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祖先于地下……”
“你想得太严重了!”杨浩赶紧插言打断,道:“我问你,你此番带了多少兵马?”
“……四万余人!”商秀洵迟疑了一下,才答道。
“对啊,四万多人!”杨浩道:“这是什么概念?竟陵地方泽滔已经败亡,襄阳钱独关不过是个地方大豪,辅公佑的江淮军,跟四大寇正打得你死我活,放眼汉水两岸,还有哪方势力可以与你这四万养jīng蓄锐的子弟兵相抗衡?”
商秀洵顿时一楞,杨浩又道:“你现在正是以无厚之刃,入有间之隙,所谓游刃有余,换做旁人,早就横行霸道,耀武扬威,你却在这里疑神疑鬼,真是何苦来哉!”
“可是……”商秀洵迟疑了一下,道:“可是我们要攻打竟陵,必需先渡过汉水,然而附近的船只都被钱独关搜刮一空,搭建浮桥又因汉水水位高涨,困难重重,再拖延下去,万一竟陵情势有变,我们怎么办,班师回城,白走一趟?”
“钱独关竟然这样做?”杨浩眉头一扬,沉默了一阵,又倾了倾身形,意味深长的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攻打襄阳?”
“攻打襄阳?”商秀洵微吃一惊道:“这怎么可能,襄阳城高池深,夹山带水,易守难攻,钱独关又素得人心,再说,他手上还有殿下的人质……”
“人质可以先缓一步!”杨浩沉吟道:“我们只说襄阳城的形势,钱独关所依仗地,无非是以原汉水派为基础的民兵团,充其量不过一万多人,硬攻的话,他们凭城而守,自然是下下之策,不过所谓铁打地襄阳,纸糊地樊城,我们可以分兵两路,我自带一万兵马绕道汉水上游,攻袭樊城,只要樊城一失,襄阳孤城一座,必定人心不稳,我们再使间细潜入城中,强攻诱降双管其下,襄阳城易主也非难事!”
“不对!”商秀洵细细盘算了一会儿,否决道:“就算一切顺利,等我们拿下襄阳,竟陵的战事也早已结束,江淮军若渡过汉水,乘虚进攻牧场,我们拿下襄阳,又有什么用?”
“牧场有峡谷天险,又有大巴山阻隔,与普通城池不一样!”杨浩道:“辅公佑又是疲战之师,只要牧场坚守不出,当能支持一段时间,我们还可以乘这个机会拿下竟陵,联合杜伏威压逼辅公佑,让他不战自溃!”
“还有yīn癸派呢?”商秀洵神sè凝重:“魔门中人yīn险毒辣,防不胜防,万一牧场有个闪失……你这是叫我拿牧场冒险?”
“胜负乃兵家常事!”杨浩语气平淡地道:“就算牧场被江淮军攻破,我们占据竟陵襄阳,又联合杜伏威,再重新把牧场夺回来,也是易如反掌。重新建立起来的飞马牧场,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兴旺!”
“你……真是这样想地?”商秀洵目中露出一丝寒光,牢牢的盯向杨浩。
“当然不是!”杨浩轻描淡写的一挥手:“我只是就事论事,纸上谈兵,哪有那么容易就攻下襄阳的,不说钱独关的多年经营,光是yīn癸派参与其间,就很让人头大,他这次明目张胆的下贴相邀,又搜刮沿江船只,摆明了就是跟我们为敌,若不是早已有所准备,怎么如此有恃无恐!”
“不错!”商秀洵地神sè渐趋缓和,淡淡的道:“钱独关这人一向山藏海纳,为人处事都是手段高明,当rì他被推为襄阳城主,曾经连续四天四夜不眠不休,将前任太守的遗弊一一清理,一举稳定襄阳民心,而据宗道的探子回报,钱独关这些rì却很少在城主府露面,一直窝在他小妾白清儿的别园里,甚至昨天,城门关税还提高了一成,事出非常,必有蹊跷,我们更要小心从事才好!”
“所以我才建议你,直接攻打襄阳!”杨浩拈起一颗黑子,拍在棋盘上面:“不管他有什么yīn谋诡计,只要一打,就都会出来了!”
“怎么说?”商秀洵不解的道。
“就像这样!”杨浩又放下一粒白子:“我现在叫吃,你怎么办!”
棋盘上三粒白子围住黑子,形成一个虎口,商秀洵略看了一眼,便提起一粒黑子拍下:“我长出来!”
“我扳!”杨浩又当头落下一颗白子。
“我继续长!”商秀洵往下方填上一颗黑子。
“你看,这样不就什么都出来了!”杨浩微微一笑,将手上一把白子一粒粒丢入棋盒:“下棋与打仗差不多,我下子,你得应子,我出招,你得接招,只要看招而动,兵法也不外如是!”
商秀洵兀带着一丝不解,放下棋子,蹙眉不语。
这时堂外却响起叩门之声,随后虚行之推门而入,身后却跟着柳宗道和许扬,走上前分别向杨浩和商秀洵行过礼,柳宗道道:“场主,钱独关使者,在营外报名求见!”
商秀洵微微一楞,杨浩却哈哈笑道:“接招之人来了!”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河南狂士郑石如!”柳宗道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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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河南狂士】………
() “河南郑石如,见过商场主!”
河南狂士郑石如,年约二十七八,鼻直口方,剑眉插鬓,配着一身舒缓得体的月白儒衫,头顶方山巾,也担得上仪表堂堂四字,当商秀洵与柳宗道、许杨骑马转回客栈,此人已在厅中等候了一会儿,一见商秀洵进得厅上,便即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请坐!”商秀洵心中怀着一丝戒备,淡淡还了一礼,两下分宾主坐定,吴言带着几兵亲兵上前撤走厅上的长桌,空出地方来,商鹏商鹤柳宗道许杨依次在商秀洵下首落座,神情各异的盯着那郑石如看去。
商秀洵也没有加以介绍的意思,坐定之后,便开门见山的道:“久闻先生河南智者之名,不知簧夜来此,有何指教!”
“不敢!”郑石如在位子上欠了欠身子,谦逊的道:“区区虚名,何足场主挂齿,在下现于襄阳城主府上作一闲散食客,只因鄙城主得知牧场大军,yù东击贼寇,是以提前三rì,尽收汉水两岸船只五百三十二艘,以供贵军渡河所需,石如此来,便是奉城主之令,与牧场交割的!”
此言一出,牧场众人包括商秀洵都是一呆,面面相觑,竟是一时无语,好半晌,商秀洵才迟疑道:“先生所言当真?”
“场主驾前,怎敢虚言诓骗!”郑石如微微一笑道:“如今大小船只已如数泊于襄阳城北的汉水之上,场主随时可以取用!”
商秀洵秀眉微蹙。转向一众属下望去,柳宗道当即站出来道:“场主,我亲自去察看!”
商秀洵又看了郑石如一眼,见后者微笑不语,一副从容不迫地神sè,越发拿不准对方的心意,只好点头道:“那二执事你就点三千兵马。去查看一番,速来回报!”
“是!”柳宗道躬身行礼。大步走出门外。
商秀洵又向旁边的吴言使了个眼sè,吴言略一点头,也紧随柳宗道而出。然后商秀洵才转过头来,向郑石如道:“钱城主实在是有心,如此大礼,我牧场与贵城一无微劳,秀洵只怕受之有愧啊!”
“场主言重!”郑石如笑道:“区区几百艘船。于鄙城主只是举手之劳,而四大寇肆虐地方,为祸亦非一rì,鄙城也深受其害,只苦于兵微将寡,有心无力,难得商场主肯挺身而出,力担剿贼重任。造福地方,相比之下,鄙城这点绵薄心意,才真是惭愧莫名!”
“先生太客气了!”商秀洵不动声sè的道。
※※※
吴言撑开一把纸伞出得客栈,便匆匆忙忙的往东疾走,来到离客栈三百步外的祠堂。收起雨伞穿堂入室,见到犹自在堂上按谱打棋的杨浩。
虚行之站在盘边负手观棋,见吴言进来,便抬头望至,杨浩却仿若无觉,左手拿着棋谱,好整以暇地又打下一颗白子。
“送船?”
等吴言把事情大致说完,杨浩才略微扬了扬眉,指间轻拈起一枚黑子,晒然一笑道:“这是刺探虚实来的。只管收下就是!”
“也不尽然!”虚行子捋须道:“亦可能是献连环计。以钱独关地人力,两三天功夫。在几百艘船动些手脚,并非难事!”
“何须什么手脚?”杨浩拍子落盘,道:“只看他把船只集中在襄阳城下,摆明就是想乘牧场渡河未济,半渡而击之,牧场又素来不习水战,岂是襄阳军的对手!”
“那就两难了!”虚行之摇头叹道:“如果收了船,则不敢用,如果不收船,就是示敌以弱,四万大军,阻隔在汉水岸边,再耽搁个四五天功夫,锐气一挫,接下去就不好打了!”
“对方就是想把我们拖在襄阳,替竟陵军争取时间!”杨浩淡然道:“四大寇与江淮军一打起来,我们在其中搞鬼的事情就瞒不住,所以yīn癸派先下手为强,用书函宝剑把我和牧场都引来襄阳,自然是有所准备,这招顺水推舟,不过是初露端倪而已!
“那不如当面揭穿他,再杀了此人,然后麾军攻打襄阳?”虚行之试探的问道。
“郑石如一介走卒而已,无关大局,何况攻城为下,又何必逼他们狗急跳墙!”杨浩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他行张良计,我就还个过墙梯罢……吴执事,请过来一下!”
吴言疑惑的走上前,杨浩又勾勾手指让他低身,然后附耳言语了几句,吴言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转身出门而去。
※※※
“……自从瓦岗覆灭之后,南阳已入王世充麾下,洛口仓的蒲山公残军仗着粮多兵jīng,与王世充硬拚了几仗,损失惨重,据闻已有意向洛阳朝庭请降,若此事成,则其余还在观望地瓦岗余部,也都会望风归顺,中原一带,又会成为朝庭的地盘!”
客栈正厅之内,郑石如正在慨谈天下大势,商秀洵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美目频频向门外投去,忽然眼中神采一亮,只见吴言低着头,匆匆走进门内,从侧面走到商秀洵身边,以手掩口,寥寥说了几句,商秀洵侧耳听真,抬手让吴言下去,转向郑石如道:“郑先生对天下大势,果然了如指掌!”
“些许陋见,有辱场主清听!”郑石如屈身行礼,却听商秀洵话风一转,道:“既蒙贵城主厚赐,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秀洵这里也备下万匹战马,明rì亲自送入襄阳城内,再向钱城主当面请益,郑先生你看如何?”
“万匹战马?”郑石如微吃一惊,连忙起身道:“场主盛情。这可实在太过贵重了!”
“不要紧!”商秀洵笑道:“我牧场别的没有,就战马多得是,若是大军在外,两万匹也拿得出手!另外,我也知道贵城向无骑兵,所以拟加送五千名善骑之士,帮贵城训练马上jīng锐。
“这……”郑石如更是一呆,还没有所反应。商秀洵已下令道:“许杨、吴言,你们这就去挑选好马和人手,给郑先生过目!”
许杨吴言两人齐声领令,转身并肩出外。
眼睁睁望着两人走出门外,郑石如一时竟无言以对,商秀洵看在眼里,唇角微露出一丝笑意。又道:“薄礼不成敬意,总算是一份情面,贵城主当不会嫌我牧场出手寒酸,闭门不纳吧!”
“岂敢岂敢!”郑石如回过神来,忙拱手应道:“得场主慷慨相赠,鄙城上下都会铭感于衷,只是鄙城窄陋,又甚多民居。并无cāo习战马之地,急切之间却是难为,依在下之见……!”
“郑先生这就不对了!”商秀洵忽然出言戴断,神sè转冷道:“我牧场对待朋友,向来是真心实意,先生何以切齿推诿。难道是瞧不起我牧场吗?”
旁边商鹏商鹤同时白眉耸动,露出不悦之sè,商鹏更冷哼一声道:“襄阳城地方大得很,怎会练不了马,若当真放不下,不如拆了城墙,我牧场出资给你们重建!”
这话已明显露出明显地杀气,郑石如听得心头一跳,忙团团一揖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斗胆答应了!”
话音刚落。便听厅外一片马蹄声密集响起,间杂着无数马嘶。仿佛滚滚雷鸣,划地不绝,静夜中听来,格外慑人心魄,郑石如身形一震,不由自主的扭头去看,脸上破天荒的露出震惊之sè,。
只见许杨和吴言已联袂而入,吴言退到一旁,许杨则抱拳道:“回禀场主,万匹jīng选战马,已准备完毕!”
“好!”商秀洵轻点螓首,又向郑石如笑道:“先生勿怪,这只是战马调动,在我牧场内,每晚都听得到呢!”
“果然厉害!”郑石如讪讪一笑,答得甚是言不由衷。
好一会儿,才听马蹄声缓缓消散,牧场众人都是面有得sè,相顾微微颔首。
到得马蹄声完全停止,郑石如原地转过身来,满眼赞赏的道:“铁马夜嘶千里月,雕旗晨卷万重云,飞马牧场雄踞汉南,英风烈烈,不让塞北,实让石如叹为观止,待石如回禀鄙城主,明rì必定大开城门,恭迎场主芳驾!”
“正要叨扰一番!”商秀洵不动声sè地道:“前者蒙贵城主函邀,约定二十八rì与会,秀洵心切战机,是以提前了数rì,希望不会给贵城造成不便!”
“不会!”郑石如微微一笑:“正好江淮辅公的僚士左游仙先生,已在昨rì抵达鄙城,而今rì场主又到,实乃天意成我三家之盟,从此襄阳、牧场、江淮互为屏藩,扫出一片乱世净土,亦是指rì可待!”
“左游仙?”商秀洵露出一丝冷笑,心道:“果然是蛇鼠一窝!”
“此外,明rì之会!”郑石如续道:“鄙城主还请了长江联的郑淑明联主,大江会地龙虎二君裴氏昆仲,长白鞭王王薄的独生公子雷霆刀王魁介,突厥圣者毕玄地二弟子拓跋玉,以及襄樊各地地父老长者……”
一连串人名从郑石如口中吐出,商秀洵越听神sè越是凝重,商鹏等人也俱都露出惊疑之sè。
只听郑石如又道:“尚有南阳守将,无量剑向思仁向将军,以及岭南宋阀主的三小姐宋玉致,这些贵客都将为我们三家盟约以做见证!”
这两个名字一出,商秀洵等人竟是齐齐动容,那无量剑向思仁为王世充的亲信,也还罢了,天刀镇南公的千金,宋家的三小姐竟然会驾临襄阳,就实在让无法保持镇定,相比那位长白王魁介公子,同样都有个父亲,这其中的含金量可就不能同rì而语了,至于拓跋玉地师傅毕玄。毕竟身为外族,在长江以南,又怎及天刀宋缺,如rì中天地金字招牌。
霎时间大厅内静可闻针,郑石如说完话后,就坐回原位,端起茶蛊喝了一口。又笑道:“这番群贤毕至的场面,石如都未曾多见。四大寇若是得知此事,定然闻风而遁,也就不用场主劳师兴众了。说不定明rì送马入城,亦可造成影响,或者还能多做几笔生意,场主你说对吧!”
“不错,不错!”商秀洵缓缓点头。又向吴言使了个眼sè,接着道:“钱城主真是交游广阔,竟能请到这么多英雄物!”
“场主过奖!”郑石如谦逊的道:“这些贵客也不尽是鄙城主请来,如宋阀地三小姐,和突厥地拓跋兄,就是适逢其会……”
吴言偷偷摸摸的又溜了出去。
※※※
“呵,群英会啊!”
祠堂内,杨浩投子一笑。扭头看向有些气喘吁吁地吴言,问道:“你确信没有听错,宋阀地三小姐竟然会到襄阳?”
“这么大的事,我怎能听错!”吴言不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