开口,对方就口出威胁之言。
“姓叶的,人闲心不闲不是坏事,要发挥余热也可以理解,不过你来错地方了。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就会带来错误的后果。刚才的一拳,只是第一个警告。如果你还不回头,再后悔就晚了”
叶天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要不是对方直接点明了拳意,刚才一拳,他还真以为只是一次意外冲突。现在知道了,是有人嫌弃他在鲁市过于活跃了。
叶天南不是没想过背后是夏想的所为,只不过念头刚起,就被自己否定了,主要是夏想留给他的印象太好了,印象中,夏想行事从来都极有分寸,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但黑拳的背后,又是谁的主使?叶天南猜了不少人,孙习民、周鸿基等等,都大有可能,甚至连秦侃、李丁山都被他算计到了,独独没有一丝怀疑夏想。
今天刚一见面,就被衙内再三追问,叶天南在厌烦之余,又将嫌疑的对象扩大到了衙内的身上。对了,说不准还真是衙内下的黑手,要的就是给他一个正面警告,吓他一吓,让他好将怨气撤到夏想身上,从而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是,叶天南也承认他和衙内会面,所图的也是借刀杀人的效果,只不过他不想当刀,而想当握刀的手。显然,衙内也不想当刀,也想当手。
今天会面的发起,既不是他叶天南,也不是衙内,更不是秦侃——秦侃从不喜欢抛头露面,他只想躲在背后密谋和策划,也对和衙内一方的合作兴趣不大——而是程在顺。
程在顺现象,放到其他省份,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怪现象,一个退居二线的人大副主任,一个被省委书记兼人大主任死死压制的老同志,本来就是发挥一下余热,听从一下党的指挥,带领一群老干部老同志,开开会,表表态,举举手,然后就顺利地回家安享晚年了。
没想到,程在顺同志还真是老牛自知夕阳短,不用扬鞭自奋蹄,能将夕阳的余热超常发挥出中午十二点的太阳一般强烈的光辉,程在顺当为叶天南视线之内第一人。
程主任不但和秦侃关系密切,携手共进,还在京城借程一阳和衙内之间的同学关系,成功地和委员长搭上了线。而委员长也十分大度,竟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程在顺见了一面。
虽然不是特意安排成只为接见程在顺一人的见面,但据说当时委员长和程在顺握手,足足说了几分钟的话,就大有深意了。
而程在顺自从京城回到鲁市之后,就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完全就是旧貌换新颜了,论活跃,论精神,论精力,就和还有无限前景的中青年干部一样,完全不是退居二线的老同志的气象,不但龙腾虎跃,还居中撮合成功了一次盛会——就是今天的盛大会面。
叶天南清楚,今天的会面是基于对齐省前景的暂时的共同利益而走到了一起,合作的基础很不牢靠,用同床异梦形容再恰当不过,但能坐在一起就是莫大的成功,就是奇迹,就相当于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
而且他也收到了消息,有迹象表明,夏想正在居中联络李荣升、冯仁龙,也想打造一个宽泛的联盟,针对齐省即将迎来的省政府换届,已经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当然,如果让叶天南知道,夏想现在所做的不仅仅是迎战,而是主动出战,他内心的忧虑,恐怕还会上升好几个百分点。
话又说回来,叶天南也不傻,也清楚秦侃绯闻事件的背后,有可能有夏想的手笔,但最大可能也许是孙习民或周鸿基的出手,不管是谁,现在齐省的力量的对比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孙习民和周鸿基之间的隔阂消失了,二人要携手了。
夏想和孙习民、周鸿基之间,也建立了一定的信任基础,再加上有邱仁礼的支持,要出重拳将秦侃打得七零八落了。
表面上看,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夏想一方,有省委书记和省长联手,再加上有政法委书记和纪委书记的配合,要将一个常务副省长和人大副主任压制,应该绰绰有余,甚至不夸张地说,有可能一个回合就能将秦侃和程在顺打落马下。
政治之上讲究一个平衡,不会让一方坐大,也正是基于以上的认知,再加上叶天南就算佩服夏想的为人,也不想看到夏想的胜利,所以在他的说服下,秦侃也欣然赴宴了。
秦侃并不想和衙内坐在一起,尽管他和程在顺之间的关系也说得过去,但他对衙内就是看不顺眼,没办法,人和人之间也讲究一个眼缘。不过为了共同的利益,哪怕只是暂时的眼前的利益,也必须妥协。
今天的会面,虽然由程在顺发起,由衙内作陪,但秦侃在级别上讲,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最后在排座的时候,程在顺却众望所归被推为上首。
程在顺推让两句,还是安稳地坐在了首位,论年龄,他也是众人之中的第一人。
虽然今天的会面人心各异,甚至可以用古怪来形容,但凡事存在即合理,能坐到一起,就证明有可以谈下去的共同诉求,因此,程在顺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咱们闲话少提,只说正事。今天的会面就只有一件事情可谈,就是怎样合作才能保证我们在齐省的利益最大化。”
“我说一句大实话,我们所有人的拦路虎、绊脚石都是同一个人——夏想”
第1760章 无法掩饰的分岐
被程在顺称为拦路虎和绊脚石的夏想夏大书记,丝毫没有自己是拦路虎的觉悟,相反,他还愈加认为自己的重要性不可替代。
不仅仅是在齐省居中策应的重要性,还有可以成为别人的心理辅导师的重要性。
让夏想没有想到的是,刘一琳打着衙内的幌子请他赴约,只简单一提衙内的撤资事宜之后,就将话题的重点落到了她个人的烦恼事情之上。
而且还是夏想最不想介入不想表态的家庭问题。
刘一琳的丈夫是一名成功的商人,经常在京城和新西兰两地奔波,是典型的空中飞人。夫妻二人聚少离多,时间一长,感情就冷淡了。
说来孩子是夫妻之间最好的粘合剂,再恩爱的夫妻,相处的时间一长,感情也会淡薄了许多,有情深时就有情淡时,万事万物逃不过法则。孩子的出世,可以很好地将夫妻之间的感情转化为亲情,从而可以继续维系在一起,让夫妻之路走得更长久。
问题就在于,刘一琳没有孩子。
问题出在谁的身上,就不好猜测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夏想再自认是清官,也不想断别人的家务事,更不想插手刘一琳的家务事,何况,刘一琳找他,明显有倾诉心事的意思。
当一个女人向你倾诉心事时,就证明了她和你之间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再加上如果她向你倾诉的对象是她的那一位,那么恭喜你,你危险了。
夏想现在的感觉确实就和身处危险之中没有两样,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置身于程在顺一群人当中,他还可以面无惧色地应付自如,却不愿意回答刘一琳的难题。
偏偏刘一琳非要让他回答不可。
“他提出了离婚,我也想离,可是又怕离了会影响前途,不离,两个人强扭在一起,都心烦。你帮我出出主意,拿拿办法。”刘一琳眼巴巴地看着夏想,别说没有一市之长的姿态了,活脱脱一个无助的小女人形象。
“嗯……”夏想拉长了声音,似乎是沉吟,其实是拖延,因为他实在没有劝别人是和是离的经验,目光落在香气弥漫的茶水之上,又看了看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心想今天的饭,算是吃亏了,“俗话说,劝和不劝离,但又有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吞吞吐吐不是你的风格,遮遮掩掩不是你的脾气,有话直说,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好。”刘一琳将了夏想一军。
夏想心想,问题是你的事情和我不搭界,我也不想对你的家事发表意见,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但这些话只能在肚子里转一转,不能说出口。
一抬头,看到刘一琳似笑非笑的目光,夏想不由打了个激灵,气氛太暧昧了,有点让人迷离的味道,不好,不太好,他忙咳嗽一声,借以掩饰刘一琳对他带来的压迫。
“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真不好多嘴。”夏想还是不想发表倾向性明显的说法,尽管从本心来讲,他并不认为离婚会对刘一琳的仕途有多大的影响。
国内政治环境对男性官员的约束较多,对女性官员的约束较少,尤其是在婚姻之上,高级别高官离婚,如果是男性,确实会严重地影响升迁之路。
刘一琳虽然升迁之路异常顺利,年纪不大就已经是副省级高官,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女性高官,但夏想并不十分看好刘一琳以后的前景。
就连梅晓琳以后的道路,也会漫长而无限延伸了,女性官员到了厅级和副省之后,再前进一步,就难如登天了。或许刘一琳和梅晓琳终有一日会迈进正部的序列,但能否担任地方正职,就很难说了。毕竟算起来,国内并没有几个女省长,女省委书记,更是少又之少了。
如果非要在梅晓琳和刘一琳之间做个对比的话,夏想更相信梅晓琳的从政之路会更远一些,倒不是因为梅晓琳出身梅家的缘故,而是因为梅晓琳比刘一琳更能控制女性负面情绪的一面。
女人在官场之上,处在绝对弱势的地位,性别上的差异先不论,单是女人在情绪上的控制能力,以及很容易被个人判断力左右了正常的分析能力,如是等等方面,让女性官员在面临重大抉择或重大事件之时,缺乏足够的冷静和审时度势的大局观。
刘一琳或许担任市长之位时,还可以胜任,但夏想相信,到了省一级的位置之后,刘一琳的短板就会十分明显了。
刘一琳确实也有神秘的一面,神秘的背景和神秘的升迁之路,但到了副省之后,再前进一步,光靠神秘和来历就不能一帆风顺了,还必须有过人的能力。
所谓能力,在市长市委书记任上,就是招商引资,就是政绩,就是工程项目,而到了省长和省委书记任上,经济上的成就就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统领全局的能力,是保持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的能力,是如何站在一定的高度之上全方面地看待问题的能力。
“不说算了,就知道你不会有真话。我就不该对你有幻想。”刘一琳半是假装半是恼怒地说道,“整个鲁市,不,整个齐省,也就能对你说说心里话,你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还一直打马虎眼,不够朋友。好歹我认识你都有七八年了……”
也是,转眼间认识刘一琳也有七八年了,一想起也算是七八年的老朋友了,夏想就心软了,呵呵一笑:“行了,别埋怨人了,我就说一句实话好了,如果你只是担心离婚会影响仕途,我倒觉得不必过于纠结这个问题,女性干部的家庭,向来保密。”
刘一琳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