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问出这个问题时，黎绮楞了愣，不知所措地眨著他乌黑的眼睛。
“嗯……是，有点。”
黎绮支支吾吾地说出这个问题时，低下了头，昏暗的灯光洒落在他身上，就像为他盖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
“呢，绮。你到底，对我，怎麽想？”
“什麽意思……？”
“我是问，在你心里，我在怎样的位置？”
——想知道……黎绮，真正的心情。同学？朋友？还是……
怀抱著那样想法的希烨，如同受到了月光的引诱般，慢慢地接近了黎绮。
在接近零度的环境里，从黎绮鼻间呼出的白气，向人展现出他的呼吸，正随著希烨的接近，一点点变得急促。他开始显得不知所措，眼神飘忽，似在寻求著什麽帮助。
但仅凭这样的表情，希烨已经意识到了，艾米丽确实对黎绮说了什麽。意识到黎绮想逃走时，希烨向前迈了一大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黎绮的手臂。
“什，麽……意思？”
“我说，我到底在你心里，是怎样的位置？”
“你……为什麽问这个？”
“在你心底，将我当成是什麽？还是，艾米丽·海特对你说了什麽！”
恐惧一点点侵蚀著他的内心，连心中的‘他’也屏住了呼吸，忍不住来观摩好戏。先前还与他坦然对视的黑色眸子，开始逃避起他追逐的目光。
“我……，希烨，我们，只能当朋友。”许久，黎绮才挤出这样的一句。
“果然，艾米丽跟你说了什麽。朋友，你认为我们是朋友吗？你见过像我们这样的，对彼此的事一无所知的朋友吗！？黎绮！”希烨根本不知道艾米丽到底对他说了些什麽，但是黎绮的回答，明显让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他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空旷的场地能听到随著声音落下时，周边空气的震动。
似乎有什麽看不见的东西，嗙的一声，一块块落下，最终化为粉末。
“………………”
面对希烨的质问，黎绮一言不发。
“艾米丽既然对你说了，那你就明白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朋友啊！我一直喜……”
告白的话语还没说完，黎绮的忍耐也到了极点，难得地发起了脾气，学著希烨，扯开喉咙喊道：“是！你一直没把我当朋友，你不过是，把我这个平凡人当做有趣的人，呆在我身边看著我如何出糗，来衬托出你这个天才……嗯！”
这时，希烨才意识到，艾米丽·海特，是个怎样的女生。
任何仇恨都不是仅凭一天就能积攒起来的，那个少女，一定在没人看到的幕後，一点点地往少年心中，灌进了毒药。
希烨无法忍受黎绮此刻说出的话，他一直以为，呆在他身边，与他最接近的人，此刻正用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法，将他从里光明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推下。
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将手伸向黎绮脑後，强迫他低下了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站在说话的嘴。
显然他们两个人都无法相信，两人间难得的一次争吵会朝著这样的一幕发展。
黎绮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纹丝不动地任由希烨像只小猫般，柔软的嘴唇轻轻地贴著他的。在片刻之後，彼此的心情不再那麽激动时，希烨才慢慢地分开了双唇的距离。
第二次的吻，带著一丝温热，在察觉到黎绮的双唇，由於缺少水分的自然，略显得乾燥後，希烨试探著伸出了舌头，细细地细舔著黎绮嘴上那些小小的裂口。
等他的双唇变得湿润些後，希烨才慢慢地放开黎绮。
黎绮後退了几步，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目光注视著希烨。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是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著你，黎绮，我喜……”
啪——
待黎绮回过神时，手已经挥了出去，中断了希烨原本想说的话。希烨维持著被黎绮扇一巴後，侧脸低头的姿势，被打的地方就像火烧般，炙热地发疼。
希烨因那一掌而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却没有掩饰他自身散发出来的气势。黎绮惊呆地看著自己的手，不自主地向後退，最後转过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跑去。
黎绮的态度就像他所越想一般，他虽设想过这样的结局，却还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不要放过一丝机会。
可现在——
原来他一直注视的光芒，终究没能拯救他，将他一个人，独自地留在了黑暗的深渊。
在黑暗尽头的怪物，一直注视著他。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他对希烨说著。
——站在光明之中的人，永远只会注视著光，而深处黑暗中的人，只有自己的同类才能理解。
——并非所有的光明与黑暗都会如相互吸引。
他像个胜利者的般，慢慢走到希烨身边，像是要为他洗脑般地对他诉说著。
——你若不在他的身边，若干年後，他肯定不会记得你的一切。
——你於他只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
——可是，我会一直记得，全部记得。
希烨抬头看著那片幽暗的天空，突然间发出了一声冷冷的笑声。慢慢地，笑声开始变样。
他低下了头，慢慢地蹲了下来，无力地蜷缩著自己的身子。那一刻的他，就像个真实的14岁的少年，开心时会笑，伤心时会哭。
作家的话：
想著还是先修困兽再打绑架……
打第二部时看回第一部，文风感觉变好多了
早知道应该也顺带一口气打完第二部……囧
考虑著将作为参考的案子写出来，贴在会客室里
有人想看麽＇估计没人看OTL＇
这话改得，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这话原本是炸毛强势的希烨猫猫和黎绮狗狗吵了一架後强吻了他
後来，将希烨改得小心翼翼了点，然後再炸起来
反正他就是个外表冷漠，内心脆弱，在遇到感情问题上束手束脚的小孩┐（┘▽└）┌
於是改了这段就意味著我要将後面的内容要开始加字，很大幅度地修改了
果然後期，比前期要开始各种各样的人物说明和别的乱七八糟
☆、心灵的困兽（三十一）
“为什麽人人都能放假，我们却要在圣诞假期里值班啊！啊，公务员真麻烦！”
艾伦一边抱怨著，一边打开啤酒，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
原本应该按正常时间下班的两人，在下班後接到通报，被迫去了一个案发现场。
案发地位於一条肮脏的小巷，一名黑人少年倒在里面，身上并无任何伤痕，经法医现场鉴定，初步怀疑是吸食了过量的毒品，毒发身亡。两人回局里办了一会公，凯尔便提议去他家喝上一杯，当是提前庆祝不能放假的耶诞节。艾伦想了想，觉得应该放松一般，顺便和这块木头交流下，就答应了。
“耶诞节事情多，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哎，那些罪犯就不能在耶诞节消停一会吗？警察也是人，警察也想要假期啊。”
此刻的艾伦，脸带绯红，已经有一丝醉意，所以丝毫没注意到，他的音量在这种夜晚时分，很有可能让人造成某种困扰。凯尔在庆幸这种公寓的隔音效果良好时，灌了口酒。
“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知道，越是到这种大节日，越是个赚钱的好时机，连黑道都不会放过这种赚钱的机会呢。”
两人喝著啤酒，艾伦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电视上，电视节目里的嘉宾正回顾著一年以来纽约发生的最大事件，谈著谈著就扯到了希烨高中的那几起命案。
有点醉得半眯起眼睛想睡觉，几乎摊倒在沙发上的艾伦，看到这则评论时，整个人像是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凯尔见状便知道他还放不下那个案子，某种意义上和希烨很相似。
做警察的人总有一两个是强脾气，总会扒著一两件未解的案子不放，即使他们侦破了这个案子，结案报告也交了上去，也会认为这个案子还没结束。只要被这所案子伤害的人还活著，他们心底的伤痛依旧存在。在伤痛还未完全痊愈之前，这个案子都还未结束。
希烨或许也是如此。他只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去掩饰著自己残破不堪的心。
无论是两年前的事，还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你还在意这个案子吗？都已经结束了。”不想看到艾伦陷得和希烨一样深，凯尔好心地提醒道。
“只是觉得，这个案子，真的这样结束了吗？”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希烨的话一度回想在耳边。
对於这个案件，凯尔也觉得有些部分尚未明确。希烨也有这样的想法，可他们却不知道到底这种疑惑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像希烨这样经历过各种事件的人，在案件结束後对案件怀有疑惑还能理解，可像他们这样的人，又是根据什麽来产生这样的感觉呢。
正想著，门铃被按响，两人带著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再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快10点了。
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打扰人？
“我……是不是打扰你会情人了？”
这个时间还能来找凯尔，证明门外的人和他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这个时间来找他的，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一定是女人。艾伦知道，凯尔外表虽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但在局里却还是吸引了很多追求者。只是他持著不谈职场恋爱的原则，挡住了一拨又一波的女性求爱者。但私底下，一定有很多外来的追求者吧。
“我没有情人，谁这种时候过来啊。”
见被艾伦误会了，凯尔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悦。
门铃依旧在响著，作为一家之主的凯尔一点也没有想去开门的意思。他甚至认为对方认为没人在家後会自动放弃离开，当他这样想时，电话就接著想了起来。
凯尔本想不理电话的，可铃声却是专门为希烨而设的，想著他找自己肯定有什麽重要的事，便打开了扬声器，像是在对著眼前的人证明他的清白般。
“凯尔·马克特！你快点给我过来开门！”
希烨冷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凯尔第一感觉是——闯祸了！
他连电话也来不及挂，飞快地跑到走廊。一开门，就看到被低温冻得满脸通红的希烨，低著头站在门口。见门开了他抬起头，凯尔看到他的眼角微微泛红，估计是来找他之前，大哭了一场。
在凯尔的记忆中，希烨最後一次落泪，是在五岁时。
“你……”
话还没问出口，凯尔就被希烨狠狠一瞪，勉强地把话语给咽了回去。他快速地让出了一条道，希烨进屋时，打开了鞋柜，将鞋子扔了进去，踏上了铺有木板的地上。
“我想过来住几天，一会借套衣服给我。”
说著希烨走近客厅，艾伦一见到他那眼红脸红的模样，忍不住想抓弄起希烨。
“哟，小希烨你这是怎麽了？眼睛红红的，是被喜欢的人甩了吧？”
说著艾伦哈哈地笑起来，希烨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耍酒疯，没去计较。艾伦见好不容易得手一次，这番机会怎麽能白白放过，便嘻嘻哈哈地笑著，靠了过去。
“小希烨你就告诉我把~我保证什麽也不会说的。”
希烨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了一边的坐枕，抱在怀里发呆。一见希烨低著头，一语不发的样子，凯尔就知道艾伦真说中了什麽，慌忙把他拉住，往客房里带。
“艾伦你醉了，今天就留下来吧。”
“诶……我还要喝！”
可艾伦一进房间，倒在床上没一会，就传来了熟睡的鼾声。凯尔总算松了口气，走出客房时，却见到希烨拿著一瓶灌装啤酒，喝得起劲。
大的搞定了，这次到小的来找麻烦了。
“未成年不能喝酒。”
“这麽一小杯，醉不了。”
凯尔坐到他身边，夺取他手中的啤酒。
“不是喝不喝醉的问题，还在发育的人，就别碰酒精。这次是怎麽了？你和……他发生了啥？”凯尔想了想，最後觉得，在此刻能让眼前少年大喜大悲的人，在全世界60多亿人口里，此刻仅能找到一个，便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
“我们大概，吵架了吧。不，应该说比这个问题更严重。”
“你跟他表白了？”
毕竟他的表弟某些方面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凯尔觉得他肯定在表白的问题上出了差错，被黎绮当成了异类来看待。
“不，我们吵了起来，然後我吻了他。”
凯尔刚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一听到希烨那句，水就卡在了喉咙里，弄得他重重地咳了几声。
“……你这也太……”凯尔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吐槽自己这位可爱的小表弟，“那你打算怎麽办？”
“不知道。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不太了解他真实的想法，才会总是做出这种事的吧。”希烨闷闷地回答到。
狗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难以猜测的人呢？
凯尔看著他那低落的模样，便知道这次希烨是真的没辙了。一直接受著马克特家特殊教育的他，只会擅长处理他所熟悉的事，对於人际方面的事，很不擅长。
即使如此，凯尔仍能明显地感觉到，在遇到黎绮後的希烨，有了明显的改变。
“希烨，我觉得你改变了。”
“哪里改变了？我变得像个人类了？还是我再次变得想怪物了？”
“不，我想，你慢慢变得像个人类了吧。以前的你，只知道怪物所散发的味道，只想去了解怪物的想法。可是现在你想却想人类的想法……”
希烨注视著凯尔的侧脸，只觉得他嘴角扬起的微笑，带著一丝欣慰。明明知道凯尔是个关心自己的人，希烨还是口是心非地说道：
“你在嘲笑我吗？”
“我是认真的！”说著，凯尔拍拍希烨的头，“你不是想知道这种时候该怎麽做吗？”
希烨瘪瘪嘴，头转到另一边，整个脸埋进枕头里，一副‘我才不想要你管’的样子。
“这种时候，就让彼此静一静吧，等黎绮心情平静後，你们再好好谈谈。”
末了，见时间差不多，凯尔站起身，找了一套长袖的套衫和短裤，扔给他。
“暂时将就著吧，你明天会回学校拿行李是吗？”
“嗯。只能趁黎绮在排练的时候，偷偷回去。我住到假期结束就回去……啊，不过，耶诞节前夜和耶诞节那天估计要回学校。”
“是吗……”
凯尔抬头看了一眼日历，圣诞假期一过去三分之一，真希望今年能好好地过个耶诞节。一年里没有什麽比过上一个美好的耶诞节来得重要。
不过，很快凯尔就知道，他的愿望太过於美好，而现实则太过於残酷。
回宿舍拿了行李後的希烨，在凯尔家呆了两天。爲了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一直埋首在两年来悬而未解的案件中，直到24号，才抱著犹豫的心情赶回学校。
每每看到那些进入学校剧场里，眼神中充满期待的学生，他就会觉得此刻的自己与这般情景十分不符合。大家明显就在期待著圣夜的到来，只有他一个人，带著苦涩与无奈。
他静静地坐在人群中，听著那千篇一律的合唱，舞蹈和朗诵。
到了九点，重要的戏剧即将拉开帷幕。
这部戏在一开始就做足了宣传工作，使得校内剧场的座椅几乎全被占满。爲了避免学生会因座位的问题而发生纠葛，学校提前将位置划分好，分配到各个班级。希烨他们班所分得的座位在中间，并没有离舞台太远。
他们班上有几个空出来的位置，所以格瑞斯在汇演途中上厕所时见到希烨身边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