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嘘声过后,男人的动作愈加粗鲁起来,猛地将她往床榻上压去……
第二日,绿腰醒来之时,浑身仍酸疼不已,她已忘了自己是如何睡去,看看身侧,已是空无一人。
她略有些惆怅,是了,自己只是伺婢而已,连通房都算不上。
不过,真如传闻中一般,这位王爷,果然是花中高手。
靖安王府,德馨楼。
楼名取自“明德惟馨”,自宋珩搬进来后,便将此处作为书房。
他正在窗边紫檀书案前写字,大双立在门口,小双则握着一块铁斋油烟墨锭,在一方老翁骑鹿端砚上缓缓磨着。
门口进来一个汉子,浓眉大眼,豪气干云,冲着宋珩抱拳道:“王爷。”
宋珩“唔”了一声,微抬起头道:“汤药可送了?”
那汉子搔搔头,甩着胳膊走过去:“让牛婶子送去了。我说爷啊,你啥时候能手下留情给我留点种啊。”
宋珩停下笔,抬起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等你正经娶了亲,我让你生够三十个。”
大双抢着挤兑道:“文大哥,让你夜夜当新郎就不错了,你还要怎样?”
那文大哥叹气道:“哥哥我也不想这么累的,要不是我们老文家,祖传的就是阴阳双修功法,我就让给你了。”
大双一下羞红了脸,啐了他一口。
文大哥自觉逗弄大双太好笑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快掀开屋顶了,见屋内三人无动于衷,面带黑线看着他,方悻悻然停下来。
宋珩摇摇头,叹气道:“看看,得了便宜还卖乖。”
文大哥又搔搔头,嘿嘿干笑两声道:“爷,咱是来说正经事的,这婆娘,又是个钎子,媚功了得。”
宋珩一双凤眸半眯起来,手中一管宣城紫毫象牙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一圈墨:“先放着吧。也许是她本就是欢场中人;也许,是世子的意思。”
他还是不想将老卫国公想成是那个告密出卖父亲的人。
他相信师傅观人的本事,汪信,不太像。
“篆香的事,进行得怎样了?”他又问道。
文大哥脸色正经下来,沉声道:
“网已经布上了,就看接下来的动静。都是由小叶子亲手布置的,应该没问题。就是有人想顺着那篆香查,也绝对查不出来源。不过,影卫这边盯得很紧,宫里就算有了消息,恐怕也要费点劲儿才能传过来。”
宋珩俊朗的脸容也肃然起来,将涂上墨的宣纸扯开,小双接过,放到旁边火盆中。
“应当最迟两个月,就能有反应,我们就且再等等吧。”
他搓了搓手,老练成熟的模样根本不似一个少年:
“让离月以后单独与叶鸿联系,至于宫里,还得找机会,多放几个自己人。还有,京帮,我很不喜欢,慢慢取代他。”
火盆中的宣纸,瞬间卷起火苗,火舌蔓延过的地方,渐成炭屑。
还未被火吞灭的部分,几行端正小楷在火中忽隐忽现,隐约看起来,像是一封信,或者,是说给某个人听的话。
“古人云,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而吾,虽知山水处,恐相思无归路。今吾之状,实难面汝,抑或近乡情怯,唯有隔屏,以慰相思苦…
☆、第054章 毒烟之计
且说回安府。
第二日,待灵芝起床,槿姝便将昨夜所听秘事告之灵芝。
灵芝倒不是太过讶异,她早知道秀芝妒恨毓芝,却没想到,她连自己也一般恨。
小令替她挽上丫髻,见铜镜中的她眉目清冷,隐隐透着威意,心中微凛,姑娘这段时间,似乎长大了不少,小女孩的影子,已慢慢褪去。
灵芝在心中盘算着,冷哼一声道:“那咱们就兵来将挡罢了。”
槿姝沉吟道:
“姑娘不是想查那香泥,是院中谁动了手脚么?我猜这次,她们必定还会起用那人,不如咱们将计就计,且看看,到底晚庭中是谁在吃里扒外。”
小令小鼻子一皱:“肯定是翠萝,天天打扮得妖里妖气,净往外边跑,也不知干些什么去。”
灵芝倒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点点头道:
“不如再主动一些,不给秀芝前来告密的机会,挖出那叛徒之后,再将剩下的二人,借这个机会变成晚庭的人。”
晚庭三人在议事的同时。
琅玉院中,也有三个簪满金钗翠环的脑袋凑到一起。
应氏听毓芝将话说完,又是不安又是欢喜,咬着牙道:
“怪道如今那贼蹄子被安二捧上天了,我还当她真会什么妖法呢!原来是这样!哼,这次,不废了她,我就枉为安家主事这么多年!”
当下转头看着柳氏:“你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废她鼻子?”
柳姨娘略略不安道:“太太,若是被二老爷知道……”
应氏冷哼一声打断她:
“知道又如何?他还敢把我休了?你看看这些日子,安二待她比待敄哥儿还亲近,新配出的几个方子,都让这丫头掺和进去!安家何时见过这种规矩?反正我这次豁出去了,再不处理了这蹄子,只怕她在安家站得越来越稳了。”
毓芝在旁边频频点头,还火上浇油道:“可不,昨日梨花宴上,人人都说她或许才是安家这一代的香坊继承人呢!”
“可是……”柳姨娘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应氏终于明白她害怕什么,一挥手,霸气道:“你放心,安二那死人要找麻烦,尽管冲我来!这都是我要害她的,谁问我都敢这么说!不会把你扯进来。”
柳姨娘得了她的承诺,心头松口气,又忙摆手否认道:“怎么能是太太一人的事儿呢?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怕,四姑娘身边那丫头,是个会功夫的,咱们不容易得手呀。”
她们如今在晚庭中有人,对槿姝的情形也了解了几分,知道上次救回灵芝,便是这丫头出了大力。
应氏皱皱眉:“最好是在那丫头不在的时候,我想想看,能不能找个什么借口,把她给赶出府去。”
不过,不用应氏找借口,这机会很快就来了。
没过两日,晚庭那边传来消息,槿姝回老家探亲了。
前脚刚走,小令嫂嫂又来了,说她娘生病卧床,将小令接了回家去。
一时之间,晚庭只剩下翠萝和扣儿两个丫鬟,并一个尚婶子。
应氏欢喜得叩神拜佛,忙吩咐柳氏那边安排下去。
这日,安二一大早就去了香坊,灵芝本要随香坊中掌管香料来源的安六叔去香河收香料,但因身体不适,自行在晚庭中歇息。
刚过巳时,只见尚婶子进来传话道:“院外来了个二老爷的小厮,说让姑娘去沉香阁的炮制房中,替二爷取一下那套虎骨杵磨具。”
如今沉香阁旁的小香坊,除了安二,只有灵芝与安敄有门匙,来找她,也不为怪。
不过,灵芝知道,那套虎骨杵磨具,是安二的心头好,甚少真用它来炮制香料。
心中暗暗道,来了。
面上假装疑惑道:“是哪个小厮?”
尚婶子道:“是个自称持画的。”
灵芝从床上起身,假装问道:“翠萝呢?”
她明知翠萝此刻应在琅玉院前院,与云裳花容混在一起。
原来小令是真的离开了安府,槿姝却一直都在,神出鬼没中,将琅玉院与晚庭每个人的动静牢牢盯在眼中。
翠萝每日一有功夫,便往琅玉院跑,替云裳花容干些跑腿活、针线活,巴结得不得了。
灵芝想到她平日的样子,便了透了她的心思。
知她是个心高的,断不想守在自己身边,而是想与云裳、花容一般,攀上高枝安二老爷去。
只听尚婶子回:“翠萝说去厨房给姑娘张罗午膳了。”
灵芝叹口气,只得唤了扣儿进来,给自己梳洗绾头,再换上一件月白缠枝纹对襟褙子,看看外院,对扣儿道:“你跟我去吧。”
扣儿乖巧地点点头,顺从地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二人跟着持画,来到沉香阁,持画道:“小的还要替二爷去取件东西,四姑娘取了那磨具在书房内稍等片刻,小的立刻就回,再拿了磨具给爷送去。”
灵芝并未多问,只点点头:“嗯,你快去快回吧。”
便带了扣儿,往那炮制房去。
这沉香阁外的小香坊,位于山顶旁一处小凹地,由一间间独立的黄泥屋组成。
炮制房由于总要烤、蒸、灸各种香料,屋内四壁各有一口大灶,灶孔分两端,屋外屋内都有,若有需要熏制的,人便在屋外烧上柴火,从灶孔塞进来。
只有两扇小窗,窗开在较高的墙壁上,且香坊房屋的窗户,都加了防盗的木条。
灵芝心中冷笑:这可真是个插翅难飞的好地方。
灶间各一张土炕,堆满各种工具。
灵芝进屋之后,便假装在炕间找寻那套工具,一面嘟囔着:“放在哪儿了?”
忽听见门一响,转身一看,扣儿独自跑了出去,关上门。
灵芝一点都不惊讶,因为槿姝前两日便暗中发现,这扣儿每日都与应氏身边的小丫鬟小桔,在杏子林外小荷塘的假山中悄悄见面。
没想到,晚庭中背主的人,竟然是她!
这个平日里话都没两句,只知低眉温顺烧炉子扫院子的小丫鬟!
灵芝摇摇头,真沉不住气,然后淡定地立在房中,看着四个灶孔中,升起簌簌白烟。
那烟来得极快,灵芝鼻尖一碰便知道,果然烧的是秸秆与松枝,还有大量的胡椒,与槿姝打探回来的消息一致。
秸秆与松枝都是烟气最盛的东西,胡椒又是最伤鼻子嗅觉的,若自己被困在这房中,受烟熏胡椒冲,又不知何时能被人救出去,只怕就算保住了嗅觉,也不能再辨香了。
等等,不对劲。
她再次细嗅,这烟中,还混着炭味!
她开始狂打喷嚏,心中却一颤,难道槿姝打探的消息有误?
应氏不但是想熏坏自己的鼻子,还想置自己于死地?
大量的烟熏,也会窒息而死,但这房中,四个灶孔的烟,要熏死人,至少得源源不断烧上半刻钟,而这边烟起,严氏定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应氏不太可能是想用烟熏死自己,且从她用大量的胡椒来看,她想要对付的,是自己的鼻子!
但,这般密封起来的房间,大量的炭一烧起来,又加上烟雾,不过几息之间,自己就会窒息而亡。
她迅速掏出早备下的润湿的锦帕,捂住鼻子。
☆、第055章 神秘山洞
沉香阁外,应氏正亲自与柳氏隐在一丛花木后头,紧张地盯着炮制房的动静。
那烟雾腾升而起,用干草堵住的烟囱口,仍然飘出丝丝白烟。
应氏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劲,自言自语道:“她怎的不呼救?”
柳氏劝慰道:“在那烟中,她自然不敢张口。”
应氏便又稍微放缓了心。。yunxiaoge
只听一阵脚步声,她的贴身嬷嬷黄嬷嬷从山间爬上来,喘着气儿道:“太太,那几个塞柴火的婆子已打发出去了,老夫人那边有人报信去了,估计一会儿就会来人。”
应氏拧着眉,咬牙切齿道:“应该来得及,你再去探探情形,若有人来,先告诉我。那胡椒必是能伤她鼻子的吧?”
后一句问的是柳氏。
柳姨娘胸有成竹道:“太太放心,那胡椒最是辛辣之物,不管她鼻子有多灵,被这粉气一熏,都再回不去了。”
应氏点点头,捏紧了手中一串红珊瑚佛珠,临时抱起了佛脚,喃喃念起菩萨保佑来。
而灵芝此时,却与槿姝站在那炮制房屋顶上,居高临下四下打量着。
槿姝早在应氏派人将草料等物送到此处时,便跟过来了,待人走后,又悄悄松动了堵住四个烟囱的稻草。
待扣儿出门之后,她便迅速揭开屋顶上青瓦,钻进房中,将灵芝背上房顶,又将屋瓦还原。
房顶上是一条宽约两掌的屋脊,灵芝由槿姝扶着,方能站稳。
一面向四下打量着,一面道:“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槿姝点点头:“火引设了一刻钟,估计这会儿也该燃起来了。”
灵芝把着槿姝胳膊,皱眉道:“这烟中还有炭气,应氏是想置我于死地。”
槿姝微楞,清秀的脸上浮上一层不解神色:“可我伏在琅玉院中,听她的意思,只是想害姑娘失去嗅觉呀?”
灵芝思索着:“若不是她,难道是毓芝?可应氏出手了,毓芝应当不会再插手才对呀。”
槿姝忽想起一事道:“对了,这两日听她们谈话间,那柳姨娘似乎是个懂和香的。”
灵芝一震,转头往她看去:“当真?若真是那样,就不奇怪毓芝怎会想出用红硝水来害我的香料,又怎会配出“丹”那么好的一味香来了!”
毓芝虽身为安家长女,但自幼对和香的兴趣不大,以灵芝对她的了解,她在香上的造诣,还不如那应丛欢呢。
“可是。”转念间她又更加迷惑起来:“柳姨娘要害我做什么?”
槿姝忽察觉东南边有动静,忙拉着灵芝伏下身。
这沉香阁,位于小山最高顶上,而这片香坊,则在西边一处稍低一点的土凹里,从此处看过去,正好看见沉香阁基座底下,那面爬满藤萝的山墙。
灵芝与槿姝同时瞪大了眼睛,那山墙上,忽然动了,从里面打开了一扇门!
本来说去了香坊的安二老爷,从那伪装成山壁的门中匆匆走了出来!
那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又掩映在藤萝之中,成了一片山壁。
只见他径直来到香坊内,看了看正冒烟的炮制房,对跟在身后的茗茶道:“快去叫人!”
而得到消息,被安排今日回府的小令,此刻正好在香坊外出现,一面冲进来,一面哭喊道:“姑娘在里面呢!”
安二大惊,忙让茗茶先叫人来砸门。
灵芝看看槿姝,点点头。
槿姝忙起身,半搂着她,从屋顶上飞下来。
安二老爷傻了眼,呆呆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
“父亲!”灵芝满脸委屈,眼睛红红,似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安二揪着胡子,奇道。
灵芝将早上如何被持画领到这里来,又如何被锁进炮制房中,遭烟熏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幸亏槿姝及时赶来,从屋顶上揭开瓦将我救了出来,不然等父亲打开门时,便只能为灵芝收尸了。”
说到后面,语声凄凄历历,呜咽起来。
安二气得直哆嗦,正欲转身去找应氏麻烦,忽听到外面有人大喊:“走水啦!”
“太太,走水啦!”
黄嬷嬷跑得气喘吁吁,她刚下山,又跑回来。
应氏正透过树丛看着香坊,由于房屋遮挡,她并未见到安二老爷和已经安全的灵芝。
“急什么?晚点再喊,多熏她一会儿!”
黄嬷嬷焦急地满头大汗,跳着脚道:“太太!是琅玉院!琅玉院走水啦!”
“什么?”应氏一个激灵,回头看着她,疑似自己听错了。
黄嬷嬷又更大声道:“咱们琅玉院走水啦!”
应氏这才唬得一个转身,差点撞到黄嬷嬷身上,提起裙摆,踩着小脚,慌慌张张沿着山路跑去,一面跑一面尖叫道:“快喊人灭火呀!”
炮制房这边,都是烟,茗茶找人撞开了门,那烟一会儿自个儿就散了。
倒是琅玉院这边。
应氏呆呆地坐在青石地上,看着面前一堆残垣黑梁。
这是琅玉院的小库房,是她的嫁妆,以及私藏着将来要给毓芝的嫁妆,都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都没了!全都没了!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鸦雀无声。
这小库房位于琅玉院最后头,平日里很少有人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