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想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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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非想日记-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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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春天来得早,气温很快就达到了让人舒服的程度。陈希让那个球一次又一次掉进篮筐里,落下来,一次又一次,消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每天他都是这么过的,现在觉得有点累,然后该去吃饭,吃完了回去睡觉,晚上醒来出去散逛,然后再去睡觉。

  傍黑的时候,他正在爱去的一条石子路上,小路通往一小块树林。陈希感觉很好了,老境总让人安全。雪还没有化尽,一堆一块的,像是丑女脸上的斑。陈希不想再看,他把眼睛望着正前方。

  冬意并没有褪尽,冬眠的人早醒来了。石子路上不像最冷时候的人丁稀少。三三两两的有人散步打羽毛球。有两个迎面走来,险些和陈希撞上,是凌灵和金鑫。

  金鑫问:“老陈,干什么去?”

  “我,随便逛逛。”他没有心思,什么人也不想见,他要离开。

  凌灵看陈希没精打采的模样,心里很难受,“陈希——”她说,“走,我们一起吧。”

  金鑫说:“是啊,你家里出了情况,心情不好我们能理解,可凡事要往开想啊,你可不是一个悲观的人。”

  “我没不快乐啊。你们逛你们的。”陈希勉强笑笑,与他们错开,往前走。金鑫和凌灵站在原地,回头看看,陈希已走出了十来米远。

  凌灵眼中的背影让她觉得手发凉,像是错过了在炉边烧烤的机会。她向金鑫说:“等我一下啊。”便朝陈希追去:“你等等我!”

  陈希并没有停下来,只是脚步有些缓慢。

  凌灵追上陈希,说:“我们可以谈谈么?”

  “谈什么?”

  “我知道你很难过。”

  “都过去了。也没什么难过的。”

  “你不肯倾诉出来。”

  “没有人听。”

  “我肯听。”

  陈希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半晌道:“算了,还是别说了,有许多人看来,仍然是家常琐事,我觉得不痛快就可以了,干嘛非要让别人跟着不痛快呢!”

  凌灵心里说:“他终于把我当成了别人……”一阵心酸,口中说:“你不再把我当朋友了?”

  陈希说:“没有啊。”

  “哦。”

  “我一直爱你。”陈希说,“现在还爱。只是现在我觉得,一切都是两回事:友谊与爱情是两回事;财富与幸福是两回事;倾吐与痛快是两回事。没有相同的东西,静静地反倒好了。”

  两个人已向前走出了挺远,石子路尽头一侧是家很不景气的超市,因为人少,早就闭店了,他们转弯,走到旁边的树林那里去。

  凌灵说:“你想得太多了。”

  陈希说:“我理解我自己,我没有钱,没有完整的家庭了。我难过,可是很快就会好的,毕竟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必要谁来劝我。你还是回去吧。”

  “回哪儿去?”

  陈希笑道:“这么大人了,还会迷路啊,要不要我替你找警察叔叔。“

  见到陈希开玩笑,凌灵又放心了,他确实是一个经得起苦痛的人,然而自己心里未免失落,失落了什么,现在还搞不明白。她也笑,用童稚的声音说:“才没迷路呢,谢谢大哥哥关心。”又说道:“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嗯。”陈希答应。

  “明天我要看到一个新的陈希。”

  “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凌灵离开了,她担心金鑫等得暖意久了心里着急,要赶快回到他的身边去。

33
“我爱你,让我轻轻说一遍”

  “我凝视远方假装没听见”

  “我爱你,想起你我不会孤单”

  “我慢慢收起雨丝和风片”

  他们都走了吗,他们去哪里啦……

  当歌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一个人孤单着,故旧的事早已不能回首,未来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

  如果凄凉的景致这么继续到多少年以后,还能有人听到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吗?直起身来,拂落衣上的尘土,我从来没有说过屈服,月光如雪光,丢下彷徨。它们忙它们的。

  如果抓不住也没有什么,只要不损毁祝福,只要不是迷迷茫茫,只要不是因为微风就放弃亮起的火烛。

  有人说过:“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想不出必须的理由理解快慰,惆怅面对往事又发生在什么时候。我在哪个年代最是豪迈,仗剑去国,凛冽寒风将衣襟吹开,我站在高崖。

  对了,是有那么一种执拗的生活存在过,我是一位侠客,在寻找一个靥如桃花的女子,她叫晓旭,是她今生与我相伴,永不分开。

  为什么偏偏去寻她?如果相信在旷渺的夜空下,有月下老人无聊地摆弄红线,那就简单多了,我不相信月老,我相信复杂而无体系的背景。是这样的:我是武林中某一个名门大派掌门人的公子,从小继承家学,会十八般兵刃三十六种套路。于是我洋洋得意,不羁的少年像极了严霜来到之前那个夜晚明媚的花朵。我就是。

  在一个冬至节的晚上,爹娘与派中兄弟被迫卷入一场江湖仇杀,争执的原因不必讲了,因为那又将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涉及许多有故事的人许多精彩的事,可我并不完全知道。反正,从那以后,一切都改变了,亲故都没有了,我很侥幸没有被杀死,从此却流落在街头,感觉到了孤单,没有人帮我,没有人关心我。我一下子从少掌门沦落为一个魅影,不被人注意的人就是一个魅影。真刀真枪的功夫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自述身世别人以为我喝多了酒胡讲。

  行乞。活下去,成了我每天的信念,复仇成为一个遥远的梦想。真是是幻梦,不我一门心思想复仇的时候,我是一个乞丐,面对强悍的敌手我无能为力;当我成为碧云山庄的庄主有能力复仇了,又发现仇家病的病死的死,物是人非之际,我失落地扔掉手里的长剑。

  惟有她让我无时或忘。

  还在沉沦时,我行乞到一条烟花巷,院落的名字叫做怡春阁,不用想就可以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所在。

  一双红酥手接过了青瓷瓦罐。我不敢看她,然而浓浓的脂粉味道却让我迷醉,眼底是轻盈的石榴裙。她把饭盛来了,交还到我的手上,我说:“谢谢你,姑娘。”

  姑娘的声音让我难忘,她说:“我也给不了许多,怕挨妈妈骂,你快走吧。”没有一般风尘女子的矫揉造作,我感到温暖。

  她转身进去了。捧起糙米饭,我第一次觉得应该振作起来。毫无悬念地,污秽肮脏艰难的处境并不算什么,只要怀有一颗真诚与不被摧折的心,伊就是一个好人。

  一饭之恩我不会忘,遗憾的是,至今我仍不知道她的名字,只依稀记得秾软的声音和郁郁的香气,可那太普通了,除了我,谁会记得呢。那条街,那个院落早已被改作官府的衙门,而我徘徊左右的时候,边那姑娘的一丁点线索也寻不到。

  许多年后,我成功了,靠着自己的努力与种种奇遇,成为碧云山庄的庄主,劫富济贫,豪情满怀。少年人的倜傥###重新回到身边,然而心境早就不同。我要找的人还是找不到。我不得不沮丧地承认,又是一个梦,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只能是一个关于感动与渴望的梦。

  有一天我走到你的窗前 隔着窗纱 看到你的脸 我乞求怜悯的双眼 照到你面前 那些干粮与稀饭 胜过了天下最好的席筵 你轻轻地来 没有声息地离开 我终于相信古老的寓言 十字街头左顾右盼 你的一句话让我向左转 有一个传奇 关于温暖 关于渴望 关于沉寂百年 无关爱恋

  那么我要找的人是谁,我又怎么知道她叫晓旭的呢?她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妹,还是指腹为婚的邻家女,还根本就是赠我一钵饭的姑娘?是我糊涂了,再也记不起来,分不明白。只知道茫茫人海,必定有那么一个人,值得我南国北疆地去寻找。

  少侠腰佩宝剑,到处打听见没见过一个名叫晓旭的姑娘,被问到的人都说没见。少侠在寻找的空暇时间里,做过不少好事,许多人都感念他的恩德,帮忙寻找。许多时日过去了,还是没有结果。

  “我坐在山脚下等你 我站在河边望你

  天上掉下来一颗星星 山上滚下来一个银色的球

  使我吃了一惊 把我吓了一跳

  那不是星星 也不是银球

  是我心爱的人跑来了“

  听到这首山歌的时候,少侠正在茶马古道上跨马独行,骄阳胜火,烤得马匹失了精神鼻子里喘粗气,懒得快行。我放任它一步一步向前挪,我也累了,乐意在这山间的路里歇歇。歌声流进我的耳朵,不偏不倚地触动了我的心怀,我于是侧耳细听,明白了唱歌女子要找的人是我,而我也正要去找她。我知道,她叫做晓旭。

  我吆喝着我的马向前赶路,循着歌声,到路转弯时,前面正是一个女子,丽影身轻,肌肤胜雪,是仙子下凡来了;而我也正是某一次被谪下人间的神仙。如果相遇,终会有期,若非天上,即在尘世。

  我和着那首歌唱起来:

  我俩翻过一座高山 我俩相隔一条大河

  我翻过这座高山 我跨过这条大河

  不是采集山果 也不是捕捉鲤鱼

  是为了心爱的人 我骑马来寻找

  女子听见了,她朝我笑。我看见她眼睛上的光与身体上的霞,翻身下马奔到她身边。

  树高草茂,像是能干媳妇用织布机织在一处的锦缎,任何人也找不到半点瑕疵,花朵、野鹿、孔雀,没有一样不是鲜活醉人的。所有的意外,所有的雕饰,统统归于无有。在自然之处,我遇见了她。

  “是你么?”

  “是我。”

  我们拥在一处。是隔世的偶然相遇,是仳离经年的痴情苦侣。晓旭的身体是实在而柔软的而少侠却久历辛苦,早是风尘满鬓。如果可以忘却,从前的种种则不要发生。从现在起,自由、呼吸、交换、笑谈。

  宝贝,还记得那个平静的湖面吗,还有旁边丛草掩映下的小楼,还有修竹、蓝天、珍禽、野兽、游戏与青春。

  少侠和晓旭正躺在湖边的草地上,皮肤被阳光闪得发亮,湖水润得晶莹。晓旭###着少侠的胸膛,可以从此不再忧伤。她的眼睛是湿润的,不是泪水,而是全部身体都将融化掉的湿润。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声音惊醒了胆小的动物,可是他们还会回来,太阳照得累了,也偶尔钻进云彩里歇一会儿。

  然后,他们起来,觉得应该各处走走,衣服还没有干,姑且那么放着,晓旭扳着少侠的脖颈说:“你是我的人了。”

  “当然。”

  “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一定的。”

  少侠的言语取代不了心中的喜悦,于是干脆少说,让成就梦想的幸福直接写到脸上。

  “看那云有多美啊!”晓旭说。

  云影背后有太阳的光辉,这使它们显得贵气非凡,让人仰止,确实美。少侠说:“我去摘下来给你。”

  “那敢情好。”

  两个人抓着对方的手臂,走向竹楼,沿着咯吱作响的梯子上去,楼顶紧挨着云彩,少侠抓一把下来,绵绵软软的,又轻又白。“这个穿在身上一定舒服。”

  “嗯。”晓旭也抓了一把,他们你一下我一下,时间不大就抓了许多下来,把它们扯匀了,用竹叶织在一处,织成了彩云衫,披在身上。

  如果是少云的天气里,仰望天上,确实可以看见有人心想事成,美美地挨肩而立。他们身畔,是最白最美的云彩……

  谁也没法阻止 窗下静寂的想念

  在一个风摇雪乱的大冷天

  炉火灭了添柴 心太寒了只剩下想念

  如果没有死去 我还会笑得安然

  本科第八班窗下

  那棵杏树虽然孤单

  冬天来了 春天不远

  谁也没办法阻止我的想念

  正如开满鲜花那枝头的绚烂

  (全文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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