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气息便慢慢缠绕着我,在我的身体周围缓缓游荡着。
我对着虚无的空气,带着虔诚与深情:“燕少,没有关系,我不管你是什么煞,或者是鬼,或者只是一团气,小莹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的……”
说完这话,我就去看槐木精。
只见离我不远处,孙强居然还站在那里,只是整个人都被劈得焦黑,像一截木炭。
在他的脚边,槐木本体被天雷劈得裂成了两半。燕少的印章完好无损,却还拿在他的手里。
我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身轻如燕地走了过去,从孙强手里把印章拿了回来。
然后,颇有点无良地把双手举了起来。
“对不起啊,槐木老大爷,我戴了橡胶手套,忘记通知你了。”
……
是的,我戴了橡胶手套。
下回头崖的时候就戴了。
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拿到印章的时候,我的手不会真正碰到桃木印章。
其实事情很简单。
我和燕少早就猜到了槐木精会在我碰了印章之后,拼死来抢印章的。
所以,我干脆佯装拿到了印章,然后再找个机会偷偷落掉,让槐木精捡到……再然后,让他自己去引雷轰顶,自取灭亡!
当然,中途我和燕少会被那些村民的鬼魂袭击,燕少会因为吞噬了鬼魂而被槐木精控制,而我又再度被阴沉气击倒,甚至于最后我迫不得已对燕少下死手……这都是预料之外的事。
燕少让我要杀掉槐木精,替他报仇的时候,他是胸有成竹的。
因为,槐木精必然去拿印章,天雷必然会到来。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却是,我因此而失去了我的燕少……
我去掉了手套,双手合十,把印章握在手中,默默祷告了片刻。便拿着印章,把它递到了那团燕少的残魂之前。
我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方:“燕少,回来好吗?”
印章被燕少的残魂多包裹着,慢慢地,它好像在被什么力道牵扯着……我的手渐渐松开了,印章却是悬浮在半空之中,好像被什么力量把持着一般。
又隔了好一会儿,我的双眼,慢慢能看到眼前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出现。
我低头,看到印章被一只透明的手握在其中。
奇迹出现了……
印章的存留的,燕少生前的精气元魂,竟然一点一滴地,和燕少的残魂融合,继而,重新勾勒除了燕少的线条。
那一刻,我的泪腺是崩溃的……
我几乎忍不住,就要紧紧抱住他。
可是我不敢,我害怕我一伸手,他又会消失。
我只是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脸庞,那挺直的鼻梁,那温润的唇,那流光溢彩的眼眸……我捂着嘴,连哭泣都不敢,生怕我的呼吸声太大,会把我的燕少吹走。
燕少一只手握着他的印章,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捂着嘴的手拿开了。
然后,他低下头来……
他的唇碰到了我的唇,是真实的触感,有温度的触感。
我主动地迎合他的轻咬和吮吻,迎合他纠缠的舌尖,迎合他愈来愈强烈的呼吸。我抱住了他的脖子,挂到了他的怀里,他渐渐结实的胸膛里。
回头崖下风萧萧,死里逃生的我们,用仅存的,刚刚恢复的力量紧紧*在一起。
燕少吻掉了我落下的泪,咬我的下巴。
那一瞬间,什么话语都是多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停止了似乎永无止境的拥抱和亲吻。
今夜里没有月光,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相互凝视着对方。
先开口的人是燕少,他捏了一下我的脸,说了两个字:“白痴……”
我一下子抱住了燕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我哽咽着说:“我就是白痴,我白痴我高兴。”
燕少似乎笑了笑,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接着我的话说道:“你白痴你幸运。”
我听他的话语和神气,如此的温柔,从未有过,心瞬间就被柔软填满。
燕少紧接着说道:“白痴,不知道雷电是会打死人的吗?”
我一愣,随即明白,燕少是在说我刚才替他挡天雷的事。我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雷电打死人,是常识。但我要来挡,这是常情。”
燕少听到我说常情二字,顿时也神情一滞。
顷刻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双眼中却带着罕有的心痛的神色,那时候,他双手都重重地捏着我的脸颊:“如果不是因为你体内有阴沉之气和煞气这双阴邪,天雷早把你劈成焦炭了。白痴,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不准这样了。”
我才知道,原来,居然是我体内的阴邪和天雷两两抵消了。
想来也是,这天雷是天地间至刚至阳之物,恰好能除阴。
原本普通人被雷击,万伏电压过身,必然会死翘翘。可是没想到我非但没有死,还因祸得福,身上的阴邪全都消失,不治而愈了。
非但这样,那槐木本体也被天雷轰打。
从八转神升级为了九转,成为了一块世间罕有的九转雷击槐木阴沉木。
我的病好了,燕少的印章拿到了,我们还得到了阴槐木。
这收获想想都令人喜悦。
我去取槐木本体,刚一碰到,就被一阵残留的电流电得浑身乱颤。
等到我抖过了,这才把槐木小心翼翼地给燕少捧了过来。燕少大概知道我电不死,所以压根就没关怀过我半句。
他就是这个样子,平时对你不闻不问的,但是关键时刻,又奋不顾身得让你心疼。
此时,燕少看着这又被劈了一道裂缝的槐木本体,把手掌轻轻放在了上面。
我看着他的眉头深皱了起来。
过了半晌,燕少才对我说道:“这槐木精居然还有一丝残魂在里面。”
我惊悚,忙问要怎么办。
燕少倒是神情轻松:“没什么,他也是附了孙强的体,所以借着他的身体藏留了一点魂。不过本体被雷劈,它的魂必然要回到本体之中来养着。我接下来只需要也进入其中,趁着它虚弱,将它炼化了就可以。”
我听燕少说得轻松,只觉得心里打鼓,试探性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燕少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不是。林小莹……我大概要在你面前消失很久了。”
我听到这句话,吓得急忙抓住了燕少的手。
燕少便也有些无奈,他告诉我,他现在也是受了十分严重的损伤,是靠着印章之上存留的原始魂元才能勉强聚魂,否则的话已经烟消云散了。
不过这千年九转雷击槐木是养魂的好东西,他只需要进去,把槐木精炼化了,然后再在其中修养一段时间,自然可以重新恢复到最初的功力,再度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听这话的意思,似乎有点遥遥无期的感觉,便心慌慌地问:“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燕少就答:“少则几天,多则几年。”
这不靠谱的回答瞬间就让我倒地不起了。
燕少并不管我装死耍赖,他只是颇有些严肃的看着我:“我进入槐木养魂之后,你要替我保管好这块槐木,不要让这木头落入歹人之手。如果有任何妖魔鬼怪胆敢来骚扰,你就用我的印章将其驱除。”
我顿时直挺挺坐了起来。
“用你的印章?”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燕少已经把他的大印交到了我的手中。
“这东西我现在也用不到。但是你拿在手中,就可以万邪不侵。你要保管好,不要让任何人从你手中拿走。”
那枚小小的印章实沉而精巧,我不由得紧紧握住了它。
“燕少……”
……我舍得不你。
这样的话,我现在不敢说出来。
还没有分开,就已经在思念。
燕少已经俯身,又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嘴唇。
“改天见,林小莹。”他总是用最简单,最没有份量的词语,组成最沉重的话。
说完这句话,燕少几乎是化作了一道烟雾,进入了槐木被天雷劈开的缝隙之中。
我的手里,现在拿着两块木头。
一块鬼木,一块驱鬼木。
好比阴阳两极,相互抵触却又相互吸引融合。
尤其是我握着槐木的那只手,能明显的感觉到,燕少的气息在里面剧烈的盘旋着,他应该是已经在炼化槐木精了。
这回头崖,现在又恢复到了我孤零零的状态。
我愣了片刻,然后急忙取下背包,把槐木装了进去。然后把印章装在了里层。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又把印章取出来,塞到我文胸的里面。
我的文胸一向没有海绵,硬生生塞了块印章进去,一边胸都被挤变形了。
要不是槐木太大的话,我都会将就塞到另一边去,挤出一条壮观的事业线。
然后我就把包背好,去看孙强。
这一看不打紧,我发觉这家伙居然也还活着。只是我轻轻一碰,他就倒下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我知道他被槐木精附体,几乎被抽干了精气神,搞不好,以后都要疯疯癫癫下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难题就来了。
我一个弱女子,刚刚恢复了健康,要如何才能把孙强运上去呢。
正盯着悬崖上方思索着,一个声音突然从头顶传了下来:“林妹妹!林妹妹!你在下面吗?”
这时恰好月亮出来了一点,我便看到八点水竟然趴在悬崖上方,举着手电筒,对着下面焦急地呼喊着。月光照在了我的脸上,八点水立刻惊喜地叫道:“你果然在下面,你是攀岩下去的吗?”
他提了提悬崖边的登山绳。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心想八点水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我略微稳了一下心神,又想到,刚才下雨打雷,悬崖下又黑,如果八点水早过来了的话,应该早就拿着电筒照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我便对着八点水喊,说我是被孙强带下来的,可是这家伙现在被雷击了,昏迷了过去,可能要八点水帮忙把他拉上去。
八点水答应得很爽快,我便把安全带栓在了孙强的腰上,让八点水先把他拖上去。
别看八点水文文弱弱,其实臂力很惊人。
孙强本身也比较矮小,估计这段时间又没好好吃东西,体重也很轻。不一会儿,八点水就将他拖上了悬崖。
然后,他把安全带又放了下来。
对着我喊道:“妹妹,你把安全带系好,我再把你拉上来。”
我便笑着道谢,说我应该可以自己爬上来的。
八点水却对我喊着:“让我拉你上来吧,你总要给男人表现英勇的机会。”
可能是因为刚刚了却了心里一桩大事,我心情还不错,听到他这话,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正想着要怎么回答他,峡谷的远方,突然传来什么奇怪的轰鸣声。
好像野兽在低低咆哮一般。
我和八点水同时听到这声音,顿时都愣了愣,一同看向了悬崖底的那头。
可是隔了两秒,八点水突然疯狂的喊叫了起来:“妹妹!赶快上来!快上来!上游的堰塞湖决堤了!下面马上爆发洪水了!”
天了噜!
这是什么情况!
我、我内内里还塞着燕少的印章呢!
122沈沐,谜一样的美男子
我听到八点水这样喊,顿时慌做了一团。
他在高处,必然比我看得更远,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这时候,我却花时间干了一件作死的事,我把背包取下来,把带子拉长了一点,以十字状背在了身上。
燕少在背包里,我不能留下任何一点闪失。仅仅是简单的以双肩形式背着,我怕大水会把背包冲走。
紧接着,我立刻把安全带系在了身上。
就是我之前那么一个举动,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间。
八点水已经开始拼命的拉我,而我也努力地借助我所有的力量攀爬着。
之前说过,回头崖有二十来米,相当于普通住宅楼层的七楼左右。因为地震的缘故,上游地区存在好几个堰塞湖,也有好几个类似于回头崖这样的裂谷。昨晚上垮了一个湖,湖水从马望坡那边冲过去,把孙家的家禽都冲下去了。
而今晚上的雨,把回头崖上面的一个堰塞湖也冲垮了。
我知道堰塞湖一般容量都很大,加之连日暴雨,溃堤之后绝对是滚滚洪流,一时间都可以将回头崖的峡谷填满。
就在我怕在大约四楼的时候,我亲眼历见,一堵高壮凶猛的水墙,从上游拥挤着、咆哮着滚落袭来。
八点水简直是使出全身力量在拉我。
可是他的速度毕竟有限,刚刚拉孙强也耗费了不少体力,当那滚滚洪流冲过来的时候,我犹如一只弱小的蚊子,顷刻间就被冲回了峡谷之中。
八点水一时没有承受住这样巨大的拖力,手中的绳子脱了手。
我顿时被洪流挟裹着,起码冲了十几米下去。
水灌入我的背包,我的雨衣,瞬间把我充得像是一个打满了气的娃娃,团着我就要把我往下拽。
我死死抓住绳子,我现在已经是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之中……
峡谷已经消失不见,它已经被大量的、汹涌的、冰冷的水所填满。
我庆幸水多,否则我光是下面的岩石块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往上游看,我居然看到八点水趴在崖边,隔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原来,刚刚洪水那一阵冲力,他没能抓住绳子,居然也被带得跌倒,而且还摔得不轻。他勉勉强强地爬起来,然后重新去抓绳子。
可是,这时候,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岩钉……脱了。
八点水没能抓住我的绳子。
我仿佛听到了叮的一声,看到了在洪水的力量之下,飞一般脱鞘的钉子和弹回来的绳子。
然后我就在一股不可反抗的大自然之力下,往下游滚去。
这一下子,我立刻深深地受到了大自然的虐待。
大量的水,混着泥沙涌入我的耳鼻口,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去。我想抓住什么东西,然后愈是拼命挣扎,愈是绝望。
我简直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一张小手帕,在翻天覆地中简直要脱胎换骨。
洪水太凉,迅速的带走我的体温,冻得我牙齿打颤,幸而我体内还留有一点刚刚遭受的天雷真火,不至于立马被这冰浪击打得晕过去。
就在我行将放任自己随波逐流的时候,一只手臂突然稳稳地抓住了我。
我睁开眼,狼狈中,看到居然是八点水。
他居然也跳了下来,此时正死死抓着我,试图和洪水抗争,把我往岸边上拖。
我看到他在吐着灌入口中的水,并且试图给我一个笑,还试图和我打个招呼。不过目前形势容不得他耍帅,他连自己支撑都很勉强,只是不断给我做着划水的动作,要我配合他一起游。
如果这时候我没有穿什么雨衣,也没有背什么背包,那么也是稍微可以游一下的。
可是雨衣和背包此刻都像是巨石,成了大自然的帮凶,更何况我背包里还有那么重的一大块千年阴沉木。
我划了两下,便无能为力了。
八点水便指着我的衣服,勉强地说着:“扔……掉……包”
我把仅剩的力气用来摇头。
要我燕少扔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八点水又说:“那雨衣……脱……”
雨衣如果能脱掉,那倒也失去了一个包袱。于是我便奋力去解雨衣,试图把它从背包的背带里扯出去。
我之前庆幸我把背包扣成了十字,现在是十分牢固的背在我身上,不过这十字带也导致雨衣很难以脱掉。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八点水一直在往下游滚着。
不过他好歹在一点点往岩边靠近。
等到我们攀附在了河岸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