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答应嫁给我了?”赵镇之连忙爬杆子上树。
钱多宝娇嗔道:“想得美呢你,我都说了要好好考虑考虑的,回头先和我爹娘商量商量。”
“你爹娘不是一早便同意了吗?”赵镇之吃吃笑着,他想起钱大壮夫妇,不由信心十足,“他们七年前便巴不得把你嫁给我呢。”
钱多宝面露红晕,暗道他怎么知道此事的,但嘴上却不肯认输:“谁说的,他们一直希望我嫁给张正苗呢,你没见我爹对那人很好嘛。”
“我不管,张正苗他不配!宝宝,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赵镇之忽然想起了赵家祠堂里见到的那样东西,一时竟有种无比强烈的宿命的味道。
多宝挣扎:“才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若是你将来……我不会属于任何人,指不定哪天就回去了。”
赵镇之心里一慌,大力抱住了忽然神思有些飘渺的钱多宝:“你哪里也不能回去,不能走!我不会让你走的!”
“噗——”钱多宝回神嗤笑了一下,面带挑衅:“若老天真想让我走,只怕你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赵镇之听了这些话反而不怕了,他看着钱多宝的眸中流光溢彩:“宝宝,你不知道吗?你注定是我赵镇之的媳妇儿,这辈子都是!这是老太爷的安排,你懂吗?”
钱多宝闻言眨眨眼,她抬手摸摸赵镇之的额头:“没发烧啊,而且看样子这天还没黑呢。”
赵镇之失笑,他也不点破自己刚刚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告诉她的,但是绝对不是现在:“淘气!”
***第二日一大早,赵镇之便进宫面圣去了,昨天钱多宝让他做的事情他自然不敢忘记,虽然辛家罪有应得,但宝宝说得也没错,至少其他人中大部分是无辜的。
在战场上他虽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但事实上那也是被逼无奈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至理名言,如果可以,他绝对不做这手中沾满鲜血却日日陷入良心谴责中的高高在上却高处不胜寒的将军。
今天是辛家满门抄斩的日子,整个京城都闹哄哄的,自古那些人性中的阴暗面总会在某些特殊的结点爆发出来,比如围观行刑的时候。
这让钱多宝无端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药》文中那些愚钝的民众围观革命者被杀的情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刚刚小厮来报,说是外面已经在游街了,场面壮观的很,今日午时三刻便是辛家行刑的时刻了。
钱多宝没有这个胆子去看那么血腥的场面,她只是焦躁不安地等在赵家,等在自己的角落里做着徒劳的挣扎。
她来回踱着步,一想到午时三刻那会儿就要有那么多人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多么希望进宫的赵镇之能给她带来希望。
“小姐,午时三刻已过,辛家被满门抄斩了。”那个叫六儿的机灵小厮急巴巴赶来向钱多宝汇报情况,钱多宝一听,狠抽一口气倒退一步便一屁股坐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她脸色泛白,神情变得很可怕。
“小姐……”六儿看着钱多宝的脸色,很是担心地上前了一步,钱多宝回神,对着六儿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她是前所未有的寒心啊,如今在这血淋淋的事实面前她再一次充分认识到皇权的至高无上性,自己始终太天真了。也好也好,死了便一了百了了,下辈子都投胎去做个好人,过平淡真实的日子吧。
赵镇之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他一进门便直直赶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他听着六儿的汇报心都凉了一大截,六儿说她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了,而且她屋子里也没让点蜡烛,就一个人黑漆漆关在里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他忽然很惶恐,他怕再一次没了她的消息。
“宝宝——宝宝——”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赵镇之连忙让六儿点蜡烛,没一会儿屋子里便完全亮堂了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可是哪里又疼了?”寻了一圈儿,终于发现钱多宝抱着膝盖躲在床上,她将头埋在膝盖之间,整个人像鸵鸟一样,赵镇之急急上前将她抱起,一脸的心疼焦急之色,“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你倒是说说话儿!”
钱多宝被迫抬起头,她并没有哭,脸上很是干净,她就这么安静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而已,她只是心寒了,她觉得自己在这里没有安全感,听到了辛家被斩的消息虽在情理之中,但她还是希望出现奇迹,而且赵镇之竟然也一去不返了,她找不到人,赵定皴和乔今儿都没有出现,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和孤独无助。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家
钱多宝面无表情的样子让赵镇之心里大疼,这表情比她在哭还要严重,她的眼神里似乎有种强烈的悲观色彩,这是一种灰败的,无生命的迹象。
“宝宝,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你这是在怪我没有救辛家人吗?我已经尽力了,乔和爷爷也去替他们求情了,但圣上他不见任何人,还让人将我们都囚禁了起来,所以我到现在才回来,你别吓我了啊……”
赵镇之确实去求了当今天子,但他哪里知道这天子平日里倒还算仁慈,但在辛家这件事情上却很是执着,他不仅当着众臣的面怒斥了自己的求情,还让人将他囚禁了一天,说是让他面壁反省,到傍晚才放他出来。
钱多宝在赵镇之的摇晃中终于回了回神,她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焦距定在了虚空中的某点,然后动动嘴喃喃道:“都死了……全都死了……”
“宝宝……宝宝……你别这样……”
“我怕……”钱多宝回魂了,她忽然抱着赵镇之大哭起来,“我不要一个人,不要……你们别丢下我,我怕……”
这情景绝对在赵镇之的意料之外,他完全没想到怀里的人竟然会忽然哭成这个样子:“好好好,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不哭不哭……”
钱多宝不理他,继续使劲儿哭,一来她是哭自己的害怕,二来也是哭辛家那些冤死的无辜之人。
赵镇之只好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着,又哭了好一会儿,钱多宝才抽抽噎噎停了下来,她发现自己最近好像很情绪化,若这事儿放在之前,估计她是怎么也不会哭的吧,而且还抱着个这个男人哭……
“不哭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随便丢下你一个人了,相信我……”赵镇之见钱多宝终于收了泪水,偷偷松了口气,“明日我让乔国公过来陪你说说话怎么样?”
钱多宝听了他的话,不由想起一句话来: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所以对于赵镇之的承诺她还是有所保留的,这也是为何她迟迟不肯交心的缘故。
“不要了,我明天……就想回去了……我很想……见我爹娘。”钱多宝的鼻音很重,她话里的决心也很重。
“好,我陪你去,但要等我这边安排一下才行。”赵镇之咬咬牙,虽然他并不同意钱多宝现在就离开赵府,但是既然她已经决定了,那么便迁就了吧。
“不用,我就想一个人回去,辛家的事情刚刚落幕,你该是很忙的,何况圣上那边你未必走得开。”虽然这男人给了自己很多温暖,但是现在的她急需要另一份来自家庭的安慰和温暖,而这样的温暖和安慰目前这男人的身上还找不到。
赵镇之转过话头道:“这事儿明日再说,听人说你都还没有吃饭,我也没吃,陪我吃点儿吧。”
这么一说,某人的肚子就开始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她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又加上刚刚这么一顿大哭,体力消耗自然不少:“好。”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钱多宝便醒了过来,她摸摸身旁的席子,发现上面还带着点儿热气,想来赵镇之走了也没多久,她知道他的心意,他想陪着她回汤山岙,问题是她现在好想一个人快马加鞭立即赶回村子了去,就在辛家人被杀的前一晚,她迷迷糊糊地总感觉钱氏好像一直在呼唤着自己回去。或者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心有灵犀?难道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去问了管家赵镇之的去向,被告知上朝去了,钱多宝坐立不安,匆匆扒了一口早饭便让六儿准备马车和干粮。
六儿没说什么就领命走了,这也算是赵镇之的疏忽了,他昨晚吃过晚饭便搂着钱多宝上床休息了,哪里会有时间吩咐管家和六儿让他们看着钱多宝,一大早他又出门了,赵镇之七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自己动手的习惯,他平日里的生活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管家和六儿见钱多宝受到自家老太爷和少爷如此对待,自然是欢喜到不行的,辛家的小姐管家是见过的,凭他识人的本事,总觉得那人太过刁蛮虚伪没有钱多宝来得实惠,而且管家也知道这京城里所有的蜡烛来源都是由这位即将过门的少奶奶掌控着的,自然更是不敢怠慢了。
很快马车和行李都准备好了,钱多宝想了想,最后还是留了封书信给赵镇之,大概意思便是让他别跟着去汤山岙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考虑考虑两个人的事情。当然这些话钱多宝是斟酌之下才写的,她就觉得以自己对赵镇之的了解,或者以这样的方式还能让他不立马跟着来找她。
有马车就需要有人来驾车,钱多宝自然是不会的,她因为心焦自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最后看着面前的两匹骏马时她顿时傻眼了,这让她自己怎么回去?
一旁机灵的六儿一看钱多宝皱起的眉头,又往管家那里看去,只见管家对他微不可微地点点头,这才笑眯眯地向钱多宝毛遂自荐道:“小姐要是不嫌弃,就由六儿来赶车吧。”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的,虽然六儿去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一时让她到哪里去找个愿意赶车的人,想了想钱多宝一脸感激地对六儿点头微笑道:“谢谢六儿了,麻烦你帮我赶车。”
“小姐可别折煞了六儿,您可要坐稳喽~~~”六儿看着钱多宝钻进了马车,然后轻轻一跃便坐上了驾车座位。
“驾——”一甩皮鞭,六儿拉了拉缰绳开始驾马车,他朝管家送去一个眼色,管家点点头。当然两人的互动坐在马车里的钱多宝自然是看不到的。
尽管六儿的驾车技术相当不错,但是这个时空的道路真心不好走。连赶了三天的路,钱多宝已经被颠的差点儿散了架,但她这次是下了狠劲儿的,强忍着马车上颠簸的不适,想要尽快回家。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为人知的事
钱多宝回到汤山岙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晌午了,火辣辣的日头顶在头上,她感到相当的疲倦,这些日子坐马车已经严重耽误了她的行程,好在赵镇之倒真的没有追来,多宝一方面对此偷偷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暗暗失落,那男人难道不会追上来问问清楚自己究竟怎么想的嘛?
六儿整个人黑了一圈儿,坐在外头赶马车不是件轻松的活儿,钱多宝才到家便让钱氏赶紧给六儿拾掇拾掇。
六儿自然是受宠若惊的,毕竟在赵府他只是个下人而已,即便在赵镇之面前再怎么受宠,也不至于得到这样的待遇,他一脸感激地看着钱多宝道:“小姐真实折煞六儿了。”
钱多宝虽然疲倦,但因为到了自己家,全身的神经都不自觉放松了下来,她对六儿笑了笑:“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六儿了,一会儿让我娘亲给你做一顿好好补补哈,若是不嫌弃,以后就在咱家住下吧。”
六儿嘿嘿笑了两下,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少爷迟早会赶过来的,在这之前他还得负责保护任务呢,于是顺水推舟道:“那六儿就先谢过小姐以及夫人了。”
“六儿你赶紧洗洗去,一会儿吃了饭睡会儿啊。”
“哎——”
***钱多宝的归来,钱氏自然是最开心的了,钱大壮一早便背了锄头干活儿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娘,这些日子你们过得可好?”钱多宝拉着钱氏的手细细端详着她,看着钱氏好好的,她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钱氏连连点头,她怜爱地摸摸明显瘦了的钱多宝道:“好,咱都好,这才几日没见呢,你咋就这么瘦了呢?一定是没吃好喝好,哎——在外面就是不比在家,往后啊,你就别出去了。”
钱多宝听着这话,心里一暖,她抱着钱氏撒娇道:“娘,宝儿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钱氏回搂道:“说啥傻话哩,以后咱宝儿可是要嫁人哩!”
“不嫁,宝儿就一直陪着爹爹和娘亲。”钱多宝紧了紧手臂的力量,她想起了赵镇之的求婚,嘴里不觉加重了力道,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下定决心似的。
“好啦好啦,你自己不想嫁,娘可不答应,张正苗那娃子前阵子都已经和朱茂才家的成亲了呢,说起来真是气死人了……”钱氏忽然住了嘴,她想起怀里的人,连忙改口,“呸呸呸——瞧咱这张嘴,连话都不会说,宝儿你别放心里去。”
“娘,我又没说介意,张正苗他能娶妻生子自然是好的,你不用刻意回避。”钱多宝想了想,自己虽然听到张正苗这三个字皱起了眉头,但总的来说上次的事情他其实也是受害者,何况辛雅琪已经完全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
“你走之后的几日,娘和你爹替你好好考虑过了,说起来这赵家少爷其实是不错的,咱村里暗地里好多闺女都想嫁他呢,可惜啊,他一直不在,而且赵管家也说了,你若能嫁过去,就是他赵家的少奶奶,他赵家就赵少爷一个男丁,这地位可不是说说的,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呢,而且依娘看,赵家少爷对你不错,要是你愿意了……”
“娘,你真这么想?”钱多宝打断了钱氏的喋喋不休,她在这件事情上的考虑远远没有钱氏夫妇想得这般周全,以她的经验和前世的习惯来看,现在让她如此犹豫的无非就是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赵镇之同时他们之间适不适合在一起这样的问题。
“娘当然这么想,赵家是大家,你嫁过去也算是去享福的,这日子定是比在咱家好过不止一倍两倍的,自从你到咱家以后也没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钱氏心疼钱多宝,这些年钱多宝一个人来回奔波而他们却是连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自然是饱含着愧疚的。
钱多宝翻翻白眼,又来了:“可是赵镇之他未必适合我啊,娘……”
钱氏连忙打断钱多宝的话:“不急,宝儿,若你实在是不喜欢那赵家少爷的话,咱们也不勉强,咱和你爹爹合计过了,如果这样的话不如就把你嫁给乔算了,怎么说乔都是你的老乡,而且他还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娘看他这次专程来看望咱们诚意十足,何况他又愿意带你出去游山玩水见世面什么的,想来也是喜欢你哩,倒不如你俩凑成对儿算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钱多宝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道:“啊,我出去这些日子,家里可有发生啥事儿?”
钱氏的注意力果然被顺利转移了,她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呦呦呦,你这么一问倒让咱忽然想起来一件奇怪的事情,当时可把咱跟你爹两人给吓坏了。那天晚上大半夜的忽然‘哗啦’一声有东西砸下来把你爹和咱生生给吓醒了,结果发现咱家屋顶竟然破了个大洞,可找了半天啥玩意儿都没有,当时以为闹鬼呢,第二**爹还专程检查了屋子好好修葺了一番。他说看样子是有人故意破坏的,但咱就说想不明白到底谁大半夜不睡觉专门来砸咱家的屋顶啊,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钱多宝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这无缘无故大半夜好好的屋顶怎么可能会忽然破个大洞,除非……
“娘,这事儿大概发生在啥时候?”
“你们走后没几日呢,让咱想想,对,是第七天晚上,没错儿。”
自己出门后的第七天,那不就是自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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