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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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香录-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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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事起突然,前后不过须臾。
  宣德帝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一喝道:“什么事?”
  宁玉凤只往后看了一眼,回道:“启禀皇上,有贼子妄图刺杀太子殿下,不过人已经跑了。”
  宣德帝皱一皱眉,太子的安危自然不会有事,这里三层外三层不知布了多少明卫暗卫,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刺杀?也太天真了些。
  他掀开车帘往外一看,看见满地白纸。
  “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已有小太监捡了一张落地的白纸,小跑着给宁玉凤送来。
  宁玉凤瞟了一眼,恭恭敬敬递到銮驾跟前,“请皇上过目。”
  宣德帝接过那纸,脸色越来越沉,他方才是听见那刺客在喊着什么,没听明白,原来,人家这根本是告御状来的!
  吏部主事,好歹是朝廷命官,真是难为周家,恐怕使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事儿瞒住他的吧。
  这宋玙,真是太不像话了!
  宣德帝将纸揣到怀里,却没生气,淡淡道:“回宫再说。”
  “是。起驾!”
  这螳臂当车、蝼蚁撞树一般的刺杀,就如在江流中扔进一枚小石子,连涟漪都瞬间消散开去,再无踪影。
  皇后自然也有人禀报了事情经过,有惊无险,还好虚惊一场,倒是宋玙这头,刺杀他没怕,若这样就让人刺杀成功,他这太子还混不混了?
  可他听清了那人所喊的话,心里倒是有些忐忑起来,不管他怎么瞒,这件事,终究还是捅到了父皇跟前。
  万寿寺门前乱成一团,与之相反的,是往南的小胡同里,这边没有其他住户,是万寿寺和万安寺的围墙,一路过来,安安静静,过路的都没几人。
  秀芝是干脆豁出去,一口咬上毓芝拉着她的手背,才挣脱了及时跑出来。
  她离开时往广场上扫了一眼,汪昱似乎还在和宋珩说话,她放下一颗心,慌慌张张挤出人群,朝外飞奔跑去。
  一出寺院门,早侯在一旁的宝珠冲过来拉上她,“您可出来了,奴婢看过了,知道那车在哪儿。”
  秀芝顾不得其他人看过来的打量的眼神,也来不及喘口气,随着宝珠往南边胡同跑去。
  灰色的围墙往后退去,笔直的胡同尽头,一辆纯黑无标识的马车露了半个车厢,斜斜侯在胡同口。
  秀芝心“扑通扑通”直跳,快了,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耳边风声呼呼,身后的喧嚣越来越远,她用尽全力往马车跑去。
  快到了,近在咫尺,她已能看见那马车前头坐着的车夫抬着帽檐,往她们这边看来。
  她忍不住朝前挥了挥手。
  却在举起手的刹那,一支羽箭破空而来,从她手臂边上擦肩而过。
  秀芝脑中绷紧的弦“噌”一下断了!
  她怎还会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根本不敢回头,耳中除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声,还多了急促连串的马蹄踏地声。
  脚底却明显一个踉跄,差点软在地,“噌!”又一支羽箭贴身飞过。
  “世子妃!”宝珠肩上挎着包袱,慌乱地去扶趔趄的秀芝。
  秀芝把住她的手,大气不敢喘一口,咬紧牙,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车,又拼命往前跑去。
  身后追来的除了马蹄声,就是一支支擦肩而过的箭矢,却并无喊停声。
  秀芝冷笑,百般惶恐的心头竟有一丝快感,这么丢脸的事情,汪昱当然不会大张旗鼓!
  她忽然想着,要是全京城都知道这卫国公府看似风雅清贵的世子,是那么个不中用又肮脏的玩意儿,会是什么个反应。
  马车越来越近,身后的箭支也越来越密的飞来,却好像是和她开玩笑一般,只从身边不断越过,像一张越逼越近又不紧不慢张开的网,而她是对方眼中根本无处可逃的鱼。
  忽然眼前一花,怎么回事?
  明明停在胡同口等她的马车,竟离她越来越远!

  ☆、第328章 汪昱目的

  秀芝倒吸一口凉气,那马车跑了起来!
  还不是慢慢跑,是和她一般,不要命地往前跑,眼看还有几丈远的的路,一转眼却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秀芝往前的脚步机械似的不曾停下,心中那刚刚涌起的希望却一点一点灭下去,她眼泪飞出来,几乎是哭着扯起嗓子,尖利的声音划过寂静的胡同,“安孙澍!你这个混账!”
  “噌!”又一声响,几乎在她尖利喊叫的同时,身旁的宝珠重重栽倒在地。
  秀芝顾不得看她,双脚仍是疯了一般往前跑去,似乎那样能将马车追回来,能摆脱身后越来越响的马蹄声。
  可惜,那视野中的马车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安孙澍!你不得好死!”秀芝又发出一阵似鬼哭狼嚎的厉呼,那呼声带着绝望和诅咒,追随马车而去,她脚步却缓下来,终于一个踉跄,栽倒在石板路上。
  这一次,再无人来扶她。
  连串马蹄声越过她跟前,径直往前而去。
  汪昱冷冷的声音从马上传来,“这个带回去,继续追!”
  秀芝正瘫软在地,只剩出气儿,听到汪昱的话,顺手抓起方才落在身边的一支箭,往心窝上扎去,就算要死,也不要回去被这个变态折磨而死!
  汪昱正策马往前,只听身后异响,紧接着护卫低呼,“世子!”
  他猛的回头,正好看见安秀芝手握着箭尾倒下去,箭尖已深深地扎到她单薄的胸膛里。
  汪昱犹不解恨,就这么让她死了,也太便宜了!
  “韩保去追,我要活的!”
  他一面吩咐,一面猛回头翻下马,扬起鞭子狠狠往正睁大眼往外吐气的安秀芝身上抽去!
  “贱人!贱人!”
  秀芝似已感觉不到那雨点般落到身上的鞭打的疼痛,脸上反而微微浮现一丝笑,她眨了眨眼,看向气急败坏的汪昱,他也有气不过的时候啊?
  秀芝挣扎着最后一口气,裂开嘴,看向汪昱:“世子,你,别急,我做鬼,会回去!”
  说完,哈哈一笑,果真似鬼哭般惨厉,一转头,身子再不动弹。
  汪昱气得青筋直爆,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疯了般一鞭又一鞭抽在秀芝再无反应的身子上。
  “世子,这是在外头。”身后护卫低低道。
  汪昱这才停下来,胸膛一起一伏,平日里满是媚意的眼半眯起来,里头是刀子一样的寒光。
  “带回去!”他一脚踢上秀芝软绵绵的身子,将手头马鞭狠狠往下一掷!
  回头看了看那马车远去的方向,前头几个护卫已经追上去了,他忽然觉得头有些眩晕,身体里似出现一张网,将他浑身精血渐渐束缚起来。
  他白了脸色,扶住身旁护卫,“立即送我回府!”
  卫国公府中,汪昱静静躺在床榻上。
  服过汪信拿出的解药,体内的幼蛊渐渐变成血水,再起不了作用,可他的身子也受影响,混如失血过多一般,苍白着脸,暂时只能无力躺着。
  安秀芝死了,安孙澍也被人带回府,这笔账,他会慢慢算。
  “爷爷。”汪昱看着坐在身旁忧心忡忡的汪信,勉力笑了笑,“我没事,他们若以为能拿蛊来对付我,可就大错特错了。”
  汪信长叹一口气,“你可懂了,人心,靠的不是下蛊。”
  汪昱脸色看不出变化,依旧带着浅笑,语声却沉下来,“孙儿何尝不知,但如今的卫国公府,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前途没前途,又如何去笼络人来拼死卖命。”
  汪信又叹一口气,喃喃道:“昱儿,爷爷亲自去,咱们就好好跟燕王和燕王妃说,让他们帮忙如何?事到如今,脸面也比不上命重要,比不上我们汪家有后重要啊!”
  汪昱脸上的笑更加诡异,视线落到汪昱脸上,淡淡道:“爷爷,孙儿还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您。”
  他顿一顿,“安四姑娘,如今的燕王妃,是香家的姑娘,是当年漏掉的人!”
  汪信瞬间僵楞在地,耷拉的眼皮抬起,不可置信地看向汪昱,“当真?这是怎么回事?”
  香家怎么可能还有活口?当初是他亲自带人将香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可以笃定连只耗子都没放出去!
  汪昱挑起嘴角,那冷笑看起来有几分狰狞,“安灵芝在出嫁当日,亲口说了她是安家养女,后来孙儿让安秀芝回去打探,安灵芝是香家姑娘,是他们安家二太太,也就是安灵芝在安家名义上的母亲亲口说的。我们汪家没了后,他们香家难道还想有后不成?”
  汪信闻言已基本信了,对燕王妃是安家养女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香家的女儿!
  他心思却犹疑起来,对香家,他自然是恨的,若不是香家制出那香,先皇又怎能暗害他们汪家?
  可如今安灵芝是燕王妃,他对勇戾太子仍有情怀在,要对付他唯一的儿子,他有些下不去手。
  汪昱看出了汪信的犹豫,他这个爷爷,就是太过重情重义了一些,他神情缓和下来,看着汪信轻声道:“爷爷您放心,孙儿自有办法,只对付燕王妃而不影响燕王,不但不伤他,反而要帮帮他。”
  “帮他?”汪信花白的眉毛抖了一抖。
  “是。”汪昱胸有成竹地看向汪信:“孙儿对这个燕王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这人……”
  他嘴角挑起一丝浅笑,眼中媚意闪过,“武功高绝,如今跟着秦王对付周家,要说没心思,孙儿真不信。想来,他倒是比谁都能装。”
  汪信则有些激动起来,“你是说,燕王他,是有那心思的!”
  汪昱笃定地点点头,“所以,爷爷,咱们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汪信闭上眼,似沉吟良久,终站起身,往外走去,过半晌又折回来,拿出一方小玉印章放到汪昱手中,“拿这个,给西山大营神机营的潘副将,他会懂。”
  汪昱眉间闪过喜色,汪信怕他乱来,迟迟不肯启用他们在军中的人,如今,终于肯交给他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被汪信挥手示意躺下,汪信又长叹一声:“爷爷活不了多久了,有生之年,只想看到汪家有后,至于报仇的事,你要记住,任何事,都没自己的命重要!”
  汪家,这片曾经苍翠的林子,可就只剩这一根独苗了!

  ☆、第329章 将计就计

  万寿寺门外,宋琰的轿辇紧跟在宋玙后头离开,对短暂的刺杀事件看了个明白,听说宣德帝已过目了那纸页,遂放下心来。
  在皇室中人差不多走光后,燕王府的马车才从寺院门前缓慢往东行去。
  宋珩与灵芝心头都各有许多疑惑,宋珩先低声问灵芝,“你如何带周娟娟过去别院的?”
  灵芝想到那会儿情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应该说是她带我去的。”
  这才将周娟娟如何找到她,说景荣不见了,她们二人一合计,估摸着皇后要对许振下手,这才一路沿气味儿寻过去,周娟娟更是神勇非凡,直接翻起进皇上别院,给了皇后和宣德帝一个大大的惊喜。
  宋珩听了也哭笑不得,亏得周娟娟大义灭亲,为了许振不惜破坏皇后和周家的这步好棋。
  又和灵芝细说了一遍许振如何答复宣德帝。
  灵芝皱了皱眉,“陈家,当真有和大哥定亲的陈家?”
  宋珩掰着灵芝一根一根如白玉葱管的手指,“从未听说过,有没有,不重要,只要能暂时避免被赐婚或者尚公主就行。”
  灵芝则一本正经考虑起这事,“不若我找个机会问问爹,若那陈家只是个幌子,咱们就在京城给他寻摸个好姑娘,也是不错。”
  宋珩伸出手指往她鼻子前一勾,“还真有个妹子模样,你就别瞎操心了,鹤泉他暂时不会想娶亲的。”
  “为何?”灵芝圆睁着猫儿眼,不满地抓住宋珩手指。
  宋珩挑起嘴角神秘一笑,“相信我就是了。”
  灵芝只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又问起秀芝的事,“汪昱和秀芝,究竟是怎么回事?与秀芝私逃的人,就是当日被你打断腿的安孙澍?他又怎么会到卫国公府上去了?”
  宋珩有些为难,汪昱的事情,有的部分实在是难以启齿,只好斟酌着道:“你可还记得清明当日在西山下遇到的黑衣人?”
  灵芝点点头。
  “那是汪昱豢养的死士,由此可见,那日,跟踪我们的,不止安孙澍一人。”宋珩推测道:“至少还有汪昱,估计就是在那日遇到了安孙澍,还救了他。而方才刺杀太子的人,也是汪昱的死士。”
  宋珩又迟疑一下,艰难地开口,“汪昱这个人,养男宠。”
  “男宠!”灵芝惊得收回手,捂住嘴,风雅无匹的卫国公府世子,美婢满园的世子,竟然!
  宋珩拉过她手,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灵芝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也就是说,秀芝,秀芝她……”
  宋珩点点头。
  灵芝心头无比震荡,半天回不过神,她没想到,秀芝看似令人艳羡的归宿,实则是这样肮脏不堪的面目。
  回到燕王府,已是夕阳西斜,小双反而比他们提早一步回府。
  宋珩更衣净手完毕,和灵芝同来到前院正厅,挥挥手,四周人都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小双见灵芝也在,略迟疑一下,还是尽数说了个仔细,从汪昱如何追上秀芝,马车提前一步跑了,再到秀芝被拦下,自戕而死,细细说了一遍。
  “……听他们话语间,怕是世子妃,和那安孙澍,有私情……”
  他不说灵芝也猜到了,而安孙澍撇下秀芝跑掉的行为,也相当符合他一贯的自私风格。
  宋珩待他说完,只点点头,没再说话。
  灵芝忽听闻秀芝死讯,默然下去,厅内一时陷入寂静。
  小双退了出去,大双送了茶进来,自觉退下。
  又过了良久,听得灵芝轻轻一声叹息。
  宋珩这才笑着看向灵芝,“饿不饿?”
  灵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摇摇头,“无迹哥哥,你说,汪昱当初娶秀芝,究竟是为何?”
  若不是汪昱求娶秀芝,秀芝估计会和上一世一样,嫁个普通人,过普通日子吧,这样的路,对她来说,真不知该说是人算还是天算。
  宋珩早在想这个问题,可他对秀芝的了解太少,蹙着眉摇摇头,“难道就为了利用安秀芝来对付你?”
  灵芝咬了咬唇,沉吟道:“我与秀芝,也算不上亲近,若对付我,从秀芝着手,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办法,更何况,卫国公府,要对付我做什么呢?”
  宋珩看着灵芝忽闪忽闪的眼,汪昱对付灵芝是确定无疑的是,且三番两次让秀芝或者荷月给灵芝下蛊,那就不是想要灵芝的性命,而是想要操控灵芝。
  二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几乎是异口同声:“制香?”
  灵芝蹙起眉,“要不,咱们给世子用引魂香,直接问他到底有何目的?”
  宋珩摇摇头,汪昱若真有那么好中计,他们也犯不着还用上荷月这枚棋子。
  “他也是懂香的,你忘了吗?据我们所知,卫国公府还有一家私人香坊。”
  灵芝听宋珩这么一点,瞬间懂了。
  以香为药对付人,前提是对方不懂香,不懂识香辨味,自然也不会对香生防范之心。
  比如在安府中时,灵芝从不敢对安二或者严氏直接用香,迷香或者引魂香,里头都有不同于平日日常香息的气味,容易引起警觉,往往香效还没生起,已经被对方察觉。
  且懂香的人,一般都会携带能破坏香息的自制清心丸,虽人不同,制出的清心丸香不同,但大体上都是通过破坏、发散、醒神来消解迷香的药性,就算不能全解,也会让药香大打折扣。
  宋珩一说汪昱懂香,灵芝就想起卫国公府上的斗香会,还有那可以假乱真的拟梨花香。
  能制出拟香来,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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