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
生于在乱世之中的你我。
“若是有一日,你我必要刀剑相向,小聆当如何?”
“如若有非要如此的理由不可,曲某会杀了你。”
闻言,他一痛,却装不经意:“哦?”
“但是,曲某会记住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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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章 。。。
鎏金描龙、富丽奢华的大湘宫殿,巍峨屹立于繁华湘京。宫墙重重,凝重威严且透着森冷——
不论湘国的风雨斑驳了这巍峨宫墙几世的繁华,这里依然是无数君王枭雄宁愿一路踏尽皑皑白骨,所渴望到达的制高点。?
已是……物是人非啊。?
不过而立之年,却凭借自身的智慧和太后侄儿的身份而身居要职,已然为朝中新贵的青年抬首一望那若张着巨大兽口的宫殿,忽然很不符合作风的一叹。
若是此时身旁经过一两个认识的人,定会惊异他们一向以阅遍下美人为己任仗着太后外戚关系不务正业的振国候韩峻熙韩大人,竟然会露出如此可堪称为哀悯的表情。
距那场风云诡变的政变之夜,已时隔三年。?他便是在这三年间,在自己姑母孝德太后的帮助下一步一步走上高位。而此时摄政王请辞,朝中势力已然是暗流涌动。
他方从姑母那里回来,正是为了为了后宫息王巫蛊一事。
后宫妃嫔争风吃醋,女人往往会做出些愚蠢的事。因为对唐皇后的怀疑及怕帝王专宠,孝德以帝王之家必先开枝散叶为名,让小皇帝在这三年间又接二连三的娶了几任妃嫔。小皇帝默不作声,一律接受。
这几个妃嫔中,孝德最满意的就是他堂妹的女儿,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柳素瑶。不仅是因为他们之前的血缘关系,更因为他这个侄女儿愚蠢、贪婪、无知,最容易掌控。
而此番之事,偏偏就出在这个柳素瑶身上。
因为嫉妒皇后诞下息王煜萱,仗着自己有太后撑腰和父亲是尚书,舅舅又身为振国候,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做出巫蛊这等蠢事!
而今东窗事发,这女人才知道害怕,托自己母亲哭着来求他这个舅舅。他嘴上自然满口答应,却拒绝了堂妹送来的诸多宝器。
堂妹惊疑不定,甚至也忘了同自己夫君柳尚书商量。他安抚她回府同自家夫君商量后,便立刻驾车到了太后的慈安宫。
当然,他这么做并非出自什么血缘亲情而是另有原因。
柳素瑶为人愚蠢,极易受人唆使。巫蛊之事说不定就是小皇帝暗中派人唆使柳素瑶做的,然后再以巫蛊之名除去。若是不及时处理,莫说她柳素瑶,小皇帝若是以此大做文章,恐怕连他这个舅舅也要受到牵连。因而他拒绝堂妹的大礼,也正是为了届时不能救回堂妹一家,也好与堂妹划清界限不受牵连。
已经年老却精明的姑母对朝中之事分外的警觉,此番之事分明是小皇帝借巫蛊一案与她作对。他韩峻熙前脚刚走,孝德太后便已然一副摆驾齐泰殿,寻小皇帝兴师问罪来一个恶人先告状的架势。
他摇着头往回走了几步,正碰上朝中的死敌长门侍中顾且之——
一个仗着帝王宠信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长门侍中虽然官职不大,但因为接近帝王,常伴君侧,因而很有些小势力。而顾且之这小子就常常和他韩峻熙唱反调!
“哟!这不是韩大人么?”
“哦,顾大人!”他含糊应付,心思根本不在上头。
“怎么?韩大人这是去面圣么?”顿了一顿,青年不怀好意道:“还是韩大人担心的睡不着,所以跑到宣武门来自行听候发落了?下官正要去面见圣上,等会打算和同僚们去喝个花酒,怎么着韩大人?一起?”
“哼,劳顾大人关心。不了!”韩峻熙一声冷哼,心道这多事之秋本想避过顾且之,没想到底还是碰上了。他到不奇怪顾且之怎会知道尚是宫中机密的巫蛊一事,因为他怀疑这事他顾且之根本就是参了一脚!
顾且之却不打算放过他,年轻的眼忽瞪大:“韩大人啊,你说这天下有没有像猫那么大的老鼠?”
“什……”
“下官今天啊在粮仓那里看见一只像猫那么大的老鼠鬼鬼祟祟,起先还以为是只猫呢!结果走进一看却是只比猫还要大的老鼠,下官才疏学浅,认定了那便是鼠王了!韩大人您学识渊博,倒是给下官说说,今儿个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把鼠王也给逼出来了?”
“……”
“韩大人?您没事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大人若有闲情逸致在此给本候讲故事,不如先去面见圣上罢!若是误了事,当心鼠王不曾爪着,倒先丢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已经有着明显岁月痕迹的面容板起,韩峻熙倒真有几分严词厉色的长官意味:“韩某可没有顾大人这等闲情,告辞!”
身后顾且之故意拖长调:“韩大人,慢走啊~”
“哼!”韩峻熙闻言,猛的拂袖。
该死的顾且之!听的他憋一肚子火!
当朝振国候甩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臭脸便拂袖而去,顾且之的笑容由最先的讽刺慢慢收敛。
齐泰殿内,年轻的帝王还在等召见他。
他整襟敛衽,迈开方正的步伐朝张着兽口的齐泰殿走去。
少年时的雄心壮志于胸腔中呼啸!
总有一日——
我顾且之,会让这天下无硕鼠!
33
33、第三十一章 。。。
第三十章
目送被气得拂袖而去的当朝振国候,他冷笑离开。
蓦地迈进大殿,齐泰殿内忽黯的光线与殿外的明亮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他条件反射的眯起眼。
帝王埋首卷集毫无反应,一旁的小福子拼命的向他使眼色。
他一撩朝服下摆,跪得笔直,朗声道:“臣顾且之,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空荡的大殿内,回荡着的青年的那一声‘万岁’尤为空洞。
然而,帝王却许久未未曾回应。
顾且之等了许久见实在没有反应,于是偷偷的抬起眼看御案前的年轻帝王。
便也是在这时,那一直埋首卷前的年轻帝王忽然对上他的视线。
顾且之心下一惊,马上低下头颅。
帝王见状,搁下手中的卷集。眼眯起,唇畔有意义不明的弧度。
他自然不曾忘了是自己召顾且之前来见驾,只是……
一直以来他也并非是信不过顾且之,却一直未曾完全的委以重任。究其原因,恐怕便是顾且之此人太过焦躁。
就手段而言,他顾且之有才气不假。虽然在某些方面确实迂腐,亦是难得的心中装着百姓的清官。但是遇事却太过激进,经常同太后一党人争得面红耳赤,害得他经常要同太后委曲求全。然而,没有他顾且之,宇文饰非也是不能的。
用孝德暗地里的话说,曲聆水是他大湘一代帝师,顾且之便是他养在身边会咬人的狗。虽然顾且之偶尔不听话,但想要扳倒韩峻熙,他还用得着他。
“起来罢。”
“谢吾皇!”顾且之如蒙特赦,忙立起身,却再不敢对龙颜不敬。
三年前的宫变方息,帝王以先皇第八子这一本该惹人非议的身份登极帝位。 对于先皇的离奇驾薨,也只是嘱咐史官在史册上记上寥寥数笔——
明历三十七年。帝遇刺,薨。
却没有人敢于质疑那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甚至权倾朝野的孝德太后,也默许了这一切突变。但若要他顾且之看来,当年之变孝德太后也难逃干系。
然而少帝的三年政绩确是有目共睹的。
宇文饰非甫一执政,便在摄政王的提议下改科考制,大赦恩科。
他本是满腹才学,却苦于科考官员向来是徇私舞弊,他却身无后台因而一直郁郁不得志。便也是在三年前,他一举高中进士,此后平步青云成为常伴君侧的长门侍中。
他不知少年时的帝王究竟怎样一个翩翩佳公子,他只知三年来他的耳侧常听见同级的官员在抱怨帝王是愈发的深不可测了。就连他,也可看出帝王这三年的逐渐变化。
然而是其他人抱怨的‘曾经温文而雅的八皇子殿下如今磨励的愈发喜怒无常与深不可测’的说法,他只一笑置之。
就连比他早几年考进进士的同窗好友何子谦也曾忧心忡忡的劝他:“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且之,切莫忘了。”
本以为,年轻的帝王会为这片垂朽的土地重新唤起生机。结果反而是这大湘王宫的一池沉郁,使曾经那样年轻温雅的少年暗自蕴酿成一湾深潭,从此再难见笑颜。?
对此,他亦是婉言谢道:“且之自有分寸,子谦莫多虑。”
虽然不该怀疑好友,但他偶尔难免生出‘何子谦比他早入仕却官位在他之下,因而心中不满’的想法。
于他看来,这是身帝王必不可少的沉稳与内敛。即使有些过火,但身为臣子怎能怀疑自己所要誓死效忠的君主?
他只知,自那人走后帝王对笑容的吝惜,便愈加变本加利起来。
而此时,帝王在吩咐他起身之后便又埋首卷宗。许久许久,好似忘了忘了他这么个人的存在。
沉郁异常的齐泰殿内,偶尔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悉悉倏倐地,在干燥的空气中摩擦。
年轻的帝王阅罢一份折子顺手搁下,习惯性地唤:“聆水,此事依你看如何?”
顾且之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是要再次提醒帝王那人已经不在?还是询问帝王是何事?
他内心挣扎的瞬间,帝王已经恢复常态。
宇文饰非侧眼去看,只见那精工雕琢的玉座却已是人去玉冷。?心下,便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喟叹。
而顾且之发现有一瞬间,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眉宇间隐隐有些愠怒,却又极快地归于平静。
一旁的小福子小心恭谨地瞧着少帝的脸色,生怕触怒了他:“皇上,您又忘啦?前些时候曲公子向您请辞,您允了……”
碍,也不知这是第几回啦。皇上怎么就老忘记,那个如谪仙一般的公子已走了月余的事实呢?
“罢了,小福子你且先退下吧。”
“是。”像是得到特赦一般,小福子忙不迭地退出殿外把风。
他小福子能待在帝王身边,自然有他体贴心思过人之处。这皇帝和顾大人要谈的,不是他们这等人能知道的。不仅如此,还不能让别人进来。
他恭谨的告了声退,临走,还细心地阖上了殿门。
本就阴郁的齐泰殿,因为这突然的失去光源,越发的晦暗起来。
年轻帝王日见锐利深沉的眼里,有说不出的疲惫。裹着描龙流金玄黑衣袍的身体微向后倾,抵上了那冰冷的龙座。
顾且之‘蹭’的跪下:“臣知罪!”
帝王却淡淡道:“顾卿何罪之有?”
“臣不当告诉柳妃娘娘民间的志怪奇谭,结果柳妃娘娘竟做出巫蛊之事。”他一脸痛心疾首,仿若真的难辞其咎。
而宇文饰非也不曾拆穿,只道:“这次便罢了,绝无下次。”
“臣遵旨。”
正在此时,从殿外传来小福子尖细的一声通报:
太后驾到——
宇文饰非闻得苦笑,该来的总会来的。
而殿下的顾且之只悄然立到殿侧,把头颅垂的更低。以——
最恭谨谦卑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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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二章 。。。
“皇祖母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朕?”
宇文饰非起身迎她,笑容温雅似假。?
孝德从鼻间斥出一声冷哼,就势搭上他搀扶的手。眼尾一瞥看了他一眼,故作吃惊道:“原来皇上还记得有我这个皇祖母啊,哀家还当皇上不记得了呢。”?
孝德向来不曾踏进他的正殿,今日会来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只要她不先开口,宇文饰非便陪她装傻到底:“孙儿不敢。”?
“敢不敢只有皇上心里知道。”德容在他的搀扶下坐下,终于进入正题:“哀家听说皇上下令将柳大人打入天牢,不知所为何事?”
?
闻言,宇文饰非心下冷笑。
不知所谓何事?那你又是从何得知的这消息?
然而面上却恭敬:“柳大人之女柳素瑶巫蛊祸乱后宫,差点危及朕的皇儿的性命,其罪当诛。”
“哦?当真如此?”孝德一顿:“可哀家怎么听说瑶儿是受奸人蛊惑呢?”
“柳素瑶一向心胸狭隘,此番之事她也已供认不讳。”他装傻:“却不知皇祖母所说的奸人又是谁呢?”
见他这三年太极练的厉害,孝德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道:“哀家听说瑶儿之所以会做出此等无知之事,完全是因顾大人唆使。”
闻言,帝王还未开口,殿下的顾且之便道:“臣惶恐,臣向来不曾涉足后宫,怎可能与柳妃娘娘说这等无稽之谈?不知是何人告与太后的?”
“振国候韩大人。”
“哦?振国候素来与顾卿不合,难免会有偏见。皇祖母不当只听韩峻熙片面之言。况且……”宇文饰非略一沉吟:“这后宫之地,他韩峻熙是否来得频繁了些?”
!
被反将一军,孝德面色微忟处了下风:“峻熙乃是哀家的亲侄儿,他来宫中探望哀家有何不可?”
“不管如何,宫中人多口杂,孙儿还望皇祖母三思而行。”宇文饰非话锋一转:“至于柳家之事,儿臣自有分寸,皇祖母不必过问了。”
“皇上……!”
“太后!”她还欲说什么,宇文饰非却已打断他。年轻的帝王将方才的笑容虚假成镜像,沉声道:“太后莫要忘了——后宫不得干政。”
饶是孝德历经三朝更迭,也不免心中一凛。
那张年轻俊雅的面容上,带着帝王与生俱来的威严,声音里有冷酷的温度。
柳素瑶一家,已是毫无挽回的余地。
她道:“既然如此哀家便先告辞了,还请皇上好自为之。”
“孙儿恭送皇祖母。”
“臣恭送太后。”
孝德一声冷哼:“摆驾回宫。”
他最后一句,竟是差点噎得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孝德忽然觉得这个打小就十分看好的孙儿被自己当做了温顺的绵羊,简直是荒诞到了至极。
三年前力荐唐恬为后,目地也不过是想牵制他。身为女子,孝德空有野心多次干政,却也从不曾想染指帝位,学那前朝女皇。归是自己的嫡亲孙儿,便是再有不满也还是他的皇祖母。虽说她大可以废帝另立一个更容易掌控的帝王,可是她的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
但是她的控制欲却不曾被掩埋,她肆意控制着自己的儿子甚至孙子,即使明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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