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面色如常,“我只听你说过苏堇,徐真真是谁?”
乔予笙认真看着他的脸,“你不认识?”
“我应该认识?”
“可是,”
乔予笙想了下,要说的话被咽回。
宋贤表情平静,潭底不见丝毫波澜,如果他真的知道徐真真这个人,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至少——
也应该有点吃惊才对。
可徐真真当时做出的第一手反应,不像是骗人。
这究竟怎么回事?
两个人,谁都不像在说谎。
宋贤近身,抬手为她别了下耳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予笙摇了摇头,“没有。”
“不管是苏堇还是徐真真,只要是你的朋友,我以后都会认识的。”
宋贤的眼神真挚宠溺,和以前一样能够令她感到温暖,乔予笙阖下凤目,这么多年,他一如继往疼她,宠她,尽到了男朋友应尽的责任。
宋贤是什么人品,她比谁都清楚,乔予笙心想,能让真真觉得恐惧,一定另有其人。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不是?
十多分钟后,宋贤驱车,送她到酒店门口。
乔予笙解开安全绳,“回去开慢点,注意安全。”
男人应了声,“早点睡。”
乔予笙凑身过来,在他唇峰覆盖个吻,“晚安。”
她坐电梯上到三楼,期间给徐真真敲去几条短信,许是对方已经睡了,一直没见回应。
乔予笙叹口气,将手机放回包内,她想,找个时间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
回到房间,落地窗外一缕月光探头进来,挥开黑暗,照得卧室微亮。
乔予笙换双拖鞋,没有点灯,径直走至电脑前坐下。
电脑打开后,屏光在她潭底不停跳跃,乔予笙打开百度,指尖敲动键盘,输入一串徐真真起先说的,有关谈枭的新闻。
一点回车键,果然,瞬间跳出很多相关链接。
乔予笙大致看眼,一篇篇报道,全是夸赞,有人形容他温润如玉,正直无私,有人形容他平易近人,一言九鼎。
总之,民心所向。
乔予笙越往下看,越觉得眼睛酸疼。
这个社会,只认权势,不认人。
当她终于证实了谈枭的地位,除了难以置信外,更加觉得,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又勒紧了力度,无论她想如何挣扎,如何反抗,都无法挣脱他的桎皓。
乔予笙两手捧住脸,思绪很乱。
包里,猛地传出阵手机铃。
她看眼备注名,划开接听键,“喂,苏堇。”
“予笙,在干嘛呢?”
“上网。”
苏堇握着手机,盘腿坐上床,“还在找工作?”
“没有。”她用耳朵夹住手机,忙敲键盘,“查一个人的资料。”想了想,乔予笙又问,“对了小堇,你知道谈枭这号人吗?”
“谈枭?”苏堇拿过枕边一只绒毛熊抱在怀中,“谁啊?不会是你的新欢吧?”
“很出名的一个人。”
“明星?”
“比明星牛X太多了。”乔予笙凝向屏幕,她翻找半天唯一找出他的一张照片,“不过是个很讨厌的人。”
“能比以前那个换脸的整容女,徐真真还讨厌?”
“小堇,真真怪可怜的。”
“哈哈,我没别的意思,都是学校论坛骂得太难听了,人家有钱,整不整容的那都是资本。”苏堇下巴放在熊头顶,徐真真堕胎的事,乔予笙一直瞒着,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苏堇都没提过。
“最近我和她还有些联系。”
“你是说徐真真?”
“嗯。”乔予笙食指百无聊赖的点着鼠标,“她好像认识宋贤,但我不能确定。”
苏堇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自从上大学后,她去了另一座城市念书,很少有机会和乔予笙相聚,更不要说见闺蜜传说中的男友一面,宋贤不喜欢拍照,所以苏堇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予笙,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乔予笙从脖间取出手机握着,她背部靠向椅背,声音疲倦,“说来话长。”她现在最头疼的不是别的,是谈枭。
苏堇安慰道,“没关系,反正我过几天就来市里找工作了,到时候你慢慢跟我说。”
“嗯。”
乔予笙挂上电话,她视线再次投入屏幕,谈枭绝俊的脸,谦和平易,嘴角上扬的弧度,染得一双茶色眸子越加魅惑。
乔予笙越看,越觉得虚伪。
她食指狠狠戳上去,“谈枭,走着瞧!”
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抓起脚下的拖鞋,像拍小人般,对准照片抽上去!
“臭不要脸的!”
“电脑砸坏了,不用赔么?”
倏地,卧室内毫无预兆的响起抹清亮动听的男音。
乔予笙吓了一跳,“谁?”
不远处,有个男人慵懒的枕在单人沙发内,他一双长腿伸直,交叠在跟前茶几上,手中执着个高脚杯,借着稀薄的月光,能见到杯底装有半指高红酒。
“你的警惕性,向来都这么差么?老婆。”
乔予笙容颜微变。
018惹不起,躲得起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坐在电脑椅内,侧身凝视斜后方。
一束月光笼罩而下,担于男人双肩,乔予笙的视线拨开朦胧,一眼就睇见他嘴角勾起的弧型,玉树临风,翩翩如玉。
只是,潭底不知藏有什么,才能令一对眸子,如此幽暗且讳莫如深。
谈枭举着高脚杯,玉手轻晃,嫣红的液体在杯沿一圈一圈漾开,妖娆迷醉,“我等你很久了。”
乔予笙估摸着,他刚才从餐厅走后,应该是直接到了这里。
她勾唇冷笑,起身将卧室的灯拍亮,月光被水晶灯吞噬的瞬间,屋内,顿如白昼。
乔予笙抬脚行至床头柜,二话不说便弯腰抓起座机听筒,食指按下呼叫前台,“来我房间一趟。”
“好的,乔小姐请稍等。”
谈枭目光一直紧锁着她,乔予笙扣上电话,从抽屉里翻出个夹子,两手拢了下长发后,她把头发全部绾在脑后,束成个高高的发髻。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她瞬间变换了气质,男人半眯左眸,盯得有些出神。
她就像是他手中这杯酒,醇香,迷人,仿佛淬过剧毒一般。
不知道尝起来,味道是不是也一样……
能叫人,无法自拔?
约莫两分钟,门铃响起,“乔小姐,客房管理。”
乔予笙走过去,伸手拉开门。
门外立了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态度谦和,毕恭毕敬,“请问乔小姐有什么吩咐?”
乔予笙看着他,眉眼间淡若秋菊,“你是酒店管理?”
“是的。”
“正好,我有个问题。”乔予笙退开身,脚步往里走,与谈枭隔张茶几停下,她扫眼跟进门的男子,笑问,“你们酒店什么陌生人都能往客人房间带吗?”
陌生人?
谈枭挑了下眉峰,这个女人,撇清关系的本事,倒是不弱。
酒店管理看眼沙发上的男人。
“非常抱歉乔小姐,我们对谈先生是核实过身份的。”
“核实过什么身份?”
“谈先生是您的……”
“我根本不认识他!”乔予笙知道他要说什么,适时打断,“证件也分真假,人民币都有高仿,酒店这种做法,有没有考虑到客户的利益?”
她字字珠玑,男子被问的哑口无言,“这……”
谈枭唇弧微挽,食指指腹在杯口边缘来回摩擦着,他深褐色眸底剔起的斑驳,难以琢磨。
乔予笙两臂环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任谁的忍耐都有限度!”
男子埋了下头,“对不起乔小姐,为您造成困扰。”
“困扰?”她目光直视,“我的损失,岂是一句困扰这么简单?”女人上到衣柜前,自里面拿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胡乱编出理由,“我的钻石不见了。”
酒店管理眼眸轻睁。
乔予笙将空盒丢在他脚边,“我出门前还在,一回来就没有了,到底是谁拿的,有必要看看监控。”
她这话想说谁,意图明显。
“乔小姐……”
“如果不给我个说法,我会选择报警。”她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谈枭浅允口酒,不动声色的陷入沙发内。
他的猫,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能够反咬人了?
有意思。
虽然她的利齿,撕扯住的人是他。
不过……
他喜欢。
乔予笙这么做,无非是想给管理员提个醒,只有吃了苦头,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他便不会随意放人进来。至于谈枭,被栽赃成贼,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讨了个口头报复,心里舒坦。
在云江市,谈枭名气盖过宋家,即便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有权有势,惹不得。
管理人员也明白,乔予笙说东西掉了,不过是个瞎编的幌子,可又不好说破。
“乔小姐别急,这件事我们酒店一定会查清楚。”
她站在灯光下,高挑的身材气势凌人,“怎么查?”
“如果乔小姐真的不见了贵重物品,我来承担这个责任。”谈枭突然倾起身,长腿绕过茶几来到她身侧,他嘴角浅勾,带了些许玩味,“我这正巧有颗钻石要赔偿给你,乔小姐要么?”
乔予笙眸色渐暗,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收不回来。
“我为什么不要?”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逼你。”
男人自裤兜掏出枚独特的珠宝盒,他擒住乔予笙的手,将钻石婚戒放上去,她目光下调,刚好看见谈枭左手无名指上,带了个同样的款式。
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
她拢紧眉梢,忙缩回手,谈枭紧抓着她不松。
“我给你戴上。”
“谁要你的东西!”
婚戒套上她指腹,男人用力往上推,乔予笙不从,指关节顺势曲起,戒指卡在她无名指第二个关节处,“放开我!”
“这是我欠你的。”说完,他摁直她的指头,婚戒刮着皮肤,滑进指根时,一路泛起红印。
谈枭满意笑道,“看,同你多配。”
乔予笙抽回左手,把戒指向外扯,可它停在指关节处,怎么都挣不出。
无名指一时疼的厉害。
“谈枭,把它取下来!”
“这枚婚戒是特订的,只要戴上,就再也拿不下来了。”他笑了笑,“除非,你把那根指头切了。”
“你——”
乔予笙偏不信,右手用力去拔,几番波折,戒指非凡没弄下,手指都快被拧熟了。
乔予笙又气又恼,“你究竟想怎么样?”
偷鸡不成失把米,她没想到,自己反而被他摆了一道。
男人灯光下的脸甚比桃花,“予笙,是你答应我才给的。”
“好,好,我斗不过你!”
乔予笙眼里闪过阵阵刺痛,他经商涉政,心思缜密,运筹帷幄间杀伐果断,她只不过是刚步出校门不久的学生妹,纵使成绩优异,社会经验这块,仍属于张白纸。
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乔予笙折身,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她把保时捷车钥匙拍在茶几上后,肩膀撞开管理员,拎着行李往外走。
惹不起,躲,她还躲不起么?
019想姥姥了
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只要谈枭想进她的房间,酒店管理员不可能阻拦。
与其这样,倒不如流落街头。
乔予笙拖着行李,一路步出酒店。
深夜十一点,城市的喧嚣依旧未散,路灯灼影下,她漫无目的走着,本来想给宋贤打电话,又诸多顾虑。
无名指上的钻戒,明明大小适中,却像捆很粗的绳索,紧勒住她的脖子,乔予笙再次试图拔下,但徒劳无功。
它好似在她指头上生了根一样。
乔予笙出来时走得急,脚上拖鞋都没来得及换下,她拉着行李转过个街口,远远听见身后传来阵汽车喇叭响。
她没多走几步,车子便追上来。
“上车。”
乔予笙定晴一看,隐去车窗的驾驶室内,谈枭侧头对上她的视线,一张俊脸深邃犀利,静如清潭的眸子连月色都照耀不进。
乔予笙呼吸一紧,双腿如被注满石灰再难动弹。
“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手里捏着支烟,火芯刚刚烧到一半,“上车。”
“我不。”
“别闹。”谈枭搭出车窗的手指弹了下烟灰,“太晚了。”
乔予笙敛眉,嗓音黯淡冷漠,“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强拽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谈枭放低车速跟在后面,车头两盏远光灯放亮,自女人肩胛处透过,能够照明她前方很远的路程,乔予笙没有理会,她这会儿无力阻止什么。
宽阔的马路上,车来车往,谈枭冷峻萧瑟的脸穿过挡风玻璃,别向她固执的背部,两指间的烟头任其燃烧,他没抽过一口。
乔予笙步屡轻缓,权当他不存在。
烟芯子一点点烧尽,直至烫到指腹,男人将烟杆丢开,手臂正要收回,前方不远处,有辆水蓝色轿车行驶不稳,左摇右晃冲这边撞来。
乔予笙心不在焉,并未发现。
水蓝色车子像失控一般,坚硬的车头几乎对准乔予笙,毫不闪躲,按照这个力度,能将她撞进路边的花台,碾压得米分身碎骨。
谈枭抬眸望去,脸色瞬息万变。
果真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他的女人都敢碰。
不要命的做法!
谈枭双掌握住方向盘,猛地朝斜前方打去,脚下油门踩到底,男人净无瑕疵的脸上,有道逼仄的阴戾浮现出来。
潭底两道光影交叠。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人来得及发现,只听一道震耳声剧烈响起!
砰——
乔予笙眯眼,身子侧躲时,下意识掩住耳朵。
这声巨大的碰撞,让人吓得不轻。
一辆三百多万的保时捷和一辆十万出头的轿车相比,水蓝色车子的车头严重损毁,它冲出人行道,直接翻进花台。
谈枭提脚踹开车门走下来,领口半敞的衬衫,古铜色肌肤性感迷魅,他精致下巴微扬,视线抬起望向出事车辆。
乔予笙惊得忙健步靠近他,“怎么会撞车?”
男人似笑非笑,神情自若不见半点慌张,“估计是个醉驾。”
“打120。”乔予笙掏出手机,大拇指按出解锁键,谈枭宽厚的手掌已将她握住。
“回去了,我送你。”
乔予笙凝他眼,“你什么意思?”
“这里我会找个人处理。”
他拥住她肩膀往回带,乔予笙来不及从方才的惊魂中出来,这会儿走几步腿都是软的。
好端端的竟出车祸了,而且她完全没看见怎么一回事。
乔予笙目光自他颈间往后瞥,水蓝色轿车的撞毁程度惨不忍睹,车头深深往里凹陷,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车内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她余光扫在谈枭侧脸上,“他会死吗?”
“不知道。”
“谈枭。”乔予笙怔立脚步,一对眸子六神无主,惊魂未定,“你不害怕吗?”
男人斜下双深邃的凤目盯视她,“我怕什么?”
“你可能撞死人了!”
谈枭眼角邪佞一挑,落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微微松开些,虽笑着,语气却毫不犹豫,“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怕的人是你,你信么?”
简约路灯下,昏黄的光线在地面映衬出两道重叠的暗影,乔予笙抿住嘴唇,似在他眼底发现了细碎的波澜。
怕她?
她能有什么威胁?
乔予笙单手扣上自己肩头,将他覆盖的掌心甩开,五指收回时,却觉得指尖有种黏稠样的东西,她仔细一看,掌肉内全是血。
鲜艳的红色,在她瞳孔上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