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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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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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他不仅修无相法,亦兼奇正法。”卫昭招招手,唤过立在身后的一名下属,“而我身边,亦还有一名入微士。”

江栾怔了怔,隐隐似有些头绪,一时却尚未厘得清楚。

卫昭拍拍那入微士肩膀,接着解释道:“外间情形,他自可听得分明,一字不漏说于我听。我在洞口给出应对,扮我的无相士以奇正法提升耳力,自便听见,再一字不漏说于你们。如此开口的虽是他,所说之话却实出自我,又岂有应对不当之理。”

江栾瞪大了眼,怔愣良久方道:“竟可如此神奇,如此神奇!枉我身为神子,却亦未见识过此等绝妙枢术。皆说兼修已是甚难,兼用更是难中之难,卫卿手下,当真人才济济。”

卫昭微微一笑,也有几分傲色,说道:“那人原也是有名号的人物,若论这双法同施的功力,天下也未必有几人能比。跟了我之后,日日仿我形貌,学我行事,多年下来,早成了我的影子,不必说举止神态,便我所思所想,他也总能揣测个七八分。他曾代我上过几次朝,却也从来无人察觉。此番纵然我不开口,由他自行应对,想来也不见得有何差错。”

“卫卿的影子?”江栾大觉有趣,兴致勃勃地说道,“真有人能将卫卿风采学得如此之像?他几时回来?我倒要再仔细瞧瞧。”

卫昭眉心微沉,嘴角一勾,漠然笑道:“他不会回来了。今日之后,卫昭与皇上都将死于容府刀下。”

江栾微微一惊,倒也旋即明白过来,点头道:“也对,若无个替死鬼,又岂有我俩的太平。只是如此人才,未免可惜了。”

“有何可惜。”卫昭淡淡道,“我当日救下他,为的便是他今日之死。以他之能,原也不可久存,否则有朝一日他当真成了另一个我,那还要我做什么?若非此番之事,我原也已打算杀他,如今有这机会让他派上用场,正可谓死得其所,他亦应当高兴才是。”

江栾连连点头,叹道:“说得是,说得是,到底卫卿想得周到。”说着四下望了望,问道,“我渴了,可有水?这地方藏身虽好,只是忒憋闷些,咱们要呆几日?水粮可够?”

卫昭却不回答,只微微一笑,回头问那入微士道:“如何,可走远了?”

入微士稍一侧耳,点头道:“远了,他们并无入微士,咱们可放心动手。”

江栾听得莫名,连声发问。卫昭却不急着回答,先挥手道:“动手。”石穴中的一干下属当即抄起家伙,对着穴底石壁“叮叮当当”地砸了起来。

江栾大讶,问道:“卫卿你……莫不是想自这儿活活掘出条道来?这、这可是座山!”

话音未落,但听“喀啦”一声,众人亦是一阵惊呼,再看石壁上,竟已裂开一道寸许宽,尺许长的口子。江栾一阵惊奇,夺过一人手中的蜡烛奔到裂缝前一照,贴着脸向缝内望去。虽只见黑黝黝一片什么也瞧不见,却也知缝后并非想像中的厚实山岩,而是别有洞天。

卫昭亦凑过来觑了眼,见豁口处岩壁厚不盈寸,不由“哈”地一笑,赞道:“杨家办事倒真是牢靠,手脚即快,分寸亦好。让他们掘六寸,便一寸不多一寸不少;让他们只做不问,便当真干完活便走,没半分拖拉。将来若有机会,倒要向杨宗主讨教。”

江栾扯着他直问:“卫卿,这究竟是怎的?这条道也是你早预备下的?”

卫昭一面令众人继续挖掘,一面道:“这道确实早已备下,只是尚余最后一截不曾打通。方才牢几位朋友帮忙,从外头掘去了大半,如今只待将口子再挖大些,咱们便能出去了。”

江栾仍有些疑惑,问道:“卫卿方才说的杨家,可是凤陵杨家?”

卫昭点头道:“天下还有哪个叫得上字号的杨家。”

“卫卿连杨家都使得动?”江栾讶异地睁大眼,又感叹起来,“杨家架子可是大得很,连我都差遣不动,除了当年受封神子时见过几个,此后便再没摸着踪影,到底还是卫卿本事大。”

卫昭微微笑道:“这倒不是我的面子,而是扶风公主的手段。到时杨家回过味来,还不知如何跳脚。”

说话间最后一层薄薄的石壁上已开出一个勉强可容人通过的口子。卫昭亦不欲将口开得太大,令众人停止挖掘,带好水粮及个色用具,前头数人,后头数人,将他和江栾夹在中间,排着队一个个自洞口钻过。

江栾十分兴奋,跃跃欲试地非要排在卫昭之前,来到洞口处向内张望片刻,回头问道:“卫卿,此处出去是什么地方?”

卫昭微微一笑,缓缓道:“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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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院前院处已是一片火海,正是天干物燥的深秋时节,遍地落叶枯草一个火星便“呼啦啦”着起来,转眼结点成片,以惊人的速度一块块吞噬着所剩不多的立足之地。好在西风刮得正劲,虽是助长火势,却也令得主要殿宇与碧落林所在的后院暂未受到殃及,众枢士也尚有容身之处。

简居通披着盔甲,扮作秋往事模样,与那两名扮作江栾与卫昭的无相士一同留在前殿附近。“卫昭”原本嫌他体格与秋往事相差颇远,欲寻名身形相近者来扮,可他深知假扮者势必受人注目,不易脱身,因此执意亲自出马。好在外间兵士相隔颇远,又借着廊柱树木遮掩,更兼烟火缭绕,场面混乱,料来易不至被人轻易识破。院中枢士则皆交由裘之德带领,渐渐往安全的后院退去。

胡飒本想以救人之名闯进去,可因先前掷火把时,众兵士毕竟对枢院心存敬畏,手下不免收着力气,大多倒跌在院墙两侧,叫西风一吹,倒向着他们这一边烧来,虽不至成灾,一时却也阻隔了通路,不仅不能靠近,反而被迫后退不少。

胡飒无法可想,一时也扑不熄火,只能掘了条长沟阻隔火势,待其自然熄灭。一番忙乱下也顾不上院中情形,好容易稳下来,匆匆又攀上望楼,见院中火势虽大,却已空空荡荡的不见什么人。他心下一紧,忙问一直留在楼上观望的兵士道:“皇上呢?卫昭呢?”

“没冲得出去,都退进前殿了。”兵士说着惶急地转过头,“秋将军也进去了,未见出来。”

胡飒听得他们并未脱困,心下一松,随口道:“秋将军自有办法,不必我们操心。你可瞧清楚了,当真无人从后门逃出?”

兵士认真地点头道:“这火最早就是从前殿里头烧起来的,属那里烧得厉害。将军看,整个叫火围着了,出不来。”

胡飒一看前殿果然已完全笼罩在烟火中,外侧围廊顶上的凤尾垂盖已“哐哐当当”地接连坠下来,将大门挡住大半。他瞧着情势如此恶劣,可说全无生机,倒反而奇怪起来,颇不信以秋往事之能会如此轻易地陷入死地,就此丧命,不由嘀咕道:“听说枢院多有地室地道,莫非这殿里别有玄机?”只是一时也无法可想,料想明光院背后即是断崖,只要把这正面出路守死,他们再如何折腾也翻不出天去。正定下心,却忽又想起此前白碧落被杀时秋往事与李烬之亦正是自院后悬崖坠落,却不仅平安无恙,更居然在重重搜捕下神鬼不知地回到秦夏,当时便有人据此猜测秋往事已入二品,借水而遁,倘若确实如此,这回难保不又故伎重施。这一想顿时急起来,再也等不住,一面命人火速下山通知江染速做安排,一面留下四百弓箭手封堵正面,自己则同一名副将各领三百人,分往东西两面绕去,欲自侧面强行攻入。

才走不两步,忽听身后有人扯着嗓子喊他,回头一看,见一名身着朝廷军服的兵士正匆匆奔来,细看之下,正是先前来过的那名传令兵。胡飒见他灰头土脸,神情惊惶,心下“咯噔”一响,忙赶上前问:“怎了?下头又怎么了?”

那传令兵慌乱地点点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下头、下头守不住了!”

胡飒浑身一震,一把揪过他,吼道:“什么?!下头有上万人,秋往事能有几人?她自己又不在,怎至于这都守不住?!”

传令兵显然被他骇人的神情吓着,腿一软便往下跪,带着哭腔直道:“将军恕罪。”

胡飒又惊又怒,一把将他扯起来,喝道:“谁问你罪!我问你临风公主在做什么?!”

“公主?”传令兵茫然地摇摇头道,“小的不知,公主未曾露面。”

胡飒一愣,失声呼道:“还不露面?那、那……底下仍是徐将军指挥?”

传令兵点头道:“正是。徐将军请胡将军速速下山支援,有楚颉大人令牌在此。”

胡飒看也不看,劈手一挥,将他掏出的令牌远远击了出去,厉声问道:“姓楚的号令不到我头上!王……我剩下的一千人呢?也挡不住?”

传令兵又是一阵茫然,战战兢兢道:“一、一千人?将军说的哪一千人?”忽似开了窍,恍然大悟道,“啊,是将军上山后又回来的那队人?”

胡飒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那队人呢?”

传令兵微微皱眉,似在用力思索,片刻后缓缓摇头,讷讷道:“不知,打起来那会儿就未见了。”

胡飒面色陡然一变,松开他踉跄退了两步,喃喃自语道:“走了……走了……莫非、莫非是存心陷我?!”

传令兵满心紧张,小心翼翼地觑着他,低声问道:“将军、将军可有回话交待?”

胡飒面上阵青阵白,呆呆地站了半晌,忽向地面一扫,往前奔了几步,拾起跌落在地的令牌紧紧攥在手中,低哑着嗓音道:“你回去告诉楚大人,我一切但听他吩咐。”

传令兵忙不迭应下,一转身逃也似匆匆离去。

率部也等在一旁的副将听得两人对话,冷笑一声上前道:“朝廷兵到底不济事。将军,咱们可是下山?”

胡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笑容可掬地转向副将,拉过他的手将楚颉的令牌往他掌中一拍,说道:“既然楚大人有令,咱们自要遵从。只是这头的事也十分紧要,轻忽不得。且依我看,敌兵的目的终究在这儿,一样要打,与其仓促下山,倒不如在这儿以逸待劳。底下人马甚众,之所以挡不住,也是因要围山,分得太散,才叫敌兵突破。只要咱们在这儿稳住,回头底下调集人马一合围,来个前后夹击,敌兵岂有不破,倒比下山硬碰更为稳妥。楚大人不知此间情形,思虑未必周全,因此我看这样,你攻也不必攻了,领兵仍在这儿守着,切莫容人逃出来,我下去亲自同楚大人商议商议,再做定论。”

副将原也不愿一事未成便又下山,听他一番话,也便不将敌兵放在眼里,当即将令牌往怀中一揣,说道:“将军只管去,这里交给我,保管没一个出来,没一个进去。”

胡飒拍了拍他肩膀,又叮嘱几句,便即向山下行去。

山下战况正烈。数千人厮杀在一处,怪的是皆着同色军服,难分彼此,场面十分混乱,一眼望去只觉人人皆在不问敌我的乱砍乱杀,可细看之下,却能瞧出一部人确实手足无措,举着倒不知该挥向哪里;另一部却是目标明确,砍杀之间全无犹豫。于是在这看似毫无章法难辨胜负的混战下,战线却是一边倒地步步往山上退去。

宣平坐在一圈兵士护卫下的马车内,掀着车帘伸长脖子向外张望,越看越是得意,重重一拍大腿,大笑道:“李将军高,真是高!穿一样的衣裤,只换不一样的鞋,如此简单的小花招,便叫他们成了睁眼瞎,分不出谁是谁。砍瓜切菜,瞧瞧,真是砍瓜切菜!早知卫大人也不必折腾了,咱们就这么打上去迎他下来,又有谁挡得住!谁挡得住!”

与他对面而坐的李烬之却一声不出,低头思忖着什么。宣平不见他反应,不免有些奇怪,放下车帘转回身,问道:“李将军还愁些什么?杨家的回报已来了,卫大人也已接上头,说已入了密道了,大局已定,还有什么可担心?”

李烬之默然片刻,缓缓摇头道:“不妥。”

宣平眨眨眼,讶道:“哪里不妥?我看妥得很。”

李烬之微微皱眉,沉声道:“那一千人不在。”

宣平一怔,问道:“哪一千人?”

“胡飒没带上山的一千。”李烬之道,“此举太过古怪。我出这鱼目混珠之法,早晚必会有人识破,并不指望以此取胜。只是一时之间总还可迷人眼目,叫人措手不及。若依常理,最简单的破法自是叫那一千个军服不同的容府兵出来,可眼见防线不保,他们却仍未出现,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宣平倒不觉有何不对,撇撇嘴道:“容府兵马本不归临风公主调遣,不出来也不奇怪。”

李烬之摇摇头,闭目片刻,说道:“我也听不到江染动静。如此情势,她不该这么沉得住气,稳坐后方吭都不吭一声?只有一个徐珂在指挥,还似是临阵受命,许多关节根本调遣不灵,也不见江染出来说话,她又在做什么?”

宣平想了想,“嘿嘿”笑道:“莫非正如我们先前所料,临风公主被那一千人制住了?”

李烬之却不敢如此乐观,闭目思忖片刻,仍是摇头道:“不妥。”忽起身向外钻去,一面道:“宣兄仍依计行事,我出去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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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一行已在黑暗的地道中行了颇远。地道极是狭窄,高低不平,一路向下坡度甚陡,更兼充斥一股阴湿腐的气味,每一呼吸便觉寒浊之意直沁肺腑,叫人头晕胸闷,里里外外皆是百般不适。江栾一路走得磕磕拌拌,气喘吁吁。他几曾捱过这等辛苦,早已满腔委屈,叫唤连天,恨不能叫人抬着走。偏偏卫昭一改往日恭顺之态,对他毫不理睬,只自顾自疾步走着,明明也气息急促,步履不稳,却不肯稍做停歇,似是十分紧迫,不愿有丝毫迟滞。

又走一程,江栾终于忍不住挨着墙坐下,叫道:“卫卿,歇一歇,歇一歇,又无人追,你走这么急做什么?”

卫昭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脸上殊无表情,低声道:“我等这一日,已然太久了。”

江栾见他双目灼灼生光,语气虽淡,却似压着一股莫大的亢奋,心下蓦地一个恍惚,仿怫又回到当日起事夺位前的那个夜晚,他微微一震,隐有所悟,哑声道:“卫卿在宫中,很不快活么?”

卫昭不答,只向他身边一指,问道:“皇上当真要在此久待?”

江栾见他笑得诡异,心下微微发毛,小心翼翼地转过头,边上还有人配合地凑上火把替他照亮,赫然正见紧挨着他的墙脚处,竟靠着一副森森白骨,犹成人形。他骇然大惊,尖叫一声跳起来,扯着卫昭颤声道:“卫卿、卫卿,这这……怎会有这种东西?!”

卫昭神色淡漠,甚至似挂着丝微笑,冷冷道:“不止这一具,应有上百具。当日我掘此地道,以备不时之需,自不能令外人知晓。因此完工之日,待收徼了工具,便封了入口,将一群工匠尽数堵在下面,如今俱已成骨。刚才一路走来还有好些,皇上没看见罢了。”

江栾虽亦是随手生杀之人,却毕竟鲜少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死亡,一面心惊肉跳,一面又怕卫昭误会,只得抹着冷汗,勉强干笑两声道:“这密道如此紧要,不能走漏风声也是理所当然。这些人本是卫卿手下,为卫卿而死,也算忠魂,也没什么可怕,没什么可怕。”虽这么说着,脚下到底勤快地迈起步来,推着他道,“快些走吧,外头这么乱,还是早走早了。”

卫昭微微一笑,手一挥,一众护卫便又前后拥着两人开始赶路。路途本已走了大半,此时坡度渐缓,江栾亦不再拖后腿,行进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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