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莞摸了摸怀里的大公鸡,四处看了看,如今是正午阳气最重的时候,那栋原本阴气森森的房子也收敛了许多。
两人相继从围墙上翻下来,推开门走进去。
昨日来的时候是夜晚,看起来还没那么明显,如今在青天白日的时候进来,才发现这房子根本透不进光,四周昏昏暗暗,阴阴森森,会不出事才怪。
赵灵找出自己的符纸,之前随身带着的葫芦被傅天琅弄碎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寒酸。
想到这,她不禁朝乔莞望去,在开了阴阳眼的情况下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乔莞周围的鬼气。
那应该是类似于结界的东西。
客厅里的大钟“咚咚”的敲响,衬着两人踩在木地板上的嘎吱声,整座洋楼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乔莞看着躲在墙角的阴魂,虽然屋内透不进阳光,但好歹青天白日,是他们的鬼气最弱的时候,所以一只两只都躲着没敢出来,也让两人顺利的找到了去地下室的门。
乔莞抱着那只大公鸡,是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那股阴冷。
随后两人来到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仓库,乔莞抬头望望,发现这个仓库没有通风口,除了一扇门,四面全是厚实的墙,而且再墙上积了不少灰,白色丝网遍布,再往里走迎面就是几幅盖了白布的画册,而最诡异的则是挂在一旁的盔甲。
全身金甲片编制,披膊与护肩,胸背夹与护腿相连,以两根肩带前后系接,套于披膊护肩之上……
乔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与赵灵在屋内到处找。
“怪了。”赵灵拧眉,“刚才还能感觉到那股阴气,怎么咱们一进门,就突然消失,难道他跑了吗?”
乔莞摇头,眉头也跟着皱成了山,不像跑了,倒想是隐蔽气息,藏匿了起来。
这开始令她担心,她们俩找的好像不是个普通的“鬼”,又或者那东西根本不是鬼?
“咔……咔……”
就在赵灵蹲下身查看那几幅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撞上地板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很迟钝,但是在安静的四周又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心头皆是一惊,立即转身。
赵灵吓得瞪大眼,原本挂在门口的盔甲居然动了!
她一咬牙,掏出一张黄符,嘴中念念有词,随后用力掷了出去。
轻飘飘的黄符“啪”的一下拍上盔甲前胸的位置,冒了阵白烟,随后又滑了下来。
盔甲的行动并未受阻,似乎那东西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赵灵在惊吓之余,果决的划破自己的掌心,甩出一手的鲜血,但那腥红的液体却只是将将的落在盔甲之上,很快又被一股热气蒸发。
“你那黄符怎么不管用啊!”眼瞅着盔甲靠近,乔莞连忙掏出自己的手铐,用力的将锁链部分往前甩,可她的锁链只是穿过了对方的身体,而后扑了个空……
那东西还在不断前行,动作虽然笨拙,庞大的身躯却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乔莞咬咬牙,掏出口袋的小石子,烧红之后朝对方掷去。
“哐”的一下,小石子敲在盔甲上,很快又被弹开。
手铐没用……鬼火也没用……
乔莞没辙了,打不过那就跑吧。
“走!”她冲着赵灵大喊,不料未等她开始动作,那盔甲原本迟钝的身体突然变得灵活了,一个箭步逼近,转瞬间,铁手已经卡住了她的脖子。
赵灵眼眸大睁,上前试图将她从对方手里救下,谁知刚靠近,她也被那盔甲的另一只手给抓住了。
昏暗的小仓库,两个少女纷纷被吊在半空中,在半窒息的惊恐中哼出声。
乔莞两腿悬空,苍白的脸色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她努力睁眼,抬起燃了火光的双手狠狠的拍打盔甲的头部,可她的鬼气根本渗不禁那层厚重的铁皮……
就像溺水的人,失去空气后,她的意思越来越模糊。
冷不丁的,她咬破舌尖,尖锐的疼痛令她清醒,这会儿可不能睡,睡了就完了!
乔莞用力睁眼,努力保持清醒,也就是这一刹那的时间,她瞥到盔甲的眼部晃出的幽幽绿光。
原来它躲在头部,怪不得不怕她的锁链!
鬼火倏然窜起,她用吃奶的劲燃起的火焰比平时要大了数圈。最后乔莞一抬手,毫不留情的探入对方口中,一把抓住某个冰冷的硬物,心头一凛,蓝色的火焰倏然炸开!
空气中划过一丝战栗,一道尖锐得仿佛要刺破耳膜的叫声咋响,原本屹立的盔甲也跟着轰然倒塌!
乔莞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便松了手,那东西立即跳了出来,黑乎乎,瘦巴巴的一团,如今脖子那被烧焦了一片,只剩下一根森森的白骨支撑着整个身体。
乔莞和赵灵倒在一堆金甲片中,她捂着脖子咳嗽,一抬头就迎上了一双死气森森的眼。
心头蓦然一惊,站在不远处的居然是一具猫形的干尸!
那猫尸很生气,对着她们嚎叫一声,四肢一跃,眼瞅着就要朝她们奔来。
乔莞眼明手快,抱起一旁的公鸡就朝它扔了过去。
它狼狈躲开,看似……更生气了?
赵灵从地上爬起来,盯着那只猫尸,咬咬牙,一脸恶心的说:“我应该一早就猜到的,果然是鬼降术!”
乔莞沉默不语。
鬼降术是邪术的一种,其实就是法师以画符的方法进行束缚,操纵尸体或者活物,让“它们”听从自己的命令,不过这种邪术对被强行操纵的尸体来说是很痛苦的,灵魂往往充满着憎恨,假如施术者的道行不够,极为容易被其反噬。
黑猫本身自带阴气,又是天性记仇的物种,所以它很可能是在生时被人活活埋在这里,到最后还被下了降头,困住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乔莞盯着那猫尸的眼,心想自己的直觉真准,施术的法师果然就是建造这间房子的人,连埋葬猫尸的地方都选在整栋洋房里阴气最重的方位,然后下达命令,让猫尸害人,所以在外飘荡的几个阴魂,很可能就是这栋房子的原主人。
说时迟,那时快,猫尸突然动了,露出森森的白骨,冲乔莞冲了过来。
乔莞捏着锁链刚要抽,赵灵已经一张符纸贴了过来,乔莞觉得赵灵那几张废纸一定是假冒伪劣产品,否则也不会在伤不到黑猫之余,还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动作一顿,也是瞬间的,耳畔传来一道布帛开裂的声音。
她的袖子被它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还好初秋天气凉,她多穿了一件衣服在里头,否则这会儿必定得见血!
猫尸落地,腾空又要再起,乔莞只能不停的挥出手里的锁链,“叮叮”的四处敲击。可它动作太快,灵活的左闪右避,一来一往间,她手上又破了几个口子。
乔莞心头恼怒,摸摸口袋才发现小石子已经抛光了,再瞧一旁的赵灵,捏着她那沓符纸到处粘贴,也不知在做什么。
赵灵咬咬牙,一张张的将黄符贴上墙面,直至贴满整个仓库。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她回头问:“快,用你的火把这些纸点燃!”
乔莞还在那与猫尸缠斗,身上挂了彩,灰头土脸的抬头,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手中重新燃起一团鬼火,摁上满墙壁的符纸,顿时“轰”的一下,火光乍现!
那些黄符就像最好的引燃物,一张张,一串串的相连,燃烧。
而且它们不像她常用的小石头,这些黄符能够长时间的燃烧,只要纸张不毁掉,她的鬼火就不会熄灭!
一时间,室内被蓝色的火光照得刺目不已,猫尸本就畏惧乔莞的鬼火,如今能够落脚与躲藏的地方骤减,很快,就被乔莞一锁链抽了下来。
她见机不可失,连忙扑了过去,与赵灵一起将它捆了个结实。
“走吧,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猫尸在地上愤怒的嚎叫,乔莞却充耳不闻,拖着锁链的一端一路往楼上走,穿过长长的走廊,用力推开眼前厚重的木门,明亮的阳光蓦的罩在身上。
猫尸的嚎叫声更为凄惨,可乔莞并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它魂飞魄散,而是等它重伤的那一刻,又将拖进了屋里。
猫尸身上还在不断的往外冒出白烟,可“嗞嗞”的烧灼声已经听不见了。
赵灵心头大惊,伸手要去抢乔莞的锁链:“你做什么?它都快魂飞魄散了,你又把它拉进来干什么?!”
乔莞不作声,径自掏出无间之门,趁着它奄奄一息的时候,将魂魄收了进去。
赵灵瞪大眼,紧接着又看到乔莞折回屋里,不知默念了什么咒术,那群阴魂竟都乖乖的让她收走,直至整间洋楼恢复平静。
她盯着那小木门半晌,默默收进怀里,回头问:“你们赵家既然是捉鬼世家,那么你能不能替亡魂超度?”
赵灵皱起眉,一脸厌恶的道:“不能,而且他们不需要,这些害人不浅的邪灵根本不应该存于世上。”
乔莞直勾勾的盯着她:“可他们生前也是被人害死,受人差遣……”
赵灵一咬牙:“那又如何?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管他们有什么苦衷,他们害了人,刚才还想杀了你和我,这就是事实!你最好立刻把他们放出来,今天我必须要让他魂飞魄散。”
乔莞一动不动:“照你这么说,假如昨晚你不在场,陈尔岚他们独自过来探险,最后一命呜呼,你也要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赵灵愣了下,似乎找不到话辩驳。
乔莞一脸正色:“没有人有资格替天行道,这些阴魂的下场也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事,生死簿上都一笔一画的记载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包括施术的那个人,下了地府,阎王自有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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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其实,可以做的
赵灵瞪着她不动,乔莞的话无异于颠覆了她的认知。
地府——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世界,如今有幸接触到了,可她却告诉她,一直以来,她的坚持与观点都是错误的,她们阴阳师的工作并没有她想象的神圣,而她父亲的所作所为,不是以正义之名,甚至很可能在若干年后,遭到报应。
赵灵的心绪乱了,心里不愿意相信,但是乔莞说得又不是没有道理,如今两边不着岸,淌在河中央飘来荡去。
乔莞眼波平静的看了她半晌,径自去了后院,捡起遗落的袍子打算走人。
“等等。”赵灵连忙追上,“你打算怎么办?”
乔莞抓抓头发,“我只能暂时把他们关起来,往后有机会再找个高僧给他们念经超度……”
乔莞越想越头疼,翻身上墙的时候小声抱怨:“又得浪费一张车票……你们赵家不是抓鬼世家吗?怎么连给阴魂超度都办不到?”
冷不丁的受到质疑,赵灵不乐意了,拧着眉头反驳:“谁说办不到,只是……”
只是他们这代办不到,不,应该说是赵通阳做不到,而她却从未试过,之前也一直认为没有必要。
乔莞沉默下来,回头问:“只是什么?”
赵灵低头想了想,有些难以启齿:“前几年,我在我们赵家世代传承的书册中见过一段可以替亡魂超度的经文……但是我没有试过。”
乔莞两眼发亮,直勾勾的盯着她。
能够替人超度的经文很多,但是真正能化去他人戾气,渡人往生的人却不多。
因为这对诵经人的要求很高,不仅得有修为,还得心怀善念,抱持着对万物的敬畏之心,虔诚的引导,才能真正化去对方的怨恨……
而一直仇视鬼魂的赵通阳是绝对做不到的,可赵灵?
乔莞不敢肯定,不过赵灵本质不坏,也许她能办到也说不定。
“你可以试试。”
赵灵想了想,点头:“行,回去我把经文找出来,但假如我办不到,这几只阴魂你必须交给我处理。”
乔莞敷衍:“再说吧。”
她想到悟道的师兄,假如赵灵办不到,她可以再招一次鬼轿,不过她最后只剩下两张车票,若是用完就没了。
——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说话,乔莞径自抱着她的大公鸡,走到山脚的时候琢磨了一阵,一撒手把鸡放跑。
好歹人家刚才帮了她一把,她可不能再带回去吃了。
虽然当她远远望着它屁颠屁颠跑走的时候,不舍的咽了咽口水……
赵灵冷飕飕的盯着她,思绪混乱。
乔莞可没那心思管她怎么想,因为她这刚上阶梯,还没进度假村呢,一抬头就迎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脚步猛然刹住,她瞠目结舌,吞吞吐吐的差点咬了舌头:“琅……琅……”
他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蓝天,白云,落下的阳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格外清晰。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乔莞仰着脸蛋瞧他,一双腿就跟扎了根似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傅天琅的眼睛定在她脸上,漆黑,沉默。
良久之后,他大步朝她走来,视线一上一下的扫过她破了两个口子的校服和沾满土的脸……
乔莞现在的样子,就像刚跟人打了一架。
“琅哥。”
等到黑影罩下,她心虚了,她确实打了一架,但不是和人。
他不做声,抬手搓去她脸上的泥,目光突然落在赵灵身上。
赵灵心头一跳,这不是那天晚上把她们家的葫芦和桃木剑弄坏的男人吗?
再瞥了眼乔莞,赵灵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突然明白过来。
他和乔莞是一伙的。
“你们聊,我走了。”话落,她匆匆离开。
傅天琅不发一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回头对上乔莞,眸子更黑了:“发生了什么事?”
乔莞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绷了起来:“刚才在山里摔了一跤。”
傅天琅的眼眸暗沉,沉默片刻,似乎并没有怀疑她的话:“新交的朋友?”
他指赵灵。
乔莞肩头又抖了下,闷闷的点头。
突然间,刚才还沉寂着没有动作的男人突然笼罩了过来,一条胳膊环上她的腰,微微使劲,乔莞随即扑进了一堵烫人的怀抱里。
他抱着她,将脸深埋入她的颈项,深深嗅了口她白花花的脖子。
出了汗以后的乔莞其实不太好闻,至少她本人就不喜欢,所以咬咬牙,动弹了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来了?”
拥了她许久,他终于舍得松开手:“想你。”
乔莞明显微愣,迎上他格外深邃的眼,小脸蛋“噌”的一下又烧了。
“……唔。”她垂脸,嗅着对方熟悉的气息,翘着唇小声的道,“我也是。”
他突然又将她拥紧了些,明明只分开了三天,可如今相拥的二人却像是几年未见……
他抚摸她额际的黑发,目光缓缓往下移:“衣服,怎么回事?”
乔莞心头一跳,耸拉着脑袋:“被树枝割破的……”
他目光渐深,腾出一跳胳膊,细细检查她手臂上的大口子,过于整齐的切口,更像是被某些尖锐的,比方说刀片之类的利物切开。
她在撒谎。
他拧眉,一种快要凝滞的沉默开始在空气中漫延。
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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