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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说带我去偷牛肉,怎么来这个地方!”
灯光昏黄中,两个窈窕人影借着夜sè潜到杨浩地寝帐附近,正是傅君嫱与那名黑衣女子,此刻傅君嫱正一脸不满,转身就要走,却被那黑衣女子一把抓住,低声道:“放心,我怎么会骗你,我亲眼看见他们把牛肉送进去地!”
“哼,这种话我会相信吗,算了,我自己去找!”傅君嫱满是不屑,内力一发,将那女子五指弹开,转身要走,忽觉背后劲风袭然,疾转回身道:“你干什么?”一柄长剑已握在手里。
黑衣女子掌势一凝,立刻换副表情笑道:“总之我救过你一次,就算你还我行不行,最多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你当我不知道么,你就是想进去看那个家伙!”傅君嫱得意的道:“我偏不让你如愿!”
“喂,你不好奇吗?”黑衣女子话风一转道:“秦王浩已经在里面四天了,谁也没有看见,你不怕他出什么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傅君嫱不以为然的道:“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
“就这样才奇怪啊!”黑衣女子看了一眼寝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傅君嫱讶然。
“说不定里面,已经是一具尸体!”
其时天sè已黑,夜雨萧冷,黑衣女子地声线又故意弄的yīn沉沉地,傅君嫱只听得毛发倒竖,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会吧?”
“所以我们要亲眼看一看啊!”黑衣女子看出傅君嫱已经动摇,乘热打铁道:“你不是说他是你姐姐的情人嘛,万一出了事,你也交代不了,不是吗?”
这句话一说,傅君嫱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起来,犹豫半天才道:“那好吧,你说怎么进去!”
黑衣女子眼中露出喜sè,凑在傅君嫱耳边叽咕一阵,听得傅君嫱眉头连皱,半晌,才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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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二女的武功,根本不需要什么详细计划。只分头制造了点混乱,很快就引开帐前守卫,找了个空隙潜入帐内。
轻手轻脚进入内帐,看见杨浩赤身插针地情景,傅君嫱啊了一声,连忙以手遮眼,随即被黑衣女子把手拿下。没好气的道:“怕什么,他不能动的!”
“真……真的!”傅君嫱这才战战兢兢地正眼去看。黑衣女子已跃到杨浩身前,用手在杨浩眼前晃了晃:“咦,好像连意识都没有!”
站在灯火昏暗地帐内,面对着奇怪的景象,傅君嫱心里越来越不自在,忍不住催促道:“你看好了没,他是不是还活着?”
“慌什么?”黑衣女子不耐烦地道。又细细查看杨浩的情况:“这好像是一种高明地针法,看来他地内伤的确很重,连脉搏都没有了,这些灯是干什么用的,北斗七星阵?喂,你这个姐夫是不是在炼什么邪门功法啊,喂?”
连唤几声,不见傅君嫱回答。黑衣女子扭头一看,只见傅君嫱张嘴抬手,摆着一个怪异的姿势站在原地,眼珠不断乱动,还在向自己使眼sè。
心中jǐng兆忽现。
黑衣女子一个闪身,倏忽间已移离一个身位。奇诡无比的闪到旁边,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咦,一个男子声音道:“红尘碧落身法,你是独孤家的?”
黑衣女子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杨浩身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名面sè惨白地青衫人,手中拈着一根金针,目光如电的看着自己:“功力也不错,你是尤老婆子的孙女。独孤凤吧?”
黑衣女子一惊再惊。顿对眼前人生出高深莫测之感,jǐng惕的道:“不错。晚辈正是独孤凤,敢问前辈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了!”青衫人收起金针,从容地走到帐中:“你来这里做什么?”
面对这个敌友难分地青衫人,独孤凤却也不敢胡乱说话,沉吟了一下才道:“晚辈久闻秦王杨浩大名,刚好游玩到襄阳附近,心生好奇,所以来见一见?”
“只是游玩?”青衫人语气中带着笑意:“听说你得尤老婆子真传,一向在江湖上,四处挑战年轻高手,杨浩这小子虽然名头不小,却并非是武功出sè,难道你也想挑战他?”
“盛名之下,必有过人之处!”独孤凤笑道:“家祖母要我在江湖上增长阅历,当然要挑一些非常之人了!”
“不见得吧!”青衫人轻声一笑:“听闻独孤阀正在洛阳与王世充明争暗斗,这种时候,你身为尤老婆子之下的第一高手,还敢四处晃荡,难道独孤阀不打算保住四大门阀地位置,决定做江湖帮派了?”
“前辈此言何意?”独孤凤面露微笑,心中却已惊涛骇浪,功力也暗暗提聚。
“你不用说,且让我猜上一猜!”青衫人摇摇手道:“长安地代王杨侑已经被李阀给废了,同样是傀儡皇帝,王世充恐怕也不甘居于那位皇泰主之下,而你们独孤阀世代皇亲,自然是保皇一派,想跟王世充斗,自己实力又不够,如果我是你们,我也会想找外援,所以派你出来,在江湖上拉拢年轻高手,希望能得到些助力,对不对?”
“前辈说笑了!”独孤凤笑得有些勉强。
“其实又何必大海捞针!”青衫人回头看着杨浩,意味深长的道:“当今天下,还有哪位年轻高手比得上秦王杨浩,不但有江淮之助,而且又是实打实的皇室宗亲,连皇泰主都要称一声王叔,别说你们独孤阀没有想请他入京勤王的意思,我不相信!”
“前辈高明!”独孤凤终于低头认输,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可惜你们来晚了!”青衫人叹了口气:“他的状况你也看见了,跟死人差不了多少,自身都难保,又怎么帮你们?”
“难道秦王浩已经……”独孤凤心中一寒。
“命悬一线!”青衫人直接回答,大袖扬处,已从傅君嫱颈后取下一枚金针:“如果有兴趣地话,可以再等几天,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活!”
傅君嫱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下手脚。顿时怒道:“何方小人,竟敢暗算我!”提剑要上,却被独孤凤伸手拦住,叫了一声:“前辈!”
青衫人头也不回,已经消失于黑暗之中。
※※※
这时忽听帐外脚步声响,独孤凤忙一拉傅君嫱,双双隐伏于暗处。
帐帘掀起。商秀洵一脸疲倦的走进帐来,先四下扫了一眼。喊了一声老家伙,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再喊,走到杨浩身边轻轻蹲下,看着杨浩沉静地面庞,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我真是撑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刚才阚棱在外面杀了一千多人,那些人已经投降了,我想阻止,可他们说这是军法……这几天,不断的收容难民,好像所有人都在恨我们,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
听着商秀洵的低声倾诉。隐在暗处的独孤凤和傅君嫱表情各有不同。
“喂,原来他的情人不少啊!”独孤凤小声笑道。
“哼,又是一个狐狸jīng!”傅君嫱一脸忿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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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yīn雨,终于在杨浩疗伤地第七rì停下。
军营中地气氛显得空前紧张,商秀洵为怕出意外,放弃一切事务处理。集中牧场所有高手守护在杨浩地寝帐之外。
“今天是最后一晚,可能会有变故!”
这是鲁妙子的原话,具体什么变故却语焉不详,却让商秀洵一颗心紧紧提起。
阚棱宣永等人只知道今晚殿下出关,亦早早地带领人手守候在侧,杨浩寝帐五十丈内,被层层防守的密不透风,最中间是牧场的高手,两侧由宣永和高占道带来的东平武士,以及左孝友的钟离军。阚棱亲率三百上蓦。把守在通往寝帐地必经之路。整个山头已被牧场军队彻底封锁,确保万无一失。
商秀洵与虚行之留在内帐。看着鲁妙子为杨浩最后一遍施针。
一百零八枚金针插入杨浩周身大穴,又给七星灯逐一加足灯油,做完一切,鲁妙子才收手站起,叹道:“就看今晚了,过了子时就没事!”
“真的?”商秀洵喜动颜sè,又担心的道:“那他能醒过来吗?”
“应该可以!”鲁妙子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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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sè缓缓降临,天空中高挂出一轮圆月。
难得的好天气,预示着洪灾即将过去,让山下的难民营中欢腾一片,点燃起一堆堆明亮的篝火,载歌载舞,苦中作乐的发泄出连rì的郁闷。
半山腰之上,却是寂静地仿若坟墓,所有士兵刀剑出鞘,密集的来回巡视。也有人羡慕着山下的热闹,随即被长官呵斥,连忙端正态度,担负起守卫的责任。
阚棱坐着一张高脚凳,手拄长刀,静静的等在山头的登山路口,身后三百上蓦长刀如雪,黑甲如云,犀利地气势,如同即将出鞘的宝剑,出则染血。
寝帐正面入口,宣永,高占道,柳宗道,左孝友等人各踞一处,都是兵器在手,神情紧张,不时偷偷回望一下杨浩所在的寝帐。
商秀洵亲自坐在帐口,一只手按着腰间的剑柄,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鹏鹤二老始终陪在他的身边,许扬与吴言分立两侧,虚行之站在右首偏下的位置,也特地带了一把充门面的长刀。
所有人都在无声的等待,一片寂静中,只有铜壶滴漏的声音嗒嗒作响,忠实地记录着时间。
三更时分终于到了。
突如其来地,一阵幽幽歌声从山脚下响起。
“莫染尘,尘归尘,yù行路,路拦路,天上几时,人间何处,又是一番风雨,向谁诉。”
歌声渺渺,如怨似泣,清晰的传入每个人地耳中,显示出异常深厚的功力,啪的一声,阚棱将插在土中的大刀拔了起来,身后三百jīng兵立刻散开阵形,散发出冲天杀气。
一枚烟火信号带着弯曲火尾升天而爆,商秀洵骇然起身,周遭立刻响起一片兵甲摩擦之声。
yīn沉沉的大帐内,鲁妙子喝了一口六果液,轻轻吐出一口气,喃喃道:“玉妍,你果然来了,三十年恩怨,终需有个了结吧!”
放下竹筒中的酒水,鲁妙子从袖里取出一根长箫,箫竹声呜咽响起,丝丝入扣的配合着山下的歌声。仿佛做着一个指引,不多时,那歌声方向已渐渐向这边飘来。
月sè银华,铺泻着蜿蜒山路,一个长裙摇曳的身影缓缓向山上行去。身前身后,一片刀光剑影,不断有士兵惨叫飞跌,血雨纷飞,却沾不上来人的半点衣裙。
………【一百一十四章 尘埃落定】………
() 山道上的杀喊声越来越清晰,数万大军竟然挡不住对方的前进。
寝帐内,鲁妙子放下竹箫,又喝了一口酒,除下面具,脸sè显出一片不正常的酡红。
“杨浩,你的长生真气,果然如同传说中那样厉害!”鲁妙子突如其来的道。星星点点的油灯下,杨浩双目紧闭,五官昏黄浮动,仍然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那么重的伤势,只是被我吊住一口气,短短七rì,就能恢复成现在这个地步!”
鲁妙子在杨浩身边转着步伐,目中满是赞赏惊讶,自顾自的道:“我知道你现在能听得到,看得到,对外面的动静也有感觉,可惜,我不能让你这么快就好起来!”
重新回到杨浩面前站定,鲁妙子双手负后,叹口气道:“三十年前,我被祝玉妍打伤,利用山势地形远遁千里,又布下疑阵,让她以为我逃往海外,本来以为,我会安安稳稳的终老牧场,谁料到你这个魔星,偏偏就闯了进来!”
“自从传出罗刹女得杨公宝藏之事,我知道天下必然大乱,所以我才冒险出外看看四方局势,荥阳城里,我亲眼看着李密死在你手上,原本以为你会拥兵自立,谁知你竟然跑到东平去做什么生意,我当你胸无大志,也就一笑置之,哪知还不到半年时间,你竟又跑到江都,弄得风生水起,连杨广都杀了。那时我才真正对你留心!”
“你这人说聪明也有,说手段也有,却是运气太差,若是早生二十多年,大可与杨广一争天下,只可惜乱世江山,已经被杨广败得干干净净。大势所趋,就算你有倾天倒海的手段。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末世皇裔,你明白吗?”鲁妙子深深看着对方:“这天命,已经注定不是你们姓杨地了!”
“何必再争,顺天应命,不是很好吗?”鲁妙子撩衣在杨浩身边坐下,拔开竹筒塞:“你是变数。继续留在这个世上,于人于己,都是无益,要怪就怪那天你为何要用连环弩shè玉妍,以玉妍的聪明才智,迟早会发现我的行迹,我不能连累秀洵,所以我后来现身。将她诱至从前的一处密洞,明知道困不了她多久,只是争取七天时间,好做成我这生最后一个布置!”
“玉妍心中最大的忌讳,一是石之轩,二就是她的女儿!”鲁妙子喝了口酒。微微一笑:“偏偏被你这个混账家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了出来,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你地,正好可以给我从中取利!”
抬头看了看杨浩头顶上方的孔明灯,鲁妙子道:“这座本命星灯,里面已被我下了极厉害地火药,只要灯芯一灭,立刻就会爆炸,这座寝帐内所有的人都逃不过去,虽然有点对不起秀洵。不过你我都死了。她是不会知道真相的!”
灯光下,杨浩的身躯微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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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住她!”
阚棱大刀挥处。四名白衣女子人头飞起,自己也被一名持银环的文士打中前胸,护心镜破裂,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祝玉妍的宫装身影,闲庭信步般渐渐往山上行去。
周围的士兵早已被一群武功高明地白衣人缠住,绾绾与白清儿如同两道魅影穿插在混乱之中,所过处鲜血纷飞,一名接一名士兵无声倒地,竟连惨叫也发不出来。战场中尚有一名手持铜箫的潇洒高冠文士,和一名随身带有四名男子护卫的雍容美妇,举手投足间谈笑杀人,如入无人之境。顷刻间山前防守,已被这几名高手拆得乱七八糟。
叮当一声火星四溅,阚棱奋力一刀,边不负的魔心连环齐中而断,不敢直撄其锋,斜斜退开,阚棱得此空隙,斜举大刀,步逾奔马的冲至祝玉妍身后,弹身高高跃起,怒喝一声,一刀劈下,充满一往无回的惨烈气势,竟连空气都似乎有所塌陷:“给我留下来!”
“不错!”
祝玉妍赞赏一声,侧转头避开这一刀,水袖拂出,不带半点烟火之气,阚棱立时虎躯巨震,夺的仰天喷出一口血箭,连人带刀断线凤筝般向后抛跌。
夜sè沉沉之下,四面山口都升起烟火信号,处处示jǐng,隐隐杀声盈沸,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马。
山头上,商秀洵骇然从座位上站起,虚行之忙谏道:“场主冷静,一切以殿下为重,不可中了敌人的疑兵之计!”
商秀洵深深吸口气,才稍微镇定下来,重新落座。
这时只听外围传来叫嚷声:“来了,来了!”
商秀洵一惊又起。
※※※
寝帐内,鲁妙子心生jǐng兆,疾步走向帐口,忽然又停下脚步,脸上神情阵阵变幻。原地楞了一会儿,又转回身对杨浩道:“你听见了吗,祝玉妍已经来了,我们地时间也快到了!”
“王……八……蛋!”
仿若从十八层地狱里升起的声音,生涩无比的从杨浩口中吐出,全身仿佛打冷战一样,不断微微颤抖,满身的金针摇摇晃晃,反shè着油灯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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