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唐风支好帐篷,韩江硬要唐风和梁媛睡帐篷,自己睡在车里。唐风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好听韩江的。唐风和梁媛躺在帐篷里,外面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梁媛觉得头疼,躺了一个小时也没睡着,唐风只好抱着梁媛,说来奇怪,这下梁媛倒很快进入了梦乡。
凌晨时分,荒凉的戈壁滩上起了一阵狂风,这是一次真正的沙尘暴,狂风夹杂着沙砾、碎石猛烈撕扯着唐风和梁媛的帐篷。唐风猛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不,这不是噩梦,噩梦不会如此清晰。唐风猛地坐起来,也惊醒了梁媛。“沙尘暴!”唐风惊道。
唐风和梁媛脆弱的帐篷被沙尘暴吹得不住地摇曳。唐风还在犹豫的时候,帐篷外传来韩江的声音:“唐风,快起来,沙尘暴来了,这帐篷恐怕支撑不住了。”
唐风浑身一激灵,打开帐篷,拉着梁媛跑出了帐篷,梁媛不住地尖叫。韩江一把将唐风和梁媛拉到车下,再看那顶帐篷,瞬间便被狂风卷进沙尘暴中,不见了踪影。
唐风一阵阵后怕,他的耳畔除了狂风的呼啸,就是一阵阵可怖的响声。他眯着眼,朝不远处的京观望去,令他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本夯实在京观中的骷髅、骨头,竟然也扛不住沙尘暴的袭击,那一个个骷髅似乎有了生命,面目狰狞地痛苦地叫喊着,狂风撕扯着那一个个狰狞的面孔,突然,那些面孔被狂风和沙砾撕开了一道道口子,血肉横飞,痛苦变形,最后在唐风面前消失了。
京观外围的一些骷髅竟被这阵沙尘暴吹散在黑夜中。突然,一个骷髅头被狂风卷起,猛地向梁媛砸来,唐风猛地抱紧梁媛,那个骷髅头重重地砸在车身上,竟将结实的“悍驴”砸出了一个凹坑,然后,那个骷髅又被一阵狂风卷上了漆黑的夜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媛不住地尖叫、哭喊着,唐风只能紧紧地抱着梁媛。但这沙尘暴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唐风乘风略小的时候,睁眼看了看表,天快亮了,他转而大声问韩江:“这……这风看样子停……停不下来,我……我们该怎么办?”
“妈的,这该……该死的风,我……我看再这样下去,咱……咱们的‘悍驴’也扛不住,只……只有一个办法……”韩江断断续续地说道。
“什么,……”
“进千户镇!”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现在?”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听到要进千户镇,唐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废话,就是现在。”
韩江说完,唐风就觉得一阵更猛烈的狂风向他们袭来,紧接着,他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保护他们的“七彩悍驴”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悍驴”也保不住他们,他们可能和“悍驴”一起被沙尘暴卷上天去。
这会儿,唐风开始明白韩江为什么说“悍驴”再也回不去了,该下决心了,唐风冲韩江喊道:“好吧,就听你的。”
说着,唐风打开后车门,和梁媛钻了进去,韩江跳进驾驶室。风越来越猛烈,即便加上三个人的重量,“悍驴”还是在狂风中颤抖,唐风发现车左边的车窗已经裂开,心中不禁惶恐,冲韩江大叫道:“快,快开车啊!”
韩江发动了半天车,可是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韩江嘴里念念有词起来:“宝贝,‘悍驴’,亲,你倒是动啊!”
要在平时,听到韩江这么肉麻,唐风肯定会笑起来,可是这会儿,他却笑不出来。就听韩江还在那儿一个劲地唠叨:“我的宝贝,你给我点面子,给我动起来啊!”
“悍驴”还是不动,唐风焦急起来,“是不是沙砾把排气管堵住了?”
韩江并不理睬唐风,继续对“悍驴”肉麻,“我的亲,宝贝,可爱的‘悍驴’,动啊!妈的,老子的小命就在你手上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妈的,给老子发动啊……”
韩江最后那个字拖得老长,说来奇怪,韩江这一骂,“悍驴”还真动了起来。“这头贱驴,非要我骂它才肯动!”韩江气愤道。
韩江猛打方向盘,迎着风和无数的沙砾,径直向黑暗的千户镇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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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卷着不计其数的沙砾打在“悍驴”的挡风玻璃上,好在“悍驴”还算结实,竟带着三人突破重围,韩江驾驶“悍驴”绕着京观开了一圈,便冲向千户镇。
韩江看见前方是一堵不高的夯土墙,车可以直接冲过去,但是他不知道矮墙后面是什么,如果后面……韩江不敢想下去,他必须快速决断,因为自己离那堵矮墙已经很近了,要想冲过去,此刻就必须加速。唐风和梁媛也看见了前面的矮墙,还没等唐风和梁媛反应过来,就听韩江说了句:“坐稳了!”
韩江已经下定决心,他猛地加速,向那堵矮墙冲了过去,唐风和梁媛一闭眼,不敢向前再看,韩江驾驶着“悍驴”腾空而起,跃过了矮墙,上帝、耶稣、佛祖、圣母玛利亚保佑,矮墙后面是块平地,“悍驴”重重地落在这块平地上,一切都归于寂静,外面狂风呼啸,但是这里是那么安静,千户镇那些黑暗无光的建筑挡住了狂风、沙尘暴。
韩江长出一口气,趴在了方向盘上,唐风和梁媛紧紧相拥。过了许久,他们才知道自己又返回了人间。
韩江将车缓缓驶进了千户镇,一条还算宽阔的街道一直向镇子里边延伸,一路上,刚刚摆脱危险的三人又进入了另一种紧张的氛围,他们不知道在这些黑暗的建筑里是否隐藏着新的危险。
顺着眼前的道路,“悍驴”来到了一个广场上,韩江将车停下,就要下车,却被唐风一把拽住,“现在危险,不如等天亮后再下去查看。”
“天亮?”韩江翻着眼,看看天,“等到天亮至少还要一个小时,你让我们就这么待在这里?”
“我们可以先沿着这几条街走。”说着,唐风指了指广场周围另三条他们还没走过的街道。
“好吧,就听你的。咱们先走哪条?”韩江环视一圈三条黑漆漆的街道。
唐风也盯着三条黑暗的街道,看了很久,才道:“整个镇子由一条东西向和一条南北向的大街分割成不同的区域,咱们刚才进镇的那条街略微偏向东南,应该是东大街;我们现在正对的这条街道是西大街,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这条西大街是偏向西北方向的;我们右手的这条街道是北大街,左手的街道则应该是南大街。我们不如先走南大街,再走西大街,最后走北大街,按顺时针的顺序走一遍。”
韩江点点头,发动“悍驴”,缓缓地向南大街驶去。南大街很短,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路尽头,前方是一堵不高的墙。韩江跳下车,这次唐风不但没阻拦韩江,自己也跟着跳下了车,两人来到墙近前。“这是人工砌筑的夯土墙。”唐风判断道。
“这小镇也有城墙?”韩江狐疑着踹了一脚面前的夯土墙,夯土墙历经数百年风吹雨打,依旧坚硬异常。
“别忘了这也是一座军事堡垒。”唐风提醒韩江。
“那我们在东大街跃过的那堵矮墙也是城墙喽?”
“应该是,当年这些城墙应该比今天我们见到的城墙高大许多,只是几百年来……”
“可是既然有城墙,那么城门呢?”韩江打断唐风的话,忽然问道。
唐风也狐疑起来,是啊!应该有城门,可是眼前这段城墙却没有看见城门。唐风开始在城墙上寻找起来,“按照中国古代的传统,哪怕这座城只有一座城门,也应该出现在南边。”
唐风打开手电筒,在夯土墙上寻找,突然,一个面目狰狞的面孔出现在唐风眼前,唐风惊得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脚跟。韩江扶住唐风,两人两个手电一起冲那个面目狰狞的面孔照去,随着电筒的缓缓移动,唐风和韩江的嘴都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啊……是干尸!”唐风失声叫了出来。
“这里竟然还有干尸!”久经战阵的韩江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此时,天边已有了一丝亮光,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斜靠在夯土墙墙根下,微微扬起的头颅,龇牙咧嘴的面孔,正直直地盯着唐风和韩江。
第六章 干尸阵
〔眼前是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恐怖一幕:一个女人高高地吊在房梁上,内墙下的炕上,一溜齐刷刷地并排躺着五个孩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五具扭曲的小干尸!〕
】
怔了好一会儿,唐风和韩江才壮着胆子走到这具干尸前。韩江毕竟要比唐风胆子大,几乎贴着干尸那狰狞的面孔,查看起来。“头部被锐器所伤,一击毙命。”韩江道。
“能看出是被什么锐器杀害的吗?”
韩江摇摇头,“现在看不出来,除非你能发现兵器。”
“好吧,我来说说这具干尸。从这具干尸的发型和身上还没腐烂的服饰可以断定这人生前是一个蒙古军士。”
“蒙古军士?”
“嗯,又是蒙古的遗迹,我们这一路发现的尽是蒙古的遗迹,竟没有看见西夏的遗迹。”
“所以我说是不是我们走错了。”
“不!这具干尸的出现,恰恰说明我们没有走错。”
“哦?”
“你已经说了这个蒙古军士是被锐器所伤,那么他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你是说党项人 ?'…'”
“准确地说应该是瀚海宓城的党项人。”
“但愿你的推断是对的,但是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证据?会有的。”唐风说着,回头望了望,此刻天色比刚才更亮了,唐风发现南大街两侧都是些低矮残破的屋舍,城北隐隐约约有些高大的建筑。“看来就像中国大部分城镇一样,千户镇南边应该都是百姓的房舍。”唐风说道。
“军事堡垒也有百姓?”韩江摇摇头。
“不要忘了,大军驻扎在沙漠中,孤立无援,补给、生活都得靠商人,还有手工业者,再加上随军的家属,南城应该住的都是这些人。”
韩江点点头,“好吧,就算你说得对,可是城门呢?”
“别急,你看这儿。”唐风走进了夯土墙东侧的夹道里,他发现东南和西南两片民居里错综复杂,一边是无人的房舍,一边是依旧坚固的夯土城墙,唐风向东走了约有四十步,夹道戛然而止,而就在这里,夯土墙北侧出现了一条道路,路不算宽,但远宽于狭窄的夹道。而在正对着这条道路的夯土墙上,一道城门显现出来。
“果然有城门,可为什么不把城门建在南大街的尽头,却建在这里呢?”韩江不解。
“这叫暗门,是建城时故意将城门开在这里的。这样敌人一旦从城门攻进城来,见到的不是宽阔的南大街,而是错综复杂的民居,不熟悉城内情况的敌人很可能会晕头转向,而守城一方依然可以依托城门附近复杂的街巷与敌人周旋,甚至还能将敌人赶出城外。”唐风解释了一通。
“那你说刚才那个蒙古军士是守城的一方,还是进攻的一方呢?”韩江问。
唐风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好说,本来蒙古大军应该是进攻的一方,党项人应该是防守的一方,可是我们一路上过来见到的情形却不是这样!”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城门下,也许是日积月累,也许是当年守城之人故意为之,城门下堆积了厚厚的一堆土。唐风和韩江只得翻过这道土墙,可是城门外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却并不是广袤的戈壁滩,而是又一个城,让两人更吃惊的则是城内堆积如山的干尸。
【2】
原本不高的夯土墙上似乎又长出了一段城墙,呈不规则的半圆形与原来的夯土墙又合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城。
“这是怎么回事?”韩江惊愕之余,有些晕。
“想不到这不大的小城竟还建得如此复杂,这是一座瓮城。”
“瓮城?”
“北京前门见过吧?”
“我明白了,作战时,守城一方可以将敌人放进瓮城,然后将外面的城门关闭,形成瓮中捉鳖之势。看来这真是一座防守严密的军事堡垒。”
韩江似乎明白了,他抬头往头顶的城门看去。唐风拍拍韩江的肩膀,“别看了,上面有一道千斤闸,我们还是来看看这些干尸吧。”
虽然唐风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真正置身于这片干尸中时,还是禁不住连连作呕。韩江戴着手套,翻过一具身着蒙古军服的干尸,又是一张还没腐烂、面目狰狞的脸,紧接着又是一具,韩江连着清理了十来具干尸,让他震惊的是这些干尸竟然全是蒙古军士。“难道只有这些蒙古军士变成了干尸,他们的敌人都已经腐烂了?”韩江站在累累干尸旁,气喘吁吁地嚷道。
“腐烂也该留下骨头,更何况这里干旱无雨,蒙古军士的尸体既然可以保留,那么他们敌人的也应该可以保留下来!”唐风答道。
“那他们的干尸?难道……”韩江忽然停了下来。
“你想到了什么?快说!”
“难道城外筑成京观的那些尸骨是党项人的?”韩江推测道。
唐风摇摇头,困惑道:“如果城外的京观是蒙古人垒砌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收拾城内战友的尸体,这不符合常理。”
“那你说是为什么?”韩江更蒙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当我们面前这些蒙古勇士战死后,蒙古大军就再没有回到过这里。”
“可在蒙古和西夏的战争中,蒙古大军是最后的胜利者啊!难道这里的蒙古军士不是被党项人杀死的,而是在元朝灭亡后,被明军所杀?”韩江越想越不靠谱。
“明军?这不可能,一来我们在狼洼附近的陷马坑,还有千户镇外的禁约碑上看到的都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年号,不像元朝末年的遗迹;二来明军也不可能从西北方向杀过来,所以不可能是明军。这些蒙古军士的敌人最大可能还是在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只是这里有太多的谜团,我们现在还无法解开。”
“看来这里在最后时刻遭遇了一场屠城,所有人都死了,千户镇由此成了一座废城,不!应该是一座死城!”
“死城?”当韩江提到这个词时,唐风心里猛地颤了一下,他平静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城外京观中的尸骨我想应该还是党项人的,他们都是在千户镇被屠城之前数年,甚至数十年前被杀的。”
“哦!为什么?”
“一是这里气候干燥少雨,尸体不会轻易腐坏,垒砌京观要待尸骸腐朽成白骨后方可;二是蒙古灭西夏是在13世纪初,而忽必烈建立元朝是在13世纪中叶以后,所以我推断城外京观中党项人的尸骨是千户镇屠城之前数年,甚至数十年前所筑。”
“也就是说在西夏灭亡后,瀚海宓城的党项人还和蒙古人打了数十年?”韩江虽然认同唐风的推断,但还是有些惊愕。
“是的,从成吉思汗一直打到了他的孙子——忽必烈。”唐风望着眼前的干尸,无奈地笑了笑。
“难以化解的仇恨,按你的推断,蒙古人将党项人的尸骨筑成京观,炫耀武功,党项人后来报复,在一个月圆之夜,血洗了千户镇,从此,千户镇就再无人敢靠近。”
“谁告诉你是月圆之夜?”
“我看电影里都这么说嘛!”韩江苦笑道。
唐风又向前艰难地走了几步,不知不觉,他已来到了瓮城中央,放眼望去,自己正好置身于几百具干尸正中间。唐风不禁心头一颤,眼前一阵眩晕,他突然觉着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干尸阵当中,四周的干尸瞬间恢复了生命,站了起来,个个面目狰狞地冲自己包围过来……
【3】
唐风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竟直直地倒向脚下的干尸堆,幸亏韩江反应迅速,一把扶住了即将倒地的唐风。
唐风使劲晃了晃脑袋,再向周围的干尸望去,干尸并没有恢复生命,依旧像死了千百年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这里也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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