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傅天琅正是长个头的时候,那身材一年比一年拔高,体型也因常年下地劳作的关系,变得更黝黑壮硕。
如今他笔挺的伫立在屋檐下,无袖的上衣露出了两条精劲有力的胳膊,更因为刚才淋过雨,上衣裤子基本是紧贴在身上,一并绷出了他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不夸张,但是紧实有力。
见到乔莞,他扔掉手里的柴禾,显然一副刚从外头回来的模样。
乔莞的反应本就慢,如今又受了惊吓,只知傻兮兮的与他对视,两条腿更像是生了茎,牢牢的扎进地里。
四目相对,傅天琅更是一动不动,只定定的看着她,静静的,眸中似有火焰在烧,“噼里啪啦”的就差没把乔莞灼伤。
一阵凉风袭来,吹上乔莞那副光溜溜,还没长好的小身板,她随即一哆嗦,想走,却有像被人施了法,一双脚丫子如何也挪不动。
傅天琅屏息而立,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她身上流连,一点点,一寸寸的打量,其实就乔莞这个年纪的女孩,她的身材并不足以令人惊艳,或是达到热血沸腾的地步,但她唯一可以取胜的地方,就是她肤白,而且是一种扎眼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白。
这种雪白令他不自觉的联想到大河蚌内的蚌肉,用尖刀或是硬物将蚌壳撬开,露出的一抹娇嫩,似乎只要轻触,就能将它摧毁……
雨不知在何时停歇,没了雨声的淅沥,四周围仅余下木门摇曳的“嘎吱”声。
乔莞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也不知让他看了多久,直到对方面无表情的提醒:“天气凉,快进屋穿衣服,别着凉了。”
她方如梦惊醒,而后心惊肉跳的瞅着他,见他神色平静,一副没事人的样儿,突然跟咒术被解了似的,浑身又是一哆嗦,双手双脚终于能动了!
这下乔莞再顾不得其他,两条胳膊紧紧摁着胸前的毛巾,便火烧屁股的往房间里跑。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她扑进被中嚎啕大哭。
被看光不可怕,可怕的是看的那人……那人……竟跟看猴子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
晚上乔老爹回来,一进厨房就看到傅天琅的身影。
高大健硕的一个人杵在灶台前,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无形中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
乔老爹轻咳了声,心想他家厨房挺大的呀,怎么傅天琅一进来就小得像厕所?
后来当他一回身,当即瞠目结舌的大吼:“阿琅,你做什么!”
傅天琅面无表情的回头,俊朗的五官亦如刀刻,虽深邃,却又刻板严肃得吓人。
他默默瞥了一眼身旁的小老头儿,说:“放盐。”
乔老爹睁大眼,抓过他手上的“盐巴”,尝了一口,随即骂道:“你放面粉做甚!”
傅天琅怔了下,也尝了一口,而后点点头,拿起正确的“盐巴”,一脸正色的又要往鸡汤里倒。
乔老爹盯着他手上的糖罐,气得脸都绿了,最终忍无可忍的把人赶进后院。
于是等傅天琅走了以后,整个厨房又一次空了下来,乔老爹搅和搅和快要熬好的汤水,试了试味道,迈开步子出去,谁知刚到后院,又被吓得嘴都歪了。
“阿琅,你做什么?!”
傅天琅头也不抬,微垂的眼眸深得吓人:“劈柴。”
乔老爹骂道:“格老子的!谁教你用扫帚劈柴的?”
傅天琅又是一怔,摊开大掌,看了眼正静静躺在手心的木头柄,又看了眼被搁在一旁的斧头,一时没了动静。
乔老爹还在骂:“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中邪了?”
傅天琅还是不吭声,只是在低头间,露出两只红得仿佛要滴血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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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我会还你的
为了这事,乔莞一连尴尬了数日,虽然傅天琅并未流露出任何不妥,但她见着他就是忍不住脸红,忍不住想躲。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乔莞渐渐释然,不管怎样,日子总得过,人家都没半点表示呢?她纠结个什么劲?而且她才多大,还没发育,胸前平得就跟洗衣板似的有什么看头?估计他也就把她当小孩儿对待。
于是乔莞不再躲着他,平时该干嘛干嘛,偶尔他问她答,渐渐的关系也变得和缓了,只是那日的尴尬,就像一粒小的不能再小的微尘,被层层粗布包裹着,尘封于两人心底,最终成为一个只有他们知晓的秘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夏天渐入尾声,初秋将要降临。
在一个放学日,乔莞站在保安室门口的遮阳扇下躲雨,她眼瞅着头顶用油漆写上的XX牌矿泉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一旁的保安大叔闲聊。
她今年读小学六年级,明年的六月份就能毕业了,乔爸这几年看她成绩拔尖,便答应让她上初中,最近也更卖力的上山挖药材,准备给她攒学费,至于大姐,因为成绩一直不好,小学毕业之后便一直辍学在家干农活,就等着满十八岁了嫁给傅天琅。
乔莞听着淅沥沥的雨声,下意识的摸了摸腕上的石头链子,想起已经升上初中的二姐,又想起家里的条件,实在不忍心加重父亲的负担,但是让她放弃学习的机会她又不甘心,于是每天更卖力的工作,如果这会儿,天没有下雨,天气好些,她应该已经在地里收花生了。
乔莞等得有些着急,眼瞅着雨势渐小,正要冒雨往家里跑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乔莞上的小学在一个三岔路口,斜对面是一家小卖部,再往后是一条巷子,里面有几家老旧的小吃店。
展飞就站在小卖部前,他手里抓着一瓶五毛钱的汽水,一张嘴张了又合,似乎在与眼前的陌生人交谈。
这时一阵凉风打来,吹开遮住她视线树杈,也令她认出了那个陌生人。
乔莞心跳一顿,脸色霎时苍白,那人不就是在河边问她要生辰八字的男人吗?
就在这时候,他不知与展飞说了点什么,展飞竟作势要跟他往小巷子里去。
乔莞的脸色蓦的一白,拿起书包遮住脑袋,一股脑的朝他们跑去。
“展飞!”她大喊,“你去哪?”
展飞回过头,一脸坦然的说:“他说我骨骼清奇,要请我吃豆腐花。”
乔莞满脸黑线,心想展飞从小在镇上长大,为人单纯也很正常,于是一把拽住他,警惕的看向一旁的男人:“你又不认识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跟人走?”
展飞一脸不解的指了指路旁的豆花店,小声的对他说:“就在店里吃碗豆花,能出什么事?而且店主我们都认识,谅他也做不出啥来。”
乔莞咬咬牙,依旧拽着他不放,反倒是一旁的男子开了腔。
他原名赵昌盛,据说老祖宗是这里的原住民,几十年前发了财搬进了城里,谁知到了他这代,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导致在城里混不下去,最终只能回到镇上度日,但是据说他懂点玄学异术,会给人看看风水和面相,所以虽然进入小镇的时日尚短,人缘却是不错的。
赵昌盛看到乔莞的时候也怔了下,随后和蔼可亲的说:“你们是朋友啊?丫头,要不要一起?”
乔莞瞧这人阴阳怪气的,哪敢真答应,低头对展飞劝道:“雨停了我们回去吧,晚了你阿爸又要打你了。”
展飞想起老爹的铁砂掌,心头一跳,可摸摸咕噜直叫的肚子,朝着不远处的豆花店咽了口唾沫,他好想吃啊。
赵昌盛见状,笑眯眯的又说:“吃碗豆腐花而已,要不了多长时间……丫头你如果着急回家就先走吧。”
展飞到底人小,正是爱吃爱玩的时候,也跟着一甩手把乔莞推开:“就一会儿,很快的,你赶时间就先走吧。”
乔莞急了,想想前世的场景,哪敢把他丢下,便也跟着嚷嚷:“我也吃。”
展飞不齿的笑话她:“乔老三你真坏心,自己想吃还不让我吃,哼!”
三人拉扯间,雨停了。
乔莞摸摸鼻子,没跟他辩,紧紧的拽着展飞的胳膊,反倒去观察赵昌盛,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体面,黑皮鞋,白衬衫,身高不过一米七,背有些驼,尖嘴猴腮,头发稀少,而令乔莞印象深刻的,依然是他身上那股味儿,她不知道是什么味,只是本能的觉得恶心,难闻。
赵昌盛看着两人,咧开一嘴的黄牙笑了笑,迈开步子走在前头。
也就在这时,乔莞看到了角落里蹿出的黑影,那是一个小男孩,身形与普通七八岁的男孩无异,看起来很安静,不理人,光顾着跟在赵昌盛身后,偶尔左右张望张望,倒也没离远。
乔莞起初只认为那是店里的孩子,直到当她留意那孩子走路无声,雨滴能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时,整个人哆嗦得更厉害了。
展飞察觉到她抖个不停的手,回头问:“你怎么了?”
乔莞不吭声,哆哆嗦嗦的抹去额上的冷汗,一双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前方。
一辆货车经过,溅起的水花泼到一旁的土狗,那狗原本被拴着链子,在屋檐下睡得好好的,谁知突然发起疯,朝着三人狂吠个不停。
赵昌盛这时反应倒快,挡在那孩子面前,嘴里嘟囔道:“别怕别怕,拴着链子的。”
展飞在后头搭腔:“叔叔,我胆儿可大了,才不怕狗。”
赵昌盛呵呵一笑,说:“到了,进去吧,想吃什么自己点。”
“这个叔叔人其实挺好的。”进了店里,展飞小声的朝她嘀咕,“乔老三,你还不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你也没豆腐花吃。”
乔莞低着头,脸色不太好,心想他刚才挡的哪是他们,分明是……
之后两人一人点了一碗豆腐花,而赵昌盛自己一个人就点了两碗。
展飞抬头觑了他一眼,提醒道:“叔叔,陈老伯这里的豆腐花很大碗的,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赵昌盛也笑,只说:“我吃得多。”
等到店主把豆腐花端上来,因为大家都是熟人,又聊了两句这才回到厨房。
他们的位置是一个四人桌,乔莞和展飞并肩坐着,赵昌盛则坐在展飞对桌,而乔莞……她对面正坐着那个孩子。
她没敢看,其实那孩童除了脸色白了点,灯光照下来没有影子之外,外表几乎与普通人家的孩童无异,而这会儿,他正执着勺子,慢条斯理的吃赵昌盛摆在面前的豆腐花。
如果用肉眼看,那碗豆腐花是没少的,可透过乔莞这双眼睛,却能看到碗中渐渐变浅的糖水。
这鬼也会吃东西?
她咽了口唾沫,忙收回视线。
这时便听到赵昌盛说:“阿飞,把你手伸过来,叔叔会看相,可以免费给你看看。”
乔莞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刚要阻止,展飞已经朝对方伸出了手。
赵昌盛接过他的手,将掌中的纹路端详了一番,又问起他的生辰八字。
“不行!”
乔莞出声制止,可展飞却瞪了她一眼,不太高兴的说:“吵啥吵,人家给我看相呢。”
于是一回身,便曝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赵昌盛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口中念念有词:“真是阴年阴月阴日……”
展飞闻言,也吃惊的回道:“你怎么和老神婆说一样的话呀……”
赵昌盛面露喜色:“老神婆说了什么?”
展飞低头喝了口豆腐花,轻哼一声:“那老太婆也这么说,她还说我八字轻,活不过十二岁……真特么胡说八道,最后被我老爹打了一顿,差点把腿打瘸……”
赵昌盛恍然大悟,随即附和道:“是胡说,你的命好得很,将来可是注定飞黄腾达,大富大贵的。”
展飞听他这么说心里可高兴了,不仅信了个十足十,眼里全是敬佩之情:“真的吗?叔叔,你真厉害!”
赵昌盛眼里同样是笑,但那笑意却阴森得令人寒毛直竖。
三两下扒完碗里的豆腐花,乔莞一声不吭的站起来,拽起展飞就走。
“回家,走,我们回家。”
展飞被拽的莫名其妙,但是既然吃完了东西,也没道理留下,和人打过招呼以后,才跟着乔莞走。
乔莞跑得急,两条胳膊拽的他紧紧的,好似一松手他就要没了。
而走到半路,展飞不肯走了,停下步子问她:“乔老三,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叔叔好心请我们吃东西,你摆什么脸子!”
乔莞站在原地喘气,盯着展飞那张英气十足的脸,摇头:“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展飞不信,怒道:“胡说,不是好人还能请我吃东西,给我看相?”
乔莞咬着牙,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假如之前她只是怀疑,那么经过了刚才的事,她可以万分肯定,前世展飞的死一定与赵昌盛有关!
前世她与展飞不曾有过接触,所以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但今生则不同,他们一起度过了四年的光景,她早已经把他当朋友,如今朋友有难,她能眼睁睁的看着?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你曾经在河里救过我?”
展飞怔了下,点点头。
乔莞吸了口气:“我说过会还你的。”
展飞拧着两条粗粗的眉毛,不解的道:“你不是给我挖了一篓子猪草吗?”
乔莞用力的摇头:“那个不算,这次我会还你的,我一定不会看着你出事!”
展飞还是听不懂,但是眼瞅着乔莞那张秀气的小脸蛋,脸一红,骂了句“神经病,我不管你了”便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溜烟往家里跑,跑着跑着还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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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了,豆腐不敢去厕所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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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你吃我的
这几日乔莞一直在努力的回想前世事发的时间,可惜时隔过久,她又不是过目不忘,着实记不住一个陌生人的死期,更何况当时展爸爸有事进了城,留下展飞一个人在家里,所以当警方发现他的尸体时,他已经断气了好几天。
乔莞灵机一动,对,她可以去找展老爹,问清楚他进城的时间,可这腿刚迈出去,又收了回来。
问来有什么用?如今赵昌盛已经在镇上扎了根,而展飞这人又没点防人之心,都把人家当大好人了,她拦得住今日、明日、往后的无数日呢?该怎么办?
——
虽然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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