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推门的那个，浑身一片雪白，抖了抖，好像雪片纷飞。
“妈的，敢放石灰粉阴老子，这家人是活得不耐烦了！”刀疤脸被那强逼的气味冲的直咳嗽，破口骂着。门被推开一半，可是却没有敢敢从洞开一半的屋门里进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在犹豫，唯恐这里面还有陷阱。
那几个被石灰粉扑到的，正急得跳手跳脚的找水洗眼睛。刀疤脸咬着牙，绕到窗户外，“一群饭桶，瞧我的！”说罢，从小腿的短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照准那一层破旧的窗纱划拉几下，收了匕首退后几步，一个纵身从窗户里闯入。
“啊！”
屋里顷刻响起一声闷哼，窗户上方再次落了一层雪，依旧是扑鼻的石灰粉，其间还夹杂着一种说不上名儿的味道来，刀疤脸满头满脸全沾上那些东西，气得他在屋里跺着脚嗷嗷的叫，屋里屋外顿时乱作一团。
没想到刀疤脸带来的人手还真不少，当素素溜到前面院子时，远远看见道路延伸尽头的大门后面缩着两个男子，猥琐的四下张望。
柱子正好遮住了她的身形，她捡起一颗小石头朝左侧的长廊扔出去，果然，那两个人被那阵声音吸引，警惕朝着那边长廊跑去。她趁势从这侧绕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大门，大门有些笨重，素素费力拉开一条缝隙，正要钻出去，后面那两个男人折转身朝着这边冲过来，“想逃，没那么容易！”
他们两个狞笑着冲向素素，素素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待到他们的爪子快要抓到她的肩，素素手一扬，那包荨麻粉毫无保留的招呼了他们二位。
二人捂着脸狂揉眼睛，素素跳出高高的门槛，隔着一条大路朝里面两个抓耳挠腮还未能睁开眼睛的男人大喊，“这是我秘制的毒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坏人，七天内得不到解药，你们会全身瘙痒难耐，出红疹长疮，流血流脓，最后浑身溃烂而死！”
吆喝完，也不敢耽误，赶紧拔腿有多快跑多快。
素素一口气跑到醉仙楼，适才发现醉仙楼只剩下一楼大堂还留着灯火，二楼三楼都黑漆漆一片。
奇怪，这摆明着正在打烊，母亲怎么还没回家？而且，她刚跑来的这条路也是母亲平时上工散工常走的路，是母亲遇到什么事了？还是她们两个走差了路？
她满腹疑惑的站在醉仙楼阔气的大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个人问一下，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伙计，那伙计瘦的像根豆芽，虽然是个男的，偏生走路的时候那腰肢扭得比女人还要大幅度，素素眼睛一圆。
他应该是要去搬放在门口的那个一人高的招牌，却因为忌惮招牌上的灰尘，搬动前先掏了块帕子出来缠在手指上，素素硬着头皮凑过去跟他打探。
那伙计听完素素的打探，似乎想了片刻，才搜寻到秦母的相关信息。
“我们酒楼好像是有一个刷盘子碗筷的中年妇人，跟你描述的差不多，不过，她今晚很早就走了，还是我们掌柜的亲口允许的呢。”开口说话，声音是粗鸭公嗓。
“很早就走了？”素素脸上难掩焦忧。
那小伙计肯定的点点头，见素素这副阴云笼罩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竖起兰花指，“你是她女儿？可是你们长得好像不怎么想象啊！”
素素没有心思搭理他这些八卦的话，垂着头，脑子里飞速的想着母亲去了哪里？
“那，你知不知道我母亲为何那么早就走？”素素又向这个八卦的人打探。
他眉头皱了皱，回身望了眼里面灯火正一盏接着一盏熄灭的大堂，转过脸来神秘兮兮的跟素素道，“可别说是我说出去的，今晚上我们酒楼来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端盘子的小翠不知怎的触了那家伙的眉头，活生生从二楼包厢口给扔了出来还好砸在下面一个胖子身上，还是折断了胳膊扭伤了腿……”
酒楼里偶尔遇见非善碴的人找茬，也实属正常，素素关注的焦点不在这里，“那我母亲呢？跟她有何关系？”
“掌柜的打发了两个妇人送那小翠回了家，你母亲就是其中一个。”
“那小翠家住哪？”
伙计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好像是在鹊桥巷子那里，又或许是在荷花池那边，总之我搞不清楚，我只听她们聊天的时候说这会子院子里杏花开的不错。唉，你去哪？你母亲还没有回去吗？你不会是要去找小翠家吧？喂，你真的去呀？你若去了帮我折两支杏花可好？”
素素不理身后那伙计絮絮叨叨的追问还有还刻意尖起来的嗓音，一转身快步跑远了。
鹊桥巷子，荷花池，到底在哪里？不管是哪个地方，都位处青牛镇的郊外，这黑漆漆的晚上她要一个人跑遍大半个青牛镇去找小翠家，去找母亲，真是有够可以的，幸好这个时候外面并不冷，相反，出来跑一会吹一会风，反而脑子更清醒。
素素在漫漫夜色里折腾了大半夜，一个平声最怕黑的人，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夜晚，在大街上像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一样，她的脚步声引来了狗的狂吠，也惹来了那些卷缩在角落里，拱桥下的叫花子和疯子的注意，甚至，有个中年男疯子边朝她咧嘴傻笑还边做一些下流的手势，素素吓得三魂去了气魄，幸好跑的快。
才终于在鹊桥巷子里左拐右拐，最后好不容易看见其间一座小院子里面探出几株粉白的杏花来。
素素眼睛发亮，疲惫不堪的靠在那扇简易的木门边，大力的捶着门。
不一会，便有脚步声从里面响起，“谁呀？”
有人隔着院门警惕的问，素素头靠在门上，累得脚底疲软，一晚上找寻小翠家和母亲的时候，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些不好的事情，总担忧母亲不明情况回了秦宅，落到那些坏人的手上……她捶门的时候心里依旧在祈祷，祈祷母亲一定要在小翠家，千万别因为惦记她而离开，千万别……
听到门那边那道熟悉的不行的问询声，素素鼻子微酸，悬了一个晚上的心终于落进了肚里。
“是我，我是素素。”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话音刚落，院门从里面呼啦一声被拉开，隔着一道门槛，秦母惊愕的脸孔出现在素素面前，她瞪大着双眼看着站在门槛外狼狈又疲倦的女儿，脸色惊得煞白，“素素？真的是你？”
素素抿嘴一笑，眼泪就要落下来，向前一步抱住秦母的肩，鼻子酸涩涩的，“母亲，你在这里，真的在这里，实在太好了。”她喃喃的说道。
在秦母的身后，在素素的眼前，是一排低矮的三间小房屋，屋前种着几株杏树，正值春末，杏花开的热闹，入眼一片粉白，一株株一树树开满骨骨朵朵的花，整个小院馥郁清香，月光洒下来，院子里升腾起一缕白气，如烟，如纱，如雾，如梦。
素素颠簸了大半个晚上的心，终于恢复平静，此刻紧紧抱着秦母，宛若隔世。
看见素素这副模样，秦母满脸心疼，但也很讶异，“素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我们掌柜的没有派人去给你传口讯？”
醉仙楼那掌柜的可真垃圾，出尔反尔。素素摇头，秦母淡淡的眉头皱了皱。也没有多问什么，当即闩好门领着素素进了左侧那间小屋，打来水帮素素简单洗漱了一番，又蹲下身给素素洗了脚，素素坚持自己洗，可秦母执意，素素只好坐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蹲在脚盆前的秦母还有那垂下来的几缕花白头发。
第十五章 小翠嫂子
更新时间2012…4…26 22：00：43 字数：2029
第十五章小翠嫂子
“那些人真是一点信义原则都没有，更是作奸犯科，如此堂而皇之的嵌入我们家强抢东西，还好我们家没有什么值钱的财物。还有哥哥也是的，惹上这样一群缠不清的人，扔给我们一个烂摊子自己却躲得不见人影，等我明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将他那几件衣物全扔了，往后也不准他进秦家门！”素素坐在床上，越想越气，今晚上若不是她机灵溜得快，这会子还不知道被那些人怎么羞辱呢，想到这些，她就对那个嗜酒如命的秦君豪嫌恶到了极点！
秦母垂着眼听着素素转述当晚发生的事情，脸色有着惊恐和后怕，虽然默不作声但是肩膀和手皆在颤抖，但即使如此，也不出言抱怨儿子半句，这让素素有点失望，自古慈母多败儿。
“素素，让你受委屈了，是母亲不好，这件事情，母亲来想办法，你别怕，啊？”她脸色煞白，唇角都是白的，捏着素素的脚，轻轻的揉捏着，“跑了一个晚上，又酸又痛吧？来，母亲帮你捏捏！”说着，秦母也爬到那张摇个不停的简陋小床上，床上的被褥很单薄，屋里也是简陋的可以，处处透着一股子潮湿。
素素倾诉完了自己的事情，接下来才开始对这个地方好奇。
“怎么不见母亲送回来的那位小翠？”她问。
“在隔壁的屋子里躺着呢，她今晚接了骨折腾了大半夜才躺下没多久，你说话小点声，还有，回头见了得喊人家一声嫂子。”秦母一边轻重的当的给素素捏着脚，一边微笑着提醒她。
“怎么是母亲送小翠嫂子回来？你身体这么瘦弱，她又伤了骨头，你能背的动么？”
“她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再说了，你母亲我能找到醉仙楼这份差事养活我们两，这还得多亏了小翠她的举荐。”
原来母亲进醉仙楼是小翠嫂子举荐的呀？可是，这个鹊桥仙子距离她们家的秦宅可是好远，基本上位处青牛镇的相反方向。母亲平时除了上酒楼做工，左邻右舍也是极少走动的，都宅在家里的。
秦母好像看出了素素在想什么，自顾低声道：“小翠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她原是做豆腐的刘大婶的女儿，我们刚到青牛镇的时候，常去她们家买豆腐认识的，她嫁到这鹊桥仙子里的这户人家没几个月，相公就生病走了，连个孩子都没有留给她。只给了她这一座小院子几间旧房子，哎！”
夜很静，窗外，天色将明未明，隔壁屋子里一片静寂，母亲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寂寥，“你一个晚上没合眼，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回头我去跟小翠说一下，这两日，你就暂住在她这里，等我回去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你再搬回来。你不要担心，小翠她人很好的，刚去酒楼的时候很多人欺我是外地口音，都给我明着暗着使绊子，是小翠一直帮我。我跟她说，她一定会同意的。”
看得出，母亲和这位受了伤的小翠嫂子交情不错，素素很高兴，如此内敛温吞的母亲，也有自己的相交。
“母亲这是要出去吗？可外面天还没亮。”素素依言躺下来，母亲却从床上起身，素素拉住母亲的手，“我怕黑，母亲陪我。”
秦母转身，俯下身爱怜的摸了摸素素冰凉的额头，“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撒娇？很快天就亮了，母亲去那边看看小翠，你先睡。”
素素无奈，只好松开手，她这一个晚上在外面跑，在黑暗里穿梭，已经吓过头了，现在，她已经不怕黑，如此说，是希望母亲也能借此躺下来歇一会。
母亲笑了笑，转身朝门走去，临走前，将桌上那盏豆油火调的只身下绿豆那般大，黑暗中，传来母亲低低的叹息声，素素在这叹息声中，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换个地方换了张床，素素不习惯，睡得很不安，迷迷糊糊中听到隔壁屋子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好像杯盏落地的碎裂之音。素素从那惊吓声中惊醒，额头和手心全是汗，此时，外面天已经蒙蒙亮，光线淡淡的射进来，桌上的豆油灯还在挣扎着跳跃，素素大口喘着气，母亲后来都没有来过，想必，是去游街串户的出夜香了吧？
素素抹了把汗，随即想到那一声碎裂之音，这时候，隔壁屋子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素素抬头看屋顶，发现这几间小矮屋上面横梁的地方都是通着的，难怪隔音效果这么差！
“呜呜……”
隔壁又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还有叽叽咕咕的自言自语声，在这个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突兀和诡异，素素打了个冷战，本能的有种不祥的感觉。赶紧从床上一溜儿的下来，反正睡觉的时候也没有脱衣裳，直接穿上鞋子就朝外跑。
“砰砰！”她敲隔壁的门，里面没有动静，素素又敲，“小翠嫂子，我是秦家的女儿素素，我能进来吗？”
里面这才传出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那声音，悲凉中带着惊慌和绝望，素素一怔，想也没想直接撞门，这才发现，原来这门里面压根就没有拴上，自己真是急傻了。
素素疾步推门进去，阴暗的屋子里，靠窗的地方那张床上，一条人影下半身搭在床沿上，上半身已经垂到地上，右手耷拉着还绑了绷带，不过绷带已经散开了，右手像一截废材垂在那里，左手在地上那一堆碎片里使劲的抓拉着，也不知道想抓什么，手背上弄得狼狈的很，划开好多条口子，斑驳血迹洒在地上。
而她抓拉的地方，散落着一地的狼藉，黑乎乎的药渣药汁，破碎的碗，打翻的差瓦罐，以及一个小夜桶。
当门从外面推开的声响惊到了那个女人，她艰难的抬起头，从这个角度仰望向素素，素素只看见她一双眼睛充胀着血丝，额头上还出现了几条浅浅的细纹。
第十六章 肇事者
更新时间2012…4…27 22：44：53 字数：2166
“小翠嫂子，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来，你万不可以做傻事。你这样，回头我母亲回来，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交代，她叮嘱我要照看你的！”素素赶忙冲过去夺下小翠嫂子手里的碎片，咬着牙将她拖回床上。
小翠嫂子打量着素素，素素也打量着她，这位小翠嫂子长得好生年轻，应该也就比她大四五岁的光景，模样生的端正，瓜子脸，皮肤有点黑，淡眉杏眼高鼻梁薄唇，虽然躺在那里，但身形应该属于高挑偏瘦型。
素素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带着好奇的看着站在床前的素素，笑起来，眼睛微微弯着，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你就是素素？常听你母亲提起，原来都快长成大姑娘了呀，跟我想的不一样，我还以为你就这么高……”小翠嫂子拿自己可以活动的那只手凌空比划了一下，笑着说话的时候朴实而热情，“来来来，坐这里，把脚提起来，地上被我弄得一团糟。”
“小翠嫂子，你刚才……”素素依言坐上去，因为小翠给人朴实的感觉，素素也没有扭捏，继续刚才的疑惑追问。
小翠不好意思的拢了拢两鬓落下来的发，暗黑的脸上好似有点尴尬，“不是你想到的那样，我又渴又憋，想拿杯水喝吧，就在旁边够着了，也拿不稳，俯身去拉床下面的马桶小解吧，这下了腰就难抬，我这个气呀，恨不得拿头去撞这地！”
“原来是这样，那我帮你。是先喝水还是先……”素素跳下床。
“先喝水吧！”小翠嫂子也是爽利人，当下在素素的帮助下，顺利满足了一些列需求，最后舒服的长叹一口气重新靠在床上。“一看就知道是秦姐教导出来的女儿，彬彬有礼的又体贴，只可惜我那死鬼男人命短，走得早就罢了，没有给我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反倒给我留了一屁股债。”
素素乖巧的坐在床边，听着小翠嫂子说话，小翠嫂子好像很喜欢说话，她先是絮絮叨叨的抱怨了一会她先夫，然后嘴一撇，“瞧我，跟你这儿提这些做什么，我这胳膊和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全好？一天不上工，就一天没有收入，还要花钱买药，我这心里真是急得慌。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