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裂痕的爱- 第4部分

　　“小檬，起床了，早饭刚做好，快来吃。”
　　苏檬的意识逐渐清晰，一下睁开眼睛，江敏哲带笑的脸庞近在眼前，就像以前的许多个美好的清晨一样，只是恍如隔世。紧紧抱住眼前的人，怕他一下子又消失不见，“敏哲，我马上起床，我都听你的……你以后还要每天叫我起床给我做早饭好不好？”
　　“好。怎么突然说些奇怪的话？……”
　　眼泪不知不觉流个不停，苏檬抬起脸来，勉强扮一个笑脸，“没什么，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离开我再也不回来……”
　　“我不会离开你的……”
　　脸上的泪水被温暖的手轻柔地拭去，苏檬赶忙去捉这只手，却扑了个空，惊恐不已，面前的人也消失不见。
　　视线模糊起来，擦去泪水重新睁开眼睛，有些陌生的天花板，想起是在江敏哲的卧房里。回到现实，苦涩在周身蔓延。
　　天刚蒙蒙亮，苏檬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出房去，来到书房外，门半掩着，犹豫片刻，最终轻轻推开房门，看到了还在睡着的江敏哲。
　　几乎没有仔细端详过睡梦中的这个人，回想起来真是一大遗恨。极轻极缓地挪动脚步，走近。
　　痴恋的容颜终于呈现在很近的地方。睡梦中的江敏哲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冷酷不见了，很安静，很……温柔。
　　如果可以的话，一直活在过去那段时光该有多好。他会加倍珍惜，那些幸福的细节一个也不放过，牢牢抓住。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然而只有在心中默念着，缺乏太多的勇气再当面问一次。因为希望是如此渺茫。
　　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何会有今天的局面。江敏哲说的对，和他在一起真的很累。他只是一味地任性，根本不懂珍惜。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个坏孩子。可是当坏孩子想要会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注定以悲剧结尾的故事。
　　原来自己才是被施舍的那一个，却总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自居。
　　江敏哲，该说你冷酷呢，还是甘于默默奉献。也许你偶尔表达一下不满，即使吵几架，事情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因为我可能早点认识到这些，会去改变，那么，一切就会不同了啊。
　　或许就是性格不合吧。偏偏这段感情又维持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可能我们还会一直这样下去，一辈子也说不定。
　　命运这东西真是强大且应该被诅咒。
　　这一张脸怎么都看不够呢，苏檬的脸上不知不觉又淌满泪水，这就走了吧。
　　头也不回，出了门一路狂奔直到跑不动也不敢停下，怕会舍不得离开又回去，反反复复煎熬着。
　　江敏哲在听到房门关上的一瞬，慢慢睁开眼睛，眸光深沉似有悲伤浮动。
　　苏檬的人生至此没了念想，他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走近了一条死胡同前面就是墙壁后面又堵死了，说什么也退不回去，身不由己地困在当中。
　　每天行尸走肉地活着，偶尔还会傻笑几下，比哭还难看，见了的人还以为见了鬼。
　　李谨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笑嘻嘻地请苏檬去他家里。苏檬现在基本有事做就答应，巴不得忙得没时间想东想西。
　　一进门，稍稍有些吃惊，上次去接李谨言的少年正在厨房里忙活，一副居家小媳妇模样，顿时往昔江敏哲类似的身形浮上心头，心里酸得不是滋味，朝李谨言发火：“你脑子有问题还是长了一颗黑煤心啊让人家未成年的小孩子替你做苦力你还真是个败类我以前居然没看出来！故意在我面前臭显摆就你有丫鬟是吧……”
　　李谨言无奈地赔笑讨饶，“檬哥，小弟知错了，您老家宽恕则个顺便听我解释？”
　　“哼！”苏檬“腾”地坐到沙发上，自己倒了杯水来喝，偏偏以前有人端茶倒水的日子又在脑海里活灵活现，用力把杯子一放，索性不喝。
　　李谨言殷勤地坐到旁边，“秋老虎肆虐怪不得您老火气这么大，小凉，看茶。”
　　厨房里的人很快一脸不快地走出来，大眼睛朝这边瞪了一眼，还是乖乖倒了凉茶过来。
　　“小凉，这是我高中大学同学兼好友苏檬，打个招呼。”
　　少年先瞪李谨言一眼，随后瞟了一瞟苏檬，嘴角撇一下，算是打招呼，别扭的样子跟某人有一拼。
　　果然苏檬看同类很顺眼，火气放在一旁，笑眯眯地招手，“小凉是吧，真是个勤快的孩子。不过别太纵容这个老家伙，他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不必了，我自己收拾得来。”转身走了。
　　苏檬愣了一下随后笑个不停，“看来攻受关系要重新考虑一下，哈哈哈……”
　　李谨言脸上的表情反而认真起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小凉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说来话长……”
　　“说吧，反正我时间多得没地方花，”苏檬喝一口茶，“呦，好茶。”摆出一副听客样子。
　　“两年前我从国外回来，着实怀念祖国的大好河山跑去嵩山观景，正好碰上这孩子刚从少林寺跑出来正行侠仗义呢……”
　　苏檬忍不住狂笑起来，“哈哈哈真有意思，那么两年前这小子还是小秃驴一个了？哈哈哈……”
　　“白痴啊你我是俗家弟子！”少年吼了一嗓子。
　　“大侠抱歉。”苏檬仍止不住笑，“不愧是练武的听觉真好，哈哈，接着说。”
　　“这傻小子为了帮一个姑娘抢回钱包结果被抢包的叫了一群人围殴，穷乡僻壤黑灯瞎火的，也没人救助，偏偏让我赶上了，你谨哥十几年练的散打可不是糊弄的，当下略施拳脚把那帮小子打跑了，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捡了个傻孩子回家，就这样。”
　　苏檬一时听愣了，随后抱拳，“谨哥小弟以前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英雄汉，佩服佩服。还有呢，这孩子家里人呢？”
　　“他啊，很小的时候被父母送到少林寺，出来的时候家在哪里父母姓名什么的都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什么都没有饿了好几天，怪可怜的。看到他就想起小亮来，那孩子死的时候也是那般年纪……”
　　“小亮？对了，你好像是有一个弟弟叫这个来，你以前说过，啊。你该不会是……”
　　李谨言赶忙让他嘘声，“千万别让小凉知道……”
　　“你把他当弟弟照顾来着？怕什么你也是好心嘛……”
　　“我必须承认是有私心才收留他的，这样对他其实不公平，连名字都是为了纪念小凉才……他只知道自己姓顾，师兄弟中排行十七，一直叫顾十七来着，他还兴奋地让我给他起名字呢，我却……我真是该死。”
　　苏檬心里跟着沉重起来，“这……也怪不得你，毕竟失去了亲爱的弟弟，有个替代品也是好的，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他……”
　　“本来就是我目的不纯，只是现在，不管是哪种心思我只把他当亲弟弟看待。等合适的时候再跟他解释吧，希望他会原谅我。”
　　“放心，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小凉是个正直孩子，会理解你的。”
　　“嗯。”
　　“不过我看来是人家在照顾你呢。还给你做饭，有人给做饭吃是件幸福的事……别让他太辛苦，还是小孩子呢。”
　　“放心。平时大多时候都是我来，今天是惩罚他，昨天又在学校打人了。”
　　“呵呵，准又是行侠仗义来。还是管好他，免得出事。”
　　“嗯。”

　　第九章

　　不大一会儿，满屋子都是饭香。
　　“吃饭啦。”少年没好气地招呼两人吃饭。
　　苏檬今天难得心情好一些，胃口也跟着好，小孩子做的饭意外地好吃，夸道：“顾凉小英雄不仅侠肝义胆武艺过人连做的饭都这么好吃，真乃当世奇人哪，哈哈……”
　　顾英雄淡泊名利根本不了他。
　　苏檬干笑两声继续扒饭。
　　李谨言恢复笑颜，顿时一张帅脸光彩夺目，语气还温柔得不像话，让人不禁诧异这厮原来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饭做得不错，姑且饶你这一回，以后别总这样鲁莽，万一出事怎么办……”
　　“你还不是一样多管闲事。”
　　“那不一样，你还小，”李谨言俊秀的眉毛轻皱，手伸出来落到身边的少年头顶，轻抚一下，柔声说：“小凉，乖一些好吗，别让我太担心。”
　　少年也被他这副样子唬住了，盯着他的脸一时呆住，苏檬觉得少年的脸好像有那么一瞬的害羞的意味，再一看，少年哼了一声头偏到一边虎里虎气地埋头吃饭，又是一副小霸王样子，那么刚才应该是错觉吧。
　　吃完饭，李谨言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收拾。苏檬和顾凉两个凑在一起看电影，两人笑点一致，同时爆笑出声又同时收住，亲兄弟一样，不知不觉亲近起来。
　　苏檬喜欢逗小鬼，“顾好汉，你昨天的光荣事迹讲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呗？”
　　小鬼望望厨房那边，才压低声音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个臭男生欺负人，必须管啊，所以就给他两拳，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打还跟老师告状去了，结果老师把谨言哥叫去轮番教训我几个小时，耳朵差点废掉了。真是的，谨言哥也不帮我还和他们一起说我，哼。”小鬼一脸小孩子生气的幼稚表情，乱可爱一把的。
　　苏檬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却被一下子躲开了，小鬼瞪大眼睛看着他，没好气地说：“你干嘛！别把我当傻不拉几的小孩子看。”
　　“小孩子怎么就傻了，你本来就是小孩子。还是谨言哥可以苏檬哥就不行吗？”
　　小鬼一下不说话了，局促起来，苏檬着实得意了一把，继续欺负小孩子，“难道你——”然后狡诈地等看小鬼的反应。
　　小鬼的头脑单纯得不一般立刻就不打自招：“谁说我喜欢他？我才没有……”
　　苏檬意想不到，笑得更加奸诈，“谁说你喜欢他的？分明你心虚不小心说出来，对了，那天你在酒吧已经亲口承认了，而且还理直气壮的，怎么今天又反悔？啧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小鬼又羞又气，咬牙道：“你真狡猾，我不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谨言哥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真奇怪，你可不许打他的注意，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苏檬看着小鬼一脸戒备和认真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你谨言哥又有多崇高，我还不配做他的朋友？”
　　“谨言哥比你好一万倍。”
　　“那是因为你喜欢他，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会暂时忽略他的缺点，可时间一长，就难免忍受不下去了……”
　　“那就不是真正的喜欢。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一切，包括缺点，不然就是假的喜欢。”
　　苏檬一阵心痛，“是吗？好像挺有道理的……喂，臭小子你知道得不少嘛，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本来就知道，我还知道更多呢，关于你的。”
　　“是吗，李谨言告诉你的？”
　　“不是，你不要小看我了。我什么都懂。上次酒吧里的那个男人，你喜欢他吧？”
　　“……对，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师父说了，看一个人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他的一切。我的功力还不够，要是师父在，连你俩的来龙去脉都能搞清楚……”
　　“是吗，改天我也去拜师。那么，你看他呢，他喜不喜欢我？”
　　小鬼皱了皱眉，“我不是很肯定，不过你对他是很重要的人一定没错。看人也有难易之分，就好比你太白痴一看就透，而他呢，看起来很深沉，让人猜不透。可我觉得他是很在意你的，而且总觉得他的眼神透着很深的哀伤，而那哀伤是因为你……”
　　“是吗。你讲得好深奥啊，小鬼深沉起来蛮可爱的嘛……”
　　小鬼有些急，“我是认真的，那天等车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差点就被车撞，他不顾性命地救你，光这一点就证明你对他十分重要……”
　　“重要也分许多种，他是念旧情……好了，不说这些了。”
　　“是这样吗？可是也不排除别的可能啊，师父说只要不能确定一件事是绝对的，就要把每个可能都想到并且去验证，那样才能找到最后的真相。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轻易放弃呢，即使他现在不喜欢你，但是不能肯定以后不会喜欢啊，毕竟未来是无法预测的，努力变成他理想中的那个人，这样他就很有可能接受你吧，是不是这样？”
　　苏檬沉思小鬼说的每一句话，本已熄灭的火又有复燃的趋势，然而只是趋势，还欠点火候，一时半会又陷住了，“……我好好想一想。谢谢你，小凉。”
　　小鬼刚才的深沉一扫而光，马上一副得意的小孩样子，“早说我懂得多嘛。”
　　“越来越喜欢你了，小鬼。”
　　“叫我名字，不许叫小鬼。”
　　“好，顾凉，顾凉。名字真好听。”
　　“是吗，我也觉得耶。”
　　“因为是谨言哥取的吗？”
　　“……你问这么多干嘛？我去写作业了。”逃也似的走掉了。
　　苏檬这次确定小鬼害羞无疑了，感受到甜蜜的同时却有些担忧。
　　走的时候李谨言出来送了一路。苏檬笑道：“不在家陪小鬼？”
　　“没关系。看来让你来我家还是有用，看你笑起来终于像个活人了。”
　　“谢谢你啦，抚慰我心灵的创伤，那我以后就常来了。”
　　“嗯，随时恭候大驾。”
　　“谨言，小鬼喜欢你的事你知道吗？”
　　李谨言面色沉重起来，“知道一些。怎么了？”
　　“你觉得他对你的喜欢，是哪一种呢？”
　　“……应该是对亲人的那一种吧。”
　　“你也不能确定对吧。希望如此。搞同这一码子事实在艰辛，别轻易让他或是你陷进去，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警戒一些的好，适时地划清界限很必要，你说呢？”
　　“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小凉他年纪还太小，大概分不清爱情和亲情吧，我以后会注意一些，免得他误入歧途，当然是我们想偏了最好。”
　　苏檬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口：“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你的，爱情的那种喜欢，你会怎么办，你对他有感觉吗？”
　　李谨言被问住了，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现在实在是说不清楚，好像迷失的是我才对。其实我有想过，如果小凉是认真的，我会作何反应。如果是把他留在身边，不再找其他人，就这么一辈子也未尝不可。……我父母去世得早，弟弟没几年也离开了我，这些年，我一直很孤单，直到小凉进到我的生命里，那种久违的温暖就一直在我身边，我很快习惯并且依赖这种温暖，还有带给我这些的这个孩子。你或许不知道，每天叫一个人起床为他准备三餐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苏檬的胸口突然被一种沉重的痛袭击，眼眶喉头一并酸楚难当，“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对吧。”
　　“也许有一种爱情就是像极了亲情也说不定。我想到了江敏哲……对不起苏檬，我不该提他。”
　　“没关系。你说。”
　　“那次我去试探他的时候，他说过一句他或许是太寂寞了。今时今日我体会到他说的那一种感觉……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对你百依百顺吧，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有些过分，可我看他没有一丝不满完全是乐在其中的样子，现在我终于有些明白他了。江敏哲从来都是一个能者的形象，没人会觉得他会有脆弱的地方，其实，他还是会寂寞的，孤独的。有个人可以让他照顾，不再是一个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苏檬终于忍不住，眼泪快速地滑落，“……是这样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所以我觉得，他不是因为你不够体贴他没有为他多做些什么而厌倦你，至于你出于误会毁掉他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