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下雨了,乔莞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睡着,便被“哐哐”的玻璃声吵醒。
她光着脚走到窗台边,正打算将窗户阖上,可刚走近便被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吸吸鼻子,她伸着脑袋往外看,总觉得今晚特别冷,一种诡异的阴冷。
周围有阴魂?
——哐哐哐——
玻璃窗又一次被敲响。
两道白影穿墙而入,甩了甩宽宽的袖袍,戴明明客气的与她作辑:“乔同僚,好久不见。”
“哼,你跟她啰嗦什么?”蛟女跟随其后,见着乔莞,颇为不客气的道。
“蛟儿,不得无礼。”弱书生连忙训斥。
“你凶我!”蛟女无端端被骂了句,顿时不乐意了,连连娇嗔。
见佳人发怒,戴明明连忙在那又哄又劝,而乔莞这个被扰了清梦,闯了民宅的“当事人”则被里晾在一旁。
她轻咳一声:“你们找我有事?”
弱书生一愣,这才想起她整个人。
他搓搓手笑道:“乔同僚,小生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替蛟儿道歉。”
乔莞有些不解:“道歉?”
蛟女不满的嗔道:“道什么歉?我又没做错事!”
“蛟儿!”弱书生斥道。
蛟女嘟着嘴,知道良人生气,顿时软软的撒娇道:“好嘛,好嘛,你别生气,我还给她就是了。”
语毕,在一阵青烟过后,乔莞屋内顿时多另一条巨蛟。
乔莞的房间不大,这会儿被几乎被蛟龙庞大的身躯占据,眼瞅着它那可硕大的脑袋就要挤破她的天花板,乔莞急了。
她气急败坏的嚷嚷:“你这是作甚,快变回来,变回来!”
弱书生安慰:“乔同僚,稍安勿躁,一会儿就好。”
好啥好,她房间都快被挤破了!
“哼,什么破房子!”蛟女轻哼,张嘴的时候,由鼻孔里喷出的白雾于室内萦绕。
乔莞愁了,却又不敢真激怒这条顽劣的恶蛟,只能眼睁睁的看它重重吐纳,柔软的腹部蓦的一个回缩,它……它……它居然当着她的面吐了……
而且吐的并不是什么秽物,而是一颗玻璃球似的珠子。
玻璃珠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最终被弱书生拾起。
“乔同僚。”他顿了顿,将珠子递给乔莞。
“这是什么?”乔莞犹犹豫豫的没敢接,从肚子里出来的东西,多脏……
白雾腾腾,蛟女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化作少女,小鸟依人的搂上戴明明的胳膊:“爱要不要,你问那么多作甚?”
戴明明轻叹:“乔同僚,这是傅先生与你的回忆……”
见乔莞愣住,戴明明又道:“蛟儿顽劣,当初替傅先生食煞的时候一并将你们两人的回忆食入腹中,并凝聚成珠……唉,我也是近段日子才知道她干的荒唐事,害得……害得你俩……”
“明明,你这么低声下气的作甚?当初她若不是有心骗我,我才不会留这一手呢,假如不这么做,她会替我寻你么?!”蛟女睁大眼,不服气的嚷嚷。
弱生生佯装动怒:“蛟儿!”
“戴明明,你居然敢凶我!”蛟女突然红了眼眶,见他没有劝哄自己的意思,一赌气,跳出了窗外。
弱书生又是一声长叹,转身对乔莞说道:“蛟儿常年隐居深山,不谙世事,所以做事时常没轻没重,还请乔同僚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乔莞接过珠子,捏了捏,看似坚硬的玻璃珠子,摸起来非常柔软,表面覆了一层膜,里面应该是水状的物质……
“此物遇水即化,你喂傅先生饮下即可,不出三日,他定能恢复记忆。”
“其实……已经不需要了。”乔莞沉默良久,捏着小水球在灯光下晃过,白光闪耀,澄清一片。
弱书生愣了下:“为何?”
乔莞答非所问:“她走了,你不追吗?”
以蛟女那不知世间险恶的脾性,生气起来若是做了什么傻事,他得遗憾终身。
弱书生频频望向窗外,见耽搁不得,只能匆匆与她别过。
瞅着被阴风吹起的窗帘,她低下头,又看了眼手中的珠子。
傅天琅的记忆,恢复与否又有什么区别?他对她总归是责任多了一点,遗憾深一些,归根究底,他既然已经不再需要她,她又何必用过往的回忆捆绑他?
她拉开抽屉,将珠子缓缓塞入角落,这枚珠子的存在与否,对她其实毫无意义。
——
隔天,乔家的杂货铺没有开门,当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又一次出现在门边,面前只有一扇紧闭的铁闸门。
乔莞既没开铺,也没在家里晃悠,而是被乔妈强拉着去相亲了。
相亲的地点选在一家西餐厅,乔莞和乔妈来早了,两人选了一个清净的位置坐下。
随后,乔莞瞅着乔妈取出的照片,皱了皱眉。
“阿妈,他鼻子咋这么大?”
只见照片中的男子三十出头,虽然相貌平平无甚特点,但国字脸型,三停的当,六府无亏,鼻直口方,面起重墙,也算是大富大贵之相。
乔妈凑近一瞧,说道:“这个好。”
乔莞一脸不解:“为啥?”
乔妈:“傻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吧,鼻子大,那啥也大。”
乔莞:“啥?”
乔妈:“就是男人的那啥。”
乔莞:“哈?”
乔妈怒了,一拍她脑门:“就是男人的那话儿……”
“哄”的一声,乔莞的脸蛋红了个彻底。
闲聊间,相亲的对象来了,也就是乔妈说的大鼻子,面相富贵的男人。
两人第一次见面,对方不过淡淡的扫她一眼,眸中没有惊艳,也没有惊喜,只是平静的落座。
仅凭女性的直觉,乔莞知道这人不喜欢自己,她倒也无所谓,端着水杯喝了一口,与他友善的交流两句。
很显然,他们都在应付这场相亲。
乔妈和媒人互看一眼,找了个借口离开,一时间,饭桌上便只剩下两人。
“点菜吧?”男人叫程亮,年纪比乔莞大了九岁,但看上去不显老,为人友好善谈。
乔莞盯着对方的脸,脑中还回荡着乔妈刚才的话,大鼻子,大话儿……
于是对着他的脸蛋“噌”的一下又红了。
男人愣了下,他的处境明显与乔莞相同,都是被家人逼着过来相亲,如今看到女方对自己有好感,面色蓦然的一滞,原本的友好、善谈,也纷纷褪了下来。
他重重咳嗽一声,连一声询问都不曾,极不礼貌的替她点了菜。
点好之后频频留意对方的脸色,一般的女孩被第一次相亲的对象如此对待,应该一早就变了脸色。
可乔莞却不然,她本就不挑食,当时对方点啥,她吃啥。
这会儿吃着开胃的头盘,小脑袋直接埋入了食物里,根本不管对面的男人在做什么。
程亮见状,寻思了一会儿,在侍者上主菜的时候,从包里取出一双筷子。
乔莞握着刀叉的动作一顿,有些好奇的瞅着他:“西餐可以用筷子吃吗?”
程亮夹了一块肉进嘴里咀嚼,满不在乎的道:“用筷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而且谁规定吃西餐不能用筷子?!”
语毕,他默默瞅了她一眼。
可对桌的女孩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反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也可以用筷子么?”
其实她不太喜欢吃西餐,分量少吃不饱也就罢了,从前还有傅天琅替她将牛排切成小块,如今她自己切……还不如上路边,大口大口的吃碗面条实在。
程亮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勾唇:“当然可以。”
乔莞仰面瞧他,又道:“这个……我刚才匆忙出门,没来得及吃上饭,一块牛排可能不够……可以多要两份吗?”
她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程亮笑眯了眼,默默点头。
随后,两人脑袋对着脑袋,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欢畅,直到酒足饭饱,程亮笑眯眯的对她道。
“不好意思,我忘了带钱包。”
话落,他留意起乔莞的面色,可对方只是一愣,随即翻找自己的背包。
“坏了,我也没带多少现金。”
她翻了背包又翻衣兜,而后将一张张的碎票子和钢镚摊在桌子上,数了数,实在与餐单上的金额相差甚远……
于是,她愁眉苦脸的道:“咋办?”
他望着她盈盈发亮的大眼,才发现这个女子其实是属于耐看的类型,越瞧越好看,越瞧越入味。
他笑出声:“乔小姐是哪里人?”
“香镇。”乔莞愁了,都快没钱付账了,这人怎么还跟她扯东扯西。
男人眼中浮出笑意:“乔小姐从事什么行业?”
乔莞继续发愁,老实吧唧的哒道:“待业在家,帮阿妈看店。”
男人瞅着她不停数票子的动作,又问了一些兴趣爱好方面的问题,乔莞都一一回答,直到她苦着脸打断:“我给阿妈打电话,这里不能赊账的吧。”
程亮没忍住,哈哈大笑:“不用。”
于是,当他叫来服务员刷卡买单时,乔莞张大了嘴。
乔莞反应迟钝,等到上车才回过味儿来,再看正坐在驾驶位的男人,她终于明白自己被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相亲男戏耍。
她不太高兴,在车上也没怎么搭理她,但那男人好像突然对她起了兴趣,问东问西,都快查上她的户口本了。
幸好从餐厅到小区的车程不愿,很快,车子便停在了路边。
“我送你进去。”程亮替她拉开车门。
乔莞本想说不用,尔后又懒得拒绝,便与他一左一右的进了小区。
期间她望着他的肩头,不解的问:“程先生,你最近有去过坟地,或者一些古老的建筑吗?”
“你可以叫我阿亮。”他有意与她拉近乎,但听了她的话仍旧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他最近确实有去过坟地。
“没什么。”乔莞盯着他肩头的食阴虫,这些小虫子因阴气、晦气而生,一般扎堆在坟地或者闹过鬼的古屋里,活人如果沾上,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也会大病几日。
她瞧着他青白的脸色,踮起脚说:“你肩头有灰。”
话落,不等他回过神,她已经用鬼火替他拍去了肩头的小虫。
程亮心头一暖,觉得这女子虽然二婚,但品性淳朴,样貌也好,应该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送到楼下,程亮笑道:“乔小姐,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他对她有兴趣。
乔莞想了想,她虽然没打算和他继续发展,但人家好歹请她吃了顿饭,还送她回家,于是掏出手机。
“好……”
尾音未落,一条结实的胳膊已经横过她面前,一把取走她的行动电话。
乔莞愣了下,仰面看向来人。
傅天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如今正站在她身后,面色冷凝,高大的身躯几乎罩住了整个大门。
“琅哥……”她下意识的说道。
“这位是你哥哥?你好。”程亮笑脸迎人,随手递上自己的名片,对方却不接,一语不发的盯着他,突然拽住乔莞的手腕,转身上楼。
乔莞一路被人拽着进电梯,偶尔瞥一眼正覆在自己手腕上,就跟个铁钩子似的大掌,一时没忍住,痛叫出声。
傅天琅一震,迅速松手。
“你今天没去店里?”
“唔……是啊……”她愣了下,黑漆漆的眸子紧盯着他,难道他今天去了铺头?
“去哪了?”他追问。
乔莞本能的心虚,垂着脑袋不敢说。
“他是谁?”
“不知道……”乔莞轻轻的揉着手腕,疼得直呼气。
“不知道?”他皱眉,脸庞隐着寒意,咬牙道,“为什么他会送你回来?”
这……怎么说呢?
乔莞暗自抚着心口,小心翼翼的道:“吃了饭……他顺路……”
“你为什么要和他吃饭?”男人的脸色又冷了数分。
乔莞被冻得哆嗦了下,随后转念一想。
不对呀,她婚都离了,还怕他什么?她又不是红杏出墙的婆娘,还怕他捉奸在床,揍她屁股么?
这么一想,乔莞底气也足了:“我们相亲,当然要吃饭了……”
“你居然瞒着我和别人相亲?”傅天琅终于黑了脸,冰冷的眸子锁住乔莞,眸低一片冷意,毫无生气。
乔莞几乎是在瞬间被他的气势所迫,僵着小腿后退了两步,左右张望一阵,呐呐的道:“你……你这么凶作甚,我们已经离婚,往后婚嫁当然是自由的,我……我年纪也不小了,村里和我一般大的闺女都已经儿女成群了,我当然要趁着年轻,早点将自己嫁出去。”
傅天琅抿着唇,一双眸子就像要把她这个人看穿,看透似得紧盯着她。
乔莞被他的戾气逼退,背脊贴着墙,苦口婆心道:“你快走吧,以后也别来了,一会儿若是让阿爸阿妈瞧到,会挨打的。”
他一动不动,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乔莞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人一路往外拽,她倒吸一口冷气道:“你作甚,放开,你要带我去哪?”
他不发一语,就跟失去理智似的,紧抓着她不放。
乔莞急了:“你不能不讲道理呀,我不跟你回去,我要回家。”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乔妈搀着乔爸回来了。
“阿莞,你瞎嚷嚷什么?”
撇到傅天琅的身影,乔妈瞪大眼,连忙冲上前:“乔琅!放开我家阿莞,听到没有,你放开!”
傅天琅不肯松手,目光始终不离她。
“你还回来做啥?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让你们俩结婚,现在倒好,害得我家闺女成了二婚,好在我家阿莞不愁嫁,多的是男人要她!”乔妈上前掰傅天琅的手指,乔爸也想上前,可惜他瘸了一条腿,又是一把年纪,没人搀扶着根本没法动,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乔爸:“死……死小子,我闺女不愁嫁,你滚,赶紧滚,就当我养了条狗,放走就算了,少来祸害我家孩子!”
“除了我,她谁也不能嫁。”傅天琅仍旧握着她,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压迫感。
“你凭啥!还想抢人呐?有没有王法了?你滚,赶紧滚,再不滚我就报警了!”乔妈气得脸红脖子粗,歇斯底里的叫喊。
乔莞也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扭着胳膊想要躲,却被他一把扯入了怀里。
“我们没有离婚。”
仿佛平地一声雷,他这话一出,不仅是乔爸乔妈,连乔莞都被打懵了……
……
晚风轻拂,这天晚上的乔家,诡异的安静。
乔莞两手交叠在大腿上,就跟个小学生似的老实坐着,身旁挨着傅天琅,而乔爸、乔妈则双双在对桌盯着他们。
“到底是咋回事?”
这话是冲着乔莞说的。
“……”她也想知道咋回事。
“我们没有离婚。”他仍是那句话,而垂着身侧的手则从未将她松开。
乔妈瞪大眼,转身面向乔莞:“没离婚你咋就自己回来了?”
乔莞张了张嘴,也跟着问傅天琅:“没离吗?”
他盯着她不放,点头:“没有。”
乔莞还是不信:“我签字了……”
他沈着脸,周围似乎又萦绕起一种令人难以动弹的煞气:“手续没有办齐全。”
乔莞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那……我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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