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叹道:“孩子,要学会忍耐,若不善于自保,朕担心将来你们兄弟姐妹会尽皆为他们所害,倓儿只是他们要除的首要目标!”
“皇爷爷,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三哥被奸佞害死吗?”李永佳花容失色,哭道。
玄宗忙说:“佳佳,别着急,你父皇只是斥骂倓儿,禁足于王府,暂时还没事,快找你大哥回来,倓儿有没有害他,只有他最清楚,也只有豫儿才可以救倓儿。佳佳,有没有最快的联络方法?”
“皇兄临走前,已料到二奸会有所动作,要我有事飞鸽传书给他。”
“你快通知豫儿,要他急速回京。”
李永佳把信鸽放出后七八天了,心里是忧急如焚,不知道江郎有没有收到书信,他赶回来时什么时候?来不来得及?她自幼就对李倓这个哥哥印象很好,虽然与他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他们相处得胜过多少同胞兄妹,三哥哄着她、疼爱她,从小就少与亲娘相处,相比之下,就是大哥和三哥对她最好,她生怕这个好哥哥,这个逍遥人世、笑对天下万事、功名利禄全抛的三皇兄毁于奸人诡计之下。
这段时间,肃宗李亨心里也很矛盾,倓儿是他很在意的儿子,可是他竟然伪装得这般深沉,李辅国与皇后又日日在耳边聒噪,说齐王李倓日日怒骂太子、更骂皇上昏庸,说真正该当太子的是他李倓。
相同的话听得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了。肃宗大怒之下,立刻传旨,赐齐王李倓死。二奸大喜,目的终于达到了。我看李豫将来还有何仰仗?
此刻,军师李沁已告老还乡,纵观皇室京城,文武官员众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为李倓说几句公道话,他们深深忌惮李辅国与张皇后的权势,他们敢于把太上皇逼迁于西内,谁若为李倓说话,岂不是与他们作对?明天他们就可能被二人扣上谋反的罪名而获罪,诛连亲友。
李永佳惊骇交加,父皇的赐死诏书已然传下,江郎仍无消息,这可怎么办?她急忙坐车去了齐王府,她要尽力拯救三哥,不能让他这么冤死。
这十几天,李永佳几乎是守在御书房,说尽好话,骨肉之情、父子之爱、能说的都说了,也没能打动父皇,三哥是古往今来皇子中少有的不争是非之人,父皇不要枉信谣传,伤害无辜。
父皇哪里听得进去,却振振有词的说。人证物证都在,怎么是谣传?谁若对太子不利,谋夺储君之位,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
江枫一看到李永佳的信,就知京中必然凶险万分,任他昼夜兼程,也用了两天两夜才赶到长安,郭源也在长安城门口追上他们。
也许是心情欠佳,他见到的一切都那么暗淡无光,城内店铺生意清淡,行人来来往往中满含忧愁,枝叶簌簌下落,有一张枫叶飘落在他的鼻梁,他伸手接住,还没有到枫叶遍红的时节,然而这张枫叶通体鲜红,在强光折射下像鲜血一般红的令人心悸。
转过几个小巷,街上人多了,他们只能放慢马速,耳听的到处议论纷纷。
“听说三皇子齐王李倓行刺太子,谋夺东宫之位的事了吗?”
“这么大事,谁不知道啊!”
“皇上已经下旨,赐齐王李倓死。”
“可惜了,这位齐王爷,真正可以称为贤王了,他体恤百姓,爱民如子。”
“齐王与太子情谊深厚,兄弟和睦,齐王害太子,鬼才相信,那帮缺德鬼,真该死!”有人义愤填膺的说。
“当今朝廷,是谁既想除掉太子,又想除掉齐王,应该就是他了。”
“那就是。。。。。”这个年轻人在空中写了一个‘中’字,就不再言语了,人们都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中宫皇后。
江枫急忙问:“齐王现在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人群发现了他,长安百姓几乎人人认识皇太子,此刻,满街的人们都跪在地上,叩拜太子殿下,有个妇女颤声说:“殿下一定要救齐王啊!”
另一个小伙子说:“殿下千万不要掺和进去,奸人害了齐王,接着会陷害太子殿下,您是天下人心中的明主,可要为天下苍生百姓保重自己啊!”
人们大多劝他不要管此事,以免惹怒奸人。
“乡亲们关爱,本王深表感激,然而三弟是本王同胞手足,我不能袖手旁观,”江枫又问:“各位快说,我三弟如今怎样了?”
“传旨公公刚刚奔齐王府去了,还能好得了吗?”一个老头叹气。
江枫急得头晕目炫,加快了马速,郭芙他们紧紧跟随,“殿下,我们先进宫吗?”
“不,我们先去齐王府,”江枫非(提供下载…)常了解李倓,无辜遭谗害,皇上又如此绝情,他早已心灰意冷,对亲情绝望了,很快就会遵旨自尽,必须先去阻止他,然后再进宫去。
第六十五章 手足魂销恨绵绵
更新时间2012…1…29 18:45:15 字数:7152
齐王府的花园是京城诸王公大臣府邸中最富盛名的。
花园西北角有一座占地十亩的湖泊,湖水清幽澈绿,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粼粼波光,岸边垂柳细细的枝条,直铺陈在湖面上,随着湖水摇晃着,像一根根闪光的金条。齐王李倓闲时喜(…提供下载)欢一个人划着小船往湖面上抛洒食物,引得水中鱼儿不时浮出水面抢食,拍打出层层浪花。
西南方向有个长宽数十米的球场,铺着花岗石的场地宽敞显眼,李倓时常与一群侍卫蹴鞠锻炼身体,一条条矫健的人影生龙活虎般,神采飞扬,这是李倓最显青春活力的时刻,也是他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精彩的生活方式。有这样温馨的享受,谁还会去争权夺利,给自己找烦恼?
花园正北方是一座精巧的花池,这也是齐王府花园最别于任何花园之处,园中没有争奇斗艳的鲜花,每个花池都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绿。因为花坛里只有万年青一种植物,放眼一望,碧绿的叶子没有尽头,使人仿佛进了一片绿色的海洋,看得出李倓不喜浮华的生活,向往青山绿水,人格长盛不衰的品性,这座花园博得了‘青春苑’的美誉。
这十几天中,齐王李倓心情真是糟透了,一个人在‘青春苑’中踱步,折一片绿叶在手中,心里是烦躁的、不安的,父皇不相信儿子的话,把我当成了陷害太子大哥的恶人,怪我无端的老是去找父皇,指责李辅国、张皇后干政,我太傻了,连皇爷爷要处置二人的话,父皇都听不进去,何况是我,真不该不听皇兄忠告,今番他们诬赖我行刺皇兄,大哥他应该不会轻信奸人的挑拨,只要我们兄弟不起隔阂就好。
本想进宫去见父皇,掏心剖肺的与他好好谈谈,然而王府四面都被御林军包围,父皇下了严旨,不许我出府一步,纵有千言万语,也没机会说。不知道深信奸人胡言乱语的父皇将会如何处置我?也许会将我废为庶人,永囚宗人府,也许会流放远恶之地。
忽然,侍卫连呼‘圣旨到’!李倓忙收住在远方游荡的思绪,离开花园,迎到府门口,见是几个太监捧旨而来,忙恭敬地跪下听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齐王李倓表面温孝,实则忤逆不忠,暗施诡计,数度谋害东宫,违朕旨意,国法不容,着见诏赐,李倓龙泉剑死,钦此,至德元年六月十六日。”
李倓惊得摔倒在地,这就是生我养我的父皇,仅凭奸人片面之词和收买我身边人构陷的证据,就这么草率的要我死,我把很多种处置结果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父皇会杀我。
此刻,李倓一双俊目珠泪潸然,皇家真的不该有亲情吗?父子之间,有话不能明说,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杀掉一个亲生子。回想幼年时,我们几兄弟与父皇在忠王府后花园玩骑马、射箭、攻城,过家家。那时候,父子亲密无间,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父子亲情了?二十年相依相伴、血脉相连的父子之情,换来的就是这把结束儿子生命的利剑。在父皇眼里,骨肉之情竟然比不上奸后这个外人的只言片语,这样的人世还有什么意义?
李倓慢慢站起来,步子蹒跚的到了王府正殿香元殿,默默的登上台阶,缓缓的坐在书案后面,几个太监已将御赐龙泉剑捧过来。然后躬身站在旁边,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父皇即是君,更是父,李倓已无可选择了。我要给大哥留一封信要他时刻谨慎,奸人的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他,只要有我兄弟俩在,皇后所生的四弟李泌就没有机会当太子,大哥虽然聪明,智慧无穷,忠孝仁义,天下爱戴,但是奸人干起坏事来,诡计新奇,花样繁多,防不胜防。大哥勿为小弟伤心,好好保重啊!大哥此番轻而易举收复了洛阳,又立一奇功,他们若要对付他,定会想出更加恶毒的计划。可惜小弟今日既离开人世,不能再帮你了。
李倓把信折好,叫过两个侍卫:“你们把信收好,千万亲手交给太子。”
李永佳与王妃娄氏姑嫂二人含泪奔进来。
齐王妃娄氏就是当年太上皇逼李倓娶来的,七年了,娄妃逆来顺受,任劳任怨,如何冷淡对她,怎样斥骂她她都一如既往,恬淡持家,把王府上上下下诸事打理的清楚明白,颇受府中下人敬爱,慢慢的,李倓也开始接受了她,他们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们的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最大的才五岁,这是多么幸福的人家,尊荣富贵,呼奴使婢,衣食无忧,可惜帝王家也有消极的一面,往往一场变故就会家破人亡。
娄妃哭着跑过来,扑在李倓怀里,泣声道:“殿下,事情怎么会这样?是谁要害你?害臣妾的夫君啊?”
“贤妻莫哭,生死有命,坚强一点,你要好好带我们的三个孩子,父皇宏恩,没有牵连你和孩子,为夫把孩子们托付给你了,你当为我李倓保存根苗,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永远感激你。”李倓轻轻拭去妻子满面的泪痕,拥着她,无比爱怜的亲吻她,男子汉的眼泪在生离死别之际也很不值钱“倾舒,对不起,原谅我以前对你的冷落和伤害,如果早知道我们如此缘浅,如果早知道你这般贤德,我会珍惜和你相守的分分秒秒,可惜,我发现你的好太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殿下,别这么说,今生有幸成为你的妻子,倾舒知足了,但愿来世我们还可以做夫妻,做一对百姓夫妻,恩恩爱爱,长相厮守,无论发生任何事,为妻与你永不离分!”娄妃泪流满面,嘤嘤哭泣。
“三哥,事情应该有转机,我已经给大哥发出了飞鸽传讯,皇上赐死,没有时限,拖一时是一时。”李永佳含泪说:“只要大哥回来,就一定能救你。”
李倓轻叹一声:“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只要父皇身边有奸后,阉奴,为兄早晚也难逃一死,与其终日活在担忧之中,不如即死来得痛快。四妹,为兄托你照看你三嫂,我害得她年轻守寡,永远都愧对她。”
“我不答应,不答应。”李永佳哭道:“我要你自己照顾他们母子,我不要你死。”
李倓惨然一笑:“人生自古谁无死?只争早与迟罢了,四妹,快陪你三嫂离开这里,你们不能看到这阴阳永隔得一幕,那会受不了的。”
“殿下,我不走,我要和你同生共死。”娄妃双手死死拽住夫君的衣袖,泪如雨下:“臣妾愿与殿下去阴间再续此缘,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李永佳更是不肯离开亲人,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啊!姑嫂二人哭的声嘶力竭,肝肠断裂,就连传旨的太监都被他们的夫妻情、手足义感动的不知所措。
李永佳一把抢过了龙泉剑,紧紧抱在怀里。李倓吃惊非小,佳佳阻拦我自刎,违抗了圣旨,惹火父皇,将不利于她啊!李倓厉声喝命侍卫强行把姑嫂二人拽出了香元殿。
两人身不由己,被几个侍卫半扶半拽而去,仍拼命地呼唤着他们的亲人。
李倓心如针扎,作为男人,让自己的妻子、妹妹这样痛苦,真是无能。他双目模糊了,轻轻拿起龙泉剑,拔了出来,双目注视着这把金光闪烁、即将带他下黄泉的宝剑,凄然笑了笑。
一个传旨太监说:“齐王殿下,奴才在来王府途中,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回长安了,殿下不必着急,也许殿下会求的皇上收回成命!”
李倓大为焦急,大哥去见父皇,定必指责奸后、阉奴,将更不利于他,大哥也要陷入险境,不行,我不能让大哥受丝毫损伤,大唐可以没有李倓,绝不可以没有大哥。
李倓理了理纷乱的黑发,长长的吁了口气,转身默默的跪下,心中祷告:大唐历代先帝,不肖子孙李倓即将前来陪伴侍奉,恳求历代先帝保佑我皇兄李豫平平安安,相信历代先帝也和我一样,认可了由他替大哥完成兴盛大唐的重任,保佑他能顺利接掌社稷,皇兄太子德才兼备,定然可以使大唐江山千秋万代,永盛不衰。
李倓站起身来,凄然望了望四外,大喊一声:“大哥,大哥,来世若有缘,我还要与你做兄弟,今生缘浅,无福相守终老,多保重。”他手举利剑,闪电般的划破了气管,一股鲜血顺着剑锋溅下,瞬间染红了书案上的信纸,手中剑‘当’的一声落地,他倒在了书案上,气绝身亡。
几乎就在李倓自刎那一刻,传来一声疾呼:“三弟住手!”
随着呼声,江枫纵射进来,看到的正是李倓倒下那一幕,他的心狂跳,呼吸急促,泪水夺眶而出,扑上台阶,一把把李倓接在怀里,痛呼一声:“三弟!三弟啊!为兄终究还是来迟了!未能改变这段历史,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你不能死啊!怎么忍心把我抛下?”
李倓的英魂随风飘散,再也听不到他敬重、爱戴的大哥焦急、痛断心肺的呼声了。
想起几年来的兄弟手足情,兄弟俩并肩战斗,并马飞驰,留下了多少青春的快乐?多少欢声笑语,心心相映,没料分开数月竟成永别。最后一面、最后一声呼唤都不能见到、听到。
江枫心肝俱碎,泪如泉涌,痛哭出声:“三弟,我的好兄弟,这几年,我们的情分比世间任何手足同胞还要亲、还要重,你怎么舍得这样把我抛下?你再等一刻,只要世上有我,就可以救你的呀!”
江枫泪流满面,几乎流干了泪,万分的懊悔:“三弟,如果早知这样的事会真的发生,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远离那群奸党,我们的兄弟感情胜天高、比海深,你是我两世人生最好的知己。三弟,我好后悔,好后悔啊!”
自己早已知道历史,明知一切都在准时发生,为什么还不留意?不强行带他走?江枫搂着长眠在怀中的李倓,痛不能抑,哭得嗓子冒烟,几乎要啼血。
这时一个侍卫双手呈上一个信封:“太子殿下,齐王临终前留有书信一封,命奴才亲手交给殿下。”
江枫含泪接过,双目朦胧,看完信,又是悲,更是恨,:“我的好兄弟,临死也在关爱着你的大哥,你对我何等情重?我没有尽到为兄的义务,让你含冤屈死,罪名却是因为要害我,奸人即是害你,又是在折磨我,何等阴险、
何等卑劣?三弟,我要为你报仇,张宛玉,李辅国,终有一日,我要让你们偿还这笔血债。”
一个传旨太监说:“刚才奴才明明已经告诉齐王,太子殿下已回京,可以求得皇上赦免宽恕,谁知不听此话还好,奴才话未说完,齐王殿下已经飞快的横剑自刎了!”
江枫更是心痛难忍,三弟是怕我再去惹怒张宛玉,李辅国,今日,我江枫对天地起誓,不杀此二贼,誓不为人。
郭芙、郭源、高长春三人个个热泪盈眶,齐王是个毫无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