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的笑容,敖媚仪虽也从未与过她什么好脸色看,但只要让姬无双难堪,就足够她开心一阵子的了。这会子也接着敖媚仪的话道,“四姐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咱们家长若要纳妾,可要寻户门当户对的大家姑娘,断不能什么猫儿狗儿的都领回来,要不咱们景府不成了收容所了,多掉价儿。”
桑柔这阴阳怪调,自然让姬无双恨得咬牙切齿。敖媚仪虽惹不得,但桑柔又有何立场这般糟蹋自己?虽这般气愤的想着,姬无双却面儿上带着极其好看的笑容,仿佛听不懂桑柔所指,还颔首同意她的话,道,“五姐姐说的极是,猫儿狗儿领回来,养好了尚能逗人开心,但那些在其他府中是累赘,偏要塞进咱们府里的,就更是让人生厌呢,家长可是打心眼儿里的不耐烦。”
眼见着景天佑一脸的惊喜化为愤怒,沈从薏忙开口阻止道,“好了好了,今儿可是家长要宣布好事情的日子,怎生倒让妹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好话都抢了,多让爹和二娘笑话。”沈从薏说着,微笑起身对景天佑一福身子,道,“家长,如今人都到齐了,您有什么好事儿就快些说吧,别吊着咱们的心了。”
“嗯,”沈从薏毕竟服侍景天佑时候最长,最懂他的心,如今只几句话,就让景天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清清嗓子道,“今儿把大伙儿聚在一起,还特意在爹和二娘这延寿苑,就是要宣布一件极大的好事,”景天佑才开口的工夫,四周立即静了下来,“那就是我的六夫人,无双,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中愁的人当然比欢喜的要多出许多。沈从薏心中不爽,姬无双最得景天佑宠爱,所以打从一进府开始,她送给姬无双的香囊之中,就放入了分量极其轻微、极不易察觉的麝香,目的就是使她不孕,这几月来也一直相安无事,怎就突然有了孕!
尽管如此,沈从薏作为景府主母,有了这等子喜事,自是要第一个恭贺的,“这可要恭喜家长,恭喜妹妹了。妹妹年少,可要趁着大好年华多给府里填几个少爷姑娘,到时咱们膝下围绕,是一副多好的景象。”
“多谢姐姐。”姬无双起身,对着沈从薏一福身子。沈从薏将手上戴着的一对羊脂玉镯褪了下来,放在锦帕上递给旁边的黄泽,对姬无双道,“妹妹大喜,我知道的晚,也没准备什么,便将这对玉镯送给妹妹做贺礼吧,只望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姐姐这对玉镯可是价值不菲,那白玉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可不是当初皇贵妃娘娘的赏赐?”桑柔在一旁酸酸的开口道,这样好的东西赏给姬无双那蹄子,她自然是有些看不过去的。
“再好的东西,也要配得佳人才是。妹妹国色天香,是最最配得上这对镯子的。”沈从薏说着,对一旁黄泽点点头。黄泽立即示意,绕过桌子将托着玉镯的锦帕双手交递给青芷。青芷见姬无双嘴角含笑,立即会意的收下,并知晓姬无双还是比较看重这对玉镯的。
三夫人温晴茵是温又容的侄女,这件事情她自是提前知晓,备下的贺礼是一对粉红碧玺耳坠子。她开口间,满是温婉之意,“素闻妹妹喜爱碧玺,这对耳坠子雕工精良,一定能将妹妹如花美貌衬托的更加无双,人如其名,望妹妹不要嫌弃。”
“多谢姐姐。”姬无双给青芷使了个眼色,青芷便接了下来。
后温又容送了姬无双一婴儿虎头帽虎头鞋,景天佑送了双蜀锦珍珠舞鞋,鞋旁的一圈珍珠颗颗泛着银辉,煞是好看,若穿上,舞出的舞姿定是世上无双。午膳工夫收了这许多贺礼,姬无双自是乐得合不拢嘴。后景天佑又宠溺的望着姬无双,开口道,“无双可还有什么愿望,这便告诉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这……”姬无双倒是微微红着脸,有些含糊其辞了。
“家长还真是宠着六妹妹,这样好的舞鞋,我都是第一次见到。也不枉六妹妹日夜钻研新舞蹈,博取家长欢心了。”敖媚仪冷冷望着那双舞鞋,眼神中丝毫不掩饰嫉恨。也难怪,若没有姬无双,府中最善舞的,本是她敖媚仪,那舞鞋也该是她的。如今见本该是自己的物件拱手他人,敖媚仪怎么会舒服,自然要说几句解解气了。
49、从薏起疑
“姐姐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无双了。想来当初姐姐有孕的时候,家长也定是这般宠着向着的,况且姐姐天人之姿,无双无德无能,哪里敢和姐姐相比呢。”姬无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是不敢招惹敖媚仪,但一味的退让只会让敖媚仪蹬鼻子上脸,所以该出口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忍着。
“四妹妹,六妹妹,看看你们两个,倒是越扯越远了,”沈从薏不断在其中做着老好人,“六妹妹,家长问你的愿望,你但说无妨,都是自家人,又何须客气呢。”
景天佑就属听着沈从薏说话最舒服,毕竟沈从薏向来对他都是顺从,从未说过一个“不”字,“从薏说的有理,无双,你且说说看。“
姬无双深吸一口气,余光瞥着旁边那桌,忽的开口道,“无双但求咱们大姑娘可以帮忙照看这胎,心也便安生了。”
本来长辈那一桌的勾心斗角,景云瑶都听得耳朵长茧了,只是姬无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倒是听得她一惊。姬无双信任她,她是清楚的,只不过,要她帮忙照顾这胎,这责任担子是不是太大了。
“云儿?”景天佑难得和沈从薏同时脱口而出,而景云瑶也知道自己决计不能当做没听到,只得无奈起身,对着旁桌的一福身子,道,“云儿何德何能得六娘如此信任……”
“云儿莫要妄自菲薄,”姬无双却好像看对了景云瑶一般,死死咬住不放,“上一次皇贵妃娘娘的心疾,家长说了,云儿功不可没,可见云儿的医术颇高,不愧为御医世家的女儿。况且素日里我与云儿的交情就是极好,有云儿在旁照顾,我是最最放心的。”
景云瑶终于明白姬无双的用意,她并非是死盯着自己让自己开方子写药膳,而是怕他人陷害。自己也算是颇通医理,若他人送来的物件膳食有问题,倒也能觉察出来,姬无双要自己帮忙,只是要个放心。景云瑶还想着的时候,景天佑也跟着颔首道,“无双这样说倒也是对的,只不过云儿上午要与巴顿贤侄学习,下午又要去大妹妹的药房帮忙,似乎时间上的安排紧了些……”
“大姐姐可不能丢了学习,毕竟咱们景府的姑娘不同于那些大家闺秀,咱们可是秀毓名门,决计不能不通四史、不通五经的。况且大姐姐本就不擅弹琴、作画、针绣,再不好好学习更是不成了。”景雪瑶急急的在一旁补充着,她也知景康雅一直与景天佑交好,景康雅开口,他一定不会拒绝,倒只能让先暂搁学业了。可这样的话,她就不能日日与富察巴顿相见,她绝对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雪儿所言有理,云儿年纪不小了,学业绝对搁置不得,”沈从薏与景雪瑶母女同心,自然站在她的角度上开口道,“不如咱们先和大妹妹商量下,说一说府里六夫人有孕,云儿暂时走不开……”
“这断断不行!”景云瑶几乎当即就说出这话,可话才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忙又补充道,“这些日子都是云儿帮着大姑姑给药材分类,并且给过来瞧病的人写方子的,一时半会的,京安大药房那边还是放手不得。如今大姑父去了他处进药材,唯有大姑姑一人料理整个药房,的确力不从心。”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们可是要我失信于无双?”景天佑一张脸立即又拉了下来,变脸就像变天一样。
还是姬无双开口圆了场,道,“其实说是照料,只要云儿日日往我那里走走,我便心满意足了。家长日日繁忙,其他姐妹们也都有自己的事情,无双那里鲜少人去,其实也寂寥的很。”
“好,既然六娘这般说,那日后云儿就赖在六娘那里晚膳了。六娘院里的膳食可是极好的,看来云儿过几日就要珠圆玉润了。”景云瑶见姬无双也是向着自己说话,忙接了话道。
和景云瑶一个交换眼神的工夫,姬无双便明了,也应允了这事。景云瑶接着道,“今儿个下午去药房,云儿会细细翻阅医书,好好帮忙调理六娘的胎,还请六娘放心便是。”
事情总算定了下来,也让月瑶雪瑶无双三人都如意。午膳过后,景天佑又跟着姬无双回了无双苑,景云瑶只回去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让红袖伺候着更衣,出发往京安大药房去了。景云瑶每每这一走,就是一下午的工夫,余下松柏苑的丫头们又唯黄婆婆马首是瞻,知道了什么也不敢多说,所以红袖自然放心,便出了松柏苑的门儿,小心翼翼的绕着景府侧游廊,往紫竹苑而去。
景府的主子们都有午睡的习惯,所以这个时辰断然不会遇上谁。这会子又是深秋,外头小风冷的很,春困秋乏,丫头们也都在各自院子里打盹儿。到了紫竹苑大门口后,红袖再度谨慎的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便推门而入,直接让门口丫头通传。
见到沈从薏的时候,她倒是难得没有午睡。实际上听说了姬无双有孕在身,她哪里还有兴致睡午觉。红袖没来前,她正和黄泽低低说着姬无双的事儿,这会子见红袖进来,便也没有再开口,反而平复了心情,开口问道,“这大晌午的,你不好生在松柏苑呆着,怎么来了我这儿?”
“回二夫人的话,奴婢……有事禀告。”红袖四下望了望,见只有沈从薏和黄泽在,方才放下心来,继续说着,“昨儿个下午,无双苑的青芷便急急前来寻了大姑娘,到了晚上大姑娘回来,听说青芷寻了她,竟是连院子都没进,直接去了无双苑寻六夫人。”
“哦?”沈从薏眉头一挑,示意红袖继续说下去。
“接着大姑娘就吩咐奴婢和青芷守在门口,她独自进了去,不知与六夫人说了什么,半天才出来。奴婢见青芷的神情,约莫六夫人与大姑娘说的,便是有身孕的事儿。”红袖想着当时的情景,愈发觉得自己所猜正确。
“嗯,如此很好,你细细观察着大姑娘的动静,一有什么就来通报,”沈从薏说着,对红袖挥挥手,示意她下去。谁知红袖才一福身子,倒退到门口的时候,但听沈从薏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红袖,好好留意一下你们大姑娘每日去药房做些什么,如果可能的话,你也陪同去一次。”
50、黄泽支招
见红袖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沈从薏忽的拿起一侧黄泽奉上的普洱茶,用力向地上一掷,黄龙纹茶杯登时摔得稀巴烂。黄泽也不忙着去收拾,只轻轻捏着沈从薏的肩,轻声道,“二夫人何必生这样大的气。“
“我说呢,我说那蹄子怎生就突然有了孕,原来是景云瑶暗地里帮了她一把!”要说沈从薏,平日里在人前的性子是极好的,就是在黄泽面前也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但这一次,她真真儿是气着了,反正黄泽是她的心腹,她也便不再掩饰满身的怒气,“从景云瑶将那碧玺鹦鹉花瓶割爱给那蹄子开始,她们两个就暗暗有了交情。可我没想到,那蹄子居然信任景云瑶至此,还与她要了方子,致使自己有了孕。当初我的心血都白费了,都白费了!”
“二夫人莫要动怒,不过才有一个月的身孕,也不算什么。”黄泽沿着沈从薏的肩膀,一路向上,帮沈从薏轻轻按着太阳穴,她猜着沈从薏这会儿定是头疼的紧。
“这还不算什么,难道要孩子生下来才算什么吗!”沈从薏气急了,一把拂掉黄泽的手,眉心之间拧了个大疙瘩,心里那结却好像千万条绳拧在一起,如何都解不开,让她心烦气躁的很。
黄泽也不害怕,既然沈从薏暂时不愿她服侍,又心烦的紧,她索性退至一旁,只轻轻道,“二夫人且想想,六夫人这是第一胎,她素日里便是身子弱,这一胎谁知能不能保住呢。”
“你清楚的,她也清楚,不然她怎会找了景云瑶看她的胎!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咱们,别妄想动她腹中孩儿一根毫毛么!若被景云瑶发现,闹到家长那里的话,家长那般宠着姬无双,咱们不是死路一条!”沈从薏越说越有气,身边没个能摔的,倒让她一脚将绣花鞋踢飞老远,恨不得直接踹在姬无双的肚子上,让她肚子里那孽种一命呜呼。
“二夫人,大姑娘的医术再好,能好的过家长吗?大夫人何不想想,当初四夫人的第二胎,是如何胎死腹中的?那时候何止家长,就连特意从漠西蒙古请来的大夫不是也无补于事吗?”黄泽声音虽细弱游蚊,但却让沈从薏心头突然敞亮开来。的确,这一会子的工夫,她一直在钻死胡同,却忘记自己最擅长的了。
“好,黄泽,你说得对,万一姬无双肚子里那孽种出了什么事儿,恐怕景云瑶也是难辞其咎,到时候一石二鸟,咱们还真是幸哉乐哉,这孽种来得好,来得好啊!”沈从薏心情大好,面儿上微微泛着红晕。
“那便真是恭喜二夫人、贺喜二夫人了。”黄泽对着沈从薏一福身子,恭敬道,“奴婢再去给二夫人奉上好茶,二夫人先歇着吧。”
到了京安大药房,章青云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已经等在内堂,帮忙给新进药材分门别类,景康雅在一旁陪同,不停书写着药材方子。景云瑶到了的时候便是带着一脸的喜庆,还不待景康雅开口询问,她便自动道出,“大姑姑,咱们府里大喜了,六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爹爹可是正在兴头上呢。”
“无双嫂嫂有喜了,那真是大大的好事,”景康雅说着,迎着景云瑶坐下,又关切的问了几句。章青云将最后一味药材分好,方才抬起头,见这姑侄聊得身为欢喜,半晌才开口问道,“这位夫人可是阿娜妮从前提到的那位肝郁严重的?”
“可不正是么,按照咱们写的方子吃了约莫一个月的药汤,这便有喜了,说来这件事情青云哥哥也是功不可没。”景云瑶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章青云,“只是六娘还要我帮忙看着她的胎,我便想着,用药咱们倒是不必了,爹爹和祖父定会好生开方子,但是咱们可以以药膳调理,不知青云哥哥可有什么好方?”
“云瑶妹妹别说,还真有一方药膳,正正是给贵府六夫人这类肝郁者的,”章青云说着,眼中又开始发光,每每谈到与药理有关的事情,他都是这般表情,似乎天生为医而生,“这药膳名为‘地黄粥’,是以熟地黄一钱,粳米三十钱量之,先将熟地黄以纱布包,加水放入砂锅浸泡半刻,用小火先煮,至药汁呈棕黄色,药香扑鼻为最好,再放入粳米,煮成药粥。此粥适宜每日空腹服用,服用必须趁热。”
“嗯,嗯,”景云瑶不断颔首,道,“熟地黄味甘微温,滋阴补血;粳米甘平,补中气,壮筋骨,通血脉。二味搭配,的确具有滋阴、补益气血之效,是极好的药膳。”
“阿娜妮聪慧,的确这般,地黄粥是最最益气养血的,经常服用对于胎儿也有极大的益处。”章青云颔首,后又道,“贵府六夫人居然如此信任你,可见你对医术的造诣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肯定,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真真儿是极为不易的。”
“青云哥哥惯会取笑人的,我这皮毛工夫算什么呢,”景云瑶的脸红了红,又加问了据,“对了青云哥哥,关于孕中避及,我看过的医书上提的甚少,只知道人参必须因体质服食,并非所有人都可服用,再有就是避讳有红花的方子……”景云瑶将所知一样一样说给章青云听,景康雅见这两人说话间自己是在插不上话,便随便寻了个理由离去,毕竟这几日聂锦浩不在,她要忙的活儿可是不少。
和章青云定顿一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