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春深负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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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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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张了皇榜说要为宫中久病之人寻医,我便进了宫,却没想到竟是韩哥哥称病诱我前去的。”
  “称病?”南彧漓皱了眉,宫中的太医绝不是酒囊饭袋,陛下也不是容易糊弄之人,普通病症怎能让陛下同意天下寻医?“他怎么样了?”
  魏冬阳的眸子黯了一些,“我诊不出来,但是韩哥哥安慰我,这是他自己下的的药,他自己可以解。”
  南彧漓的心陡然乱作一团,看着手中的锦囊和锦盒问他,“里面是什么?你可见过?”
  魏冬阳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双瞳剪水,“韩哥哥吩咐,不能让旁人看了去,只能亲手交给你,连我哥都不让看呢。”
  南彧漓的双手渐渐用力,指节握得发白,“有劳。这里不安全,早日回都城去吧。”
  魏冬阳出去的时候,正碰上准备入帐的魏严漠。魏严漠抓了他的肩膀,将他拎到一旁,质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魏冬阳好不容易摆脱了他的钳制,怨声载道:“哥!你下手也太狠了!很痛啊!”
  “我问你来这儿干什么?这么危险的地方也是你随便想进来就进来的吗?”魏严漠神情颇为严肃。
  魏冬阳一脸自傲,“我可是来帮南元帅的!”
  魏严漠皱着眉听完了魏冬阳的来意,语声低沉道:“他让你送的是什么?”
  魏冬阳摇了摇头,“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帮他送?”魏严漠语气更差了,脸色也不好看,“他若让你送的是□□呢?”
  魏冬阳笃信地摇着头道:“怎么可能!韩哥哥该是很爱南元帅的,不然怎么甘愿自毁身体也要帮他呢?”
  魏严漠沉默了一会儿,便对他道:“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过来!听见没有?”
  魏冬阳吐了吐舌头,轻轻拽了拽魏严漠衣角,“我这就走。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我要你活着回来。”
  魏严漠脸色稍霁,目光柔和了些许,指腹滑过他的鬓边,为他将一些碎发笼在耳后,“嗯。”
  待魏冬阳走开几步,魏严漠复又叫住了他问:“颜暖还好吗?”
  魏冬阳笑容有些狡黠但到底是明媚开朗的,“暖姐姐好着呢,就是担心你。”
  “替我好好照顾她。”
  魏冬阳笑着答应了,骑了一匹快马便飞奔出了军营。魏严漠走进帅帐中时,南彧漓正对着一枚锦囊和一个锦盒发呆。魏严漠出声问:“这便是韩晔让冬阳千里迢迢给你送来的东西?”
  南彧漓将目光投向他,点了点头。
  “元帅可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南彧漓只觉得心口紧得难受,突然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将那个锦盒交给了魏严漠,“这个给你,待你打开之后,由你决定要不要告诉我,里面装的是什么。”整个南家军中,魏严漠是南彧漓最信任的人。
  魏严漠诚惶诚恐地接过,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待要退出帐去时,又听到南彧漓低语了一句,“其实,不用那么急打开的。”
  此刻,南彧漓又一次掏出了锦囊,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将它打开,无论里面是什么,他都已做好了准备,不再逃避!怀着壮士断腕般的气概与悲壮,南彧漓一把扯开了锦囊。就在这时,一个耀眼的红色身影跃进了帐中,南彧漓的手就这样停住了。看着红袍加身的安敏,一脸巾帼气质,秀眉倒竖,面色不善,眼神也是颇为凌厉地盯着自己,南彧漓下意识地将锦囊重新放入怀中。
  安敏握着双剑,风姿飒飒,“南彧漓,哥舒的士兵已叫阵了两日,你的免战牌倒是越挂越高!”
  南彧漓转身将刚领下的奏折递给了安敏,安敏打了一眼,不禁道:“临阵换帅?请君入瓮?这是皇兄的意思?倒是兵行险招,并无不可。你怎么想到?”
  南彧漓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是抿唇道:“将听君命而行。”
  白轩容换帅的旨意去的极快。南家军上下皆颇为惊异,待胡鹤领旨走上高台,宣布正式接手南家军时,出人意料地,全军上下竟无一人下跪臣服。为制造假象,迷惑哥舒,南彧漓并未事先知会众人。胡鹤空有其名,却未赢得军心,他持着帅印,站在高台上颇为尴尬。
  台下突然骚动了一阵,一个胆子大些的士兵带头喊道:“南元帅!南元帅!”
  南家军向来只认一个主人,从前是南彧漓的父亲,如今便只有南彧漓一人!众军齐声高呼:“南元帅!南元帅!”
  胡鹤持着帅印的手抖个不停,虽说知道是陛下的退敌之计,也曾料到会群情激愤,但真见到了眼前的场景,面子上过不去,心中更是郁结难舒,只气得连声道:“你们。。。。。。你们。。。。。。”便再没有了下文。
  南彧漓皱着眉头,朝台下挥了挥手,声音顿时停住了。他傲然立于风中,一身月牙白的袍子随风飘扬,阳光耀得他的铠甲熠熠生辉。他一脸冷峻却平静淡然,即便帅位被夺,高台之上,他依然冷静沉着,依然以三军主帅的气质睥睨场下。众将士依然敬他,爱他,相信他。
  “皇命不可违!”言毕,他朝着胡鹤拱手道,“见过元帅!”
  台下一阵寂静,而后又爆发出洪亮而整齐的声音,“见过元帅!”
  胡鹤却不是个有眼力价的,他突然走到南彧漓身旁低声道:“既是做戏倒不如将这戏本做的完整一些。”
  还未待南彧漓品味出他话中的意思,胡鹤便退开几步,朗声道:“南彧漓御军不善,白鹭城久攻不下,陛下下旨夺你帅印。罚你守城三日,你可心服?”
  场下一片哗然,错愕间南彧漓抬起了头,直视着胡鹤。他这话讲得极巧,夺帅印是陛下的意思而罚守城是胡鹤的意思,但他没有指明,只在宣布之时中间略有停顿,旁人听了去,只道罚他守城这尽失颜面的事也是陛下的意思,而胡鹤却算不得假传圣旨。一旁看戏的安敏突然开口道:“罚南彧漓守城是皇兄的意思?”她颇为不屑地瞥了胡鹤一眼。
  胡鹤怔愣了一会儿,微微矮了矮身,南彧漓却突然道:“末将甘愿受罚。”
  一连三日,南彧漓都与一个小兵卒一样立在城头。烈日暴晒,早已汗如雨下也是岿然不动。一个小兵捧了一碗凉透了的茶水递给南彧漓,小声道:“元帅,喝一点,解解暑吧。”即便如今他已被撤去元帅之位,但在南家军心中,他们只认他一个元帅。
  南彧漓疲倦地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兵,笑着接过,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湿了一手。几口凉茶下肚,南彧漓叹道:“清凉凉的,是什么茶?”
  小兵笑得颇为得意,“是从家中带来的茶,没想到元帅爱喝。”他更没想到,此生竟有机会给南彧漓端上一碗茶。
  南彧漓将茶碗递还给他,正了正自己的帽盔和铠甲,笑着对他道:“如今我已不是元帅,你若再这样称呼我,被人听去了,我可救不了你。”
  那小兵突然嚷了一声,声音里颇有些委屈和不甘,“被人听去又如何?元帅只管问问,我们南家军上下,除了您以外可会认第二个元帅?”
  南彧漓无奈地摇了摇头,笑意涩涩,威胁道:“你若再这样嚷开来,我怕就不只守城三日了。”
  那士兵噤了声,不再抱怨什么,只对南彧漓道:“元帅。。。。。。将军若是口渴,叫我就是。”南彧漓如今被撤了元帅之位,但叫声将军还是不为过的。
  南彧漓微微一笑,颇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小兵笑开了,“自韩副将离开军营之后,好久不见将军笑得这么开心了。”
  南彧漓怔愣住了,听到那小兵继而回忆道:“还记得我刚来南家军的时候便随军出征陈国。我们拿下白鹭城之后,将军在校场举行了一场比武,韩副将赢了将军,可将军笑得比谁都开心。”
  南彧漓思绪飘乎,他自然记得那场比试。夺下白鹭城后,为犒劳激励将士,南彧漓举行了一场军内比试,当时安敏也在,她因为身子不爽,作壁上观,主持大局,凡南家军将士皆可上校场比试,南彧漓拿出了自己大半年的军饷为彩头。
  南彧漓本无意上场,但韩晔意料之外地上场玩闹了一番,又意料之中地力挫众人,而后枪尖遥指向他,唇角含笑,眉眼明媚,朗声道:“南彧漓,你不下场比划比划吗?”全军上下,他是唯一一个敢直呼他名字的人。
  众将士拱道:“将军!将军!”
  连安敏也按捺不住对南彧漓道:“小子猖狂,你且去教训教训他!”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南彧漓一步一步走上校场,执剑迎风而立。
  韩晔持枪默然立在他对面,笑得有些奸邪,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道:“我们还没有真正交过手呢。”
  南彧漓眉梢一挑,心道,旗安城战后难道不是我出手将你截回的吗?但他到底只是朝着韩晔一笑:“那我这半年的军饷可不能轻易就被你赢了去。”
  韩晔纵身一跃,带起一阵风,急急地朝南彧漓扑去。枪尖蹭着南彧漓的衣襟滑过。他的枪依然很快,如行云流水,连绵也利落。南彧漓不慌不忙架剑格挡,挡拆之间从容自若,云淡风轻。南彧漓舞剑往往剑气激荡,势若长虹,而此番对战韩晔,他的剑中少了戾气,藏了狠决,此刻在校场之上的不像是纵横南北,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反而更像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韩晔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南彧漓持剑的手来不及回挡,任由枪尖贴上了他的心口。
  众军在沉默后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高呼:“韩副将!韩副将!”
  韩晔自然知道南彧漓没出全力,虽赢了他却并不是很高兴,他收回枪,走上前几步道:“谁要你让着我?”
  南彧漓低笑道:“我不过未尽全力,倒也不是让着你,只不过我说了要拿自己半年军饷做彩头,总不好自己赢了去吧。”
  韩晔骄傲地挑了挑眉,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南彧漓的目光始终不曾从他身上移开,开怀的样子倒是比赢了彩头的韩晔都高兴。
  那小兵试探地问道:“将军,不知为何此次出征竟不见韩副将了呢?”
  南彧漓的思绪被陡然拉回,轻叹出一口气,“他。。。。。。他在都城等我们回去呢。”
  那小兵只以为韩晔奉命驻守都城,忙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第三十六章

  韩晔给的锦囊南彧漓一直没有打开,而另一边,魏严漠已经打开了南彧漓交予他的锦盒,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南彧漓那份密诏。魏严漠从来都不喜欢韩晔,自古红颜皆祸水似乎在他身上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验证。打开那份密诏之后,魏严漠开始怀疑韩晔是否真的爱着南彧漓,如果他真的爱他,又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地算计他呢?从旗安城之战到这封密诏,每一次都是韩晔精心布局,诱着南彧漓一步一步踏入,仿佛轻而易举便可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看着他悲愤交加,甚至万劫不复。
  拿着这一份密诏,魏严漠只觉得进退两难。无论他作何决定似乎都是错的,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南彧漓。他若在看了密诏之后选择退兵,他便对不起南家军七万将士和姜国百姓,但他若置若罔闻,便对不起他的父亲。韩晔这一步棋走得实在妙极,他没有给南彧漓留下退路,甚至没有给他自己留好后路。韩晔欠了南彧漓的,整个姜国又何尝不是呢?白轩容指望他为其南征北战,赴汤蹈火,却没有给他应得的,甚至连他已然拥有的都被剥夺,魏严漠突然想问一问南彧漓,这样为姜国,真的值得吗?但是,自始至终,魏严漠都秉持着一个信念,便是这封密诏定要交给南彧漓,不过时机的选择与把握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胡鹤当上三军统帅的消息去得很快,就连南彧漓被罚守城三日也被哥舒的探子探了去。哥舒洛一安静地听着手下的回禀,面上无半点波澜,一切皆与韩晔信中所说不差,既是如此,一切便已在他掌握之中。姜国的求和书去的很快。哥舒洛一仔仔细细地看了三次,假意问来使道:“这是姜国国主的意思?”
  那来使点头道:“我们姜国愿拱手献上旗安城只求战和。”
  哥舒洛一玩味地笑道:“你们凭什么确信,我拥有旗安城后不会再次大兵压境呢?”
  那来使也是镇定自若,“哥舒与我姜国在旗安城之争上已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兵力,长此下去,我们双方定会损兵折将。但您若执意要继续攻进我姜国,我们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放弃。到时,只怕您的军队也会损失惨重。”
  哥舒洛一大手一挥,终是在求和书上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来使会心一笑,“那么明日巳时,我们便在旗安城外恭迎哥舒大部进城。”
  这一夜,南彧漓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直至天明,他心中的不安之感越发强烈。这一日的天似乎亮得格外早,南彧漓从床榻上坐起时满身疲惫却无法成眠。他取过榻上的衣袍抖开,那枚锦囊便不期然地掉了出来。
  南彧漓怔愣了很久,终于俯身将它拾起。心中隐约藏着个念头,终是按捺不住诱惑拆开了锦囊。
  熟悉的字体跃入眼帘,韩晔写得不过寥寥数语,但心中的弦却被猛地一拨,乱音入耳。
  “黎昕,你可有一日为自己而活?”
  直到那时,南彧漓也没有想到,这会是韩晔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他犹犹豫豫地走到魏严漠帐前,却迟迟没有挑帘进去,直到魏严漠挑开帘帐看见他,叫了一声“将军”,南彧漓才有些尴尬地走了进去。
  “将军这么早来,是有和安排吗?”魏严漠问他。
  南彧漓做了几番准备才问出口:“那个锦盒你打开了吗?”
  魏严漠身子一僵,真是造化弄人,他本已打算,若是南彧漓不问,他便将这个锦盒里的秘密守至大败哥舒之后,但他若问起,便立即据实相告。魏严漠看着南彧漓,将柜中的锦盒交到了南彧漓手中,心中酸酸的,“重要的不是我是否知道里面是什么,而是将军如何看待里面的东西,做出怎样的决定。”
  南彧漓不解,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不安感快要将他吞噬。南彧漓捧着锦盒重回自己帐中,几经犹豫之下,终于决定将其打开。
  而当那封密诏毫无预兆地跃进他眼帘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轰的一下,竟似炸裂般地疼痛起来,全身的血液似乎只在那一刹全部凝结。他握着密诏的指节早已苍白,不长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殷红的血迹斑驳了诏书上的字迹。
  “。。。。。。函岭渡口。。。。。。射杀南苍泽。。。。。。以绝后患。。。。。。”
  父亲中箭倒在他怀里的场景一幕幕浮上心头,父亲临终之前的谆谆教导言犹在耳,只是,父亲,你知道你为姜国效忠一世得来的竟是以绝后患四个冰冷的字眼吗?你知道你一心为国,却最终倒在了自己最爱重的南家军手中吗?
  泪水和着血迹将密诏上的字化开,一团漆黑。韩晔问他:“黎昕,你可有一日为自己而活?”南彧漓绝望地闭上双眼,他效忠的,背离他,抛弃他,他深爱的,欺骗他,算计他。南彧漓从来都是个矛盾而贪心的人,他想要顾全忠义又想守护爱人,到头来不过南柯一梦,什么也没能得到,什么也没能留下。
  胡鹤与安敏已率大军出发,出城迎接哥舒洛一的到来。而原计划带伏兵潜在城中的南彧漓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左将军于韬前来催促,却正看到失魂落魄的南彧漓。他上前探问了一声,“将军?”却正低头看见他斑驳血迹的右手和模糊了字迹的密诏,但这东西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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