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男子清浅的声音响起，一如往常。
苏卿颜一个激灵回过神，转身灿灿一笑：“下官失礼了。”说着把手里攥的有些皱的文书递给他，“这是良大人叫下官送来的。”
白一川接过去，打开看了看，微微蹙眉：“他什么意思。”
苏卿颜看着他，说道：“良大人说，他只是公事公办，没有恶意。”说完看白一川的表情还是那样严肃，不禁问道，“是不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
“本就是一场误会。”白一川把文书收好，“在你中榜的时候，也是朝廷大把提携新人的时候，我手下两位大人，推举了六人，一个是今年的士子，五个是已经在朝为官的新人。”
“这怎么了？”
“这六人中的其中一人名字跟我的一个手下的亲侄子同名同姓，然后被有心人误会，偷偷检举到了御史台。”
苏卿颜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啊。
“既然是误会那去解释一下不就好了？”
“我去解释过了，你忘了？”白一川冷冷一笑，似乎心中很是不快。苏卿颜一愣，想起来了，他们闹得不欢而散。本来嘛，白一川就不是个善于解释的人。
“那也不该会是什么大事啊。”
“问题就在这些文书。”白一川说道，“御史台借此派人调查我吏部所有举荐上去的人，发现其中有三人跟举荐人有亲属关系，要么就是裙带关系。这些就是这三人的资料。”
“啊？”苏卿颜一惊，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吗。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屁颠屁颠的跑来给白一川送挑战书 ？＇＇是不是太傻了点。
“我想良大人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吧。”虽然他这个人不讨人喜欢。
白一川看着她，说道：“既然他把这个送来了，说明真的有问题，我会亲自查清的。”
“那就好……”苏卿颜点点头，她一个八品小官，这种举荐升官的事情轮不到她管。脑海里忽然闪过云千慕跟董兰婷抱在一起的画面，心中又是一滞。
“你没事吧。”白一川关心道。苏卿颜摇摇头，她能有什么事，她为什么要有事。
“你看上去不太好。”
苏卿颜摇摇头：“那个……陛下怎么会在大人书房的。”
“他一早来找我的，我去处理了些事情，让他在那里等的。”白一川说道。
“大人说过，董小姐是喜欢陛下的吧。”
白一川点点头：“是，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刚才那一幕。
苏卿颜抬头看着他，笑道：“没事了，就是……刚在不小心撞见，有些……有些不好意思。”
“是么……”白一川看着她，若有所思。
那你为什么会露出一种无比落寞的表情呢，到底你跟千慕之间发生过什么。
苏卿颜见事情办好了，张嘴想要告辞。却听见云千慕的声音突兀的想起：“青云。”女子愕然抬头，看见他跑过来，说道：“你们怎么一下子跑这么远，害朕找了好久。”
“陛下找臣有事？”苏卿颜不冷不热的说道。
云千慕一愣：“没……其实也没什么事。”
“没有事的话臣还有好多工作，先回御史台了。”苏卿颜说着微微行礼，转身道：“白大人放宽心，没事的。”
“嗯。”白一川点点头，“路上小心。”
“谢谢。”苏卿颜转身匆匆离开了，看也没看云千慕一眼。
云千慕见她就这么走了，想要追上去，却被白一川拉住了：“我叫你在书房等我，董兰婷怎么会在那里。”
云千慕看着苏卿颜消失的身影，有些着急：“你先放开我。”
白一川拽的更紧了：“你们怎么会抱在一起的。”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是不是决定要纳妃了。”
云千慕闻言，终于回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第八十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谁说朕要纳妃了。”云千慕不耐烦的甩开白一川的手，“你说你，平日都懒得搭理朕，这会儿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董兰婷喜欢你。”白一川言简意赅。
“朕知道。”云千慕一看追上苏青云无望，索性看着白一川，说道：“你出去没多久，她就端了杯茶来，然后就说有话跟朕说，说什么她会在吏部好好做，不会让你失望之类的，朕还以为她喜欢你呢。”
“然后呢。”
“然后朕就说‘你喜欢一川’，然后她就一脸委屈的看着朕，说她喜欢的是朕。”云千慕不禁摇摇头：“朕知道朕长的好看，又风流倜傥，但是朕不喜欢她。骁”
“你直接真么说了？”
“是啊。”云千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相信朕，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希望就直接说伤害最小。”
白一川挑了挑唇角：“我相信你，然后刚才那一幕就是你所谓的最小伤害？咱”
“我……”云千慕一时语塞，“谁知道她会突然抱住我啊。”说完又是一阵懊恼，索性把责任都推给了白一川：“谁让你出去的啊，谁让你没事招一个女子进来啊，麻烦。”
“你觉得女子为官麻烦？”白一川看着他。
“不是。”云千慕干脆倚在树上，“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董兰婷的心思吧。”
“嗯。”
“那为什么这么做，虽然几年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她跟元綄的关系也不错，可是朕知道，你不是凭这些就会让她进吏部的。”说着邪魅一笑，“别告诉朕你是看中了她的才干。”
白一川静静的看着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云千慕，同样，最了解云千慕的人，就是他白一川。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苏青云。”
云千慕没有回答。
“你是怎么看苏青云的。”
“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云千慕依旧含笑。
“我的目的在苏青云。”
“怎么说？”终于收敛了笑意。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白一川不甘示弱。
云千慕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哪个问题，前一个还是后一个。”
“后一个。”
“朕不知道。”云千慕举步朝花园深出踱去，幽幽道，“朕喜欢看见他有趣的摸样，朕喜欢看见他在朕面前晃来晃去，朕甚至喜欢看见他愤然离去的样子……”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皇上……”白一川心里“咯噔”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千慕回头看着他：“硬要朕回答的话，那就是朕喜欢他。”
“他是个男人。”
只见阳光下男子妖娆一笑：“朕是断袖呀。”
白一川从来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云千慕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会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一川，你还没回答朕，你为了青云什么？”
白一川看着他，缓缓走近，两个人面对面，近在咫尺，犹如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我也喜欢她。”
云千慕一愣，随即笑道：“你也断袖？怎么可能……”
白一川一脸严肃道：“或是因为近朱者赤吧。”
云千慕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只见白一川把良芮给他的文书递给他：“看看这个吧。”
云千慕疑惑的打开来，看了看，微微蹙眉：“这就是你找朕来的原因。”
“已经开始了。”
两人相视一眼，认真思索了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御史台汇文阁还闪着光亮。
苏卿颜一人坐在案前，秉烛夜忙……其实，这也就骗骗外人，此人的心思一直不知道在哪儿，一直乱飞。
“哎呀……”苏卿颜看着手边一堆的文书，“怎么还有这么多啊。”心浮气躁，怎么可能安心工作。
外面已经亥时了，偌大的御史台也只剩下守卫偶尔提灯巡视。有人关心了她两次怎么还不回去了，她只说事情太忙。
其实是忙，却忙不出什么成果。
“都是云千慕害的……”女子搁下手中的笔，揉了揉肩膀，靠在椅背上。四周很安静，很安静。
“他们两个那个样子……会在一起吧……”就算现在不在一起，董兰婷也比自己机会大吧。苏卿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是女的……我的男的……”
她虽然不太喜欢董兰婷，但是人家至少勇于表达啊。看那细手细胳膊的搂的多紧啊。
苏卿颜越想越绝望，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更响起，女子一个激灵回过神，伸手拍了拍脸颊：世间本无忧，庸人自扰之……还是做事吧，不然就真的要辜负了她爹的期望了。
结果，一待就是一晚上，而苏卿颜虽然把事情做掉了一半，也因为生平第一次夜不归宿而被苏严训了一顿。
“总之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苏卿颜坐在院子里长长一叹。
采薇站在一边，一脸疑惑道：“小姐，您怎么心情又不好了，老爷不是没有骂您么。”
“爹是没有骂我，因为我是在努力工作啊。”苏卿颜撑着脑袋撇撇嘴，抬头看了看晴明的天空，又是一叹，“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小姐，您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吟诗了。”采菽端了补品进来，苏卿颜蹙眉道：“我才发现这两日怎么总有补品吃。”
“夫人担心小姐的身子啊。”采菽说道，“加上上次小姐通宵达旦一夜未归，夫人就更忧心了，乘热喝吧。”
苏卿颜捧着碗喝着，一旁的采菽忽然说道：“小姐，奴婢帮您问过夫人了。”
“问什么……”显然当事人已经忘记了。
“就是该怎么办啊。”采菽说道，“过来人的意思是，应当坚持那个你喜欢并且也喜欢你的。”
“咳咳……”苏卿颜反应过来，差点呛到。采薇连忙给她顺背：“小姐你慢点儿。”
只见苏卿颜一脸吃惊的看着采菽：“你真的问了？”
“是啊。”采菽一脸理所当然，“不过小姐放心，没人怀疑此事跟您有关。”
“真的？”苏卿颜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采菽点点头：“所以小姐大可不用这么忧心忡忡的。”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苏卿颜想起董兰婷微微蹙眉，“算了，这事儿你们都不要管了，我现在也没功夫去想。”说着把碗里的汤喝完，起身道：“我去睡一会儿，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采菽和采薇看着苏卿颜离开的身影，微微蹙眉：“这是没事儿了？”采薇说道。
采菽摇摇头：“我倒是觉得更严重了。”说着转身去收空碗。只见王管家进来道：“公子呢。”
“进屋睡觉了。”
王管家朝女儿努努嘴：“去叫起来，欧阳大人来了。”
“欧阳元綄？”
“是。”
采菽把手里的空碗扔给妹妹，转身去就去叫苏卿颜，女子刚解下发髻要上床，就被惊起来，手忙脚乱的又把头发束好。
苏卿颜含笑相迎，欧阳元綄一身简单的便装打扮，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气势，或者说是官威更合适。
“欧阳大人今天怎么得空过来了。”
“苏大人，我有一事相询。”欧阳元綄开门见山。
苏卿颜见状，侧身请她进屋，道：“上茶。”采菽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欧阳元綄落座，一脸的担忧：“苏大人，白尚书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苏卿颜摇摇头：“实不相瞒，最近御史台公务繁忙，有几日没见到白大人了。”
“苏大人莫怪元綄唐突。”欧阳元綄说道，“我听说御史台弹劾吏部的证据是由苏大人转交的。”
“这……”苏卿颜意识到了什么，微微蹙眉：“确实是下官，可是……白尚书应当理解良大人的意思了。”
“白尚书前日亲自上书检举手下的官员徇私舞弊，皇上也已经降旨查办，还在朝堂之上训斥了白尚书，罚了俸银。”
苏卿颜蹙眉想了想：“白大人既然得了那封信函，以他的性情这么做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是陛下已经下令，命御史台全力调查今年各部举荐的新人。”
“竟然这么严重……”苏卿颜想了想，“可是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充其量也就跑了回腿呀。”
“恐怕苏大人已经牵扯其中了。”欧阳元綄说道，“你也是今年上台的新人。”
苏卿颜一惊，听见欧阳元綄说道：“可是陛下早早的就把你排除在外，成为今年最干净的新人。”
苏卿颜喃喃道：“我是陛下钦点，而且御史台是唯一没有我爹党羽的地方……”原来如此。一开始她听良芮说起这件事，还以为内务府有人看她不爽，要么就是看苏严不对，才偏偏送她去御史台，原来是云千慕的意思吗……
“苏大人真是一点就通，良芮姚你去送信目的一惊显而易见，这次大清查，苏大人必定有份。”
“那又如何。”
欧阳元綄忽然低声道：“白尚书的意思是，让你想办法不要参与其中。”
苏卿颜看着她，很是吃惊：“白大人的意思？”
欧阳元綄点头道：“你一旦参与其中必定会得罪很多人，还有可能牵扯到你爹，丞相大人。”
苏卿颜深深一怔，怎么会这样。
“我爹未必会牵涉其中吧。”
“丞相在朝为官三十余年，党羽众多，这次御史台奉旨查办，你真的有信心，丞相大人能静坐事外？”
苏卿颜手心微微一紧：“难道这次事情根本就是冲着我爹来的？”
第八十一章 新欢旧爱
“苏大人是个聪明人。”欧阳元綄看着她，“他的意思我已经带到了，苏大人好自为之。”说着起身要走。正好采菽端了茶点过来。
苏卿颜忽然起身：“帮我谢谢白大人。”
欧阳元綄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小姐，怎么了？”采菽关心道。
苏卿颜微微抬头：“我爹呢？骁”
采菽想了想：“老爷在书房。”
苏卿颜闻言就往外走，可是刚走到一半就想起了什么：这事儿不能让爹知道。
这件事情，如果一开始就是冲着苏严来的，可是白一川和云千慕一直都是一条战线的啊，不然白一川也不会为他挑起这个头，可是…咱…
“我是丞相的儿子，他们不是应该一样防范我吗……”为什么白一川要事先提醒她？白一川提醒了她那是不是代表云千慕也不想让她牵扯进来……这和他们的初衷不是很矛盾吗？
苏卿颜猛地摇摇脑袋，倚在树下眉头深锁。
“烦死了！男人的心思怎么比女人还难猜。”不管了，既然给我苏卿颜提了醒，我就不客气了。
三十六计，躲为上计！
白府。
几年过去了，再来这里，依旧是以前的景色，只是，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来啦。”白衣男子喜欢独自坐在树下品茗，他的性子静，能一做就是一下午，“过来坐吧。”
欧阳元綄浅浅一笑，坐到他对面：“你的话我带到了。”
“谢谢。”白一川伸手给她沏茶。女子看着他，问道：“你们为什么反悔了。”
“不为什么。”
“他就那特别？能让你和陛下都心软。”
“这件事本就不该牵扯道她。”白一川抬头道，“当初我们设计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她这个人。”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欧阳元綄举起杯子，轻嗅了一下，“既然这么说，他对你们来说本该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是吗。”
“可是，时间改变太多了。”男子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欧阳元綄手中的杯子微微一顿：“也包括你我吗。”不是疑问，而是感叹。
白一川抬眼看着她，歉疚道：“当年是我负了你，害你自动请缨调离京城。”
“都过去了。”欧阳元綄无奈道，“是我自己没用，没有占据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说着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只是，我想不到，你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孩子。”
“只是不想牵扯她而已。”无关乎在乎不在乎。
“如果不在乎，我所认识的白一川不会如此心软。”欧阳元綄看着他，“如果不在乎，我所认识的云千慕也不会如此善良。”
有风吹过，唤起了他们尘封的记忆。
那一年，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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