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的像要滴落下来。刺得人眼球酸痛,一阵东风迎面吹来,满园树叶簌簌下落带着轻微的花香,隐隐感到身体颤动。她身上有凉嗖嗖的寒气在全身循环往复。不由得扶住窗棂,长叹一声,道:“这些年来,我从未与人结怨,竟然有人处心积虑得要害我,破坏我的幸福。我是爱他的,现在他是不会相信我了!”
沈妃的贴身宫女澄溪,细白的贝齿在殷红的唇上轻轻一咬,杏眼圆睁:“娘娘还要一味忍让,不肯反击么?”
“澄溪,你以为我当如何?”
“去找那天送信的翠儿,带着她去见太子殿下,查出幕后操控之人,这样至少可知何人在破坏娘娘与殿下的感情。”
沈妃沉思片刻,澄溪的话有道理,无论他还在不在意我,也不能不明不白的让她得逞。她们准备离开时,宫门忽然开了,十几个侍卫走进,最前面的几个侍卫手中捧着一方白绫、一杯红色液体、一把短剑,朗声道:“太子妃接殿下懿旨。”
沈妃默默地跪下,侍卫抑扬顿挫的声音:“太子妃沈氏珍珠,助敌脱逃,与叛将藕断丝连,有辱皇室清誉,为肃清宫闱,严正国法,依据宫规律例,着即赐死。大唐皇太子李豫笺发。”
沈妃惊骇交加,呆跪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到排立两侧的侍卫,满面刚正,肃然的表情;以及他们手中皇室赐臣民死惯用的三样自尽用物,她才明白,她没有听错,她全心痴守,八年眷爱的丈夫真的凭借皇太子的身份正式下懿旨赐她死。他在怨我恨我,我对其他男人倾诉心里话,可我是一时冲动,并非故意而为,他真的这样忍心?
她忽然起身就想走出宫门。
“娘娘留步!”侍卫拱手道。
“我要见太子殿下!”沈妃急道。
“殿下有旨,娘娘甘愿为逆贼殉情,殿下成全娘娘,他日看田承嗣肯否为娘娘殉情。”侍卫们刀剑出鞘,横在面前。
沈妃含泪说:“我要面见太子,向他解释。”
“殿下不会再见娘娘了,这是殿下特别交代的。”
澄溪忙跪在这群侍卫面前:“求你们让娘娘去见太子殿下吧,有人设计陷害娘娘,我们要把幕后主使找出来!”
“澄溪姑娘,殿下震怒,下旨赐娘娘死,并交代奴才,不允娘娘及其身边任何人走出天庆宫一步,你不要为难我们。”
沈妃绝望了,回身坐到床上。沈珍珠伤了太子颜面,可我要知道何人设此圈套,引我去钻,这个机会他都不肯给我。八年的夫妻之情,他就这样草率的结束我们的爱,结束我的生命。她想了很多,如果来生再脱生为女人,千万不要和李豫相遇,澄溪陪在旁边,花容苍白无色,泪如泉泄。
侍卫高举托盘:“请娘娘上路!”
沈妃玉手颤抖着取过一把长剑,澄溪也抓过一杯毒酒。
沈妃大急:“澄溪,此事与你无干,太子只杀我一人,没有牵连你们。”
“奴婢愿陪娘娘同赴黄泉。”澄溪泣道。
沈妃伸手去夺澄溪手中的毒酒,澄溪不停地往后退,就在这个不可开交的时候,高长春闯了进来,急叫一声:“娘娘且慢!”
高长春转身对那些侍卫说:“你们出去,我来监督娘娘自刎。”
“是!”一群侍卫退出了门外。
“娘娘,快易容换装,末将带你出去!”
“我不走!”沈妃坚定的语气:“殿下要杀我,我能去哪里?”
“娘娘不想查出是谁害你吗?”高长春说“是皇后在给殿下施加压力,如果太子不处置,皇后即将娘娘杖杀,太子殿下也是被逼无奈。请娘娘随末将出宫,来日方长。”
“我已经死心了,彻底的死心了,不想苟且偷生。”
高长春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一会儿,,沈妃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高长春把她易容成宫女,两人从天庆宫后门出去了。
“澄溪,你不要随我去逃难了,留在宫中,太子不会伤害你的,”沈妃扶着澄溪柔发,轻声说。
“奴婢不怕死,只想在身边侍候娘娘。”澄溪扑在沈妃怀里哭着说。
“澄溪,你听我说,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太子妃了,而是畏罪潜逃的罪妇,你跟在我身边会受很多苦。”
“我不怕!”
“姑娘,你还是留下来吧!”高长春劝道。“殿下很快会下令捉拿我们,人多目标太大,反而于娘娘不利。”
奉命赐死的侍卫慌慌的禀报:“高将军带着沈妃娘娘逃出了宫。”
江枫并无吃惊之色,淡淡的说:“传令,全城捉拿高长春、沈珍珠。”
朱雀门内五十米处,行人萧疏,阡陌分明,路旁种植着各种鲜花,此时,花开正旺。一男一女两个人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行走着,他们帽檐低垂,垂首行路,可以想象这两人正是高长春与沈妃。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人,此人头戴一顶黑沿帽,身着黑色劲衫,手握一柄长剑,他是田承嗣。
高长春低声喝道:“田承嗣,你想干什么?”
“放下沈妃娘娘,田某不会为难你。”田承嗣说。
“休想!沈娘娘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这逆贼所害。”高长春叱道。“你还想亵渎她,坐实她背叛太子、不守妇道的罪名吗?”
田承嗣没有说话,拔出长剑,撩向高长春。
高长春忙转身拔刀抵挡,他虽为东宫四大统领之一,武功并不出奇,他自学习流星剑法后,好像打乱了他原有的武功招式,应付田承嗣这样的高手,有点手忙脚乱。
“你为何不去宫中救她?守在这儿算什么好汉?”高长春怒问。
“我去了,既然你已救了她,我又何必现身?如果我没去,怎么知道你们的行踪?”田承嗣语气真诚:“你既然好心救她,应该想让她幸福,她和李豫今生是不可能复合了。你就让我带她走吧!”
高长春冷冷的说:“你怎么知道娘娘不会再回宫?殿下他日一定会去寻找娘娘。”
沈妃说话了:“你们两个别再打了,都是为了我,长春,我跟他走,你也不要再回宫了
,去洛阳,投奔郭子仪大人,隐姓埋名,只是千万不要再回去。”
“娘娘愿意跟他去吗?”
“我愿意,如今她是世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大难不死,苍天给我们机会,李豫的妻子沈珍珠今天已经死了。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辜负我们的情意。”
“娘娘,你多保重,”高长春双目含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有些话末将不便说。请娘娘相信,太子殿下对你没有变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一盏油灯,两双泪眼,两颗激情荡漾的心。
“珍珠,你让我好心疼。”田承嗣拥住她:“李豫他是个混蛋,竟然忍心杀你,今生今世,我再也不允许他接近你一步。”
沈妃纤弱的身子靠在田承嗣肩上,嘤嘤啜泣。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田承嗣的女人,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会为了你与任何人为敌,与任何人拼命。”田承嗣动容的说。
沈妃忽然挣开他的手,庄重地说:“承嗣,不要勉强我,我不能做你的女人,请你原谅我!”
“啊!”田承嗣愤然道:“你还想着这个无情无意的男人?他要你死,他要夺去你生命的权利,你忘了吗?”
沈妃禽泪,面色凄然:“这不能全怪他,我错在先,是我让他伤透了心,这些年,我爱的好辛苦,从来没有过改变。”
“现在长安城四门已闭,他在全力搜捕你,你以为你们还有复好如初的那一天吗?”田承嗣冷冷的问。
次日,晨曦刚现,隐约含有薄雾,带有轻微的芬芳和清新露滴,沈妃刚刚打开门,却见田承嗣站在门外,面上含着微微的笑意,头发上沾满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光芒闪烁,似幻如真。
长安城四门紧闭,每天只开两个时辰,严密检查出入行人。
日落西山又黄昏,天空的流云淡淡的,使得守卫森严的长安城朱雀门显得诡秘肃穆。
城门口来了个白胡子老头,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被守城官兵拦住,头目严厉地说:“奉太子殿下懿旨,捉拿太子妃和叛逆田承嗣,你是何人?他又是谁?”
那老头点头哈腰地说:“军爷,我儿子的了瘟疫,我把他背到城外去,以免传染到城内的乡亲,军爷尽管检查。”
官兵头目一听那少年得了瘟疫,又是个男人,不可能是太子妃,忙躲到一边,摆手让他快把病人背走。
白胡子老头不慌不忙的走过了禁卫严谨的城门,出了城,到了一处僻静之地,两人脱去衣衫,去掉易容物,竟真的是田承嗣与沈妃。
沈妃回望旌旗飘扬的长安城,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凄凉,柔目折射出凄迷与依恋,盈盈泪眼模糊了视线。
“娘娘有何打算?”田承嗣轻声问。
“我要找个无人之地,安静的度过余生,今后的天下兴亡与我无关了。”
“田某愿陪娘娘隐居尘世之外。”
“你应该去做自己的事,不要再把心血浪费在我身上,沈珍珠宁伴古佛青灯,也不想再谈及人间的男女之情,我对高长春所说的话是违心的,伤害了你,真的很抱歉。我放不下八年的真爱,此生终老,我也只爱李豫一人,无论经历怎样的挫折,都至死不渝。承嗣,对不起!”沈妃满是歉意。
”我要陪着你,如果你为尼,我就为僧,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有你的平安快乐对我重要。“田承嗣坚定的说:”我愿为你付出全部的热情。“
沈妃双肩微颤,心痛无比,豫郎,为什么?我就是放不下你,恨不起来,我真的宁愿为爱受伤最深,无怨无悔,我依然爱着你,你知道吗?你还在乎我吗?
田承嗣低低的叹息,这个痴心的女人啊!老天为何要把这么多的别离和痛苦加于她一身?她真是太苦了。
江枫忽然得到禀报:高长春回来了。
江枫又急又气,这个笨蛋,居然回来送死。
高长春已经迈步进殿,跪下叩头:“末将罪该万死,请殿下降罪。”
江枫一纵身飞落面前,摆手令侍卫、宫女退出掩上门。“傻瓜,不是叫你别再回来吗?”江枫嗔怨“我本来是在做戏,才下令拿你,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叫我怎么办?”
“末将实在无处可去,又舍不得离开殿下,只能回来!”
“你这是在迫我假戏真做,迫我杀你,知道吗?”
“末将知道,死也要死在殿下身边。”高长春低声说。
“你真是个大笨蛋,天下如此大,哪儿不能去?偏要回来送死!”江枫低叹一声,问:“珍珠现在哪儿?安全吗?”
“娘娘被田承嗣带出长安了。”
“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还敢纠缠珍珠!”江枫愤然道。
两人沉默着,要怎样才能保住高长春的性命,是江枫最头疼的事,这时有人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差人来问殿下如何处置违抗懿旨,拐走罪妇沈珍珠的高长春。”
江枫越发没好气:“叫他回报皇后,本王宫中之事,不劳她费心,本王自会秉公处置。”这个时候,江枫真的有点理解珍珠了,要他杀了受他指命救了珍珠的高长春,他绝对不舍得。难怪珍珠要一心维护田承嗣,人生在世,真的没有几个人可以跳出情意圈,只讲礼法。他在殿上徘徊许久,忽的心头一亮,随即大声道:“把高长春押入大牢,明日午时斩首。”
深夜,星光满天,秋虫鸣唧唧,万物归于宁静。兴庆宫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玄宗与梅妃正在下棋,高力士心神不宁的围在旁边,他已经知道儿子劫走太子妃,太子震怒,明日就要处斩,眼见太上皇与梅妃宫女嬉戏,他强忍心痛,默默地陪着。
房顶上一阵微响,纵下一黑衣蒙面人,高力士对玄宗几十年忠心不二,慌忙收回心绪,要叫人保护太上皇。
黑衣人抹下面罩,跪下叩头:“孙儿拜见皇爷爷!”
“豫儿,是你?”玄宗大叫一声。颇为意外。
“皇爷爷切莫声张,豫儿是偷偷来的!”江枫低声说。
“你来见朕,不光明正大,何必偷偷摸摸?”玄宗奇(提供下载…)怪的问。
“孙儿有事求皇爷爷,此时又不能让人知道!”
玄宗奥了一声:“什么事这样神秘?”
“恳请皇爷爷下旨特赦高长春。”江枫缓缓说。
“高长春带走珍珠孙媳,你不是还下令捉拿他吗?听说他自己回来了,你也下了命令,明日要斩,怎么倒来求朕特赦?不想杀他,你大可以自行赦免。”玄宗更是不解。
“豫儿迫于皇后压力,不得不这样做,高长春带走珍珠,是豫儿授意,原本叫他不要回来。谁知这个傻小子明知回来,我不得不杀他,还是回来了。”
玄宗越发糊涂了:“你不想对珍珠无情,又何必要下令赐她死?即已下令,又何需让长春带走她?”
“张皇后咄咄逼人,孙儿无计可施,只好出此下策!”
高力士已经听明白了,他神情激动,叹道:“太子殿下这般有请有义,面面俱到,无负长春兄弟甘愿为殿下出生入死,忠心不改。”
东方刚现曙色,骄阳尚未升起,太上皇的旨意到了东宫:高力士伴驾有功,高长春忠心效力皇太子,忠勇可嘉,特赦其死罪,改为杖刑四十。
江枫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了,这件事能得到这个结果,总算双全其美了。
这些日子,最得意兴奋的要数崔妃,她是喜出望外,沈珍珠逃出宫去,恐再无有归期,太子现在是我一个人的了。可他像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偶,入宫三个多月了,他真的时常来碧云阁,却是他一个人睡在床上,只要我去接近他,他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我踢下床来,三个月了,也没有碰过一根手指头。这话和谁说去?宫中的奴才们见太子时时在我宫里,还以为我多受宠爱呢!
这一天,又去给太子生母韦淑妃请安。崔妃笑靥如花,温柔可爱,不停地奉承夸赞韦淑妃年轻漂亮,一点也不像四十岁的女子。
好听话总是叫人受用,韦妃很是高兴,问她:“你嫁给豫儿三个多月了吧?有什么反应没有?”
“什么反应?”崔妃故意问道。
“傻丫头,夜夜侍奉太子,我问你肚子有什么变化?”韦妃笑道。
崔妃忽然跪在地上,哭着说:“母妃娘娘,臣妾不知哪里做错了,三个多月,太子没有让我挨过他一片衣襟!”
韦妃诧异的说:“本宫可是听说太子夜夜留宿在你宫里!”
“母妃娘娘,臣妾没有说谎,殿下虽在臣妾宫里,都是他睡床,臣妾睡在地上,只要一靠近,殿下就把我踢下床来,娘娘为臣妾做主啊!”崔妃泪流满面,哭的如带雨梨花,泣不成声。
“有这等事?”韦妃大为惊异,回想当初沈氏与豫儿朝夕相处,但是,沈氏也是愁眉紧锁,相伴五个多月,也不见有喜,这件事不能忽视。
“你先回去,本宫叫豫儿来问问他。”韦妃命宫女去宣太子来见。
江枫不知母亲为何突然召他去见,自己日日请安,如无他事,她不会叫我。待得到了玉照宫,行礼之后,韦妃叫儿子坐到自己身边来。
“豫儿,你已有两位嫔妃,不知何时让你父皇和娘抱孙子?”韦妃问。
江枫大觉怪异,母亲为何想起这么问他:“娘,这种事不是想有就有的,儿还年轻,娘怕没有机会抱孙子吗?”
韦妃一字一顿的说:“守着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而不去碰,就算到一百岁那天,你也没办法让娘有孙子可抱。”
江枫陡然明白了:“是崔氏那个贱人在娘耳边胡说八道了吧?”
“豫儿,治国齐家平天下中,齐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