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清妖真是走了狗屎运!”丁大全恨恨的骂了句,就转头问道:“船沉了不打紧,问一下,弟兄们可都上来了?”
一名士兵打出旗语向远处询问,不多时,便道:“有两名兄弟被船底扣住,未能来的及逃离!”
“陈阿林,咱们比比枪法!”丁大全铁青着脸,抢过米尼枪,向前瞄准。
陈阿林不甘示弱,也把枪端了起来。
“砰!”丁大全率先开火,在正前方约四百米处,一条快蟹船的鼓声戛然而止,原来,这一枪把鼓打穿了,但没有射中人,鼓手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了看鼓,又低头看着棒捶,满脸的茫然不解。
“好枪法!”陈阿林赞了声,跟着勾下扳机!
“砰!”对面传来了一声模模糊糊的惨叫,鼓手捂着胸口,倒栽入了江中!
“还是你厉害,我原本就想打那鼓手,可惜打到鼓了!”丁大全竖起了大拇指!
首枪告捷,太平军也是士气一振,只要到了五百米射程,就乒乒乓乓开火,清军则收敛了些,不敢再站在高处击鼓了。
鼓手中弹落江的那一幕也被陈老三看到,不禁惊呼道:“这是什么鬼枪?竟能打如此之远?这不可能!”
仿佛老天爷在告诉他究竟可不可能,陈老三话音刚落,“啊~~”身边不远处,一名炮手惨叫着跌下船头!
黄开广顿时吓的缩进了角落里,抱头大叫道:“全速靠上去,抓紧开炮!”
虽然清军只死了两个人,却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震憾,与桨手、子母炮手可以遮掩身形,较为安全不同,船头的炮手、橹工、旗手与头工都须站着才能操作,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不会被冷枪打中,一时之间,均是晏声息鼓,气焰全消。
“轰隆隆~~”距黄开广下了命令仅仅十秒钟不到,右侧两百米,一艘快蟹船的船首突然爆出了强烈爆炸,那狭长的船头当场炸碎,数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被抛飞入长江!
快蟹船长二十米不到,宽度三米多一点,与赫尔墨斯号那巨无霸的体形完全没有可比性,一颗水雷就足以送它归天!
就看到炸去船头的快蟹船,仿佛被水底下的一只大手拽住,由慢到快,在江面疯狂的打起了转,并由浅到深带出了个旋涡,手脚利索,头脑灵活的船员有几人及时跃入江中,侥幸逃离旋涡范围,但更多的水手炮手,根本来不及跳船,便随着船被旋入了江底!
连一分钟都不到,江面上除了飘浮着几块碎木板,与满脸惊恐,大声呼救的船员,就再也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似乎那艘快蟹船凭空消失了似的。
“这是什么炮?发匪的火炮怎会如此犀利?”黄开广的额角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走海路经商十余年,几乎年年遇海盗,也常常发生炮战,却从未经历过一发击沉的情况,一发就击沉了一艘快蟹船,如果换成自己的大扒船,虽然大扒船要比快蟹船大几乎一倍,但也难说的很。
只不过,发匪的船是小渔船,根本没有炮位,既使连最为轻便的子母炮都没法安装,入目所见,也印证了这一点,对方船头除了二三名士兵在端枪射击,其余空空如也!
这颗炮弹是从哪来的?未知才最令人恐惧,还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的船就会轰的一下,沉没在长江里!
陈老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确定道:“黄大人,会不会是操炮手失误,自已引爆了弹药?”
“他娘的,吓了本官一跳,给各船传令,着弟兄们小心点!”这无疑是最合理的解释,黄开广的腰杆硬了起来,他宁可相信那艘快蟹船沉没是来自于手下的失误,也不愿相信是被发匪击沉!
这才合理嘛,哪有莫名其妙沉没的道理?
但现实无情的击碎了他的美梦,旗手还在冒着被冷枪打中的危险的挥舞旗帜,左侧四百米处,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数具尸体冲天而起,这次是一艘大扒船的右前舷发生了爆炸!
紧挨着吃水线,被炸出了一个半丈方圆的豁洞,滚滚江水奔涌而入,在水流冲刷的压力下,围着豁洞一圈被炸成松动的木板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撕裂扩大!
船上则乱成了一锅粥,船员如发了疯般从后部的仓口窜出,摇摇晃晃向江里跳,但船体倾覆的速度很快,有些人刚刚爬到高处,就象下饺子一样,顺着船板滚落下去,更多的则是连爬到高处的机会都没有,就滑入了江水当中。
没过多久,“哗啦啦~~”一阵水花翻涌,船只彻底倾覆,象只大锅盖扣了个底朝天!
与前一条快蟹船不同的是,这艘大扒船并未沉没,船体周围也陆续有尸体冒出水面!
这简直是毛骨耸然啊,黄开广只觉得浑身凉嗖嗖,如果说快蟹船的沉没是由于船员操作失当引发了弹药库爆炸,可是接连两艘船都是弹药库爆炸,这怎么可能?
船员是募集于顺德陈村,是有经验的老水手,没有人相信他们会连犯两次低级失误!
第一三八章非对称战争
黄开广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冷,这超出了人类的认知,他勉强扶着船帮,颤抖着声音唤道:“谁能告诉本官,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两艘船沉的太诡异了,尽管艳阳高照,但包括陈老三在内,均是一股寒意由心底涌出。
“嘭~~”正当船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时,不远处的一声闷响打破了这份寂静,黄开广猛打了个哆嗦,不会又沉一艘吧?举目一看,还好,没有船沉没,而是自己一方在开炮。
陆陆继继的炮声使他的心里稍稍安定,同时也对发匪的冷枪起到了一定的压制作用,黄开广强行站直身体,却是目光一滞,对着船头,有一只木箱顺着水流缓缓飘来,这只木箱为土黄颜色,长宽均为一尺,四周围伸出几只古怪的触脚,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当作一团颜色较深的江水。
黄开广连忙问道:“水里是什么东西?”
众人探头下看,也相继发现了木箱,陈老三招招手:“来人,把这只箱子捞上来!”
“遵命!”两名船员取来竹杆,伸入水里拨弄,在竹杆触碰到木箱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轰!”全无任何征兆,一团火光在江面绽开,激起了两丈高的水柱,铁皮碎木伴着水花四散迸射,那两名船员当场被打成了筛子,随即又被强烈的气浪掀的倒飞出去,已经死的不能再透了!
顿时,每个人都是心肝扑通扑通猛烈跳动,如果不是及早发现,拿木杆捅了下,后果不堪设想!
黄开广擦了擦汗水,后怕的大叫道:“本官明白了,罪魁祸首便是这只木箱,着所有船只注意,避开木箱,或者拿枪打!”
这一留意,果不其然,江水中有零零散散的木箱飘浮,甚至还可以看到个别发匪正在向江里释放木箱!
道道旗语伴着大喊紧急打出,虽说明白到撞上木箱会船毁人亡,规避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一般来说,船舵都安装在船尾,舵手也在后面,他看不到前面的状况,只能靠了望哨提醒,当时的中国舰船使用舵柄而不是舵轮,没有刻度的概念,清军水师也没有系统化的海军术语,比如左舵多少,右满舵等等,这造成的后果,便是叫什么的都有,使得舵手无所适从。
“往右,往右!”
“过了,过了,回头,赶紧回头!”
“又过了,再往右,再往右!”
江面上一片嘈杂,舵手满头大汗,不停的转动舵柄,船只在江里也是忽左忽右,仿佛喝醉了酒一样,船头则站了些士兵,聚精会神的拿枪打,但这显然成了米尼枪手的阻击对象,伴着枪声阵阵,不时有人栽入江里,但也有水雷被击中,掀起零零散散的水柱,江面全无章法,已经脱出了传统水战的范畴,很快的,又有两艘快蟹船不幸撞上水雷,轰隆轰隆两声,被炸进了江底!
开战至今,红单船沉了四艘,一方面是水雷防不胜防,要知道,既使是以二十一世纪海军的先进装置,布雷的成本与排雷的成本相比,仍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三十,还不一定能排清!
水雷虽然没有动力,放出去只能随波逐流,可是江水也不会胡乱流动,尤其是长江下游水面平静,可以沿着一个方向飘浮好久。
另一方面,米尼枪的狙击使得清军不能为所欲为的射击水雷,开燧发枪,必须站着不动瞄准打,这显然成了活靶子,为了避免被打中,只能粗略开枪。
更重要的是,红单船尽管以灵活机动著称,性能远远优于渔船,但水雷的存在限制了红单船的灵活性,既不敢全力冲刺,发挥出速度快的优势,这使得它没法在渔船间穿刺插入以侧舷攻击,也不敢在水里大转舵玩漂移,打横之后排炮射击,刚刚就有一艘船是玩漂移时迎面撞上了水雷!
同时,丁大全与陈阿林绷紧精神,每当红单船冒险靠近,就立刻指挥全军后撤并加速施放水雷,迫使红单船只能作罢,侧舷的子母炮始终没有开火的机会,空有数百门炮干着急!
清军所能动用的炮,只有船首的数十门红夷大炮或佛朗机炮,用这种炮打数百米外的渔船,射速慢、单发、再配上颠簸,是完全的听天由命,几方面因素综合起来,造成了战损一比四,人员伤亡一比数十的辉煌战果。
王枫身边,人人振奋,每当清军战舰沉没一艘,都能引发大片的叫好声,水雷配上米尼枪,简直是无敌啊!
周秀英则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道:“你大量装备手榴弹、水雷和地雷,这些东西威力的确很大,用起来也方便,但是,有没有办法克制住它们?”
“嗯?”王枫警惕的看了过去,反问道:“大妹子,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清妖派来刺探情报的?”
“你。。。。”周秀英顿时气的俏面通红,委屈的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谁是清妖奸细?我好奇,问问都不行吗?”
洪宣娇也责怪道:“秀英妹子是周立春老前辈的独女,你怀疑谁都不能怀疑她,真是讨厌!”
王枫换了一副面孔,不急不忙的拉来周秀英的纤纤素手,握入自己掌心,呵呵笑道:“大妹子,你不要生气,我这人嘴不大好,你和我生气不值得。
水雷、地雷与手榴弹的优点是造价便宜,简便易做,虽然在使用中存在诸多限制条件,但目前是我军必不可少的利器,要说克制方法,就算敌人能用种种先进手段破解,那又如何?我们大量制做,蚁多还咬死象呢,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非对称战争手段。”
“哦~~”周秀英刚刚点了点头,却是瞬间浑身紧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王枫握着呢,当即红着脸甩开,没好气道:“少跟本姑娘动手动脚的,一边去!”
洪宣娇也暗暗摇了摇头,王枫调~~戏女人极其具有隐蔽性,一开始是拉拉手,搂搂腰之类,虽然算作轻薄,却不是太过份,很难让人跟他真的生气。
然后,就要面对他无时不刻的拉手搂腰骚扰,久而久之,在多次表示不满都无效之下,会渐渐地习惯成了自然,或者换句话说,是没有力气计较了,再往后,这个人的轻薄将会更进一步!
第一三九章一溃千里
周秀英刚刚挪起屁股,准备向洪宣娇移动,却不料,另一只胳膊也被一张有力的手掌握住!
“你做什么?快放手!”周秀英立时怒目瞪向王枫,满脸都是不高兴,还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王枫向下指了指:“宣娇姐姐,大妹子,战士们在前方作战,我们也不能闲着,不如再辛苦辛苦,下去捞些大炮与炮弹上来,拿回去给铁匠研究,如何?”
赫尔墨斯号上加农炮那可观的威力,洪宣娇做梦都能梦到,当即点了点头:“好!”
周秀英也胳膊猛的一挣,冷哼一声:“一开始我说要捞大炮还被某个人嘲笑呢,这闹到最后不还是要捞?”
王枫没脸没皮的身体压过去,往周秀英肩头一搂,嘿嘿笑道:“大妹子,你批评的对,我全盘接受!”
由于刚刚下过水,王枫上半身没穿衣服,周秀英也只穿了一件紧身水靠,里面光光如也,这一被靠过来,一股细腻温热的感觉顿时布满了后背!
周秀英再是个女汉子,却也是个女人,何尝有过与男人如此亲蜜接触的经历?一瞬间,半身身体又酥又软,俏面红透到了脖子根!
王枫却把脸凑上,瞪大眼晴不解道:“大妹子,你脸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滚蛋!”周秀英终于恼羞成怒,猛一把推开王枫,抄起斧头与钢锯,翻身跃入水里!
“你就会装,赶紧下去吧!”洪宣娇也很不满的瞪了王枫一眼,把斧头与锯子塞过去,拉扯着跳了下去!
由于战事顺利,王枫动起了大炮与炮弹的心思,可是黄开广撑不住了,刚刚又爆掉一艘大扒船,从广东开过来二十条船,一转眼就沉了五艘,上百名战士做了水鬼,换来的只是击沉了发匪的一艘小渔船。
更让他心焦的是,朝庭的旨意是让他与向荣汇合,截断发匪江南江北的往来交通甚至于粮道,黄开广之所以接受任命,是由于吃准了发匪的水上力量薄弱,不可能是红单船的对手,对于他来说,这是从天而降的功劳啊!
但谁能料到,竟会被堵在长江口寸步难进,发匪不停的释放会爆炸的木箱,鬼知道这样的木箱有多少?现在是白天,尚能躲避,如果天黑下来,根本避无可避,铁定是全军覆没!
黄开广退意萌生,只是作为新上任的水师营官,寸功未立,就被原先看不上眼的发匪打的大败而逃,不仅面子过不去,还不好交待,于是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四处打量起来。
陈老三也觉得这仗没法打了,提议道:‘黄大人,发匪的木箱威力巨大,且顺流而下,防不防胜,欲破之,除非抢占上游,但由上海往江宁,数百里江面如何抢占?唯今之计,只有请朝庭下旨,命湖南湖北打造水师,沿江进剿发匪,而我们由下游往上攻,先天就吃了大亏,纵使能获取胜利,也必须是惨胜,甚至还有可能与敌同归于尽,所以卑职请大人下令退兵,匆再迟疑!”
这话深得黄开广之心,周围的将士也早失了刚进入江口时的那股子意气风发劲头,脸面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些惊慌,显然已无心恋战。
黄开广当即喝道:“传令,全军退回浙江,待总督与抚台大人军令到来再作下一步打算!”
旗手迫不急待的挥舞起了三角小旗,各船陆续打舵,试图转过船头。
“他娘的,打不过就想跑?”几百米外的丁大全看的清清楚楚,转头问道:“陈阿林,要不要追?”
“当然要追!“陈阿林不假思索道:“师帅曾交待,抓不住黄开广也要打死,哪能让他跑了?咱们集中力量,专门围剿黄开广,别的船放他走,你赶紧下令,一旦让他调过船头,想追都追不上!”
丁大全深以为然,喝道:“全军听令,围住清妖帅船,不要靠近百丈以内,余船不管,有机会别忘了放水雷!”
旗手立刻打出旗号!
如大扒船之类的狭长船型调头,一是在前进中强行转向,也就是冒险玩飘移,这需要桨手与舵工密切配合,稍有不慎,激起的水浪会当场把船打翻,另一种便是老老实实的减速转向,还剩下的十五条红单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后一种稳妥方法,桨手倒划大桨,舵工缓缓转舵。
太平军的四十九条小渔船则是一边放枪,施加心理震慑,一边纷纷散开,向着黄开广的帅船包围,并加紧施放水雷,红单船打横减速,增加了触发面积,这无疑是个好机会。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一艘快蟹船与一艘大扒船相继触碰到水雷,被炸沉江底!
这使得各船的船员再没心思去放炮开枪,只想着逃走,要知道,如果船只打横的时候碰上水雷飘来,根本是躲都躲不开,这一刻,什么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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