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性有点过去了,约翰尼。”一个小时以后,波波夫说道,“我甚至连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可是醉得够呛,这是我一生中醉得最厉害的一次。”
到了晚上,为了进一步试验自己对硫喷妥钠的承受能力,波波夫主动要求医生把测试量加大到50毫克。这次几乎把波波夫搞垮了。朦胧中,他只知道约翰尼在询问问题,但不知道在问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回答。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翻了一个跟斗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5点左右,波波夫被猛地摇醒。他睁开双眼,看见约翰尼站在自己身旁,眼前摆着十分丰盛的食物。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表现得怎么样?”
“现在是下午5点整。昨晚你表演得精彩极了,我正想推荐你参加好莱坞奥斯卡金像奖的角逐呢!据说奥斯卡本人是世界上表演失去知觉的最佳演员。我几次审问你,第一次是刚注射以后,另一次是你熟睡以后,任何力量都不能动摇你,一点情况都没从你的嘴里泄露出来。现在,你应该养精蓄锐,打起精神对付今晚的审讯。”
当天晚上,柏林来的审讯专家米勒少校对波波夫进行了冗长而有步骤的审查。他对波波夫的每一句话都要进行仔细的分析,但却从来不用威胁的口吻,表面上让人感到他在设法体谅你,帮助你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是一种使受审者不感到拘束的技巧,显然他是想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宽慰对方。经过6小时的审讯,米勒才对波波夫温和地说道:“你看上去似乎非常疲倦。但是,很抱歉,我们还有不少情况想向你了解。刚好,我这次从柏林一个朋友那里弄了些上等吗啡,这种滋味真是赛过活神仙!咱们一人来点吧,也好把这讨厌的公事打发了。”
说着,便叫军医拿来了两支药水,并让医生先给自己注射,然后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波波夫。波波夫明白这是德国人在耍魔术——那支给米勒注射的药水充其量只是蒸馏水而已,而要给自己注射的却是硫喷妥钠!但事情是明摆着的,自己必须注射!想到这儿,波波夫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接受了注射。不一会儿,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两脚悬空。波波夫知道是药性上来了。这时,只听米勒又问起了有关“太上皇”行动和德国双重间谍网被英方侦破等方面的问题。幸好波波夫对此早有准备,他的回答毫无破绽。
长达9个小时的审讯结束后,米勒对波波夫说道:“希望你能答应我们去与古特曼(波波夫的报务员费里克的化名)取得联系,告诉他再搜集些具体的情况,我们急着要,等你回到英国再搜集恐怕为时太晚了。”
这席话表明德国人认为波波夫还是可以信任的,他们可能不久要起用他。果然没过几天,德国反间谍处修改了卡斯索夫要波波夫留在里斯本的计划,要他尽快回到伦敦去领导那里的间谍小组,并给他提供了一笔相当数目的活动资金。
从1940年到1946年6年时间里,波波夫经常往返于葡萄牙和伦敦之间,他把纳粹的秘密交给伦敦,再把编造的秘密交到德国人手里,然后再从德国人手里拿到大笔的现金供他自己从事情报工作和挥霍。他当时的职业是高风险,但享受的也是高报酬。比如1942年10月14日到10月21日仅7天的时间内,德国人一次性就给了他2。5万美元,再加上6000葡币,另外承诺事成之后,在11月10日到20日期间,再付给他7。5万葡币。
当然,波波夫并不招摇过市。因为对一个真正的间谍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露痕迹,不动声色,不被注意,不被跟踪。波波夫运用各种各样的反间谍手段,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潇洒英俊的外表,强健的身体,聪明冷静的头脑,过人的技能以及风光体面的身份和挥金如土的奢华生活,即便拥有这一切,但他却依然要时刻面对生死的考验。但幸运的是,波波夫总是凭自己的机智和那么一点点运气化解开,活下来了。
1944年5月中旬的一个深夜,军情六处的人急匆匆地赶来对波波夫说:“达斯科,艺术家(约翰尼的化名)已被捕。听说是与金融走私有关。但德国人已经查到了他的通讯册。总部希望你趁敌人还未发觉,赶快回里斯本通知其他人员转移。”
听到这个消息,不啻五雷轰顶,波波夫禁不住一阵晕眩,潜伏在德占区的谍报人员很可能会被德国人逮捕起来,严刑拷打,直到用各种卑鄙的手段结束他们的生命。于是,波波夫星夜兼程地赶到里斯本,开始营救和组织逃亡工作。
然而事实证明,一切都为时太晚,几乎在“三驾马车”手下的欧洲谍报人员都没能逃脱纳粹的魔爪,就连他本人,在营救过程中也险些被纳粹抓获。
很快,纳粹德国就在盟军的大炮声中土崩瓦解了。作为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利刃的“三驾马车”的工作也彻底结束了。历史从此掀开了新的一页。
那些年来,波波夫一直拒绝接受英国情报机构付给他的报酬。当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出了两个理由:“一是我非常乐意为一个我全心崇敬的国家服务;二是德国人付给我的薪水已经够我花了。”
不过在当时,英国情报机构(主要是军情六处)还是要经常资助他。在军情六处有一份档案就这样写道:“1941年3月14日,星期五,‘三轮车’在莎威的餐厅用餐后,发现口袋中的钱不够付午餐的账单。看来他在前一天夜里花了不少钱。”
二战结束后,波波夫被授予大英帝国勋章。他被称为英国谍报史上最著名的“风流间谍”,同时被西方谍报界誉为最勇敢、最快乐的谍报天才。那些谍报同行们一致公认他具有巨大魅力和个性上的吸引力,就连斯图尔特·孟席斯少将也对他赞叹不绝,说他“太诡计多端”。
战争结束后,波波夫在法国南部定居。1974年,波波夫出版了自己的回忆录《间谍与反间谍》。他在回忆录中对间谍生涯有这样的描述:“这是一群神秘的人,他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胜利了不可宣扬,失败了不能解释。我的武器就是谎言、欺骗和谋杀。但我并没有觉得内心不安,因为这只是战斗对我的考验。”他还在《间谍与反间谍》这部回忆录中为世人留下了一句耐人琢磨的名言——“要使自己在风险丛生的环境中幸存下来,最好还是不要对生活太认真”。
波波夫的晚年是在平静中度过的。在游人熙熙攘攘的英国海德公园的公墓群旁,天真烂漫的孩子们总能发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不分春夏秋冬、不管雨雪风霜,每个星期天的黄昏都会在这里安详地坐上那么一两个钟头。他就是为二战立下了赫赫功勋的世界超级双重间谍达斯科·波波夫。
面对如血残阳,这位老人是在默悼亡友,抑或是在怀念往事?也许每个人都会对此作出不同的回答,但每个人都会明白,历史不会忘记这些为人类幸福而奉献自己的英雄们!
1981年,波波夫结束了他传奇而精彩的一生,享年69岁。
第三十六章 “风流间谍”成了“007”的原型
波波夫的生命虽然结束了,但是他的故事并没有被时间所湮没。他是养尊处优的富家阔少,又是拈花惹草的风流公子;他是纳粹德国最信任的间谍之一,又是英国情报局最成功的双重间谍。他的谍报生活堪与伊恩·兰卡斯特·弗莱明小说中的主人公詹姆斯·邦德相媲美,而且其间谍生涯的紧张性和危险性更加激动人心,充满着罪恶与仁智的殊死搏斗,因此波波夫被世人公认为是“007”詹姆斯·邦德的原型。许多专家认为,詹姆斯·邦德身边围绕着那么多漂亮的“邦女郎”以及他身上那种令女人无法抵挡的魅力,都是来自达斯科·波波夫这个原型。
“007”系列小说的作者伊恩·兰卡斯特·弗莱明在1929至1933年间,曾任路透社驻莫斯科记者,二战爆发后,他成了英国海军情报处处长的私人秘书,一直在英国海军情报处工作。他曾经搞到过最完整的西西里岛防御工事和雷区分布图,为盟军攻占西西里岛做出了重要贡献。这段经历为他日后创作邦德这个形象奠定了基础。1940年到1944年,弗莱明和波波夫曾分别为英国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工作,是同事和战友,因此彼此之间相互了解。
弗莱明从情报机关退休后,就开始了创造“007”。在他的笔下,当年。:】那些熟悉【炫】的生活和【书】无数间谍【网】朋友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一共写下了15部关于“007”的故事。据说弗莱明是这样设计詹姆斯·邦德的:英国国籍;编号007;身高183厘米,体重76公斤,蓝眼睛,黑头发,肤色较黑;右脸颊、左肩、右臂都有疤痕;擅长射击、飞刀、搏击、滑雪;精通法语、德语、俄语等多种语言,对其他的语言也很有天赋。
在战后的解密档案中,对弗莱明有这样的描述:仪表堂堂,智力超群,和同事相处融洽,讨人喜欢。最喜欢射击和散步,但讨厌房间里有鲜花,喜欢鱼子酱和不甜的马提尼酒。他的这些爱好不禁让人想起电影中“007”的种种特质。电影中的“007”詹姆士·邦德也像他一样讨厌房间里的鲜花,也喜欢鱼子酱和不甜的马提尼酒。于是有人说他自己就是“007”。
1952年1月,弗莱明写出了詹姆斯·邦德惊险系列小说中的第一部《豪华赌场》,到54年后的2006年,这部小说被拍成了“007”系列电影中的第22部《皇家赌场》。
自第一部“007”电影于1962年10月5日公映后,詹姆斯·邦德的形象便开始风靡全球,到今天历经40多年一直长盛不衰。在全世界共有超过20亿人次的观众看过“007”。
那么,“007”为什么能在银幕如此走红?到底有没有“007”这个人呢?40多年来,人们一直在寻找,真正的“007”到底是谁?弗莱明笔下的“007”和他众多的间谍朋友中间哪一个最相似呢?
弗莱明对他笔下的“007”有过这样的描述——经历在完成两次暗杀任务之后,邦德获得了杀人执照,英国军情六处“007”号间谍正式诞生。而他的第一次任务,就是监视一名恐怖分子。身为军情六处第一赌博高手的“007”被派前往赌场执行任务。并不完全信任邦德的上司M,安排了一个漂亮迷人的女特工监管交给“007”的赌金,这让邦德很是不爽。但当两人出生入死多次躲过致命袭击之后,他们互相吸引,邦德甚至为她萌生了退隐江湖的念头。然而,致命危险接踵而来……
这就是小说和银幕上“007”的经历和命运。后来,细心的读者从达斯科·波波夫回忆录《间谍与反间谍》的某些章节中,看到了他是如何为了反跟踪溜进赌场拿公款豪赌,而当他压下5万美元赌注的时候,那个跟踪他的人是如何脸色变得铁青,对他怒目相向的。而当他最终收回赌注时那个人又是如何笑容满面的——
1941年,皇宫饭店。我身上带着德国间谍机构给我的8万美元美国之行的行动资金。我打算把这笔钱交给英国情报机关军情六处。我把那8万美元带在身上而不存在饭店里,是不愿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下楼时我仍然发现不管是喝咖啡还是吃饭,总有个男人跟着我……
两本出自不同间谍之手的文学作品,对同一个场景的回忆和描述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显然,这两个写书的间谍之间原本就有着某种内在联系。
波波夫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我和弗莱明确实在里斯本相遇,在我准备去美国前的几个星期中,他成天跟在我后面,也许他把那天晚上赌场里发生的事情发展成了邦德的冒险故事。”——这也应该就是詹姆斯·邦德和小说原型波波夫之间最接近的写照了。
后来看过“007”小说的波波夫在回忆录中还这样描述过他和詹姆斯·邦德的关系:“有人告诉我,弗莱明说他小说中邦德这个角色在某种程度上是按照我这个典型和我的经历写成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邦德,恐怕在间谍舞台上他难以生存48个小时。”
“007”的创作者弗莱明曾经在路透社当过记者,而波波夫则是一个南斯拉夫的富家子弟,人脉极广。显然,这两个人都具有明显的间谍特质。如果说弗莱明以波波夫为原型创造了“007”系列,而波波夫又几乎全盘否定了“007”的真实性。那么这个“007”原型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呢?他是如何成为间谍的呢?真正的间谍生活又是怎样的呢?
对于人们关于谁是“007”原型的猜想,伊恩·弗莱明唯一的一次表态是在1962年10月,当时他称“邦德”是一个真实间谍的传奇版本,这个人也许就是威廉·斯蒂芬森。
当年威廉·斯蒂芬森的公开身份是英国安全协调局组建者,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丘吉尔把威廉派到纽约,让他秘密组建英国安全协调局——英国情报机构在西半球的总代理,同时还是丘吉尔安排在罗斯福身边的私人代表。在他的推荐下,罗斯福让多诺万开始负责美国战时的情报机构。不久多诺万成立了“战略情报局”(中央情报局前身),因此威廉被认为是中央情报局的“始祖”级前辈,他曾经为美国培养了5名中情局局长。
二战期间,威廉另一重要的贡献就是在加拿大成立了“X训练营”。从1941年到1945年,先后约有2000名英、美、加等国的特工在此接受训练,其中包括美国日后的5名中央情报局局长。伊恩·弗莱明当年也在“X训练营”接受过训练。“007”系列小说《金手指》中有一个抢劫诺克斯堡的情节,灵感就来自威廉的“黄金计划”。
因此应该说,无论是弗莱明小说中所创造的“詹姆斯·邦德”,或者是影片中的“007”,都应该是英国情报机构一代特工的集体亮相,是他们的群体形象。
无论是弗莱明笔下的“邦德”还是银幕上的“007”,都是所向无敌,从不失手,潇洒俊逸,给人一种智慧和阳刚的美感。然而小说毕竟只是小说,电影毕竟只是电影,现实生活中各种间谍的命运却是不尽相同。
1957年6月,一具身穿潜水服的尸体被冲上了英格兰南部的一片海滩。由于长时间在海水中浸泡,尸体的脑袋和双手已经没有了,很难辨认。各种资料显示,他很有可能就是莱昂内尔·克莱伯。他的公开身份是英国皇家海军退役军官,在执行一项绝密的潜水任务后就再也没有上来。半个世纪后的2007年,英国国家档案馆解密了一些有关莱昂内尔·克莱伯的档案,但没有明确透露他失踪或死亡的原因。英国国家档案馆称,有关莱昂内尔·克莱伯的档案还要到半个世纪后的2057年才能全解密。
二战期间,有的间谍活了下来,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也有许多间谍离奇地死亡或神秘地消失了。他们经历了什么我们永远无法知道,或者根本就没有资料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也许有一天,他们的档案资料会跟达斯科·波波夫的一样,通过“007”詹姆斯·邦德这个不朽的艺术形象重见天日而永世长存;但大多数间谍只能是像莱昂内尔·克莱伯一样,留给这个世界一个长达百年的世纪之谜,甚至是一种永远没有真相的遗憾。也许这就是间谍的人生。
1999年,美国米高梅影片公司在拍摄“007”系列电影《纵横天下》时,选用了军情六处的总部大楼作为背景。军情六处总部大楼也因此第一次走入了全世界的视野。于是来军情六处总部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商家更是借此机会,及时开发出一条环军情六处总部大楼的旅游线路。但旅游者也只能看一看总部大楼的外景,想象一下“007”间谍的工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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