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一步步走到今天,真是不错,我心里非常高兴。当年我们初到坝县,我心里还七上八下,感觉有一种被发配的苍凉。没想到,当年冒险的一步还真是走对了,今天借此机会,我郑重其事地向小夏说一句,谢谢你,小夏。如果不是当年你大力劝我从政,我也不会有今天!”
李丁山站了起来,身子微微摇晃两下,高海急忙扶了他一把,小声说道:“丁山,你喝多了,少说话。”
李丁山摆摆手:“酒是喝多了,但头脑清醒得很,有些话我闷在心里几年了,今天再不说出来,恐怕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请允许我在清醒的时候,保留一个文人的矜持!”
高海闭了嘴,他是不想让李丁山失态,毕竟当着两个副省长和一个市委书记的面,唯恐给他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不过多年的交往他也清楚李丁山的脾气,在随意中又有一种顽强的固执。
李丁山继续说道。
“你们也许不知道,当年我一心想要经商,失败了,败得很惨,我就想要从摔倒的地方爬起来,谁的话也不听。当时朝度劝我去从政,我不听,认为扔下一个烂摊子就走,太没面子。而且我也认为,我的液晶大屏幕项目大有前景,肯定可以成功。也就是在我雄心壮志认为可以大展宏图的时候,小夏却委婉地向我提出,液晶屏幕的市场堪忧……”
尽管李丁山醉眼迷离,说话的时候醉态流露,但所有人都知道,官场上的人都善于伪装,平常将自己深深地埋藏在面具之下,从来不会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因为最真实的自己,就是最软弱的自己,谁将自己真实和软弱的一面暴露在外人面前,就等于让别人抓住了自己的缺点。
众人都心中震惊,李丁山如果不是对夏想怀有深深的感激之心,绝不会借机说出心里话。
“一开始我并不认同小夏的看法,认为他太年轻,怎么会有长远的目光?但他不急不躁,一点点为我分析市场前景,同时,又将现实中各种不利的因素结合起来,让我逐渐改变了看法,慢慢地接受了失败的现实,最终痛下决心,换一个方式去活出更精彩的人生。正好朝度还在力劝我从政,于是我就和小夏一起去了坝县,开始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包括马万正在内,所有人都无比震惊地看着夏想。
夏想也没想到李丁山醉酒之下,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当年的往事,心里也是感慨不已。转眼间,三年多过去了,李丁山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媒体人和经理,而是现在稳重、老成的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他成熟了许多,也经历了许多,更改变了许多,不过没有改变的,还是骨子里的文人气节和文人风骨。
所以才有了今天借酒说出心声的一出。
夏想想劝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他也知道李丁山有些话憋在心中很久了,不让他说出来,他会难受。
“不管是在坝县,还是在安县,我取得的政绩也好,在和政敌斗争中占据上风也好,其中都有小夏一半以上的功劳,甚至可以说,都是小夏在帮我出谋划策,我才能一步步走过难关,走到今天……”李丁山伸手一拍夏想的肩膀,“来,小夏,我敬你一杯!”
夏想一直站在李丁山身边,态度十分恭谨,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有丝毫的得意,在眼前这些在官场中沉浮了几十年的老官场面前,他必须时刻保持着谦逊的态度。李丁山高抬自己是他的事情,自己如果因为别人的高抬而洋洋自得,就是自己的浮躁了。
夏想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李秘书长,您真的是说了太多的醉话。不说了,来,我先干为敬。以前在您身边,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一个下属应该做的一切,您是当我是朋友,没有当我是手下,才觉得我干了一点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全是份内之事。”
马万正深深地看了夏想一眼,又长出了一口气,想起一直以来夏想替他保守着他和冯旭光之间的秘密,这么长时间来,从来没有任何风声传出,不用说,夏想的人品绝对可靠。
再联想到刚才李丁山亲口说出的一切,才知道原来在一开始还发生了这么多难以置信的事情。明着说李丁山是夏想进入官场的领路人,还不如说正是因为夏想的周旋,才有了李丁山的今天。
实际上甚至可以说,是夏想在幕后造就了今天的李丁山。
马万正怦然心惊。
他一直认为夏想借势打力,先是借李丁山,随后借陈风,眼下又是宋朝度,当然,还有曹永国,没想到,李丁山亲口说出,是夏想在幕后帮他走到了今天,而且在李丁山初入官场之时,还有一段曲折离奇的经历!
马万正完全相信李丁山所说的话可不是什么醉话,而是实打实的心里话。夏想能将此事一直隐瞒不说,一方面证明了他品行可靠,另一方面也从侧面说明了夏想的为人,踏实、诚恳,并且从来不居功。
不居功是官场中人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哪个领导不喜欢埋头苦干的下属?但真正的聪明的领导,谁又会不赏识有能力有才华同时又谦逊的手下?夏想的聪明之处就在于,该是他的,他会争取。不该是他的,他肯定不会说出来。关键还有一点,不管领导多么赏识他,该他得的和不该他得的,只要领导不说,他从来不要!
如果夏想拿他是冯旭光亲叔叔的隐私,有意或无意求他帮忙,他就算不高兴,看在冯旭光的面子上,也会答应。但夏想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觉得他掌握了领导的隐私,就有了仗势一样。而且夏想还有意无意总是不愿意开口求他办事,为的是什么?
以前马万正总觉得夏想是在心理疏远他,今天听李丁山一番话,终于恍然大悟,才明白夏想为什么很少主动向开口,就是他不想让自己觉得产生误解,以为他在拿一些事情向他讨价还价。
马万正感慨万千。
第385章 风光
官场是个大染缸。有多少人掉到里面不被染成杂七杂八的颜色?夏想能处处设想周全,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而不提出要求,甚至有话还要通过冯旭光传达,就是想含蓄地告诉自己,他和自己之间,是因为他和冯旭光的亲密关系而联系在一起,而不是他对自己有所求。
马万正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夏,今天借你大喜的日子,我也对你表示一下衷心的祝贺,同时,也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敬你一杯!”
夏想忙不迭上前,先干为敬:“马省长言重了,您是领导,又是长辈,哪里有敬我的道理?您快请坐,您站着,个子太高,我有心理压力。”
马万正呵呵地笑了,眼光越加慈爱:“小夏,今天我算真正认清了你。从丁山的肺腑之言可以听出来,你是一个可靠的朋友。我敬你一杯酒,理所应当。”
宋朝度和陈风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连马万正也说出要感谢夏想的话来。在座所有的人都一时大为吃惊,李丁山还好说,毕竟和夏想的关系之近,大家都心知肚明。马万正和夏想之间到底因为什么而走到一起,大家都不清楚。不清楚也不会问,官场之上都要遵循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只不过让堂堂的常务副省长亲自向夏想一个处级干部敬酒,就大大出人意料了。
连曹永国也是惊讶不已。
方进江目光狐疑地看了夏想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他对今天梅升平的出现大感意外,没想到,惊讶没有过去,就又来了一出常务副省长敬酒的场面出来。
这个夏想,还真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叹服的小伙子。他现在去了省委办公厅信息处,要不要也把方格调过去,跟在他的身边好好学一学?
王鹏飞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能猜到恐怕马万正和夏想之间也发过类似于李丁山和夏想之间的事情,夏想能将他帮助别人的事情隐藏得如此之深,既有城府,又有品行,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今天留下来,还真是留对了。王鹏飞暗暗庆幸看到了一出好戏,又为自己能进一步了解到夏想的为人而感到高兴。
夏想见马万正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知道推脱不了。就又先干了一杯:“谢谢马省长!”
宋朝度想到在他扳倒高成松的过程中,在他认识夏想之后,他就感觉他的机遇来临。只要是夏想插手的事情,基本上都朝着有利他的方向发展,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夏想费尽心机揪出厉潮生案件,如果没有夏想套出高建远,如果没有夏想在明处和徐德泉、武沛勇周旋,他就不可能在幕后从容布局,将高成松的材料一份份送到京城。
从根本上讲,如果没有夏想一开始劝说李丁山从政,史老也不会念他的情,在关键时刻出手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坐稳了省委常务、副省长的位置。自始至终,夏想的影子无处不在。
而夏想,从来没有居功自傲,向他提过任何要求!
而在夏想被崔向调进省委办公厅,有意打压并且闲置时,他从来没有向自己抱怨过一句。宋朝度就觉得其实有时候,对夏想来说,他做得真的不够。
夏想对于李丁山和马万正的抬爱确实有点诚惶诚恐。毕竟当着众多领导的面,让他多少有点觉得不自在。好在宋朝度替他解了围,宋朝度站起来说道:“大家一起敬小夏一杯,新郎官就是今天最大的官儿!我们能够坐在一起,一是因为小夏的婚礼,二是也是因为他的为人,他值得我们为他捧场!”
众人一起起立,敬了夏想一杯。夏想第一次被如此多重量级官员敬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再说哪个领导的酒他敢不喝?最后就真的醉倒在了酒桌之上。
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曹殊黧躺在他的身边,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穿着睡衣,身段起伏,侧卧在夏想半米远的床上,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笑什么?”夏想揉揉头,感觉头疼欲裂。宿醉未醒最头疼,谁喝醉谁知道!他一翻身,还没有有所动作,小丫头已经递了一杯水到他的手中。
夏想一口喝干,忽然沮丧地说道:“太可惜了,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我竟然大醉不醒,太失败了。”
小丫头知道夏想想说什么,咯咯一笑:“正好,我逃过一劫,省得被你骚扰。”
夏想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八点多,就猛然一个饿虎扑食扑了上去。将小丫头压在身下,狞笑说道:“天色还早,现在将你就地正法也来得及!”
小丫头吓了一跳,急忙双手抱胸,小声喊道:“饶命!”
夏想还没有来得及再进一步得手,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起床了,新人不能赖床。”
得,又没有机会了,夏想从小丫头身上下来,意犹未尽地看了她几眼。小丫头怯生生地安慰他道:“别看了,早晚是你的,又跑不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终于有了一句略懂风情的话了,夏想差点一点热泪盈眶。真不容易,一年多来想方设法地向她传授某方面的知识,开发她对两性关系的苍白的认知,努力提高她在风情万种方面的欠缺。尽管夏想也知道,一个女人不经历过男人,是不会懂得如何拥有吸引和挑逗男人的万种风情。但夏想也想提前让小丫头有一些常识性的认识和提高,作为他朝夕相处的妻子,也要有某些方面的情调才会更好。
因为喝醉酒,夏想和曹殊黧昨晚没回新房,就住在了曹家。早上一家人一起吃过早饭,就打算去东龙小区看望夏天成夫妇和夏安、许宁。
夏想昨天在婚礼上已经改口叫曹伯伯和王阿姨爸爸和妈妈。不过刚开口还是有点不习惯,总叫错。曹永国没说什么,王于芬有点不情愿地说道:“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都嫁给你了,叫一声妈都不情不愿,小夏,不要太过份了。”
“妈,你口气太严厉了,说话可不可以温柔点?”曹殊黧不乐意了,说了一句。
王于芬气得不行,才结婚就忘了妈,闺女真是白养了。正要再批评曹殊黧两句,曹殊君阴阳怪气地说道:“妈,你的态度有点问题。自古以来,一个女婿相当于半个儿子,半个儿子的意思懂不懂?就是你对他好一点,他可能会孝敬你几分。你对他不好,他就对你的女儿不好。所以历来聪明的丈母娘都会对女婿温柔体贴,说话要客气一些,要不女婿一生气,受伤的可是你的宝贵女儿。”
“你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王于芬更生气了,不过怒火转移到了曹殊君身上,“我就是随口跟小夏一说,开个玩笑,你们姐弟两个倒好,一唱一和,帮着外人说你妈,真是白养活你们了。”
曹殊君冲夏想眨眨眼睛,又冲王于芬翻了个白眼:“还用学?一点小事,自个琢磨就能琢磨出来。妈,你又说错话了,我和姐姐向着姐夫,证明姐夫深得人心。姐夫是外人吗?既然你把姐夫当成外人,还非要人家叫你妈,这是什么道理?”
“你……”王于芬气得说不出话来。
夏想忙打圆场:“妈,别生气了,小君能想通这个道理,以后他在他丈母娘面前,不会吃亏。”
王于芬醒悟过来,说道:“也是,现在的丈母娘太刁了,养一个闺女好像多有理一样,百般刁难女婿。小君以后可以注意一点,不要找一个不好说话的丈母娘。”
王于芬说完话,忽然发现连曹永国在内,四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她,直看得她不知所措,心虚地说道:“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随即一想。刚刚站在女儿的立场上挑了夏想的理,转眼又站在儿子的立场,大肆攻击别人的丈母娘,却忘了自己也同样是丈母娘的身份。
王于芬尴尬地一笑:“立场不同,发言不同,可以理解。”
“哈哈……”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曹家和夏家两家人聚在一起,中午吃了一顿饭,然后下午的时候,夏想就和曹殊黧一起随夏天成返回单城市,要在单城市也摆上几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
本来夏想一开始征求父母的意见,如果在单城市举行结婚仪式也可以,夏天成却没有那么多讲究,考虑到曹永国家在燕市,夏想也一直在燕市工作,也觉得在燕市举办最好不过。不过为了照顾父母愿意在亲朋好友面前露露面子的心理,他也就主动提出再回单城市摆摆酒席。
夏天成十分高兴。
第二天,又在单城市最好的酒店宴请了亲朋好友,有夏天成的同事和领导,还有夏安的同事和领导,最后在单城市市长单士奇出现的一刻,宴会达到了高潮。
从此,夏天成在单城市一建格外受人尊重,都知道他生了一个好儿子,都知道他儿子娶了一个漂亮的市委书记的千金,都知道在他儿子的婚礼上,连市长都惊动了。市长都亲自前来祝贺,还送了贺礼。
在单城市住了两天,夏想就和曹殊黧按照预定的行程,飞到海南旅游结婚。本来想出国游,小丫头觉得出国太远,又太累,不愿意飞太长时间,夏想也就依她。
燕市正是寒冷的冬季,海南却是温暖如春,气候怡人。
略事休息之后,二人住进了三亚最豪华的酒店,去海边玩了一圈。晚上吃过海鲜,夏想就见小丫头主动去洗澡,他也没有多想,就坐在床上看新闻联播。
作为一名官员,新闻联播是必看节目,可以从中了解不少国家政策的风向,以及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此时的国内一片平和,未来几年的重大变化,夏想也略知一二,所以也就心不在焉随意看了几眼。
不多时,小丫头洗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