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说:“冥子,你想干他我们就跟你去吓唬吓唬他!”
沈冥咬咬牙,目露凶光。
然后他们几个要好的哥们就商量着弄工具,小张在社会上的朋友那里给沈冥买了一把长刀,俗称片刀,其他人都用棍子,这片刀是做做样子,出去打架没刀是唬不住人的。
沈冥把片刀用红布缠起来,放进了从朋友借来的车的后备箱里,回到了家。
兄弟们约好了晚上八点在沈冥家门口集合,小张是第一个到的,就站在沈家西墙根儿抽烟。
晚上7:45分,沈冥还没有下来,小张看了看表,打电话去催,号码刚拨出去,就看见远处有两个身影走了过来。
小张的眼睛嫉妒得眯起,看着那一对如胶似漆的青年男女在路灯下接吻,心里嫉妒得发狂。
他目光紧盯着严熙光,沈冥那边的电话就接通了——
“冥子,还不下楼?”
“正要出来,我姐回来了,撞上了问我干什么去我没法说。”
“撒个谎呗!”
“我跟她撒不出谎。”
“我可看见你姐和那个小裁缝了啊,我可得提醒你,让你姐离那个裁缝远点,我前阵子路过裁缝铺还看见卡卡在他店里和他亲亲我我的,八成也是个□□的主!”
“别他妈跟我说这些!滚!”
小张被沈冥挂断了电话,只见严熙光和沈木星走了过来,他赶紧躲到转角的阴影里,窥视着她清纯的笑脸。
她的脸长得可真清纯啊,那笑容就像是春天开出的鲜嫩百合。
“呸!”小张轻蔑的在地上吐了口痰,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夜,寂静得诡异,天空的星光被乌云遮盖,明日必有大雨降至。
☆、第57章 被抛弃的冥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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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声音清冷颤抖:“你重说,卡卡她怎么了。”
沈木星低着头。
“回深圳的时候,我带你去见她的律师。”
“我要见她!我为什么要见什么狗屁律师!”
“弟弟,卡卡的确去世了,我看到了她的死亡证明,还有遗嘱和留给你的信。”
“不可能……她那么能折腾的一个女人……她那么活蹦乱跳一个女人怎么会死?”
“有什么不可能?我也想不到我那么爱的男人,竟然会被人砍成重伤。而那个人竟然是你,我最爱的弟弟。”
沈木星一抬头,就看见沈冥的眼里写满了受伤。
后来在家这两天,姐弟俩再没说过一句话。
母亲是最先看出不对劲的,便以去学校给父亲送盒饭为名,带沈木星出门了。
父亲的学校迁了新校址,还需要坐两站地的公交,沈木星捧着饭盒,脸上始终没有笑模样。
母亲坐在她的旁边,推了推她的手肘:“怎么了?跟你弟弟吵架了?”
沈木星板着脸瞪了鞋面一眼:“烦他。”
母亲笑着叹气,突然问:“前两天那个律师给我打电话了。”
沈木星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母亲:“他都告诉你了?”
“傻孩子,卡卡的遗嘱里有我,怎么可能不告诉我呢?”
“那您……怎么说?”
沈木星记得,母亲常抱怨生活太平淡,抱怨父亲不能赚大钱,如今就有一百万摆在她的面前,只要她去做个亲子鉴定,就能真金白银的拿到手。
母亲拍了拍她的手心,答非所问:“妈告诉你,每个人都会犯错,妈妈也会,爸爸也会,你别怪你弟弟。”
“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妈,您知道这些年他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吗?”
母亲点点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是瞒不住你的。”
和母亲走在高中的新校区,此时正是午休之前的最后一堂课,操场上静静的,炙热的太阳将塑胶跑道晒得褪了色。
母亲望着这崭新的校园,说:“新学校好啊,以前那个老校区,我去都懒得去。”
沈木星道:“确实是很少看见您来这里,还是给爸送饭盒。”
“唉,人一旦上了年纪,很多东西记不得了,索性就不想了。”
“我记得您以前总是抱怨爸爸的学校不好。”
“是呀,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嫌你爸爸老实,窝囊,工作一般,你妈我那时候仗着自己年轻漂亮,总是觉得委屈了自己。”
“女人哪,不能总是贬低自己的男人,那样会将自己的男人推得很远很远,别看你爸爸那副怂样子,还有许多女生喜欢他。”
母亲的目光放得很远,手里捏着饭盒,淡淡地讲:
“你爸爸曾经跟我说,他有个女学生,笨得要命,一道选择题选错了许多遍,就是选不对。”
沈木星皱了皱眉:“女学生?什么选择题?”
母亲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回答:“下列天体中,哪一个属于八大行星?”
“你爸爸说,他已经在课堂上强调过许多次,那女学生偏偏把冥王星往里塞。他说他后来没办法,只有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找她谈话。”
“他说那女孩子笨得可爱,她说她心疼被抛弃的冥王星。”
“那一年,我正怀着你,马上就要生产了……”
寂静的操场忽然响起一阵下课铃,震荡了沈木星已然麻木的头脑。
不久后,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走出教学楼,她们说笑着,骄傲放纵。
紧接着人流便多了起来,母亲拉住沈木星的手,笨拙的逆着人群往里挤。
沈木星叫了一声“妈”,母亲就说:
“卡卡的遗产我不会要的,做什么亲子鉴定,沈冥就是我的儿子,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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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工作的缘故,假期有限,参加完姐姐的婚礼就飞回了深圳。
沈木星和严熙光在家多陪了几天长辈,也回到了深圳。
严熙光发现,结了婚真是不一样,老婆的确比以前更加温柔贤惠,竟然每天亲自下厨。
沈木星双手握着菜刀,笨拙地将西红柿切碎,那红色的汁水便溢了出来。
“哎呀哎呀严熙光!为什么我一切它就流得到处都是!你一切就不会呢?”
严熙光望着这满目狼藉的厨房,嘴角微微抽搐:“要不,我来?”
“不!万事开头难嘛!你不要嫌弃我!”
严熙光走过来,帮她收拾残局,说:“你这几天的胃口本就不好,再‘贤惠’下去,连我都要得厌食症了。”
“讨厌!”沈木星拧了他的胳膊一把:“我这不是想着我下班早,以后学好了厨艺,你下班就能吃上一口热饭嘛!”
严熙光转过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目光摇曳。
“感动了吧?”她得意的问。
“还行。”
严熙光又收回目光去,笑了。
“你这个不知满足的家伙,这都还行,那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才会特别特别感动呢?”
“嗯……”严熙光翻翻眼睛假装思考,想了半天只说出一句:“你猜。”
“走开!”沈木星用屁股将他拱到一边去,拿起刀继续切菜:“谁知道你最想要什么啊?整天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你严西瓜的心,比西瓜籽儿都多,我可猜不着。”
“你说我花心?”他用冰凉的手指尖戳了戳她的颈窝。
“花不花心谁知道呢?”
严熙光捏住她握刀的手腕,一张视死如归的严肃脸:
“那你干脆把我切开好了,看看你丈夫是不是只长了一颗心的转基因西瓜?”
“哈哈哈哈哈哈!转基因西瓜!”她笑得前仰后合。
严熙光认真脸:“你干嘛……我说了什么笑话么?”
“难道不好笑吗?转基因西瓜?那我就是转基因……木瓜?苹果?桔子?香蕉?哈哈哈哈!”
严熙光咬了咬腮,根本不明白这女人的笑点。
他走过去,从后面环上她的腰,贴近她耳边轻轻的说:“原来你是香蕉啊?那我扒开尝尝你甜不甜?”
沈木星轻声尖叫,大呼受不了!
“严熙光你太黄了太黄了!”
“我又怎么了……”
沈木星发现,两个人在一起长了,对话就会越来越没有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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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沈木星。”
“婚否?”
“已婚。”
“出门右转,交费抽血。”
她拿着缴费单子,在窗口排队。
严熙光打来电话问:“晚上吃什么?”
沈木星笑话他:“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那吃你好了。”
“严熙光你最近越来越……嗯?”
严熙光轻笑一声:“你在公司?”
沈木星看看面前的队伍,撒了谎:“对,上班呢。”
“要不然,晚上找沈冥来家里吃饭?”严熙光突然说。
“不找他,让他吃榨菜去!”
沈木星挂断了电话,正好排到了她。
据说抽血是比较准的一种验孕方式。
“周五来取结果。”抽血窗口的小护士对她说。
周五很快就到了。
走在医院的大厅里,即将拿到结果的沈木星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肯定不是怀孕了,肯定不是怀孕了……
从前,医生告诉她,她怀孕的几率只有正常女人的一半。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宝宝哪有那么容易来?
肯定不是怀孕了。
去窗口取自己的单子时,恰好沈冥打来电话。
“怎么了?”自从从家里回来,他就没理她。
“我受伤了,你来不来看我?”电话那头的沈冥语调酷酷的。
沈木星立刻像是被冷水泼头,从头凉到脚。
“沈冥!你怎么了!”
“我在第二人民医院,321病房。”
她所处的位置,正是第二人民医院。
“你这个小讨债鬼!”
沈木星吓坏了,赶紧将验血结果塞到包里,一时着急,竟也忘了看。
沈木星跑到了三楼的病房,沈冥正坐在床上啃苹果玩手机,头上贴着一块膏药那么大的纱布。
他一见沈木星来了,立刻把苹果塞给一旁的同事,严肃的看着沈木星。
沈木星冲进来,眉头紧锁:“怎么弄的啊?”
“你问她。”沈冥抬了抬下巴,指向床边的女人。
那女子看起来和沈木星差不多大,一身职业装,长得蛮好看,手里拿着档案袋,此刻满眼歉意的朝沈木星点点头:“您好,我是xx快递公司人事部专员,我叫米鹿。”
“你好,弟弟怎么了?”
“您弟弟他在分拣快递的时候被我们的快递员投来的箱子砸中了头,由于物件较大,额头出现了擦伤流血,但医生说并无大碍。”
沈木星立刻松了口气。
臭小子。
沈冥闻言,痞里痞气的瞟了米鹿一眼:
“我说大姐,什么叫并无大碍呀?我跟你说,我今天必须得住院,什么时候医院给我的脑震荡检查出了结果,我什么时候出院!”
米鹿被叫大姐,显然很不爽,但看沈冥那张孩子气的脸,也就忍了,无奈地说:“你放心,公司肯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沈冥像个大爷似的往床上一靠,看向沈木星:“姐,我头疼,想吃苹果。”
米鹿说:“刚才不是给你削了一个吗?”
“我要吃我姐削的。”
“你……”
“我弟说话就这样哈,”沈木星赔笑道:“我也是做人事的,十分了解你们的辛苦,真是感谢。”
沈木星说完,三步两步走上去,咬咬牙,狠狠地戳上他的额头:“臭小子!你怎么就不让我省心呢!我这就把你姐夫叫来!”
☆、第58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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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住院,沈木星是一定要陪护的,虽然这小子看起来只是想偷个懒。
“姐,你摸摸我头烧不烧?”
“我看看,”沈木星把嘴唇贴上他的额头,沈冥把头乖乖低着,沈木星放开他,说:“臭小子,根本就不烧。”
这样近距离一看他,沈木星竟发现,他的脸瘦削了许多。
一定是因为卡卡的事,另外就是沈木星有几天没有理他。
其实她心里真的过不去那道坎儿,她无法理解沈冥对严熙光下了毒手这个残忍的真相,可是沈木星相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沈冥之所以做出那样冲动的事,一定是因为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年少的他透不过气来。
现在正是他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如果连她都不理他了,沈冥的生活就只剩下了可悲。
她坐下来,给沈冥剥桔子皮,一瓣一瓣的喂进他嘴里,沈冥看起来依然很落寞的样子,张着一对深不见底的黑眼珠望着她。
“姐,卡卡留给我的信呢?”他忽然问。
沈木星一怔:“在律师那儿,姐帮你给律师打电话?”
沈冥想了想:“好。”
沈木星先是把自己在医院照顾沈冥的事告诉了严熙光,又给那个巫律师打了电话,巫律师很快便赶到了医院。
沈冥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一见到律师还稍稍显得有点拘谨。
巫律师人很风趣,态度也算随和。
“沈先生,终于见到您本尊了。”
“我又不是佛。”沈冥面无表情的说。
巫律师笑了笑。
“她的信呢?”沈冥问。
巫律师不急不缓地说:“我是尚夏女士的遗嘱执行人,我先说一下她的遗嘱吧……”
“我只想看信。”
沈木星在一旁看着,不免为弟弟的直白感到抱歉:“沈冥,好好说话。”
看了姐姐一眼,沈冥收了收脸上的锐气,对律师说:“请把她的信给我,谢谢您。”
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从档案袋抽出一封破旧的信封来,那信封上面还有油渍,纸面褶皱泛黄,大概是有年头了。
沈冥接过信,就看到封面上的那四个字:沈冥亲启。
那两团被涂掉的,看不清楚。
病房里有些吵,却在撕开信的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一张信纸被展开,上面是卡卡张牙舞爪的字,沈冥一见,便像是见到了旧日深爱着的爱人一眼,瞬间热泪盈眶。
“字真他妈丑。”他喃喃自语,手里却像是捧着宝贝。
双眼被模糊了焦距,他不敢看,怕看完了就再也没有了。
他把信纸扣在腿上,抬头看着那个律师。
“她是怎么死的?”
巫律师答:“乳腺癌晚期。”
沈冥吞咽一声,看看姐姐,再看看那律师,说:“你们可以先出去一下吗?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想自己呆一会。”
沈木星站起来,巫律师也站起来,两个人共同走出了病房。
沈冥慢慢的拿起那封信,指腹轻轻的摩擦。
页的第一行,写着:给出狱后的沈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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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出狱后的沈冥:
我要去深圳了,今天就走。
听说,你可能会判得很重,听说,小裁缝的腿被你砍得骨头都露出来了,可能以后就瘸了。出事的第二天我去过医院看过他,你下手真狠呐,我看见他躺在病床上接你姐姐的电话,他一边讲话一边哭。
真的很可怜,可是谁又不可怜呢?我们对不起他,对不起你姐。
我猜你当时一定是心疼你姐,才会发了疯,毕竟你那么爱她,全世界你最爱的就是她了,以前我还总是因为这个吃醋。
唉,可他是无辜的,你那几刀应该砍在我身上的。
我知道,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我总是干傻事。
这世界太残忍,太现实,只有金钱才能解救苦难。
所以我要去别的城市里,我在深圳有个表姐,混得还不错,我也要去试一试,我爸死了,现在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为了你。
沈冥,你别怕,好好的在监狱里改造。
我会赚好多好多的钱,等你出狱了,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