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这样一来援兵就不能及时到了。
别看老回回、张献忠他们自成一派,各有各的人马和地盘,其实他们也是有合作的,这些贼首共富贵有些困难,不过共患难还是可以有的,大明帝国虽说成了“破落户”,法纪崩坏、将士训练松懈,不过烂船还有三斤钉。用来对付这些洗脚上田的乌合之众还是有压倒性的优势,为了生存他们会抱团,刚进山西时就奉紫金梁作为盟主就可见一斑。
“这里发现了老回回、张献忠、张妙手,而周围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还有很多人接应,看他们还有耐心到处寻找百姓给他们当炮灰就知道了,估计那些官兵没那么快来,还请大人小心。”赵功常有些愧疚地说。
要是发现得早一些,文冲千户所的将士大可利用马的优势在他们合围逃出去。然后就像对付老回回那样,一口一口把这些人都给干掉,可是现在来不及,等到发觉时已经被包围。困死在这飞来峰了。
陆皓山点点头,安抚一众手下说:“好了,此事我已有安排,相信援军很快就来。你们别闲着,帮忙凿石块去,本官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勇士。”
“是。大人。”
等李定国等人退下后,唐强小声地说:“大人,若是我们发出的狼烟因为这些贼人捣乱不让他们不能及时来,这话勉强可以说得下去,可是我们在被包围之前,已经把飞鸽放了出去,此外还派了斥候求救,为什么一天一夜还没有动静,这事可不寻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陆皓山摇摇头说:“我们最近大出风头,估计招妒了。”
各路大军围剿贼匪,功劳有大有小,陆皓山麾下的文冲部最近出了这么多风头,还得到皇上嘉奖,肯定有很多人妒忌,听到被围,估计很多都等着看好戏呢,别的不说,就是同为川军的邓玘都妒忌自己下属的功劳,不是同一个系统的,那就更是想看你的笑话,在他们眼中,要是陆皓山倒下,说不定他们可以多分一点功劳和帝宠。
反正到乱糟糟,贼匪遍地都是,哪里不是抢功劳?
唐强本想隐晦地把这层关系向陆皓山分析,没想到陆皓山早就看出了,楞了一下,然后一脸敬佩地说:“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凉拌”陆皓山一脸自信地说:“不用急,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谁?”
陆皓山向京城的方向指了指:“我们的王大人,王朴王总兵。”
“他?他会来吗?上次大人也算和他结怨了,这位王总兵估计现在还在记恨大人呢。”唐强有些怕怕地说。
有机会讨好这些京城来的“大爷”、皇上身边的亲兵,很多人可以说费尽苦心,可是陆皓山却偏偏“不上路”,在老回回的事上,又接受了王朴忍痛分润出来的财货,还乘机要挟,以至后面两者见面都不是很友好,知道文冲千户所被困,那王朴可能会来救,不过是在两者火拼得差不多再出来捡便宜。
这一招陆皓山也很喜欢用的。
“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看着吧,这位王总兵很快就会来的。”陆皓山一脸自信地说。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个士兵突然大声叫道:“你们看,我们的信鸽回来了。”
众人闻言抬眼一看,果然,几只飞鸽乘着夕阳的余晖振翼飞来,径直向山顶上那面特加的旗帜飞去,就在众人兴奋间,山下突然射出十多支劲箭,那箭法不错,两只飞鸽带着箭坠下,只有一只机灵的信鸽奋力一飞,避开劲箭最后顺利落在旗杆上。
赵功常一个箭步冲上去取下信鸽腿上的竹筒,熟悉翻译好后,楞了一下很快又佯装无事递给陆皓山,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很小的字:距东六十里的大同百户常大伟路上遇袭,估计要二天才能赶到;距西一百二十里的陕西副总马科以守城为由,拒绝出兵、距飞来峰仅有五十多里的朱千户以守土之责拒绝出兵、北方约一百三十多里临铭城遇袭,李百户、张参将等几路官兵前去支援。。。。。。。
总之一句话,暂时没有援军。
很明显,对陆皓山及文冲千户所将士的性命。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怎么升官发财,对于陆皓山的被困,他们喜闻乐见,少只香炉少只鬼。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功常有些气愤地说。
刚才他都想发飚,不过怕动摇军心,强行忍住。
“杀啊”
“首领有令,杀一个官兵赏银三十两,第一个杀入官兵阵地的。赏银一千两。”
“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就在说话间,山下又再次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低头一看,只见那贼匪犹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冲上来,因为天色渐暗,还有人打着火把,火光下,一张张疯狂得有些扭曲的脸,很明显。刚才几只飞鸽刺激了老回回等人,他们放弃了再去找炮灰的想法,驱使手下向上冲锋。
经过一天一夜的消耗,陆皓山已经耗尽了最后一斛火药、最后一支箭矢。现在只能靠肉搏,所以老回回和张献忠有些肆无忌惮。
“唰”的一声,陆皓山抽出腰间的佩刀,冷冷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在,阵地在。”
“人在。阵地在!”一众手下齐声吼道,声音之大,声音在山间回荡。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下子把手下将士的情绪都挑起来了。
于是,冷兵器最残酷的一幕再次上演,一轮新的生死相搏再次拉开序幕。。。。。。。。
在生死关头,人往往能发挥出巨大的潜能,陆皓山感到自己快成了一台不知疲惫的杀戮机器,敌人一来,马上抄起家伙拼命,白天打,夜里也点亮火把打,渴了就喝一口水,饿了有什么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在战斗的间隙倒下就睡,一听到有异动马上又爬起来,好像活着就是为了杀人。
战斗越来越激烈,伤亡也越来越大,到了后面就是伙头军、杂役都拿起武器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
冬日的太阳再一次升起,陆皓山站在最后一道防线上,看看山脚下密密麻暴民和堆积如山的尸体,再看看身边一个个浑身是血的手下,一时间心情感触,突然有一种想仰天长啸的感觉。
三天四夜,小小的飞来峰成了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几千人在这小小的山峰上厮杀了三天四夜,还不包括那些被迫充当炮灰的百姓,那些暴民就像割不尽的青草,割了一茬又冲上一茬,逼得陆皓山和手下不断战斗,不停以命相搏,就是心细的唐强也记不起到底打退了暴民的多少次进攻,当然,自己也损失败惨重。
最多时可战之兵有八百多人,加上马夫、伙头军、杂役等人有上千人,有火炮、火铳、弓弩等物精良武器,可是到最后火药打尽、箭矢放尽,只能抄起兵器近身相搏,刚开始还分班轮流休息,由于伤亡过大,后面都是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一起上,就是马夫也不例外,看看身边,已经退到最后一道防线,身边仅余不到二百人,一个个身上都着伤。
都是凭着意志强行支撑着。
陆皓山低估了老回回、张献患等人的决心,也低了人的劣根性,被围了三天四夜,四周那么多官兵,硬是没人像救世主一样出现,虽说每天都看到很多狼烟升起,好在,山下的贼匪伤亡也非常大,最多时有将近四五千人,现在仅余一千余人。
在人数方面,贼匪还是占了绝对的优势。
“砰砰砰”
“杀!”
“这些官狗又来了,把他们抓住碎尸万段。”
“就是,还真不怕死,昨晚抓了几个钉在木架上,他们还不怕吗?”
就在陆皓山正在感叹间,山下突然响起火铳声,接着一阵疯狂的喊杀声响起,陆皓山费力举起手中千里眼,看到有几骑一边跑一边返身放铳,放完铳又放箭,在他们后面跟着几十个狂怒的骑兵,这些人是贼匪的骑兵,他们愤怒地一边追一边放箭。跑在前面的人虽说成功射翻七八人,不过在逃跑过程中,一个中箭坠马,然后被群马踏过,血肉模糊。
陆皓山突然有些泪眼朦胧,都不忍心看了,把千里目移了一下,突然心中一紧,只看到在山下大营前坚起的那十七根大木柱,每一根木柱上都有一个穿着棉甲的斥候被钉死在上面。死状极惨,刚才逃跑的还有被钉死的,都是陆皓山的兵,他们是斥候,老回回只是暗杀了其中一面的哨兵和斥候,还有二十多个斥候没被包围。
这些斥候先是送情报、打探消息,可是当情势越来越危急时,他们再也坐不住了,不断以袭杀的方式冲击着山下贼匪的大营。暗杀哨兵、放火烧粮等等,尽最大的努力扰乱贼匪,为的就是尽可能减轻陆皓山等人的压力。
二十多人冲击几千人的大营,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只能用飞蛾扑火来形容,老回回和张献忠不是善茬,所以这些斥候一落到二人手里,都要受尽折磨而死。死了还要用木钉钉死在木柱上,他们想用这个方法来瓦解官兵的斗志,二十多斥候只是二天。仅余几个人,可是他们依然不断挑衅着敌人。
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来证明他们的热血和忠诚,陆皓山多次用喊话或旗语的方式让他们放弃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可是他们却是毫不犹豫忽略了这个命令。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现在是兵在外,将令也有所不受。
不光是陆皓山,就是山上的将士看到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澎澎澎。。。呜。。。”
突然间,山下突然传来鼓声和号角声,然后就看到那些暴民成群结队地冲山上冲,人多如潮、杀声如雷,大有一鼓荡平的气势。
“大人,你看,老回回”赵功常突然失声叫道。
李定国也吃惊地说:“黄虎、张妙手也在后面。”
陆皓山闻言顺着二人指的方向一看,不错,只见老回回、张献忠还有张妙手在心腹的簇拥下,手里拿着兵器也往山上走,就是平日只守在山脚、披着红色披风的督战队,也提着刀加上了冲锋的行列,一个个杀气冲天地往上冲。
竟然是孤注一掷、全员出动。
三天四夜,对陆皓山和文冲千户所的官兵来说是一个考验,对张献忠等人来说也是一个煎熬,他们想着偷袭得手的,没想到偷袭战变成拉锯战,大批精锐的心腹手下丧失生命,对他们来说,这里成了一个泥潭。
元气大伤,伤亡够重的了,而耐性也消耗殆尽,时间太长了,长到随时生变,老回回等人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准备作出最后一击,也给官兵最致命的一击,于是全军出动。
最后的决战到了。
陆皓山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的手下,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张嘴说不出来,自己肩膀中了一箭,没什么大碍,唐强头、右手都绑着渗着血迹的白布,作为精锐中的精锐,每次冲在最前面,受伤二十多处,现在只能左手拿刀、赵功常大腿中了一箭,他把箭杆拗断,小半截箭杆露在外面、大山全身是血,不知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站都站不稳了,用刀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李定国的铁枪都挑弯了,全身缠着白布,现在他手里提着一把杀伤力更强的大砍刀、孙熊受了重伤,闭着眼睛躺在后面,面色苍白如纸,也不知是死是活。。。。。。。
绝对的伤兵残将。
“兄弟们,怕不怕?”陆皓山突然大声问道。
“不怕!”李定国咬着牙说:“跟着大人,我们不怕。”
“黄泉路上有这么多兄弟作伴,热闹,哈哈。。。。哎哟”赵功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过笑得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痛得他不由咧咧嘴。
大山眼睛红红的,就像一头饿极的恶狼,咬牙切齿地说:“杀了这么多,早就够本了,跟着大人,这辈子值了。”
“不怕”
“杀一个够本,杀二个赚一个。”
“亏了,这辈子还没摸过女人呢,大人,到了下面,你得给我找十个八个漂亮的女鬼补回。”
“对,对,我也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都豪气冲天,有的还相互开起玩笑,陆皓山的眼睛红了。
也许昨天他们还是唯唯诺诺的贫家子弟、也许昨天他们还是会打小算盘的小兵痞,可是今日他们已经是合格的士兵、视死如归的勇士。
陆皓山把刀一挥,率先冲了出去,大声吼道:“人在,阵地在。”
没有再说话,那是不知说些什么,第一个冲出去,并不是陆皓山嗜战,而是不想让手下看到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
“人在,阵地在”
一众手扯开嗓子拼命地吼道,然后一个个争先恐慌后地跟着冲了出去,带着悲壮、抱着必死的心去跟敌人做最后的搏杀,作为陆皓山的贴身侍卫,刚才还伤得奄奄一息的唐强和赵功常,好像一下子忘记了伤痛,后发先至,一下子冲在陆皓山的前面。。。。。。。
“杀啊”
没人注意到,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的孙熊,眉梢突然动了动,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未完待续。。)
322 转危为安
“挡我者死!”
冲在最前面的唐强犹如一头下山的猛虎,大吼一声,向冲上来来的暴民扑过去,距离还有半丈时,右脚猛地一蹬,整个人有如猎豹一样跃起,膝盖向前狠狠地撞在冲在最前的悍匪的前胸,“澎”的一声闷响把胸膛都撞陷了下去,隐约间还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
那个倒霉蛋一声惨叫后被撞得凌空飞起,把后面跟着的几个人都撞倒在地,向山下滚去,在一众暴民惊魂未定间,唐强手起刀落,一下子就砍翻旁边的四个暴民,动作干净利索,地上一下子散落了不少断臂残肢。
“死!”随后跟上的赵功常身如游鱼一般在暴民中游走,他的刀法精妙,刀刀直指敌人的要害,所过之处,尸横一地,虽说他的风格和唐强不同,不过杀伤力不逞多让。
这二人都是“兵王”级别的人物,出手自然不同凡响,再加上抱着死志去冲锋,杀伤力极为惊人,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剁翻了十多人。
“让他们看看我们文冲千户所的厉害。”
“杀!”
“想一口吃下我们,你们还没有这副好嘴牙。”
两个教官如此神勇,文冲千户所的将士大受鼓舞,一个个红着双眼,视如死归的迎了下去,誓要把来犯之敌歼灭。
笑话,自家最受尊敬的大人者举刀举在前面,做手下的能不羞惭吗?就是死,也得比大人先死,一个个拼命冲,有意识抢在陆皓山的前面,把生存的希望留给陆皓山。
“死战!”
“死战!”
“死战!”
不知谁先叫起来的,剩下不到二百的将士拼命地吼了起来,一边吼一边向前挥刀,虽说只有区区二百人。可是那声浪犹如千军万马一般,不少暴民的脸色都变了。
文冲千户所的将士那是被逼上了绝境,退无可退,冲上来的暴民也没有退路,老回回、张献忠等人不能退,他要为自己立威、他们要给同伙一个交待,当然也为了日后荣华富贵,暴民们也没有退路,谁敢退,后面跟着的督战队就会毫不犹豫把刀举向自己人的脖子。
这是一场谁也输不起的战斗。这也是只有一个胜利者的战斗,飞来峰就像一台绞肉机、一个困兽场,官兵和暴民就是两群凶悍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