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的转过脸,目光复杂难辨的看着她的睡颜。
202 老公、老公、老公
秋去冬来,随着初冬的临近,温度日渐降低,这还没到冬天,乔莞已经从长袖长裤,换成了棉裤外套。
下午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一块块的阴云在墓园上方笼罩,偶尔冷风拂过,吹得道路两旁的水松飒飒作响,枝繁叶茂,随风摇曳。
傅天琅撑着伞,搂着乔莞上台阶,直至来到那座双人墓前。
今天是傅天琅父母的忌日,乔莞拎了一手的东西上来,刚到地方便“咚”的一声跪下,低头摆起酒水纸钱。
她不知道他父亲抽不抽烟,但在买祭品的时候还是顺手要了一包大中华。
“他不抽烟。”傅天琅在她头顶上撑伞,不咸不淡的对她说。
乔莞愣了下,灰溜溜的刚要收回去。
“点上吧。”他唇边带着笑,漆黑的目光紧盯着她。
“爸爸又不抽烟,点来作甚……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乔莞垂着脑袋把香烟收好,忍不住嘀咕两句。
他顿了下,沉默片刻后蹲下身,轻柔她的黑发。
粗糙的掌心带着体温一遍遍的抚摸过她的后脑勺,不过是一个较为亲昵的举动,竟让乔莞紧张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侧脸,良久后低哑的问道:“莞莞,你有事瞒我?”
尽管内心起了波涛,乔莞那张脸蛋还是板着的。
“没有。”
“恩。”他笑笑,没有多问。
“点香吧。”乔莞一转身,又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到处转悠起来,“你给我挡挡,风太大了,火点不起来。”
话音方落,她身后那座“大山”稍稍挪动了一下,可他却只是挪到她眼前,明明山风是往她侧边吹……
乔莞鼓捣着打火机,“咔擦”两声又熄了……
她低着头,埋怨的瞪他一眼,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于是山不转她转,她自个儿挪了个位置。
好不容易把香燃上,乔莞瞥了眼旁边那不为所动的男人,不再搭理他的取过铁盆,自己在那念叨。
“爸、妈,我们来了。”她一边叨叨,一边往火盆里丢纸钱。
“你们放心,我跟琅哥过得很好,过几年,就……”给你们生一个胖孙子。
乔莞愣了下,垂着脑袋着实不敢欺骗祖宗,于是又把话咽了下去。
“就什么?”傅天琅面无表情的问。
淅沥沥的小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的,而他这话听得乔莞又是一噎,心虚的给他塞了一手的金元宝,转移话题道:“干活。”
傅天琅抬起头来,表情未变,只是径自接过。
乔莞本就做贼心虚,之后也没再说话,紧接着两人一直沉默到小雨完全停歇……
乔莞心不在焉的跪下,“叩叩叩”的磕了三个响头,见没什么事了,便打算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莞莞。”傅天琅低低的唤她,目光却依然落在墓碑之上,“今天当着爸妈的面,我问你……”
乔莞有些吃惊的回眸。
“愿不愿意嫁给我?”他转身握住她的手。
乔莞几乎是立刻呆住的,她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可不等她反应过来,掌心里已经被塞入了一个装着戒指的绒盒。
“嫁我。”他紧抿着唇,说话的时候凝视着她那双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
“……”她反应本就慢,这会儿更是微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嫁我。”他重复的说。
“……”
敢情这是当着父母的面逼婚呀。
“你不愿意?”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也沉了大半?
乔莞还傻站着没动,看看傅爸爸,傅妈妈的照片,又看看他与他们神似的脸,两眼巴巴的瞅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好。”傅天琅的声音倏的变冷,不带一点情绪的语气就像冬日里的冷风,吹得乔莞又是一个激灵。
“琅哥……”乔莞语气有些软,可男人依旧不言不语,只用一双带冷的目光锁着她。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不愿意。”他冷着脸下结论。
“不是……”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他收回目光,拾起一地的垃圾转身便走,“回去吧。”
小雨虽已停歇,但下山的路仍旧很滑。
“琅哥!”乔莞踩着一地的水洼往前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他没有回头,冰冷的肩头像是结了冰,落了霜,冷得渗人。
又生气了,又生气……
还对她这么凶……
“琅哥,等等我!”她边跑边喊。
他仍旧没有回头,连一句话也没和她说,径自迈开长腿在前边走。
但没多久,只听身后传来“哎呀”一声,某样重物落地的声响令他蓦的顿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坐在地上唉唉叫唤的乔莞,一双剑眉微的结了下。
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乔莞嘟着嘴,揉着腿,两眼直勾勾的瞧着他。
那意思多明显,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过来扶我。
僵持了有数秒的时间,傅天琅果真抿着唇往回折。
“起来。”他对她伸出手,也仅仅是伸手。
乔莞扁扁嘴,要换做平时,他得把她抱起来。
如此差别待遇,她鼓着腮帮子抱怨了:“我脚疼。”
了:“我脚疼。”
他淡淡的扫她一眼,语气很冷淡:“不要撒谎,起来。”
“……”她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
好像玩大发了?要是这么回去,他至少得跟她冷战一个月吧。
乔莞不高兴了,赌气的道:“不起来,我今晚就睡这了。”
“随你。”他继续瞪她,像是真的动了怒,一咬牙转身即走。
她张着眼,有些不敢置信:“你真走啊?”
他脚步不停。
“琅哥……”乔莞讨饶的叫他,却叫不回。
直到他渐渐淡出她的视线,真走了。
剩下乔莞一只孤零零的在地上坐着,恰好屁股下有一潭积水,直接将她的裤子弄湿了。
乔莞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哪怕小屁股湿漉漉一片让她极其不舒服,仍旧不信邪的在原地等着。
可她等啊等……等啊等……
等得黄花菜都凉了,也没见人回来。
最后她只能摸摸鼻子,拽着一旁的小树杈爬了起来,而后一瘸一拐的走下石阶。
别看傅天琅平日里都顺着她,其实少爷脾气可大得很,再怎么着,他原先也是出身名门,哪怕一度流落民间,在上一世也只有别人听他的份儿……
可如今到了她这……
乔莞觉得他能如此迁就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嘶……”她边走边抽气,看来真扭了,脚踝那正隐隐作痛着。
接着,乔莞没走多久,便在远处瞥到一道身影。
他一身黑色西装的笔直立着,偶尔山风轻轻拂过,吹得他身畔的水松不停摇摆,一动不动的姿势很显然等了她许久。
乔莞一声不吭越过他,而留意到她一瘸一拐的走姿,他微微一愣,上前握住她。
“受伤了?”
他有些意外,眼里浮起一丝自责。
乔莞不答腔,继续吭哧吭哧的往下走。
这里只有一条下山的路,他选择在这里堵着,倒也不怕她走丢。
“让我看看。”他伸手刚要碰上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看什么?你不是不理我吗?”乔莞吸了吸鼻子,瞪他一眼,而后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往下走,“动不动就发脾气,摆脸子,臭脾气,烂脾气……”
他面容一僵,却是什么也没说的跟上。
“你跟着我作甚,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她眼眶泛红,不管走得多快,身后那人总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没有。”他语气放软,几乎是哄着她的说。
乔莞扁扁嘴,回头又扫了眼远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阶梯。
若换作平时也就罢了,她还能闭着眼睛一路小跑下去,可如今她脚扭了……
“你到我前面来。”乔莞回头瞪他,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眶也是又水又红,虽然她极力的要表现出一种威严感,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傅天琅看她一眼,还是如言走到她面前。
“背过身去。”
他转身。
“蹲下。”
他蹲下。
乔莞眼珠子转了一圈,而后一蹬腿跳上他的背脊:“背我下去。”
“让我看看你的脚。”他不肯走,顺势圈住了她的腿,目光时不时的从她微肿的脚踝那扫过。
“看什么看,不许看。”乔莞哼唧一声,继续耍她的小脾气。
他抿抿唇,倒是不再说什么,只是垂着眼不言不语的往台阶下走。
山风拂过枝叶,听着沙沙的声响,斑驳的树影在两人的面容上晃动。
下山的路其实不长,很快两人便走完了这道长长的阶梯。
乔莞拍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他身形僵了下,并没有把她马上放下,而是将她轻轻安置在一张石椅上。
随后他脱去她的袜子,看着一只光洁白皙的小脚丫,细细的查看伤势。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他松了口气,抬头又要将她抱起。
乔莞却没让他得逞,而是自个儿站了起来。
她嗅着山风静静的与他对视数秒,突然往口袋里掏了掏,“叮叮当当”的掏出一把钢镚。
只要和傅天琅出门,乔莞就没有带钱的习惯,而这几枚钢镚还是她刚才买包子的时候人家找的。
她数了数,一共十个,全一股脑的塞进了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他目光一紧,抬眸不悦的看她。
乔莞哼唧一声,别过头去:“路费。”
闻言,傅天琅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危险的眯起眼,问道:“什么路费?”
那咬牙切齿的神情明摆了告诉她,她若是不小心说错话,他就一口把她吃了。
尽管心里打鼓,乔莞仍旧抬着小下巴,又是哼唧一声:“去民政局的路费。”
黑眸眯起的瞬间,他倏的呆住,随后表情的复杂的看着她:“去做什么?”
“除了登记结婚还能作甚,难不成你要在那吃饭?!”乔莞扬起眉,恶声恶气的反问。
他像是没听懂,目光发热的注视她半晌,终于发得出声音:“你说真的?没有骗我?”
“去不去呀?”乔莞没什么耐心,踮起脚,“不去就算了,把钱还给我,我买包子!”
她边说边动手要抢回那几个钢镚,可这人突然抬高了胳膊,她根本勾不到。
“我去。”
“我去。”那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结巴,如果细究,她甚至能听出他的紧张。
乔莞慢慢抬起脸,不太高兴的说:“不去就不去,你做什么骂人?”
他又愣了下,抑制住内心狂喜的同时,刚要和她说“没有”,但见她双眉弯弯的掩着嘴偷笑,他目光渐渐柔化,最终一把将她扛起,大步向停车位走去。
“琅哥,慢……慢点……”乔莞被他肩膀顶得七晕八素,一路抗议到车上,这才稍稍舒服了些,但不等她缓口气,那人又是一踩油门,车身如箭一般的隐入一片白雾当中。
而为了赶在工作人员下班之前领证,傅天琅这一路闯了四五个红灯,只看乔莞在一旁心惊胆战,就怕婚没结成,人就先去地府报道了。
幸而一路有惊无险。
可刚下车,乔莞便眼尖的瞧到在民政局门口等着的人,那人应该是傅天琅的下属,交给他一个包,还不等乔莞瞧清里头的东西,就被抱着走了进去。
不过很快,乔莞便明白了里面装的什么。
原来这人一早就和乔爸乔妈商量好了,连她的户口本都提前寄过来的……
结婚其实很快,拍个照,签个字,乔莞便瞬间从一个未嫁的丫头荣升为傅太太。
而如今这个傅太太正抓着一个包子跟在傅先生身后从民政局里出来。
她咂咂嘴,看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两本小红本收好,冷不丁的将脑袋凑过去,往他背脊上磨蹭。
“老公……”
人来人往的市区里,他身形一震,僵硬的转过身:“你刚才说什么?”
“老公。”她笑眯眯的在他怀里抬头,两腮鼓鼓的都是包子肉,说起话来的时候更是含糊得不行。
他微愕,眸里突生笑意:
“什么?”
“老公。”
“再说一次。”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嗯。”他轻咳一声,抱起她往回走。
乔莞却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微恼的说:
“你呢?”
他装作听不懂。
乔莞可没那么好打发:
“你要叫我什么?”
男人的脚步似乎僵了下,黝黑的面皮浮出几许红晕:“媳妇……”
那声音很小,可虽小,乔莞依旧听到了,她原本挺满意的,只是难得见他害羞,她存心逗他:“你的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到。”
“……媳妇。”他轻咳。
“没听到,没听到。”
“……媳妇。”
“还是没听到……”
“……别闹。”他轻刮她的鼻尖。
“唔……”乔莞不太满意的低头掰手指。
“晚上带你吃好吃的。”
“嗯。”她不闹。
------题外话------
咱说了他们会结婚的嘛,你们不信。
咱说了结局是好的嘛,你们也不信。
唉,我这信用都破产了。
203 出嫁
过年的时候,乔莞回了榕江市一趟,之后与乔爸乔妈一商量,一家子琢磨着,这婚礼得在老家办。
乔爸说这话的时候气得吹胡子瞪眼,虽说他年纪大了,许多事早已看淡,但当初他带着一家子背井离乡的前因后果……尽管时隔数年,依旧是他心中的一根尖刺。
而如今他生活好了,除了老大早早嫁人,剩下两个闺女越大越出息,还白捡了一个富贵女婿,这日子难道不比那群把他们逼走的庄稼汉过得好?
人要脸,树要皮,他当初怎么灰溜溜的走,今儿个就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所以乔爸晚上跟乔妈一商量,两老抽着空子回了一趟乡下,把当年卖出去的房子土地通通赎了回来,之后又请工人修葺一番,加上傅天琅提前在镇上购置的一套新屋,乔老爹那名字,一时竟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焦点。
当年看着他们一家子走的老邻居们不解了,纷纷躲起来窃窃私语。
这瘸腿老头乔万春是发了还是咋样?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富贵了?而且当年那乔琅要娶的不是乔二吗?怎么一眨眼又换成乔老三了?
不过尽管那流言传得凶,到了日子,乔莞依旧风光的嫁了。
乔莞出嫁那日排场很大,就跟皇帝嫁女儿似的,一路敲敲打打,喜乐震天,良田千亩、十里红妆,迎亲的队伍几乎望不到头。
而随着轿子一摇一晃,露出帘子里的一个小童。
看模样,小童七八岁左右,粗粗的眉毛,胖嘟嘟的脸,穿着小西装坐在轿子里,虽说有些古怪,但长得还算水灵讨喜。
大家猜想那兴许是乔家找来的“压轿孩”,毕竟在他们乡下有个习俗,但凡是去娘家的路上,花轿一般不可空着,必须安排一个孩童坐在轿内,直至接到新娘为止。
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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