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笑眯眯看着龙誉喝完,接过陶杯之后,很又倒了一杯酒。而后蹦到了独渊面前,将陶杯向独渊一递,“漂亮阿哥!我也敬你!”
龙誉想要把梨花拖走已是来不及,便只能定定地看看陶杯,再看看独渊,心想着,以他脾性是接还是不接。而且,他会喝酒吗?
谁知独渊只是浅浅一笑,也站起身,结果了梨花递来陶杯,优雅地将杯中酒喝。那举动简直就是和龙誉成了天壤之别。
于是,梨花之后,村里小辈手里捧着陶杯一窝蜂地朝龙誉和独渊拥了过来,今年
努噶西台凯只有龙誉与独渊这么两位客人,便是连轮敬酒过程都没有了,看情形,是想要把他们两人灌翻才肯罢休,那陶杯一个接一个不断地往他们面前递,龙誉好爽地来者不拒。面不改色地喝完了小家伙们递来米酒之后,却见独渊面前小家伙还是围了好几层圈儿,不禁凝眸看起了他脸色来。
只见他脸色如常,只是嘴角没有了笑意,正接过一个小家伙递来陶杯,慢慢饮着,他原本白皙脸颊豆油灯照映下,似乎浮起了一层浅浅红晕,不由让龙誉微微蹙眉,抬手便替他挡开了递上前来陶杯。
独渊抬眸看她,只瞧得见她一个侧面,突然有一种很美感觉。
“你们这群熊孩子,是想让我们爬着去踩鼓吗?”龙誉弯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一个小家伙额头,而后毫不客气地抢了一只陶杯,一幅你们必须听我话模样道:“剩下我来喝。”
“不行!这是我们敬漂亮阿哥!”有小家伙抗议。
“就是!不行!龙阿姐不能喝漂亮阿哥酒!”有小家伙附和。
龙誉赏给他们一个个爆栗,佯装严肃道:“你们漂亮阿哥是龙阿姐我男人,我帮我男人喝酒天经地义,有什么不行,敬他等于敬我,这有什么不可以!”
独渊一口酒还含嘴里,险些呛住,双颊因为酒劲愈来愈红,只是昏黄油灯下显得并不清晰。
宗人频频掩嘴笑了,龙阿妹还是一如既往似男儿一般,真是和羞字沾不上边。
小家伙们则是听了两眼发亮。
“那这么说,龙阿姐是漂亮哥哥媳妇吗!?”
“像我阿爹和阿娘那样吗!?”
“像茶卡阿哥和沉达阿姐那样过几天也成亲吗!?”
“会有小娃娃吗!?”
龙誉嫌他们烦,频频点头说是,一边敷衍一边喝酒,因为喝得太,也因为他们喝得多了,她也开始不胜酒力,脸慢慢烧红了起来,尤其两颊,如开了两朵艳艳红花一般。
独渊终于成功地被呛住,茶卡则是尴尬地转头和其他人说话。其余人笑得厉害了,尤其是那些可亲老人们。
“阿妹,我自己喝便好。”酒虽温醇,呛喉却也满喉咙辛辣,独渊抬手抢过了龙誉就要放到嘴边陶杯,龙誉将陶杯移开,顺带瞪了他一眼,似乎说喝不了酒就别逞强。
独渊忽然有些无奈,从来只听说男人帮女人挡酒,却从没见过女人替男人喝酒,现确是他身上发生了,真是说不出来怪异感。
可是还没等独渊消化这种怪异感,便是连龙誉也被后一口酒狠狠地呛住了,只因为孩子们跳着笑着跑开一句话。
“哦哦哦!龙阿姐终于嫁出去了!”其实他们眼里像是龙阿姐娶到了媳妇,一个需要龙阿姐帮着喝酒漂亮阿哥。
龙誉一边呛着一边大声喝斥这一群小鬼。独渊则是将手肘抵到了桌上,用手撑着额,微微歪着脑袋瞧她。
乌黑长辫斜倚肩头,因为呛喉而泌出泪水挂眼角边,因着灯光闪着莹亮光,因生气而微微撅起小嘴,泛着红晕粉嫩双颊,像极了一朵开不败花儿,无论何时喝任何情况,都生生不息地绽放着,有着一种莫名吸引力。
龙誉转过头是便见独渊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嘴角含着笑,像是欣赏什么极美风景一般,龙誉不解地看向自己身后,什么也没有,他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再转回头时,已他眼里寻不到任何专注光了。
“阿妹酒力真是好。”独渊拿起自己面前还盛着半杯米酒陶杯轻轻晃动着。“那么现是不是该我敬阿妹了?”
“阿哥敬我?这我可不敢当。”龙誉重落座,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晕眩,不禁抬手按了按眉心,“不过敬我,阿哥自己可是也要喝,阿哥会喝酒吗?”
“酒倒是会喝,不过不常喝而已,平时多是喝茶。”独渊将自己手中陶杯放到了龙誉面前,而后替自己再倒了一杯,握手里。“上一次阿妹不是说了月下小酌当有酒才妙儿,何不这一回就一同了兴?”
“阿哥这是要与我小酌还是要和我比酒量?”龙誉微微挑眉,满眼笑意。“不过我瞧着此时月光还不算好,待会踩鼓完后,我陪阿哥随意喝。”
“让阿妹将方才替我喝酒全部换给我么?”独渊微微笑着,看着龙誉眼神忽然有些深沉。“阿妹方才为何要帮我顶酒?”
“怕你醉翻了呗!”龙誉抓起独渊放自己面前陶杯,昂头又是一饮而,“阿哥若是醉了,待会儿就玩不到好玩了,我自然要帮阿哥挡着。”
踩鼓才是今儿好玩,怎么能让他以为内醉了而错过,她已经看出了他不胜酒力,比她弱了不知几多倍。
“阿妹真是好。”独渊看着手中陶杯里白浊酒,似笑非笑,“阿妹是真将我当成你情阿哥了么?阿妹可真是入戏,或许我要输了也不一定。”
情阿哥一词让龙誉想到了孩子们刚刚玩笑话,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双颊有些发烫,便是连醉酒都没有感觉,因为夜色和之前酒劲缘故,倒也看不出异常。
忽然,龙誉伸手拉住了都手腕,两眼放着光到:“阿哥阿哥,我们到村东去吧,听村长说会儿老掉牙故事,踩鼓便马上开始了,你瞧,年轻阿哥阿妹都已经离开了。”
独渊倒是早早就注意到饭桌旁年轻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便是坐他身旁茶卡也已经走了,唯独留下老人们小酌闲谈。只是龙誉方才一直被小孩缠着灌酒未曾注意到罢了,现倒像幡然醒悟一般。
独渊习惯了龙誉拉着他走,再一次任由她拉着他走,可是走了几步之后,龙誉却松开了他手,与他并排走着,因为她心又莫名地狂跳,她知道这是眠蛊缘故,可是突然间她极是抗拒这种感觉,抑或说是害怕这种感觉。
“我极少喝酒,方才若是再多一杯,或许便真是瞧不到阿妹所说踩鼓了。”独渊对于龙誉突然松开他手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侧头看龙誉一眼,只淡淡道:“阿妹头顶花环已经蔫了,阿妹还是戴银冠为好。”
龙誉不禁抬眸看他,看着他侧脸有些失神,而后抬手抚上了头顶花环,笑得眉眼弯弯。
“不换,我就喜欢这个花环,刚刚那个饭团我也喜欢。”
独渊没有说话,依旧没有侧头看她,龙誉也没有说什么,安静村中小路唯闻蛐蛐声。
村子里深处一幢吊脚楼,一张三尺高款圆形草席上,坐着一个佝偻老妪,她是面前摆着七盏豆油灯,她枯槁手里捧着一根蓍草,双眸紧闭,嘴中喃喃有词,而后开始分掐手中蓍草,当她手中后一截蓍草落到地上时候,七盏豆油灯突然灭了三盏。
老妪蓦地睁开双眼!
继而,眸光混沌!干涸双唇颤动不止。
是他?是他来了!?
------题外话------
百家晏是我苗家见过吃过,只是不知以前有无,不要过分追究啊~大叔不是苗人~
76、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豆油灯火将老妪身影拉扯得诡异,灯火微晃,屋子里静得出奇,唯闻老妪有些沉重喘息声。
“阿树啊,来,你来,来帮祖奶奶相相这个挂。”老人家握住了一根桑木削成手杖,颤颤微微地站起身,语气有些颤抖。“看看是不是祖奶奶相错卦了。”
一直一旁端正跪坐着一名年轻黑衣男子连忙起身扶住了老人家,老人家因为背部极度佝偻,站起身才及男子腰部高。“祖奶奶,您别急,我这就帮您瞧。”
老人家紧紧握着年轻男子扶她手臂上手,男子则轻轻拍了拍她枯槁苍妪手背,示意她放心。而后将老人扶到了自己方才所坐草席上坐下,自己则坐到了老人家方才所坐位置上。
男子长得平凡,肤色是苗疆崇尚麦色,长发扭成一束散背上,左耳耳垂上坠着一个圆形银耳环,一身黑色左祍长衫。唯有衣襟上暗紫色绣云纹是黑色之外色彩,然而这样一个长相平平男人,却有一双璀璨得好似能装得下整个星宇眼眸,变得他平凡五官皆因为这一双眸子而熠熠生辉。
此刻男子端肃地跪坐草席上,沉静地望着地上蓍草显示出卦象,一抹震惊之色从他眼底一闪而过。而后站起身,转身走向老人之时,不着痕迹地用衣摆拨乱了一截蓍草位置。
“祖奶奶,不过一个寻常卦象而已,祖奶奶何故这般惊慌?”男子声音如他人一般,沉稳好听。
“寻常卦象!?”老人家混沌浑浊老眼忽然升起了一丝光亮,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一边拄着手杖,一边向男子伸出自己颤抖手,“来,阿树,再扶祖奶奶看看卦。”
男子伸手扶住了老人,又将她扶到了卦象边上,老人定定看了地上被分被无数小段蓍草片刻,而后如释重负一般重重地呼出了压心头一口气,“祖奶奶老了,连卜个卦都卦错了。”
“来,祖奶奶,我扶您到一旁歇着。”男子将老人扶到了靠着窗边一张木椅上坐下,再替她倒了一杯暖茶。“祖奶奶,您先喝杯暖茶”
老人浅饮了一口暖茶之后,有些惭愧地望着男子,声音苍老且沙哑,“阿树哪,你瞧瞧,你五年不曾回来过,一回来就是先来瞧我这个泥土捂到脖子上老太婆,还一进门就为我算卦,哎……”
“祖奶奶,孝敬您是天经地义事情,祖奶奶待阿树恩重如山,回来不先瞧祖奶奶,那阿树该先去瞧谁呢?”男子温和一笑,双眼微微向上弯,眼眸美得迷人,“祖奶奶方才是看错了什么卦象,让您这么惊慌?”
一想方才自己第一眼看到卦象,老人便觉得寒从脚起,声音很是低哑,“祖奶奶看到了苗疆宫室大灾之象啊,不是毁于中原之手,而是毁于宫室自己种下孽果,被怨恨黑暗所吞没……”
说到后,老人双肩微微颤抖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答应王后看到后……”
“祖奶奶,您是看走眼了而已,阿树扶您到村子里走走,今儿是努嘎西村子里很是热闹。”男子轻轻拍着老人肩,以示宽慰。柔笑眼底却总是有一抹暗沉。
“今儿是努嘎西啊…。瞧瞧祖奶奶果然是老了,糊涂了,连这么热闹日子都忘记了。”老人难得一笑,却使得脸上沟沟壑壑深了,只见她拉过了男子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手背,眼里满是慈爱。“祖奶奶老了,不适合你们这种年轻人场合了,阿树难得回来一趟,去好好玩儿吧,此刻那些孩子们当是踩鼓了。”“那阿树陪着祖奶奶便好,阿树便不去了。”男子温和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谁知老人竟一脸严肃了下来,用手杖笃笃点着地,斥道:“我不用你陪,你现马上给我去踩鼓了,别因为你现当了宫室大巫师祖奶奶便不敢训你,都三十人了,什么时候才给我带个孙媳妇回来!?”
“是是是,祖奶奶,您别气,我现就去还不成吗?”男子苦笑,祖奶奶是真老了,连宫室巫师不能成家这一点都不记得了。
老人笃笃点着手杖,直到把男子撵出门,看着他走往村东方向才肯罢休。
男子离了老人后,眼神变得极为深沉。
祖奶奶卦,算得并没有错,而那片所谓黑暗,如今就台凯,就村民之中。村东。
祭台已撤,挂四周木柱上幡子随风而杨,空地中央是一簇熊熊燃烧篝火,大伙儿围着篝火而坐,听着村子讲那令人昏昏欲睡故事,姑娘小伙们听得无趣,都相互小声窃窃私语,龙誉不雅地打了一个哈欠,转头却看到身边烛渊竟是听得认真,不禁微微歪了头注视着他。
其实,除了他肤色太过白以外,他确长很英俊。英俊得可以用美来形容,如今篝火映衬下,他肌肤显出美丽麦色,眉眼精细却又不失男子英气,那挺直鼻梁如同笔直山崖,难以登攀。薄薄唇是迷人弧度,浑身由内而外散发难掩沉静冰冷气息无形中有一种让人不能忽视霸气,置身于平凡村民之中,仍旧能一眼便瞧见他。自然,今夜踩鼓,他也会成为姑娘们眼中美一道风景。
龙誉看着看着,渐渐看得出了神,心底所思考问题也是全部关乎他。此时此刻,他成了她眼中唯一一道风景,直至村长那冗长枯燥故事结束烛渊转过头来一瞬间,她才慌乱地收拾了自己心神,为掩饰她之前失神,便冲烛渊弯唇一笑。
“没想到阿哥竟然听得下村长那枯燥故事。”龙誉以为烛渊发现了她方才失神,一时间有些尴尬,便笑着解释道:“我们其他人听得都睡着了。”
烛渊只是微微一笑,“故事确无趣,可是其中道理确实很深,阿妹没有认真听,自然便觉得枯燥,静下心便好。”
一个人想要追求太多,太过贪婪,终只能死自己永无止境欲望中,不得往生。
“是吗?”龙誉有些佩服烛渊耐心,“静下心吗?或许我缺少难做到便是静下心。”
烛渊注视着龙誉,未有再说什么,龙誉却是已经站起了身,而后也将烛渊从地上拉了起来。“阿哥些起来,踩鼓马上就要开始了。”
龙誉与烛渊说话期间,村长由茶卡扶着离开了,年轻姑娘小伙已四处散开,搬来了铜鼓成一字排开随风而扬幡子下,小伙子们还搬来了可人高芦笙,排了铜鼓之后。
龙誉笑着将烛渊拉到了铜鼓之前,与其他姑娘小伙围着正中央篝火连成了一个大圈,龙誉自然地握住了烛渊手,他手总是冰凉,似乎不论如何捂都捂不暖,烛渊没有排斥她,任她带着暖意手拉着自己,看着她眼里因高兴而闪动光。
“阿哥,你知道什么是踩鼓吗?”龙誉忽然微微抬头看身旁烛渊,漂亮眸子里裹着狡黠笑意,话音刚落,便听到低沉而有节奏鼓声响起。龙誉笑靥如花,于鼓声响起之时松开了烛渊手,和其他姑娘一齐从自己爱郎身旁走出,提着裙摆往篝火方向跑去。
“踩鼓就是跳舞。”这是龙誉跑向篝火之前垫脚烛渊耳边笑着轻吐一句话。
烛渊微微一怔,脸色倏地一沉,随即确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好阿妹,这是耍戏他么?
鼓声节奏缓慢,小伙子手有规律地打鼓面上,由微微颤动鼓面传出低缓乐章,姑娘们便踩着每一个鼓点有节奏踮脚、摆臂、旋转,那宽大百褶裙温暖夜色中开成了一朵朵色彩鲜亮花儿。
外围小伙们看着篝火旁起舞自己爱侣,眼里是温柔兴奋之色。有些小伙已是有些迫不急待地扭转这自己脚,似乎恨不得马上也上前与自己爱侣一起起舞。
姑娘们人人脸上绽放着美笑容,踩着鼓点,将自己美舞姿献给自己爱男人,她们身上繁复银饰碰撞发出清脆叮当声,和着鼓声,形成了苗家美独特乐章。
如所有小伙子一般,此时此刻,烛渊眼里渐渐也只剩下龙誉身影。
她头上没有其他姑娘一般沉重银冠,唯有他亲手编给她已经完全蔫儿了花环,脸颊旁长长银耳饰因着她舞步来回摆动,衬着她美好笑靥,手臂轻摆,手腕手上银镯相互碰撞,腰如水蛇,腰上坠挂着串串银铃发出悦耳叮呤声,脚尖脚跟轮流着地,如花儿般绽开裙摆使得她像一只夜间翩跹蝶,寻找她喜爱花儿。
很多很多年以后,他想,或许就是因为他这一次心血来潮地来到台凯,她为他吹夜箫,为他唱歌,为他起舞,而后如美丽蝶一般闯入了他生命,闯入了他冰冷得没有任何情感世界。
鼓点节奏越来越,姑娘们舞得双颊发热。当此之时,铜鼓之后芦笙鸣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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