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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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香录-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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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芝也偏头看去,见远处一群人喧哗着围在那竹林边。
  “对了!”她差点把刚刚吩咐小曲的事儿给忘了,她朝庄青萱抿嘴一笑,“要不要去看戏?”
  等她们过去的时候,冒着汗的毓芝已经和脸色惨白的秀芝站在人群中,应大太太齐氏挡住二人面前,应氏则拉着毓芝,四人正低声说话。
  齐氏抬起头来,她身旁的嬷嬷立即朝婢仆们挥手,“都散了都散了,都是误会!”
  周围的婢仆三三两两往后退着,纷纷交头接耳,喧哗个不停。
  秀芝低着头带着婢女匆匆离开,刚走几步就一个踉跄,险些跌到在地,幸亏身旁婢女眼疾手快扶住她。
  秀芝眼前发黑,周围的闲言碎语比起回卫国公府可能受到的教训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捏紧帕子,几乎没将牙给咬碎,扶着婢女的胳膊抬起头来,正好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安灵芝。
  眼中怨毒得要喷出刀子来,又被她逃了过去!
  灵芝漠然看着秀芝,不笑亦不怒,她不犯人,人却来犯她,如今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庄青萱则叫过一个婆子问:“这是怎么了?”
  那婆子见是她,忙恭敬回道:“方才有人来报信,说这儿闹贼了,掌事马嬷嬷就赶紧带了人来瞧瞧,刚把院子围起来,就看见两个大男人翻围墙跑了。大伙儿就一气儿冲进去,没想到里头还有安府的两位姑娘,哦,不是,是安大姑娘和卫国公世子妃。”
  庄青萱强忍着笑,看了灵芝一眼。
  方才灵芝在路上已简单和她解释一遍,她才不至于大惊失色。
  安大姑娘和卫国公世子妃,被人发现大白日的和两个男人躲在武定侯府的废园里,这是干什么?
  若传出去的话,安府和卫国公府的脸面可都要丢尽了!
  难怪那二人脸色那么难看呢。
  应氏也从毓芝嘴里问出了个大概,虽她支支吾吾只说那两人是秀芝带来的护卫,但护卫为何不在外院等着反而出现在应府内宅呢?
  怪就怪来的人太快,那护卫又跑得太慢,虽没被直接堵在屋里,可今日这两人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应氏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对着齐氏好话说了一箩筐,拉着手足无措的毓芝准备去找应老夫人说情,请她将这事儿压下去。
  齐氏被应氏烦得要命,冷冷道:“这还用你提点?你以为这事儿出在武定侯府,我们不丢脸?你放心,就是下头这些多嘴多舌的我们也得使棍子使银子的尽量把嘴给堵上,妹妹还是看好自家姑娘吧!”
  说完甩着脸自顾自走了。
  应氏被她一顿排揎,脸上黑了又白,白了又红,但这事儿确实是毓芝秀芝给武定侯府抹黑,她还不得不低声下气忍着,谢天谢地,还好没惊动前头那些太太们!
  可这种事儿哪压得住,婆子的嘴比千里驹还快,等灵芝和庄青萱告别,回到花厅的时候,里头的人早已悉悉索索将此事议论开了。
  不一会儿毓芝跟着应氏走了进来,看见灵芝好端端坐在花厅一角,又恨得牙痒痒,这事儿一定又是她干的!

  ☆、第245章 察觉陷阱

  秀芝回到卫国公府,悄无声息回了自己独住的院落。
  到了晚间,汪昱回来,“砰”一脚踹开她房门。
  秀芝忐忑了一下午,见汪昱进来,“扑通”跪地趴在他脚跟前:“世子!奴婢知道错了!”
  话音未落,胸口已挨了一窝心脚,整个人朝地上侧跌过去。
  她不敢叫疼,又哆哆嗦嗦跪起来。
  “没那个脑子就不要动手!偷鸡不成还蚀把米,把卫国公府脸都给我丢光了!下次若再出现这种事,你就干脆暴毙身亡吧!”汪昱说完,摔门而去。
  秀芝这才张开嘴,吐出一小口血来,抬起眼,眼睛和那血一样红。
  回到安府,应氏起初还想瞒着这事儿,也不知怎么消息就直接捅到了严氏那里。
  严氏勃然大怒,将因灵芝而吞下的怨气统统撒在应氏和毓芝头上。
  怪责应氏看管不力、教女无方。怪责毓芝失礼失德、行事莽撞,跪祠堂三日,抄《女诫》两百遍。
  第三日便是宫里头的庆功宴,应氏和毓芝都失了出席之机,严氏决定亲自出马带灵芝同去,毓芝错过了见宋琰的时机,跪在祠堂中懊恼不已。
  而灵芝直到一大早,碧荷捧着衣裳来了晚庭,才知道今日要入宫赴宴。
  灵芝在心头沉吟,严氏又想将她往皇上跟前推,还临到出门才告诉她,明摆着不给她装病装痛的机会。
  她想了想,向碧荷笑笑,“既然大姐也去不了,我留在家中陪她便是,庆功宴这种家国大事,我区区一个闺阁女儿不去也罢。”
  碧荷抿唇一笑,“四姑娘不去怕是不行,听老夫人说,这是大喜事,各王公大臣都要带上家眷赴宴,连老夫人自个儿都要去呢,且四姑娘是圣上点名要带去的。”
  灵芝眉心一跳,圣上点名,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可这就推脱不得了,也不知宋珩那边进行得如何。
  碧荷一面说一面展开那棉里宫缎褙子。
  “这是老夫人特意为姑娘备下的,姑娘如今个子长高了,旧衣都穿不上,今年又没赶上制冬衣,怕没件合适的入宫。”
  那褙子银红底宝相花纹,上绣花瓣繁茂的蔷薇团花,金线做蕊,华丽潋滟又不失庄重,确实适合入宫觐见。
  长者赐,不可辞。
  且她确实还来不及准备应景的冬褙,只得接了过来。
  连衣裳都准备好了,看来严氏是早有打算。
  她鼻尖轻动,仔仔细细翻动那褙子,没有异样。
  熏衣香气浓郁,除了樟脑薄荷的气味,还有大量的沉香与花朵甜香,至少有十数种花,倒是和安二此前配制的“百濯香”气味有些相似。
  灵芝将褙子递给小曲,笑着谢过碧荷。
  碧荷又朝小令小曲交代:“四姑娘今日的装扮再不能像平日里那般素净,老夫人此前赐给姑娘的白玉莲瓣金簪,还没见姑娘戴过呢。”
  后一句是朝灵芝说的。
  灵芝嘴上应喏,心头却琢磨,严氏究竟有什么手段?
  送走碧荷,小令小曲忙替她梳洗更衣,到了垂花门下,见严氏已着好品级大妆,坐在门边花厅等着她,见她来了,上下打量一番,方满意地点点头。
  庆功宴在西苑中清漪殿举行,清漪殿是座宽敞的回字形宫殿,比花朝宴的燕绥殿略小,雕拱彩梁,富贵堂皇有过之而无不及,分东西两厅,百官在东,家眷在西,皇室在上。
  等灵芝随着宫女到西厅落座时,满厅已是夫人贵女齐聚,金玉珠翠叮当、脂粉香衣扑鼻,个个静声屏气,不敢多言。
  灵芝远远看见廷雅与云霜,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不过以安二老爷的品级,她只能坐于外侧靠尾巴的席位上。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着金带玉的身影从殿堂上东门鱼贯而入,灵芝抬头望去,见宋珩身着紫金宝瓶纹蟒袍,头戴白玉冠,眉目俊朗、意态轩昂,跟在宋琰身后走进殿中,将众人目光都夺了过去。
  他抬眼往殿下一扫,一眼看到灵芝小脸,眉眼间神色不动,灵芝却觉得他那一眼已说尽千言万语。
  众皇亲落座之后,宣德帝与周皇后方进殿来,平坐于高台上龙凤鸾榻上,贤妃与庄妃分别位于二人左右后方珠帘后。
  众人起身行跪拜大礼,礼毕。
  礼官先唱了一篇西疆安定、楼鄯臣服、四海升平的颂词,众人齐贺君王福泽遍地,天下安宁,再重新落座回席榻上。
  然后是宣旨封赏。
  “……西北行营招讨使兼陕甘总兵宋琰,斩首虏一万八千八十八级,诛逆贼金氏等三千一百二十二人,师大捷,伏楼鄯、定西疆,战功卓越,尊封亲王,特赐封号“秦”,赐陕甘为其封地,俸禄五千石……”
  ……
  “……随军提举宋珩,忠君效勇,助战有功,尊封亲王,特赐封号“燕”,俸禄三千石……”
  其次邓钟岳、郭少通、许振等人皆有嘉奖。
  灵芝听得明白,果如宋珩所说,这个皇帝对他百般忌惮。
  表面上看来甚是恩宠,区区一个提举而已,能立什么军功?却照样和平远王一道封了亲王。
  世人还会说宣德帝对这个侄子格外偏爱。
  但实际上这个亲王和当初的郡王一样是个虚名,无封地、无实职,只不过府上大门的匾额从靖安王府换为燕王府而已。
  在座诸人脸色最不好的应该就是太子宋玙了,心头将宋琰和贤妃轮番骂了八百遍。虽郑国公早就告诉过他,宋琰尊封亲王不是什么坏事儿,只要让他早点成亲滚到陕甘去,再慢慢折磨他也不迟。
  可宋玙就是憋不下这口气,绝不能让他再往前爬,绝不能让他们送安四姑娘进宫的计划得逞!
  封赏之礼完毕,百官称颂之词不绝于耳,待众人贺过之后,大宴方正式开始。
  满桌银盘果品,奇珍佳肴,极天厨之撰,香气扑鼻。
  大殿中央笙歌缓起,舞姬款款而出,官员们纷纷上前向宋琰、宋珩等人敬酒,连皇上都下旨特赐二人御酒,一时间殿内热闹无匹。
  灵芝却在宣德帝出现在高台上的刹那,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就这刹那,她已将严氏的盘算看了个一清二楚,果然,为了送她入宫,他们不惜使出最卑劣的手段!
  她趁着殿内人来人往,招呼过身后的小曲,低语了几句,再悄悄摘下腰间香囊,掩在袖中递到小曲手中。
  小曲点点头,悄无声息退下。
  严氏侧头看了一眼,淡淡问道:“那丫头干嘛去了?这园子里可不能乱跑。”
  灵芝神色平静,浅浅一笑,“孙女的香囊找不着了,定是落在园子里头,让她去寻寻,被别家男子拾到可就不好了。”
  严氏对这番话挑不出刺,一打量,见她腰间果真空荡荡的,想来是真去找香囊了,也不再在意,反正,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跑不掉。

  ☆、第246章 步步为营

  高台上的宣德帝也含笑看着殿下众臣,心头宽慰。
  贤妃亲手斟满一杯酒,素手捧起那高脚金樽,隔着珠帘,举向她左侧方的宣德帝。
  “皇上,今儿个见人人欢喜,臣妾方体会到何为四海平定、家国安宁,更懂得有位仁勇圣君,对臣子、对百姓乃是天大的福分,臣妾是皇上的人,更是大周子民,此杯酒,就让臣妾代重获安宁的西疆子民敬谢圣上!”
  女人对男人最高的爱意莫过于尊崇敬仰之情。
  宣德帝被她一口仁勇圣君捧得快上了天,心头欢喜,接过那金樽,面上毫不掩饰喜色,“这次立功的是琰儿,爱妃养育功不可没,该朕赏你一杯才是。”
  一面说,一面让小太监赐酒。
  周皇后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恨得睚眦欲裂。
  好个油嘴滑舌、溜须拍马的贱人,什么替西疆子民敬谢,不过是绕着弯儿的替宋琰夸功而已!
  再有军功又如何,还不是要滚去封地了!
  她正要开口提宋琰婚事,顺便提提宋珩,忽听下头传来一阵喧哗。
  殿台之下,东侧依次坐着宋玙、宋琰、宋珩,宋琰与宋珩案几前敬酒之人络绎不绝,显得宋玙案桌前空空荡荡,格外冷清。
  宋琰似乎察觉到了,抬眼看了看台上,和贤妃对视一眼,瞅了个空,端起一杯酒转向宋玙。
  “太子殿下,臣弟有今日之功,全仗殿下倚重。”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玙,“别人不知道殿下的功劳,臣弟心里头可清楚得很,这杯酒,理该敬你。”
  宋玙本就一肚子火,此刻见他语带讽刺,还说什么心里都清楚,是清楚他和金家的事儿还是清楚他和楼鄯的事儿?
  反正不像什么好话!
  特别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儿,满满都是讥诮,宋玙怒火上头,将他杯盏一推,恶狠狠地盯回去,“别得意得太早!”
  宋琰仍是那副不阴不冷的表情,执着地将酒杯又递过去,“太子殿下什么意思?臣弟不太明白,难道平定了西疆,殿下不高兴吗?”
  他没刻意压低嗓门,旁边几人包括对面的郑国公、汪昱、许振等人都看了过来。
  宋玙见他明摆着给自己难堪,更是火冒三丈,烧得满心憋屈,犟着脖子大袖一挥,压低了嗓门,“少跟我来这套!”
  他袖子拂过,宋琰手头的杯盏一下没拿稳,登时甩在殿中汉白玉地砖上,美酒洒了一地,金杯“叮叮咚咚”弹跳了几下。
  众人没听见他二人说什么,只看见宋玙发火摔了酒杯,郑国公脸色瞬变!
  其他的还好,这酒可是方才皇上特赐的御酒!
  宋琰僵着手,故作诧异地看向宋玙,“太子殿下,不必拿父皇的赏赐作气吧?”
  宋玙眉毛都气得立起来,他根本就没碰到那酒盏,就袖子带了一下而已,他宋琰拉弓放箭的手,连个酒盏都拿不稳吗?
  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拿了御赐的酒来陷害自己!
  他气得难以自已,脸涨得通红,老脾气发作,“蹭”地站起来往宋琰扑去,“你小子阴我!”
  旁边的小太监忙七手八脚过来拉开宋玙,宋珩也忙来阻开二人。
  从酒盏摔到地上开始,宣德帝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此时见宋玙当着朝臣百官之面,筵席上作如此鲁莽之举,简直就是丢他的脸,丢天家的脸!
  当即冷冷喝道:“住手!”
  宋玙被两个小太监拉开,一双细眼气得通红,一扭头朝宣德帝诉冤,“父皇,二弟他故意摔了酒盏,想诬告本宫!”
  宋琰好整以暇拍拍被宋玙扯乱的蟒袍,朝宣德帝一拱手,一脸诚恳,“父皇,刚才确实是儿臣失手没拿稳,跌了御赐美酒,还请父皇降罪!但儿臣绝没有说是太子殿下摔了酒杯呀!”
  宋玙喉咙像吞了一个熟鸡蛋,卡在半空说不出话来,他,他!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又顺带坑了自己一把!
  这个奸贼!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又找不着宋琰的把柄,只好干瞪着眼!
  宣德帝眉头皱得更紧。
  皇后哪还看不出宋琰故意惹怒宋玙,心头暗恨,面上却低声软语,“皇上,必是有何误会,玙儿绝不会无故发脾气的。”
  贤妃在另一边捧着心口接话,“是呀,皇上,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太子殿下督军后方,论理也有功当赏,许是因为这个才心有不平罢!”
  皇后听她明褒暗贬,活生生在告诉宣德帝,太子就是眼红她儿子立功了!
  恨不得也像宋玙那样扑上去挠花贤妃的脸。
  宣德帝本就最是厌恶宋玙不知礼,任性莽撞,哪有半分太子的威严形象。
  此刻又听皇后还在一旁替她说话,更是怒从心起,就算宋琰怎么刺激他,他也得在百官面前想想自己的身份!
  宣德帝冷冷开口,“既如此不平,太子去后头仔细想想吧。”
  宋玙还想开口分辨,见母后与郑国公都拼命朝自己使眼色,忿忿起身,一甩袖子,绕过屏风往正殿后里间走去。
  皇后心头恨得牙痒痒,虽百官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何事,可这殿台上的皇亲国戚们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两个儿子,一个受赏、一个受罚,生生将太子威信又打压下去几分。
  她气得手直哆嗦,压抑着愤懑小心翼翼还想劝说宣德帝,“皇上,今儿这场合,太子不在,怕是不好吧?”
  宣德帝一声冷哼,“你还知道是什么场合?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可知道?”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既如此,你也去后头再教教他吧!”
  周皇后脸色变得青白,但眼见宣德帝越劝越来气,再不敢多言,垂着头告退而去,转身时,狠狠剜了贤妃一眼。
  贤妃一脸平静,待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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