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神(问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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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神(问鼎)-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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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增周的恼火反应在具体的事情上,就表现为身边的工作人员挨训的次数增多,甚至堂堂的市政府秘书长有一次也因为一件小事,被他训得灰头土脸,很没有面子。好在有一定级别的人都知道胡市长发火的原因,也没人怪他。而没资格知道他发火原因的人,连对他不满的胆量和想法都没有。
  比起胡增周的克制的怒火,沈复明的发作就是肆无忌惮的雷霆之怒!只要谁找他汇报工作,只要被他挑到一点错,立马就会被赶出门,回去认识到错误再重新回来。有一个不长眼的区委刘副书记,仗着以前和沈复明有点关系,曾经喝过几次酒,也送过几次礼,来找沈复明汇报工作时,被沈复明找茬骂了几句,他觉得莫名其妙,一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开口就说:“不对呀,沈书记,上面的汇报材料我是按着您的指示整理的,怎么会说数据不合理呢?”
  沈复明本来一脸不快,被他一说,怒极反笑:“这么说,是我记不清楚自己说过的话?或者说,我的指示精神和党的方针政策有了冲突的地方?”
  刘副书记一听坏了,怎么这么傻,哪里能当面指出领导的不对?领导对是领导的,领导不对是下属的,出了任何问题任何失误都是因为下属执行不利,工作不认真造成的,怎么会是领导的指示精神出了差错?他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检讨:“对不起,沈书记,是我工作失误,是我没有记清领导的指示精神,是我工作不细致,态度不认真,执行不到位……”
  “你既然知道错了还敢狡辩,还想试图逃避责任?刘副书记,你的原则和党性去了哪里?你的操守和品行又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河东区的党群建设在你的领导下,宣传工作和干部考核工作都圆满完成了目标?具体是如何实施如何推行的,要有详细的事例说明,不是你这样空洞的泛泛之谈!”沈复明拍案而起,将材料一下子摔到刘副书记面前,“好好反省一下,再做得不到位的话,我会向常委会提议调整你的工作。”
  听到沈复明直接称呼他的职务“刘副书记”时,他就感到不妙,平常沈书记一向是和蔼可亲地称他为小刘,或者稍微严肃一点的场合就叫刘书记,这一次非常直接地叫他“刘副书记”,显然沈书记对他的不满达到了顶点,等到最后听到说要调整他的工作,差点吓得他站立不稳瘫软在地上,沈书记在章程市是说一不二的,他说的调整工作恐怕是让他到政协、人大去养老。
  “沈书记,我,我,我错了……”在沈复明的积威之下,他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能不停地点头哈腰,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出去!”沈复明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声喝道。
  党政两套班子的一把手都脾气大得吓人,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唯恐撞到枪口上,被一枪打中的感觉可不好受,没人愿意自讨苦吃。幸好市委书记也好,市长也好,都发了一天火就又恢复了正常,不过没人敢掉以轻心,谁也不知道在平静之下,掩藏着怎样的风暴。
  要说对宋朝度一点意见也没有,胡增周也清楚他做不到如此大度,尽管他也知道其实要埋怨,也埋怨不到宋朝度,毕竟他也是自身难保。但胡增周却有隐隐的猜测,认为宋朝度不可能事先没有听到一点钱锦松要空降的风声,他之所以秘而不宣,就是为了让他完成承诺,让李丁山得以顺利上任坝县县委书记。
  不过等他非常憋闷地发了一通火之后,又听说了沈复明的失态,心理就平衡了许多。比起他没有接任市委书记的损失,沈复明没有如愿得到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一职,才是巨大的失落和打击,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沈复明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如同一头咆哮的狮子的样子,不由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世界上化解痛苦的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看到自己的对手受到比自己更大的伤害,失去比自己更多的利益。想起这些年来一直被沈复明的强硬和霸道压得抬不起头来,胡增周对没能接任市委书记一事带来的不快情绪就减轻了许多,与此同时,却又多了一些幸灾乐祸的快感。
  啧啧,省委常委的头衔没有到手,多好的机会,多么关键的一步,就这么白白丢掉了,沈复明呀沈复明,你还能得意多久?还愿意安心在章程市当你的土皇帝么?算一算,你今天也有55岁了,看来你想在在离休之后享受到正省级待遇的愿望要落空了……胡增周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还算浓密的头发,想到他今年刚刚50岁,与沈复明相比有着不小的年龄优势,心里就更多了一份愉悦和信心。
  第48章 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到底要不要赴李丁山的宴?胡增周接到李丁山电话一个小时后,还没有拿定主意。
  虽然他能当上章程市长,也是因为宋朝度对他比较欣赏,为他说了不少有力的肯定的话,但他和宋朝度的关系还算不上亲密,因为后来有几次他找宋朝度表示忠心,却被他委婉地回绝,让他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现在宋朝度失势,他也抱着知恩图报的想法,在和沈复明的几次交锋之后,又在其他地方做了一些让步,才替他拿到了坝县县委书记的位子,也算是回报他的知遇之恩。但是现在,还有没有必要和李丁山走近,让省里的人误认为他还和宋朝度站在一起?
  宋朝度好像才43岁?胡增周猛然打了个激灵,又突然想到沈复明本来是高成松的人,不也是没当上省委秘书长,而被京城来人替代了?看来,宋朝度的失势或许只是暂时的,他比自己还要年轻7岁……7年,顺利的话,到了50岁的时候,宋朝度说不定就是一省大员了。做人,目光还是要放长远一些好,就算省里把他当成宋朝度的人又怎么样?钱锦松的事情不也说明,高成松并不能在燕省一手遮天,京城空降钱锦松,看似是京里有意安排人进燕省来平衡局势,谁又敢说燕省中有人不是在和京城一呼一应,故意以退为进示人以弱?
  想到得意处,胡增周几乎笑出声来,没想到自己的政治智慧经过这一次变故,一下子变得更善于从复杂的局势中发现蛛丝马迹,进步,巨大的进步。他亮出他特有的洪亮的嗓门,冲外面喊了一声:“小牛,进来一下。”
  牛欣亮是胡增周的秘书,今年31岁,个子不高,人长得挺精神,他敲门进来,恭敬地问道:“胡市长,什么事?”
  “给李丁山打电话,等他到了章程市后,直接去紫气阁安定苑。”
  下午1点多从燕市上的高速,到下午3点就到了京城,然后一路飞驰不停,又开了3个多小时才赶到章程市。车驶入章程市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抬眼望去,大街上的汽车之少,比起后世的县城还有所不如,川流不息的人群都是自行车大军。
  就算现在的燕市汽车容量也不大,比起十年后的汽车爆炸时代,每时每刻每条街道都是堵车的盛况,正值下班时间的章程市,交通状况出人意料的好,下了高速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紫气阁。按照夏想推算,如果身旁人行道上的行人之中十分之一由自行车换成汽车的话,他们前进的速度至少要放慢一半。人人都想买汽车以便改善交通,却想不到汽车一多反而制约了交通,往往是开车回家却不如骑自行车回家快,耽误了时间不说,还浪费了金钱污染了空气,有时候社会进步和发展还真是一把双刃剑。
  紫气阁位于章程市市郊,因为偏僻所以安静,类似于一栋庄院,从外面看上去如同民宅,大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布置,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李丁山的车是外地牌照,所以在门口被人拦住,夏想急忙下车,说是胡市长的客人,对方才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挥挥手打开了大门。
  里面的布置以紫色为主,是一处占地不下十亩的院子,院子东面有一排平房,是仿古设计,有门廊立柱,描红画彩,总体以紫色为主,怪不得叫紫气阁,又座落在东方,取紫气东来之意。
  停好车,贾合还要跟来,李丁山沉吟一下,停下脚步说道:“你找服务员安排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吃点东西。”
  贾合一愣,然后看了夏想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夏想没说什么,贾合慢慢也要适应这种转弯,他身为秘书在一些场合可以出现,贾合身为司机则不能和市长同席,不合规矩。
  夏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李书记,我去合适吗?”
  李丁山的步伐坚定,自从接到胡增周的秘书牛欣亮的电话之后,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胡增周同意私下里和他见面,也是一种认可,表明了一种态度,让他安心不少。
  “没关系,胡市长肯定也带秘书,在电话里我听牛秘书的意思,他也会陪胡市长一起过来。”
  安定苑位于东排平房的中间,李丁山进去坐下之后,亲自给牛欣亮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一声他们已经到了。二人就先坐下,简单洗漱一下,去去一路的风尘之色,又喝了一会儿水,解解乏。
  房间内布置得非常古朴典雅,清一色的仿古家具,古色古香,墙上还挂满了名人字画,虽然是赝品,但也可以看出颇有几份功力。再想到此地的幽静和偏远,夏想豁然开朗,此处即使不是胡增周的私人产业,也和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恐怕不管是紫气阁整体的布局,还是安定苑房间内的布置,都是胡增周风格的体现。
  夏想暗笑,胡增周胡市长也是一位附庸风雅的妙人。
  半个小时后,胡增周和牛欣亮如约而来。尽管胡增周刻意没有让牛欣亮提前打个电话,尽力表现出随和的一面,不过夏想却想得周到,一直留心细听外面的声音,听到大门一响,就提醒李丁山一声,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口,站到台阶下面迎接胡市长。
  胡增周倒没有拿架子,车一停稳就下了车,人未到,爽朗的笑声就扑面而来,他伸出右手,说话声音洪亮而热情:“李书记一路辛苦了,怎么样,感觉章程的气候还凉爽吧?章程市就有这一点好处,夏天气候宜人,比起燕市可是凉快多了。”
  李丁山急忙握住胡增周的手:“给胡市长添麻烦了,我们冒然前来,没耽误胡市长的事情吧?”
  胡增周摆摆手:“早就盼着你这员干将来了,鼎鼎大名的国家级报社的大记者,燕省记者站站长,我可是久闻大名,听宋秘书长说你要来坝县,我是举双手欢迎。”
  李丁山一路上一直担心胡增周会对他不冷不热,没想到一见面就热情有加,好像故友重逢一样,多少让他有点吃惊,不过他也不是初入官场的愣头青,怎会被对方分不清真假的热情所迷惑?也就顺势说了几句谦虚、客套的话,二人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夏想和牛欣亮,四人胡增周最先,夏想最后,进了包间。
  坐下之后,胡增周也没多问,就自作主张点了菜,说是要一尽地主之谊,让李丁山尝尝章程市的地方特色。胡增周如此安排,既显示出他的强势,又给人一种热切和随和。李丁山自然没有异议,点头附和,又寒喧几句,上了菜之后,李丁山端起酒杯:“借花献佛,我敬胡市长一杯,我先干为敬,胡市长请随意。”
  胡增周倒也干脆,一口喝干,夏想伸手想要倒酒,却被牛欣亮制止,他一只手轻轻压住夏想的酒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我来,你请坐。”
  牛欣亮耐人寻味的态度让他心中一动。
  第49章 功夫在书法之外
  难道牛秘书对他有意见?夏想不明就里,想了一想,不认为和他有什么矛盾冲突,而且又是初次见面。
  随后一想也就释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习惯,也许胡市长不喝别人手中倒的酒,他坐回座位,点头一笑,明显看出牛欣亮眼中对他的不屑。也是可以理解,市长秘书至少也是科级干部,县委书记按说连配备秘书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有,也顶多是股级,甚至没有级别,自然和一放外任就是县局一把手的市长秘书不能相比。
  胡增周假装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继续和李丁山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说燕市现在的发展如何了,他在国家级报社时都发过哪些有影响的稿子,从京城过来一路上高速路是否好走,等等,东扯西扯,却不提正题。李丁山心中不耐,又不好流露出来,只好有问有答地应付着,也不知胡增周扯一些闲篇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于胡增周的履历,夏想也了解一些,知道他是邻省齐省人,后来考上了燕省大学,大学毕业后就留在燕省,步入了政坛,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以说一直没有离开燕省,算是半个燕省人了。所以听他有意无意中总是提及燕市和报社,又联想到今天的紫气苑的格局和布置,他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一点认识。
  夏想借起身倒水的机会,一抬头看到墙上一幅字,是柳体的毛笔字,笔力苍劲,颇有几分功力,写的是一首自勉诗:“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宜自勉,岁月不待人。”录自陶渊明的《杂诗》之一,下面没有署名。
  他一手拎着水壶,一手端着茶壶,出神地站在这幅字面前,半天没有移动脚步,李丁山责怪说道:“小夏你怎么回事,快给胡市长添水,别发愣呀。”
  牛欣亮从一见面就不太喜欢夏想,因为他看得出来李丁山对夏想的器重,远胜过胡增周对他的信任,而且夏想还年轻得过份,20出头的毛头小伙子给县委书记当秘书?当司机都嫌年轻!秘书是做什么工作的,是细心、周到、耐心和能力的综合体,是领导的传声筒,是领导形象的代言人,他这么年轻,懂得什么叫细节之处见功夫,细微之处见水平?至少要学上三五年才能练出充分领悟领导意图的眼力。
  牛欣亮26岁时才从秘书科被当时的县委书记胡增周选中,当了他的秘书,当时他已经在秘书科呆了三年,没有任何一个领导赏识,所以他对胡增周的知遇之恩心中怀有深深的感激。后来胡增周升了副市长再到市长,他也一直跟在胡增周身边,级别也由副科提到了正科,只是让他一直心中不安的是,胡市长尽管对他还算不错,不过始终没有把他当成心腹,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之感。
  虽然他还身兼政府办公室综合科科长一职,不过一心对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一职心生向往,如果能提当上副主任,再升到半格提到副处,也算没有白跟胡增周一场。让他失望的是,自从他升到科级之后,胡增周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对上进的要求,将他放到了科级的位置上三年,竟然没有要升上半级的动静。
  今天一见年轻的县委书记和更年轻的秘书,以及书记对秘书的无比信任,再想到自己前途黯淡无光,牛欣亮就对夏想有说不出来的厌烦,或许他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其实是嫉妒夏想如此年轻就得到了李丁山的赏识,就算夏想现在没有任何级别,但科级干部的提拨,县委书记就可以直接决定。
  人的心理有时也确实奇怪,就是因为牛欣亮感觉夏想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比他当时年轻许多,心态就不免有些失去平衡。当夏想傻呆呆地站在一幅字画面前,忘记了一个秘书的责任,只顾不合时宜地入迷地欣赏之时,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起身上前从夏想手中接过水壶,给胡增周和李丁山续上水,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小夏还年轻,胡市长和李书记别怪他,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年轻需要时间成长。我当年一开始给胡市长当秘书时,也没少犯过错误,多亏胡市长宽宏大量,给了我改正的机会,才让我有了今天一点点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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