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寺,那就是死定了,韦楚老泪横溢,挣扎着喊道“请皇上看在皇太后情面上,饶恕老臣一命吧!”他想提醒皇上,自己是他母后的亲爹。
只见江枫霍然站起来,把手中奏表扔下金阶,历喝一声:“外公宁肯舍命也不愿破财,勿愿朕不孝顺,”语气又瞬间转缓:“论家法,你是长辈,但是按照国法,朕是一国之君,若然执法不公,难服天下人心。外孙若有不敬之处,还望外公谅解,退朝!”他大步走下金阶,扬长而去。群臣噤若寒蝉,自古以来,无论太后的父母多么恶劣,也没有一个皇帝对自己亲外公动用过刑律。他们大受震撼,俯伏在地山呼万岁,恭送皇上回宫。
车驾一边走,江枫深深地叹息,太后的亲生父亲,一个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官爵显赫,俸禄优厚,府宅生辉,享尽人间富贵,还嫌钱财不够,竟然公开对抗律法,强支国库银两,他是不是觉得,太后是他亲生女儿,皇帝是他的外孙,国库就是他家里的私有财产。可以随意取用?这番不循一点私情,担心太后那一关要怎么过?
果然,江枫的脚刚刚踏进大明宫,便有小太监来报:“太后娘娘有请皇上移驾甘泉宫。”
太后的消息真是灵通,朝堂上的事**知道的这样快?一定是韦家的人来找太后求救了。他不得不面对,更衣之后就到了甘泉宫,很远就跪下行礼:“儿臣叩见母后!”
“你可真有本事!”韦太后一改往日亲热的含笑招呼,冷冷的说:“居然把你的亲外公送进了大理寺监狱,皇上真是敢创前人不敢创的先例啊!”
“母后容儿臣回禀,外公为建私宅,公然无视国法,强自支取户部库银五十万两为己用,儿臣在大殿上屡屡奉劝外公交出所侵占公款,可以免罪,然而外公他怎么样也不肯舍财。两位舅舅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把身着朝服,专管调查弹劾朝臣的御史活活打死,皇家国戚眼里,国法根本就不存在。母后,如果有人把状纸送到您的手中,你该怎么办?熟视无睹吗?难道要让世人说大唐的律法只是用来约束平民百姓吗?”江枫滔滔不绝的一口气说了许多。
韦太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她闻所未闻的,她身居**,哪里知晓自己的家人居然无视王法到这种地步,两位弟弟妹妹来找她哭诉,只说皇上把老父亲押入了大理寺狱中,求她相救,却没有告诉她为何?盛怒的太后大觉理亏,语气很快转和:“原来这样,哀家相信豫儿不是无情之人,母后也不怨你,但是他毕竟是娘的亲生父亲,你可一定要为他争取一线生机啊!”
“母后,儿臣既然已经当殿交给国家律法机构立案审判,就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新律明文规定,贪污一千两,受贿五千两即为死罪。强支国库银胜过贪污受贿,明目张胆,其罪更加一等。数额大的惊人儿臣可能控制不了结果。”江枫低声说,他不能不果断一些,给母后留下侥幸之心,更为棘手。
韦太后怒了:“你是皇帝,你下旨特赦,谁敢反对?”
“母后,涉案之人,不光是外公,舅舅,还有崔氏的父兄,持盈皇姑的驸马,户部尚书,朕若特赦外公,其余案犯赦与不赦?如果都赦免,将来,儿臣的诏令还能管得了何人?一旦天下效仿,取乱之日不远了,母后您希望看到发生第二次安史之乱吗?”江枫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
韦太后冷漠的反问:“你就真的这般无情,执意要杀我父亲?”
江枫双膝跪在太后面前,叩头赔罪:“母后,请你宽恕儿臣的不孝,儿臣要为大唐社稷着想,当大孝与小孝冲突时,儿臣只能选择后者,为苍生安福,即为大孝!”
韦太后愤愤的把手中的茶杯掷出老远,大声喊道:“李豫,如果你不顾亲情,如果我的爹爹有什么不测,你我母子之情恩断义绝,你也不再是我韦羽的儿子,永远不必再相见,你看着办吧!你是皇上,手握天下,掌控生杀大权,也许,你已经不再需要生身母亲了!”
第九十五章 雷霆重典朝纲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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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对江枫与太后来说,都是那样的漫长,每天太阳升起,就盼着他落下。好像太阳下山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慢。这十天,母子两都感觉到度日如年。
张仲义是个公正不阿,执法必严的清官,他会同各部主事,搜集证据,传唤一干人证。在大理寺公堂上,公开审理此案,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明知不可免,也不敢不招供,指望着皇上会念及旧情,从轻发落他们。他们都是皇上至亲的人,他总不致连他亲娘的父亲都要杀吧?
张仲义很快审判完毕,把案卷与判决结果一同呈交到皇上的御案上,等候皇上御批,一干案犯无一例外的全部判处斩立决。
江枫面色凝重的摆手命他回去候旨。
张仲义了解皇上的心情,这些案犯都为皇上的骨肉至亲,当然要深思熟虑了。他恭敬地告辞而去。
江枫几天来,都望着这一大摞案卷和一个个写满人犯姓名的判决书,心潮起伏,酸楚不已。
这干案犯都与他而今的身份有亲属关系,却又都把他的律令视为无物,公然挑衅,做下惊天巨案,一个个犯下何止十次死罪?这是肆无忌惮,挑战皇权,轻视王法的行为。如果是在未来,他的外祖父犯了天大罪过,自有法院审判,从开始到结果都不用向国家元首做任何汇报。在这君主专制的时代,皇帝大权在握,每件大事都受皇帝牵制决断,虽是利于国家稳定,但是,一旦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就是大弊端,把麻烦和矛盾摆在他的面前。
想起太后的话“我父亲有什么不测,你我们母子之情恩断义绝,永远不必再相见”他的心在颤栗,他早已把韦太后看做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甚至比在上海的亲娘还近几分。他十岁上初中,从此与父母天各一方,就是节假日回家,父母都是来去匆匆,一个月,也见不上一面,他知道父母很爱他,就是感受不到亲近之意。
只有韦太后与他朝夕相处,同呼吸共患难十七年之久,她对自己的疼爱,怜惜超过父母不知多少倍,韦太后十七年来把自己当做她生命的全部,这份关爱,重视,深深地超越了母子之情,如果母后真的不再爱他,不再见他,他会不会受得了?他不想失去这份母爱。
江枫的心动了一下,忽然间想起,一旦特赦韦楚,崔氏必然也要求也赦免她的父亲崔礼,这样一来,又是合了‘八议’之意,皇亲功贵享有各种特权,我之前的努力换来的太平盛世岂不要付之东流了?
崔氏在御书房外面已经跪了一天了,不能给她质问我的机会。
忽报顺仪长公主求见。
李永佳已经姗姗走进来,她眼圈红肿,显然哭过,看到御书房里林立的宫女太监,李永佳盈盈下拜,以国礼叩拜皇兄。
“佳佳。你也是来要朕赦免外公吗?”江枫轻声问。
李永佳深深地望着江枫,满含着哀怨、凄苦的眼神,默然半晌,才开口:“臣妹虽然不懂国事,但也知道此事的严重,如果你为难,佳佳绝不勉强你。”
江枫颇感意外,有些疑虑“佳佳,你真的这样想?”
李永佳慢慢的点头:“佳佳相信,皇兄你心里也不好过,不忍心,身为皇帝,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关乎天下兴亡。这是外公不知自爱造成的。。。。。。”
江枫深受感动,佳佳为亲人伤心,却还能冷静的面对这一切,真是明事理,见识超远的好女孩,他越发自责:“朕对不起母后,呀对不起佳佳你啊!也许,母后永远都不会原谅朕了。”
李永佳低声回答:“皇上为国为民,母后早晚会体谅的。”毕竟她将要失去的是她的亲外祖,江郎与外公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他那里能够体会自己的痛苦难受?
李永佳捂住脸,忍着泪水跑出了御书房。
江枫望着佳佳纤柔的娇躯,怅然良久,佳佳是这个世界除了许清河与师父以外,唯一一个知晓我真实身份的人,此时她一定以为我执意要杀韦楚,是因为他不是我的亲外公。江枫忽然问自己,如果韦楚是我的亲外祖父,我真的能狠得下心吗?哎呀,脑子太混乱了,想到自己现今的身份和韦楚的行为,他对自己说,就算韦楚与自己有深厚的血缘,恐怕也只有忍痛舍弃他了。无论佳佳怎么想,必须的这么做!
江枫又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不再犹豫,毅然提起御笔,在判决书上写了“准奏”二字,并盖上传国玉玺,唤过太监,命他们将判决书送到大理寺卿张仲义府上“传旨宫中上下,任何人都不准走漏风声,不得让太后知道!”
为免夜长梦多,如果母后以母子之情相求,或是以死来逼迫,我岂能不顾母后安危?所以,他在判决书上批示,立刻处决一干人犯,丝毫不的拖延。
崔氏听到皇上的旨意,冲进来跪下哭着直叩头:“皇上,臣妾于你夫妻十几年,情意深重,求皇上饶了臣妾的父兄吧!”
“崔芙蓉,太后的父亲与兄弟都难逃一死,你又何必多费唇舌呢?”江枫淡然的口气:“朕特许你回外家为崔国丈守孝送葬!”
“啊皇上?你的外祖父和亲舅舅,你都要杀吗?”崔妃无比惊异。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们的地位还不能与皇子相比,朕早就叫你们收敛一点,不要以身去试王法,可他们都不相信朕可以做到一切以律法为重,想与历代皇亲一样,为所欲为,把国库当成自己的财产,有功当赏,有罪必罚,这是朕始终奉行的原则。谁都休想凌驾于法律之上!”江枫突然想起什么厉声喝道:“崔芙蓉,朕警告你,朕已下旨,谁都不准泄露这件事,若去太**中胡说八道,有你好受!”
崔芙蓉想到自己的老父亲即刻要被处斩,痛哭失声的不住哀求“皇上开恩哪!求你给臣妾父亲一次机会,饶了他老人家吧!皇上,臣妾求你了!”
江枫心里很难过,面上却不敢有分毫松动,喝令宫女太监:“快些护送贵妃娘娘回崔府。”
连续五日,江枫从朝上回宫,去向太后请安,太后都问他结果如何?能不能饶恕她的父亲?他设法搪塞,还没审完呢,请母后放心,他会想办法救外公一命。
江枫心里暗暗痛泣,母后,您还不知道,外公他老人家在五天前已经被依法处斩了,是儿臣命令守卫皇宫的御林军,不放任何人入宫来见你,所以你至今仍然蒙在鼓里,母后,儿臣不孝,不是故意让您伤心,为了大唐江山长治久安,儿臣不得不选择让你难过。
那天下午,张仲义入宫复旨,行刑完毕,江枫心里酸涩,他与韦家人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在乎韦太后,为了稍稍加以弥补,他命令张仲义,韦楚的后事不以罪犯而论,追封为忠贤郡王,以王爵之礼安葬。
第六天早朝之后,江枫与往常一样,直奔甘泉宫,向母后请安,却看到宫门紧闭,五十多名宫女、太监跪了一大片,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们为何挡住朕进宫的路?”
“太后娘娘说,今后皇上不必再来请安,太后与皇上永远不再相见。”太后贴身宫女小惜回答。
江枫吃惊的愣在原地,浑身像浸泡在冰窖之中,母后已经知道了,我严令**,除了崔氏,不会有第二人报于太后知道,他双目朦胧的望着紧闭的宫门,泪水缓缓顺腮而下,难道就这样失去了母后的疼爱吗?不,不能,我不能失去这位不是亲娘、胜似亲生的母亲,他撩衣跪在了宫门外的玉阶之下,向着宫中深深地叩头,他决心在这里一直等到太后的谅解。
小惜低声说:“皇上还是先回宫去吧!太后哀伤过度,暂时可能不会见皇上的。”
“朕就跪在这里向母后赔罪,直到母后肯见朕为止。”他执着的在门外长跪不起,不肯吃一口食物,喝一口水。希望这样自罚博得太后疼惜,进而恢复母子之情。
晨光洒向瑰丽、富贵的宫苑,微风拂过脸颊,他不自尽的打了个寒战,又是一个深秋来临了,遍地是纷落的黄叶,满园是焦黄的残枝,更使他的心垂垂生冷,蜷缩在风中,双目无神,久久的凝视者宫门,希望太后突然打开宫门,来到他的面前,无比爱惜的把儿子搂在怀里,记忆之中,母后对他的疼爱持之以恒多年,她不舍得让儿子这般体罚自己。
可是,两天两夜过去了,紧闭的宫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他也再不曾见过母后充满慈爱的笑容。
沈后轻轻来到身边,:“皇上三日不早朝,文武百官在宫门外请驾还朝。”
“国事虽重,朕的母子之情更不可失,传朕旨意,太后召见儿臣之日,即为早朝之期。”皇上坚定的语气。
“皇上若得今日这般为母子情荒废朝政,不如当时徇私情。”沈皇后幽幽的叹息。
“你说什么?”江枫虚弱的声音轻轻问,随即又低低地说:“无论如何,朕不后悔,只想请母后能谅解她的儿子。”
沈皇后不再说话,紧挨着皇上也跪下了。
“珍珠,你回去,是朕对不起母后,让朕向母后赔罪,求她原谅。”
“夫妻本是一体,皇上的错就是臣妾的错,就让臣妾陪皇上等着太后的召见吧!”沈皇后刚决的神情,他不好劝皇上离开,只好亲身陪伴,她理解丈夫的心情,既要做到法无亲疏,又要做一个孝顺儿子。
就这么样,又过去了两天,晨露浸湿了龙袍,晚风吹散了发髻,金波印红了身影,秋虫吵烦了心灵,日出日落,甘泉宫的宫门依然紧紧地关闭着。
沈后是个弱女子,没有内功护体,两天水米不进,身体渐渐衰微,江枫命宫女们强行将她送回宫去。
小惜不停地来劝皇上先回宫,待太后气消了再来,他不为所动,依然默默的跪在地上。
他在宫门外整整跪了六天六夜,尽管他武功很好,身体健康,内力充沛,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加之拒绝进食,他的精神一日衰似一日,目中哀然痛楚,庭院里花开无数,含红吐翠,当真是秋深如海啊!也许太后今后也不会再见他了。
这样一想,江枫心里一阵揪扯的疼痛,身子本已衰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宫女太监全都吓傻了,小惜慌忙奔回宫内禀报:“太后,太后,皇上昏倒了。”
韦太后躺在床上。难过与悲痛一刻也没有减轻,豫儿他不顾我的感受,还是把我的父亲送上了刑场。人心相隔深如海,宫中的日子从来都是最容易抹去人的菱角,豫儿为了他君王的威信和大局,何当此情埋阴山,消得灵魂飞散去。夜风从窗户的间隙之间灌入,带着潮湿阴寒的气息,一古脑儿灌进人的心灵。摇晃的原本稀微的烛火跳跃明灭不定。在蒙头昏睡的晨光里,她心里的痛楚并没有完全沉睡过,无数次的哀伤,午夜惊醒的悲戚,越清醒越难受,如果可以像豫儿一样失忆,该是多么幸福?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因为疼痛的牵扯而愈发清醒难以承受。
听到小惜的叫喊,韦太后本能的爬起来,苍白凄哀的面容,瞬间挂满了担虑。又缓缓躺了下去。风韵犹存的玉靥上又滴落几颗晶莹的液体,声音低的只有小惜一个人能听见:“叫奴才们扶皇上回宫去吧!”
“太后仍然是关心皇上的。”小惜轻轻的说:“不如让皇上入宫来见,这样彼此折磨,失去的已经无法挽回,难道太后您不怕再将拥有的也一并失去吗?”小惜指的是母子亲情。
韦太后无神的凤目黯然摇头,她能不在乎,不关心她的儿子吗?那是她怀胎十月,辛苦所生的儿子,是她向来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