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杨浩充满希冀地问道。
“嗯!”商秀洵品了一会儿,道:“淡而无味,米粒煮得太碎,豆油放多了。喧宾夺主,水汽过大,时候太久……”
“哇!”杨浩目瞪口呆的道:“你会不会吃啊,这可是我生平绝技,敢开馆地!”
“不过呢……”商秀洵微微一笑道:“本场主正好肚子饿,所以这蛊粥就算你过关了,以后你就留在牧场,专门给本场主熬粥,工钱不会亏侍你的!”
“就怕你请不起!”杨浩不屑的一撇嘴道:“当年我给先帝杨广熬粥,都是千金一蛊。还是有价无市。你能吃到一口,都算上辈子修桥补路。德感上苍!”
“越吹越没边了!”商秀洵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又舀了一勺粥,姿态优雅的送进嘴里,一时间杨浩也不禁被吸引住了视线,直到商秀洵扭头看来,才愕然回神,连忙转过目光,装作一直在看门外的雨景,然而掩饰之拙劣,已被商秀洵看在眼里,抿唇轻笑道:“这么多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索xìng你也来吃吧!”
“好啊,刚巧也有些饿!”杨浩点了点头,便即取过一副碗勺,盛了米粥,在桌边坐下,正要喝时,商秀洵却伸勺拦住,别有意味的笑道:“这可是千金一蛊地,这么一碗,我只算你五百金,你可要付给我地!”
“啊?”杨浩当场一呆,难以置信的道:“这可是我做地!”
“但是厨房和米都是我的!”商秀洵道:“所以我才算你五百金,已经是人情价了!”
“你倒会打算,难怪能做这么大个牧场!”杨浩哑然失笑道:“好吧,本王认了,先记在账上,rì后加倍奉还!”
“那殿下可要小心吃了!”商秀洵微微一笑:“五百金一碗,一粒米都值好几两银子呢!”
“真是,被你说得都没有胃口了!‘杨浩刚抬起一勺粥,又颓然放下,道:“这么贵的粥,你吃了也不怕折福!”
“送上门的东西,当然不吃白不吃!”商秀洵用勺子在碗中轻轻搅动,轻声道:“谁叫有人愿意给我煮!”
杨浩似乎没有听见,低头喝了一口粥,咂了咂嘴,忽然皱眉道:“还是加点咸菜吧,太淡了!”
“※※※
次rì清晨,蒙蒙细雨笼罩着西峡外的平原,三万飞马牧场地战士已整装待发。
杨浩全身铠甲,端坐在一辆搭着穹顶的战车上,手中拄着用皮鞘装好的大胜天,左孝友的八千钟离军清一sè战马长刀,整齐排列在战车两侧,花翎子架着猎鹰,也策骑跟在车旁,神sè仍旧冷漠。
这时只听一阵马蹄声响,虚行之披着雨蓑从旁边驰来,在车边勒缰住马,向杨浩道:“殿下,商场主让我们在中军,跟她一起进发!”
“好!”杨浩略一沉吟,便点头下令,左孝友立时挥动全军,变阵往飞马牧场的阵形靠拢。
飞马牧场的阵形也同时得到命令,裂开一个大口子,如江水汇溪般将杨浩地八千钟离军吞没进去,然后又重新合拢阵形。
杨浩的车驾到了中军,商秀洵已带着包括大执事梁治在内的几名牧场头面人物策骑迎上前来,杨浩也从车上站起身迎候,等几人在车前勒马,商秀洵又介绍道:“这是大执事梁治,殿下见过的,这是新任的三执事许扬,这位是梁大执事的副手吴言!”又指着两名须发雪白,目中神光隐露的老者:“这是鹏公与鹤公!”
那许扬是名干瘦老者,吴言是个四十多岁的矮壮汉子,杨浩在原著中都还有些影响,又特地看了那鹏公与鹤公两眼,淡淡点了点头道:“场主,准备何时出发!”
“现在就出发!”商秀洵也点头回应,又转首向梁治道:“大执事,我们走后,牧场就拜托你和大管家了!”
“属下明白!”梁治在马上一拱手,便兜缰往回奔去,杨浩这才知道,原来梁治只是来送行的。
这时只听商秀洵清叱一声:“出发!”中军鼓手擂起行军战鼓,前军闻鼓催动,中军后军也缓缓向前跟上,三万人的军阵,如同在原野上移动地云朵,飘然蔓延过大地。
杨浩坐回座位,随着御手转动车驾,目光也渐渐凝重起来。
………【第一百章 车到山前】………
() 襄阳城位于飞马牧场东北,汉水西岸,背靠大巴山,对岸是樊城,顺流直下,一rì可到汉水下游的小城汉南,过了汉南便是竟陵。
隋初置襄州为襄阳郡,辖襄阳、樊城及周边的谷城,宜城、南漳、保康诸县,自杨广幸江都之后,两湖盗匪四起,政吏虚设,权力大多落入地方豪强之手,襄阳城的钱独关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与竟陵的方泽滔原为隋将不同,钱独关此人无官无职,出身便是汉水派的龙头老大,成名之后又转做丝绸生意,黑白两道都极有面子,因此才在襄阳太守挂冠而逃之后,被当地富绅帮会推举为一城之主,也算是众望所归。
而钱独关此人,也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襄阳地处要害,实力不足,是以根本不动争霸天下的脑筋,一不招兵买马,二不禁通南北,只把持着襄、樊二城,设卡收税,不显山不露水周旋的在各大势力之间,维持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局面。
黄昏时分,牧场的军队到了离襄阳城五里外一个名叫双沟的小镇,先期到达的柳宗道已在此驻留两rì,而镇上的百姓听说大军到来,逃得十室九空,只留下几名老弱病残,关门闭户不敢出面,整个镇子还有七八十间房屋,分别安排给商秀洵等牧场头面人物,以及数千名护卫亲军,其余军士只好在镇内镇外扎营野宿,到了二更天才安排完毕,人马嘈杂之声堪堪停息。连绵不断的牛油火把,反shè着雨滴光芒,又将夜空照得昏黄浮动,远近可见。
杨浩与左孝友、虚行之、花翎子以及四百亲军占据了一座两进地祠堂,左孝友放心不下自己的军队,陪着杨浩安顿好后,又冒雨前去查看。期间副执事吴言带人送来饭食,简简单单的一碗肉汤。两张面饼,还冒着腾腾热气,对在雨中行军了一整天的众人来说,充腹之余,犹能暖胃驱寒,吃得都十分满意,花翎子特地多要了一碗。将面饼撕成碎片,泡在肉汤里,躲在一边去喂隼鸟。
杨浩一边用饭,一边问起商秀洵的情况,吴言道是场主还在整顿军队,稍后还要与柳宗道等人议事,大概要忙到很晚,殿下若有什么需要。自己可以从中联络。
吴言身为大执事梁治的副手,此次随行,任务就是照顾商秀洵等人的饮食起居,相当于半个管家,对杨浩这种重要客人,自然不敢有失恭敬。
“那就有劳吴兄了!”杨浩随口道了声谢。
用完晚餐。吴言将碗碟收拾好,行礼退下,由虚行之送出门去。杨浩抱起双手,站在正堂外地滴水檐下,候虚行之回转,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看如何?”
“唉,根本就是手忙脚乱!”虚行之摇了摇头,站到杨浩身边,捋须叹道:“牧场根本没有大队行军地经验,幸好还有个小镇为依托。若是全部野外宿营。只怕营帐还没扎好,就被人乘雨突袭。一战而溃了!”
“商秀洵一介女流,能做到如此,已然很不错了!”杨浩皱了皱眉,又道:“长夜漫漫,不如我们下盘棋吧!”
“也好,明rì就要到襄阳,临战之际,以棋养神,诚为上策!”虚行之欣然应允,与杨浩一同转回厅内,自有亲军拿出随身携带的棋盘棋子,给两人摆上。
※※※
三更时分,商秀洵巡视完各营,才带着柳宗道等人转回充作临时帅帐的一间废弃客栈,守候已久的吴言连忙使人摆上吃食,商秀洵却是面沉如水,撩衣落座,便道:“吴副执事,去请秦王殿下过来议事!”
吴言连忙躬身领令,退出栈外去找杨浩,剩下的柳宗道、许杨、商鹏、商鹤几人围座在大厅长桌两侧,面前都摆着食物,虽然都有些饥肠辘辘,然而商秀洵不动,牧场家法森严,众人也只好继续枯坐。
“柳执事!”商秀洵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除了谷城和宜城,别的地方呢,难道就真的找不到一艘船吗?”
柳宗道面有惭sè地起身道:“场主,汉水中游的船只都被钱独关收括一尽,下游正在打仗,若想找船,只好往上游再走五十里,到丹江一带去找!”
“那架设浮桥呢?”商秀洵又问道。
“已经在襄阳城外架了一条!”柳宗道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只是连rìyīn雨,水位上涨,又被淹没了!”
“那就继续架!”商秀洵微怒道:“另外再派人往丹江找船,若是连汉水都渡不过去,我们怎么攻打竟陵,天赐战机,稍纵即逝,绝不能耽搁在这里!”
“是!”柳宗赶紧答应,拱手行了一礼,便出外去安排人手。
柳宗道一走,三执事许杨也有些坐不住了,欠了欠身道:“场主,我去安排岗哨巡逻之事,襄阳城近在咫尺,恐怕钱独关会有动作!”
“去吧!”商秀洵有些疲倦的挥挥手,许杨也退了出去。
商鹏与商鹤对视了一眼,年轻纪稍大一些的商鹏开口道:“场主,行军布阵,yù速则不达,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商秀洵一言不发的呆坐在原位,商鹏和商鹤见状,也只好站起身,拱手行礼,双双退了出去,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商秀洵孤零零的一个,几只明烛,将她的影子晃动到板壁之上,伴着沙沙雨声,一样飘摇不定。
※※※
“是你说临战之际,以棋养神,对吧!”
祠堂正堂之内,一副棋盘之上黑白交错。两条大龙正在zhōng yāng激烈厮杀,杨浩忽然伸出一手,在半空中隔住虚行之将落未落地手腕。后者两根手指间兀自夹着一枚白子,微带错愕地答道:“不错,古来大将行阵,都常备棋盘棋子,取得正是这个道理!”
“那就是了!”杨浩理所当然的道:“所以这一子你必须让我。否则乱我心境,以至连累三军。你承担不起!”
“那又怎能同rì可语!”虚行之却并不收回手臂,眉头一皱道:“纹秤论战,讲得就是公平竟争,你棋差一着,怪得谁来,让棋?很没品的!”
“跟我讲品是吧!”杨浩神sè一正:“论职位,我是主帅。你是幕僚,论地位,我是王爷,你是寒门,我为尊,你为卑,在情在理,你都该让我!”
“岂有此理!”虚行之将手臂一缩:“富贵不能yín。威武不能屈,此圣人大道,学生卑则卑矣,总还有一身傲骨,焉能趋炎附势!”抖腕便要向盘中拍落,眼看这一子落定。中间便要提起一大片黑子,杨浩猛然探手下去,哗啦将全盘搅散。
“这盘不算,我们重下一盘好了!“杨浩一脸平静的开始分棋,虚行之一颗白子拍到一半,便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投子于壶,摇头叹道:”殿下的棋艺,已经是天下无敌。学生难以奉陪。天sè已晚,还是不要下了罢!”
“怎么。输不起啊!”杨浩随口揶揄,又往盘上安好座子,先下了一枚黑子,点在天元位上,催促道:“继续,继续,这盘我一定不会让你了!”
正说话间,门外亲兵领着吴言走了进来,虚行之如见救星,忙不迭起身离位,热情地拱手迎上前道:“啊,吴兄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吴言被他弄得一楞,连忙也拱手还礼,又向坐在棋盘前的杨浩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场主派我来,请殿下前去议事!”
“议事?”杨浩从棋局上抬起头,愕然道:“三更半夜,有什么事好议的!”
“这个……”吴言筹措言词,小心地道:“似乎场主心情不太好,有些怪罪柳二执事办事不力!”
“柳宗道办事不力……”杨浩漫不经意的道:“那也是你们牧场的家务事,本王去了又有何用,还请吴执事转告你们场主,就说本王伤势发作,已经休息了!”
“啊?”吴言当场一呆,心道:“这岂不是当面说谎!”想了想又道:“殿下,军情为重,小人实在作不了主!”
“这么晚了,本王实在没什么jīng神议事!”杨浩皱眉道:“明天早上再说,还不行吗?”
“那……那……”吴言迟疑道:“那小人就只有原话回禀场主,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正是如此!”杨浩不耐烦的道:“去吧,去吧!”
“是,小人告退!”吴言再度躬身一礼,转身正要退出,一只脚刚刚跨上门槛,杨浩忽然道:“等等,替我给你们场主带句话!”
吴言急忙转回身,只听杨浩道:“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该怎么走,明天自有分晓!”
“明天?”吴言一头雾水,却见杨浩说完这句话后,又埋头棋局,专心打谱,情知再问不出什么,便道:“小人一定将话带到!”说罢再度转身,正要跨出门槛,忽听一把声音道:“不用带话了,我已经过来了,当面聆听殿下教诲!”
堂上的吴言、虚行之和几名亲兵都扭头看去,只见外面的夜雨之中,商秀洵身披雨蓑,正沿着台阶走了上来。
※※※
“场主!”
“商场主!”
吴言和虚行之都上前见礼,吴言双手接过商秀洵地雨蓑,虚行之一挥手示意,几名亲兵都识趣地退出正堂外,花翎子也抱着飞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靠在门框的立柱上,不声不响地看着众人。
“原来是场主芳驾,有失远迎,何以深夜至此!”杨浩扔下指间的黑子,抬头向商秀洵看去。
商秀洵来到棋盘对面,敛衣落坐。不动声sè的道:“既然殿下不愿前去议事,秀洵只好移船就岸,过来向殿下请教,适才听殿下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却不知道这山在何处,路在何处!”
“哈!”杨浩哑然失笑:“区区戏言,何必当真。只是想替场主宽心罢了!”
“兵凶战危,焉可儿戏!”商秀洵轻蹙双眉。不悦地道:“我牧场此番倾力出兵,为自己,也为殿下,为何殿下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哪里的话?”杨浩讪讪道:“场主的安排布置,都是井井有条,本王也实在无由插嘴,一切全凭场主调遣就是。况且我毕竟是客人,怎好喧宾夺主,!”
“哼!”商秀洵微现一丝怒sè:“难道秀洵在殿下眼中,只是一个量窄不能容人之辈么,甚至连一句建议都不屑提起!”
杨浩却没想到商秀洵竟会发火,呆了一呆,向虚行之使了个眼sè,虚行之会意。拉了吴言一把,双双退出门外,花翎子也跟着走了出去,虚行之又转身将两扇门板带上。
待众人离去,商秀洵眼中怒火才渐渐消散,闷闷地坐在一边。杨浩察颜观sè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秀洵,当rì我初见你时,在四大寇的重围之中兀自镇定如常,为何现在干戈未动,只不过离牧场稍远,却反而乱了心思?“
“那不一样!”商秀洵心烦意乱的道。
“有什么不同?”杨浩淡然道:“都是存亡之间,死生之道,输赢不过是一条xìng命,为将者。首先就要把自身置之度外。才能冷静的面对各种变化,所谓将为军胆。泰山崩于前而sè不变,糜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是最基本地素质!”
“此战关系我牧场兴衰,历代祖先的心血!”商秀洵沉声道:“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稍有差池,我便是死了,也没有脸面见历代祖先于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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