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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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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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往事狠狠瞪他一眼,叱道:“你做什么!”

    那人一语不发,举刀又当头劈到。秋往事大怒,冷哼一声,当下射出三枚凤翎分往他头面与左腕刺去。

    那人因距离太近,避无可避,只得猛然松开李烬之,凌空往侧面翻去。他一松手,李烬之与秋往事的下坠速度便陡然加快,“呼呼”直往下跌去,底下流金河泛上来的水腥气劈头盖脸地往鼻内钻去。

    秋往事勉强睁开眼,见那人如飞鸟般在空中一个旋身,速度忽又加快,飞速向他们靠来。她岂容他靠近,三枚凤翎掉个头,又如影随形地往他身周缠去。那人吃了一惊,速度猛然又是一变,身形一侧,在半空中倏忽划出一道弧线,饶是险险避开,脸上仍是添了道血口子。他眼见两人越坠越快,眼看要跌入河里,忙枢力一转,体内水火二气倏然分离,与天地间枢力相激成风,推着他飞快地往下坠去,嘴里大叫道:“不跟着我,想摔死么!”
 
    秋往事见已快落到底,不再管他,凤翎一收,拉着李烬之翻身面对着越来越近的水面。那人堪堪追近,正想伸手去拉,哪知水中忽激起一股水柱,扑面撞在他脸上,惊得他身形一晃,几乎一头栽进水里去,慌忙生生一扭,改直坠为横移,踉踉跄跄地贴着水面平平向岸上掠去,“哧溜溜”地划出大片水花。百忙之中扭头看去,只见水面上忽然凹下去一块,迎着秋往事与李烬之下坠的速度向下陷去。

    两人“通”地跌入水面,激起老高的水花,饶是借着御水之术削减了入水的冲击,终不免撞得头晕眼花,筋骨震荡,五脏翻腾。秋往事只觉水从耳鼻口中没头没脑地直灌进去,连呛了几口,本能地挥舞着手脚往上挣去,却忽觉被人拽住,恼怒地睁眼一看,见李烬之正拉着她反向河底沉去,一面以手划圈比着手势。

    秋往事愣了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能御水,忙一面向下踩上河床,一面将周围的水向外推去,做出一个气泡将两人罩在中间。她猛吸几口气,呛咳着叹道:“我就说我犯水劫。”

    李烬之拍着她背脊,四面一望,指着不远处道:“那里有个洞,咱们先去躲躲,上面应该会有人来找。”

    秋往事点点头,跟着他一路辟水前行,很快见到河床壁上果然有处幽深的洞穴。洞内自然也充满了水,尽数被她排至洞外,封在洞口。洞口不大,洞内倒颇为深广,只是极为低矮,连坐都坐不直,两人索性并肩躺着,大口喘气,皆是一肚子话,一时倒不知从何说起。

    许久,秋往事方半支起身子问道:“刚才那小子是谁?使的是逍遥法?看来很有些功底啊。”

    李烬之将双手垫在脑后,点头答道:“看来咱们又碰上一个天枢了。”

    秋往事皱眉道:“逍遥法一般都走轻灵飘逸的路子,这小子骤快骤慢,乖僻得很,看来不是枢教一脉,不知是哪里来的。”

    李烬之摇头道:“这小子是另一茬了,和这次的事关系不大,先不必管他。我的信你收到了,事情都办了?”

    “我通知皇上和卫昭都别偏护我们,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了。”秋往事转头望向他,“到底怎么回事,你觉得此事是针对皇上?”

    “眼下还说不好。”李烬之出神地凝视着洞口的水幕,沉吟道,“若只是针对我们,我想不出裘之德能得到多大的好处,让他不惜杀害白大师。”

    秋往事目色一冷,沉声问道:“你确定是他?”

    李烬之点头道:“你那枚做了凶器的凤翎,上面沾了他的枢力,他为了遮掩,还特地在众人面前又拿了一回,把之前的盖掉。”

    秋往事心下一动,问道:“你可辨仔细了,那凤翎里只有我和裘之德的枢力,还有别人的么?”

    李烬之想了想,肯定地摇头道:“我当时查得很细,没有别人。”

    秋往事垂了垂眼,冷笑道:“那便没问题了,这枚凤翎足证我的清白。”

    李烬之一讶,转头问道:“怎么说?”
 
    秋往事比个手势,答道:“我们修自在法的,枢力触物即传,若遇异物加身,第一反应必然是注入枢力把它弄开,几乎是自觉自发的,想忍都未必忍得住。白大师是一品高士,就算再怎么事出意外,凤翎一沾他肌肤,他的枢力必然流入,就算来不及弄开,也绝不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若我的凤翎上确实没有丝毫白大师的枢力,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这凤翎刺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李烬之陡地坐起来,几乎撞到了头,无奈地叹道:“你当时若在,早说出这点便好了。如今我们还纵火伤人,畏罪潜逃,那是怎么都说不明白了,这状只怕早已告上去了。是了,”他回头问道,“江栾叫你去说了些什么?”

    秋往事忽地一怔,有些无措地望着他,嘴唇开了又阖,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烬之见她大失常态,心下一凛,忙侧过身,低声问道:“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秋往事蹙着双眉,低头抿了抿唇,片刻后似是终于下了决心,霍然抬头,飞快地说道:“他说我是他妹妹。”

    李烬之一怔,不明所以地皱眉道:“是啊,这不是他自己亲口封的么。”

    秋往事急促地摇头,说道:“不是说我是他妹妹,是说他是我哥哥。”

    李烬之的眉心更是深深地皱了起来,即便在黑暗中,秋往事也能感觉到他疑惑莫名的眼神。她烦躁地掠了掠头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缓缓道:“他说他是叶无声的儿子。”

    她一语出口,像是不小心吐露了惊天的咒文,立刻闭紧了嘴,浑身紧绷地望着李烬之,却无法在黑暗中瞧出他的表情,连呼吸声都骤然失了踪影,只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在瞬息之间绷得极紧。洞内一片寂静,只闻水滴平稳规律的“嗒嗒”声。许久,秋往事才似憋不住似的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唤道:“五哥?”

    李烬之的呼吸声也重新平稳深长地响起,只听他波澜不惊地问道:“他怎么说的?”

    秋往事叹了口气,沉沉地躺下来,语气仍有些恍惚:“我昨晚进宫,一路被领进他的寝殿,里面只有他一人,连侍从都不见半个。我当时便有些奇怪,想先探探他口风,瞧他对白天的事怎么看。哪知他像是一点不关心,拉着我进了间密室,开口就说白天惹事的人他已料理了,我的身份他比谁都清楚,因为这世上,只有我是他的血缘之亲。”

    李烬之听出有异,插口问道:“婚礼上那拨人指你是卫昭的亲妹妹,就算他认定自己是叶无声之子,又如何确定你就是叶无声的女儿?他莫非有什么凭证?你可叮嘱过他不能让卫昭知道,不然又是麻烦。”

    秋往事顿了一顿,侧过头含含糊糊道:“他也不过瞧我的灵枢是叶家纹样,绳结的缚法也很特别,不弄断便取不下来,别家没有这做法。他说叶家这方面规矩很严,若是养女决不会是这套做派。这点连我都不大清楚,卫昭更不会知道,因此这方面倒不必担心。”

    李烬之听她所言,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一时又把握不住,只得先搁在一边,又问道:“他说他是叶无声的儿子,可有什么凭据?”

    秋往事默然片刻,理了理纷乱的思绪,答道:“他说他是他爹……我爹……叶无声和长信皇后所生,所以先皇从来不曾善待于他,也一直冷落长信皇后。之所以没有杀他,只是因为他生而为神子,先皇那时还不曾确定储君地位,他的身份便成了先皇争夺大位的一个重要筹码。”

    李烬之点头道:“确实,父皇那一代靖室没有嫡出子女,他们好几个旁支堂兄弟争位争得厉害。父皇虽说功勋最著、声望最高,但因为常年在外,不大受宠,朝中根基也浅。最后被确立为储君,正是在江栾这个神子出世之后。按说江栾这样的身份,又是原配皇后唯一的儿子,他当时也算得上勤谨,没什么劣迹,立为储君本是理所当然。偏偏父皇从来不拿正眼瞧他,连太子都没封(注1),更不要说储君。反倒我一出生就破格封了太子,当时确实很多人都觉得奇怪。假如江栾其实是叶无声的儿子,那么父皇对他的苛待,对长信皇后的突然冷落,以及最后对叶家的灭门,倒都能解释得通了。”

    秋往事猛地坐起,“咚”一声撞在石壁上,痛叫一声,捂着额头猛摇头道:“怎么可能!我爹娘感情好得很,哪儿冒出他那么大一个儿子来。”

    李烬之瞟她两眼,似想说什么,又犹豫着不曾出口。秋往事觉出他欲言又止,一瞪眼,闷闷问道:“怎么?你觉得是真的?”

    李烬之默然片刻,叹息一声,答道:“有件事我怕你听了不高兴,一直没提过。你爹与长信皇后有染的传闻,确实曾经在朝中盛行过一阵。”

    秋往事大怒,叱道:“你爹才同皇后有染!”

    李烬之啼笑皆非,无奈地摇头道:“我爹同皇后还用得着染?你别生气,朝中也是蜚短流长的地方,叶公这样的显赫人物,难免被人编派两句。据说他同长信皇后本是同窗,称得上青梅竹马。后来两人一同结识了父皇,三个人一同闯荡,共过甘苦。父皇一直属意长信皇后,而长信皇后的心思究竟如何,这便有几种说法了。总之在父皇迎娶长信皇后之后,她和叶公之间还是颇有来往。起初三人的关系还不错,后来就在江栾出生后不久,父皇忽然把叶公远调边关,一去就是数载,从此就日渐冷淡了。”

    秋往事虽然听得气闷,终究还得沉下心思,默然片刻,蹙眉问道:“既然有这样的流言,先皇又是这样的态度,加上江栾对我爹景仰得实在过了分,他的身份难道便从来没人怀疑过?”

    李烬之略一思忖,答道:“之所以没有这种议论,一方面,是因为他是神子,旁人不敢妄议;另一方面,便是他的长相,和父皇虽然称不上相似,但据说和我的奶奶很是相像,一看便知是江家血脉,因此父皇身边一班太子时期的元老旧臣,不管和叶公关系如何,都从来不曾有过这方面的疑虑,在我出生之前,一直便将他当作储君看待。”

    秋往事听得皱眉不已,连声叹道:“多半还是你爹娘之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连带着冷落了他,闹得他连自己爹都不愿意认了,否则怎么也不至于想到这上面去。”

    李烬之听她话中似有隐意,便问:“所以我问你他是不是有什么凭据。虽说我奶奶死得早,他不曾见过,但这种说法他一定听过,这样还要认定自己是叶公的儿子,总不会只凭叶公待他好。”

    秋往事的气息忽然紊乱起来,许久不说话,显然心绪不稳。李烬之有些讶异,正待询问,却听她吱唔着答道:“他也没说出什么明白的凭据,多半是他本来就不喜欢先皇,喜欢待他和善的我爹,后来又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便误会了,又没法向人求证,只能自己憋着,每日里想来想去,便越想越真了。”

    李烬之听她语气含糊,声调发虚,显然有所隐瞒,不由疑惑起来。秋往事似乎也知遮掩不过,双手不自然地绞在一起,烦躁地甩甩头,急促地说道:“总之他现在就是这么认定了。五哥,我们要怎么做?”

    李烬之听她显然是拿定主意不肯开口了,心下疑惑更甚。她向来坦率,从不曾遮瞒过什么,这次不知是什么样的事,竟能让她说不出口。他情知必有缘故,便也不相强,顺着她话头答道:“这事不管真假,他铁了心把你当成亲妹妹,我们在朝廷便算有了铁靠山,哪怕卫昭这里出了纰漏也不怕了,这一点是好的。只是也有不好的,他行事本就欠分寸,和你相认之后恐怕更加张扬,别打乱了我们的步骤。这次的事,若我猜的不错,便是已经有人开始针对他了。”

    秋往事听他扯开话题,松了一口气,忙问:“你觉得是枢教想动他这个神子?”

    李烬之沉吟片刻,答道:“枢教自然不会是主谋,必然是同人合作。以我们俩现在的身份势力,无论大哥也好,江染也好,应当都是一手拉拢一手打压,没到要不择手段铲除的地步。因此一连串的事,目的应当指向我们背后。先前婚礼上有人闹事,我以为针对的是卫昭,可后来又出了白大师的事,我便觉得目的不简单了。”

    秋往事思忖片刻,缓缓点头道:“嗯,白大师是上三翕之一,何等身份,我们被扣上这么个罪名,凭卫昭、凭大哥都罩不住,只有去找江栾。而他一旦以神子身份插手,枢教便能指他处事不公,把事情闹大。”

    “不错,我让你通知江栾不要乱来,防的就是这个。”李烬之肃容点头,黑暗中只见双眼湛然发亮,“枢教虽有不涉俗世的铁律,可背后的纠缠从来不简单,也从没绝过入世的念头。现在这样的乱世,不少枢士都想凭手中的势力谋些发展,教中也一直有主张出世与主张入世的两派。江栾又不作为,难得生为神子,却连枢术都不修,教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偏偏他又是正统皇上,枢教想有所动作,必然对他有损,绕都绕不开。这便成了一个死结,入世一派对他的怨怼之意,早已积蓄得很深,若得外间势力引导,必然是一触即发。这一次恐怕便是如此,江栾如此高调地宠着你,若你出了什么问题,可以想见他必然是一力维护。而现在裘之德手上有你的凤翎,又有这次放火劫人,这赃是栽定了。江栾如果硬来,以明光院为首,枢教便能掀出一场大乱来。名义上是反对神子不公,也算他教内事务,可神子既然是皇上,这教内教外、出世入世还分得清么?加上背后几方势力一搅,结果可以想见,”他语调一沉,一字一句道,“必然是枢教大举蹚进这乱世的浑水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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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四十四章 路转(下)
    秋往事悚然一凛,只觉浑身发紧,沉默片刻,干涩着嗓音道:“若连枢教都插手进来,那这世上便真的没有净土了。”

    “净土?”李烬之冷冷一笑,“世上从来就没有净土。一个人一无所有,想的或许只是养家糊口、勤谨度日;若一朝立于十人之上,便会想着呼来喝去、横行街坊;若立于百人之上,便会想聚朋结党,称霸乡里;若立于万人之上,便不免要想叱咤风云、纵横天下。想想枢教,门下奇技异能之士过万人,信徒教众更是遍布天下、不可计数,那些高阶枢士立于数十万人之上,难道便不会想着俯仰苍生,唯我独尊?为什么枢教初立之时设十二翕而不设教主?便是为了分散权柄,互为牵制,防止他势力太大,凌驾于皇权之上。饶是如此,枢教也从未安分过,太平时候还好,顶多彼此之间互相争斗,若逢大乱之世,便常常兴出风浪来。每一次改朝换代,枢教内往往也要跟着有一番此消彼长。”

    秋往事闷闷地呼出一口气,轻叹道:“我听二嫂说,原本九大枢院中司院司律一类首要之职都是由院内品级最高之人担任,不是一品也是二三品。枢术即高,心性修为便高,不会成天想着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那档子事,那时候教内便风气很正,真正超然脱俗。可惜也正因为高品枢士不喜争斗,那些尘心未脱、善于钻营的中低品枢士便渐渐冒了出来,一点点掌握实权,最后终于破了品级与职权相对应的规矩,堂而皇之地占了高位。到现在,四五品的人出任司院几乎已是常态了,枢教也终究已不再是过去的枢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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