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江湖上最有名的剑道高手,云啸哪敢大意,他早已抽出他的奇门兵器,一柄花纹古朴的青铜吴钩剑!
江湖上最常见的是剑,剑有双刃,其次是刀,刀有单锋,吴钩非剑又非刀,据传是春秋时期吴王阖闾下令制造的,说它是剑,只不过是它也有双刃,只是剑是直的,吴钩是弯的,弯弯的吴钩,形状如同弯弯的镰刀。
这种冷门兵器异常锋利,一百多年前曾在长江中下游一带盛行一时,吴国被越国灭亡后,江湖上已鲜少见到。敢练吴钩剑的人不多,敢于行走江湖的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徐扬的眼睛一亮,如同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看到漂亮的衣服或是中意的手饰,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青铜吴钩剑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冷月清霜般的耀眼光华,横扫徐扬右侧的一切要害。
安王的赤金长剑也已出手,这柄周天子剑,剑身密布红色的菱形暗格,正面镶嵌着滴溜滚圆的红宝石,象征着周朝开国的赤乌衔丹书,反面镶嵌着色泽绚丽的紫水晶,象征着黄金配紫玉,剑柄上刻有两个鸟篆铭文“赤乌”。
黄金赤乌剑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地狱火焰般的炽热光芒,斜挑徐扬左侧的一切要害。
徐扬轻功卓绝,一路剑法更是神出鬼没,以一敌二尤自攻多守少。安王深恨徐扬卷土重来,手下毫不留情,徐扬深恨安王手段卑劣,是以剑招也多数往安王身上招呼,若不是云啸数次不惜两败俱伤的打法,安王早伤在他剑下。
徐扬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他在东路如天神般傲然挺立,一剑当前,无人能敌,守西路的杜远可没有他这样的武功,若是西路也是这种打法,杜远绝对守不住。
徐扬卖了个破绽,引安王长剑刺向小腹,闪身避过后晃了个剑花,引开云啸的吴钩剑,疾刺安王心口,这一剑若是刺实了,十个安王也没救了,云啸见状大惊失色,果真不要命地和身扑上。
徐扬一剑狠狠刺入云啸右肩,长剑带起一片血花,剑招未及用老,再刺中安王胸口,百夫长手舞长戟加入战团,未伤亡的兵士已重新列阵,挽弓射箭。
徐扬无心恋战,飘身退走。等他退回山洞,只见张氏侧身倒在一片花海中,生死不知,孩子被一个太医打扮的男子夺走,早已哭哑了噪子。徐扬顾不得争抢孩子,上前扳过张氏,“张婶,张婶……你别死,我答应过你要亲自送你下山的……”
杜远浑身浴血,提刀守着洞口,他早已杀得双眼通红,连徐扬都辩不得了,只要见到人影就砍。“杜兄,是我……”徐扬让过刀锋,痛声唤道,杜远终于支撑到徐扬过来,一口气一松,顿时坐倒,大口喘气数声,“小徐……对不起,是老杜不小心泄露了行踪,被他们找上来了,老杜……的命是你救的……咱哥俩两不相欠……”
徐扬慢慢放下杜远,一双泣血的眸子紧紧盯着程峰手中尤在滴血的吴钩剑,忽然仰天一声长啸,无数紫色的千日红尤如情人的眼泪一般洒下,迷住了众人的视线,待得看清,程峰握着吴钩剑的手臂已落到了地上,而程峰瞪着自己的断臂,仿佛在看着别人的东西。
徐扬成名已久,真正看过他面容的人很少,看到他拔剑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样一个俊美得连上天都要嫉妒的男子,究竟被赐予了怎样的力量,才能发出那如雷霆震怒的一剑。
却不知他和云啸激斗半个时辰,已了解吴钩剑的所有变化和走势,这一剑,已使出他毕生绝学。安王和云啸刚好赶到,正好看到这一幕,云啸和程峰师出同门,情同手足,也已红了眼,手一挥,箭矢如雨般射向徐扬……
“都住手……”一个女子凄历的叫声忽然传来,安王手一摆,众人停止嘶杀,询声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舒音站在危石上,身后是深不可测的山涧,左手捧着一大束紫色的千日红,右手握着一枝竹笛,白衣上染了斑斑血渍,也不知是谁的血。
“爱妃,那里危险,快过来。”安王大惊,“爱妃”二字脱口而出,却忘了他曾经诏告天下的事了。
“你觊觎他人之物,你骗我入宫,我恨你,我不是你爱妃。”舒音一眼不瞧安王,只是惨然看着徐扬,眸中漾出晶莹的水泽,一滴滴飘到花束上。她若是死了,那他脱身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不……我对你一片真心,从未骗你,你为何总不相信?”安王泪水夺眶而出,她说恨他,如果恨真能够让最心爱的人牵记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砍了我的头我也不信。”舒音摇了摇头,阻止飞身扑来相救的徐扬,继续后退,她已只有半只脚站在危石上。
“好,你要跳,我便陪你跳,我到下面去还为你吹笛。”徐扬惨然一笑,伸手取过她手中竹笛。
天地间仿佛已只剩下那块危石,两人站在深涧边痴痴对望,情到深处,浑然忘了生死,更忘了时光流逝。待到清醒,蓦然回首,只见身后繁花满地,落英缤纷,安王早已悄然退走。
三日后,巳时,徐扬正在为舒音吹笛,听得山洞外“啪”地一声轻响,提剑跃出一看,洞外已无人影,洞口一个小小的包袱,犹在不停嚅动,徐扬小心翼翼解开,舒音凑上去一瞧,彻底呆住。
包袱内裹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束襁褓的腰带上,别了一支丹若花枝,枝上还挂着一朵橙色的花苞。
☆、第六章 为伊指点再来缘(一)
不管这个女婴的父母是谁,弃到这个山上摆明了是要让他们收养。徐扬是越来越看不透安王了,他贵为天子,言出九鼎,既已决意成全,必然不会反悔,何况舒音誓死明志,他这般骄傲的人,岂会继续纠缠不休?
不管如何,这一场离奇的爱恋,终于在紫色千日红开满山头的时候,以数败俱伤的方式,天涯各纷飞。
至于杜远和张婶,徐扬在安王退下山那天,找遍雁归山,终于在后山的竹林中发现两座新坟,坟头用石块压着一角衣衫。舒音得知后自是内疚不已,执意要前去拜祭,徐扬只得由她,到了坟前,自是一番痛哭。
一个月后,舒仪攀上雁归山,兄妹相见,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大家说起各自分手后的别情,原来那日洛邑城中分手,他全家走东门,进入齐国边境,右相田宾派人暗中接应,歇脚在舒氏原来在曲阜的旧宅,不久徐凉前来与他们汇合。
徐凉请他代为致歉,说是辜负少庄主所托,山庄里一十七人宁死不愿弃主,一个个要拔剑自吻,他再三保证会向少庄主求情,才劝得下来。
徐扬说了那日安王上山之事,说到杜远战死和张婶无辜送命,皆是唏嘘不已。
又问起田宾的近况,舒仪只打听到右相兵权被夺,左相田和独揽朝政,暗中排挤打击,右相数次提出退位,不允,欲归隐,又不放。田和又在群臣面前大秀宠信,赠送了很多歌姬与舞姬。
历来朝堂之上争权夺位,从来不是胜负之分,而是生死两判,输的人,往往要身家性命搭进去,更有甚者,诛连九族。徐扬所长只是剑术,虽知田宾处境堪忧,也是无计可施。
至于舒仪怎么知道他们在雁归山,徐扬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安王派人送的消息,只不过,舒仪到齐国后住哪儿,连他都不知道,安王倒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
三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话,那女婴一觉睡醒,哇哇大哭,舒音这些时日备受折磨,产后身体纤弱,却无奶水可喂。徐扬取过一碗米汤,连喂好几匙,这才止住哭声。
“好漂亮的孩子,可起名字了?”舒仪只当是舒音生的孩子,笑着上前抱过。
徐扬和舒音对望一眼,这女婴送来的那天,那个包袱舒音都翻看好几遍了,他也检查过,根本没留下任何记号,也没放玉佩之类作日后相认的标记,犹豫半晌,想起襁褓上的花枝,长叹一口气,吐出二字:“丹若。”
舒仪见他们说话躲躲闪闪,看着孩子更是眼神复杂,心知有异,待到逮着机会,暗中问了徐扬才知端倪,也是喟然长叹。
山坡野草肥美,麋鹿成群结队,有舒仪做帮手,徐扬狩猎更是得心应手,隔三差五就能逮到刚生下小麋鹿的母鹿,挤下半碗鹿奶后,放之归去。
入秋后,草枯叶黄,山上的气温骤然降了下来,麋鹿也过了繁殖期,必须得下山了,只是山庄未能解散,这么一大家子,拖老带幼的,该何去何从呢?
徐扬和舒仪相视苦笑。两人站在山头,指点整个大周天下,竟然找不出一个没有被战火烧到的国度,计议再三,决定还是照原计划前往赵国,隐居邯郸城西太行山。
周安王十一年,齐大夫田和将国君康公迁于海上,只给他一座城池食用,以奉其先祀。田和自上封号为齐国新国君,田宾仍为右相。
周安王十五年,暮冬,田和在侯府内设宴赏雪,百官及女眷云集,席上君臣频频劝酒,右相不胜酒力,醉卧而归。
当夜丑时,大司马田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兵忽袭右相府,遭到门客拼死抵抗,怎耐田键有备而来,半个时辰后撞破府门,逢人就砍,一夜之间,右相府满门诛尽。
次日,田和下令封锁临淄城,搜捕右相余孽,所受牵连者达三千人之众。自此,田和可以彻底高枕无忧了。只不过,关于右相田宾及其子田域的下落,坊间流言纷飞,有人说早在那日血洗相府中丧生,有人说还潜藏在临淄,也有人说他们早已逃出齐国,远走高飞。
周安王十六年,田和羞于他的国君之位并未被大周承认,各诸侯国也无人理睬,欲向周天子讨正式封号,因十年前玉佩之事,生怕自己前往讨封,若是周安王执意不肯答应,更惹其它诸侯国耻笑,考虑再三,决意找个中间人。
各诸侯国中,魏国雄霸中原,国力鼎盛,国君魏武侯自是上上人选。田和遂派遣能说会道之士,携带重礼前往魏国。使臣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尽好话,魏武侯本就想在各国谋求亲魏势力,进而操控齐国朝政,因此欣然同意。
田和会魏武侯、卫人、楚人于浊泽后,魏武侯派遣能说会道的使者到洛邑,向周天子施加压力,周安王迫于魏国势大,不得不册封田和为齐侯,史称“田氏代齐”,田和彻底取代姜姓吕氏,正式成为田氏齐国的开国国君,史称齐太公。
“田氏代齐”后,周天子在诸侯中的威望更低了,这一年,也成为后世史家划分春秋时期和战国时期的分界线。
同年,赵国武侯去世,公子朝是武侯之子,本应子承父业,但让天下人侧目的是,赵国群臣和宗室却拥立了赵章继任侯位,史称赵敬侯。
赵章是再上一任国君烈侯之子,称已去世的赵武侯为叔父,一直以来,在赵武候及其子赵朝面前表现的胸无大志,放浪形骸,世人给赵章的评价是〃不修德行,而好纵欲,适身体之所安,耳目之所乐〃。如此看来,此人倒着实是善于伪装的高手。
那赵朝自是不服,引兵作乱,不克,转而投奔魏国。
赵国的都城中牟,前方是朝歌,东方是汤阴,都是魏国的重要军事据点,这些年赵国被魏国压得死死的,彻底挡住了南进中原的道路;西方则是天然屏障太行山,也没有发展的空间;身后是邺,使本来就突入魏地的中牟显得更加突出,更加孤立,魏赵两国一有军事行动,中牟首当其冲,根本不适合作为国都。
而邯郸的西、南、东三面为漳河环绕,西面太行山更是防御魏国和韩国的天然屏障。赵国君臣上下一合议,决定迁都,往北迁入更易于防守的战略要塞邯郸。从此,赵国新都邯郸,这个美丽又多灾多难的城市,注定要在历史的长河中,展现它独特的魅力。
魏武侯试图阴谋操纵赵国朝政,错误估计形势,竟然接纳赵朝,并帮助赵朝发兵攻打邯郸,哪知邯郸城的防御工事异常牢固,魏国久攻不克,无功而返。这一年,魏武侯偷鸡不着蚀把米,得罪了盟友不说,还为魏国的百年霸业带来了强大的隐患。
魏兵退却后,邯郸城除了紧急修复战争中遭毁坏的建筑物,自是要举国欢庆赵敬侯就任新国君。都城邯郸的第一个春天,就在鲜花与鲜血的欢送下,就在泪水与雨水的洗刷中,悄然离去了。
☆、第六章 为伊指点再来缘(二)
雨后的阳光悠然洒下,护城河波光粼粼,绵远流长,好似美人腰间的玉带,在轻柔的长风中越发显得绰约多姿。赵国的新都邯郸城,就仿佛是含泪凝睇的美人,带着淡淡的忧愁,倚立在峰峦迭嶂的太行山脉前。
久战之后,终于迎来了和平,就如久雨之后,终于迎来了晴天。只是对于那些在战火中失去亲朋的人来说,这抹阳光永远也照不到他们心底最深处了。
远方的行人,就象向日葵膜拜阳光一般,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战争在人们的期盼中结束了,城门也在人们的期盼中恢复了流通。
一辆破旧的马车进入邯郸,车上是一个受伤的男子和一个晕迷不醒的男孩,这样的装束,众人这些天可是看多了,看样子,也是要入城求医的。
这对在马车中化妆成逃难的平民,就是齐国索之不得的右相父子。当晚田和忽然发难,田宾在心腹的掩护下,率着家人从密道潜出府外,好在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提防田和,总算没有措手不及,一家人密藏在城中的旧宅,平时绝不露面,遇有官兵搜捕,即进入密室躲藏。等到徐扬和舒仪赶到,田宾再暗中联系了他的心腹,在城门口四处纵火,舒仪再施迷香,放倒城门守兵,这才出得临淄城。
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击退了无数田和派来追杀的刺客,好不容易邯郸在望,那知遇到魏国攻赵,回太行山之路被切,他们只得在城外的小山村等待,却不料魏赵停战后,一队班师回国的魏兵进村子抢掠,见到男子就杀,见到女子就掳。一番大战,待得脱身,田氏父子伤上加伤,田域年幼体弱,加上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两天了,不得已之下,唯有入城求医。
踏入邯郸街头,徐扬暗暗叫苦,魏赵火并,虽然首战告捷,将士和平民的伤亡却是不少,城内药石奇缺,舒仪在城中转了半圈,各医馆大都关门歇业了,仅开的二家,都在邯郸最繁华的街上,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
徐扬和舒仪决定兵分两路,各去一家排队,舒仪去西街,他和田氏父子留在东街。
田宾伸手探了探儿子的额头,滚烫得好象炭火一样,排了半天队,眼看快到傍晚,似乎还停留在原地,正自焦急如焚,前面的队伍忽然起了骚乱,一个要插队,一个不让插,一言不和,两个大汉大打出手,四周的人纷纷躲闪,不知是谁后退中踩到了马蹄,那马一声长嘶,在街道上疾奔起来,连连踢倒几个摊子仍不停下,徐扬顾不得掩藏行踪,施展轻功,追上去拉住缰绳,那马人立而起,终于停住。
坐着的田宾却摔下了马车,徐扬急忙上前扶,没提防昏迷的田域忽然口吐鲜血,也滚下了马车,围看的行人看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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