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未必为真!”杨浩不以为然的一笑。
“你说什么?”单琬晶不满的道:“难道你也怀疑萧娘子。我到中原这么久,就认识她一个朋友,你一定要帮我救她!”
“好啦好啦!”杨浩温声安慰:“我会救她的!”
不管萧环是不是内jiān,如果任由她被杜伏威处置,自己又有何威信,杨浩不禁冷笑。
说话间车到宫前,杨浩撩帘出车,只见广场之上,沈光带领给使以及宫中的禁卫宫人列出整整齐齐的方阵,整个皇宫也已经焕然一新,巍峨耸峙,颇具当年杨广时的风范。
“这都是萧娘子亲手打理的!”
看出杨浩的惊讶,单琬晶乘热打铁,又敲边鼓。
杨浩微微一笑,在单琬晶地搀扶下,走出车来,后面阚棱虚行之宣永诸人也纷纷翻身下马,东溟夫人落轿上前,同样撩帘而出。
“末将沈光!”看见杨浩安然出现,沈光地神情微见激动,撩甲上前,单膝叩拜:“恭迎殿下回宫!”
“恭迎殿下回宫!”广场上的方阵整齐下拜,发出山崩海啸地呼声,阚棱等人也纷纷撩甲下拜,东溟夫人站在一边,美目中亦露出赞赏之sè。
杨浩不由自主的吸口长气,缓步到沈光身边,伸出一只手将他扶起:“沈将军,有劳你了!”
“末将职责所在,不敢言功!”沈光站起身,双手又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上:“傅王妃为治疗其师妹的伤势,不得不返回高丽,这是王妃给殿下的留书!”
“我知道了!”杨浩接过书信,轻轻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只听外间一个声音大声道:“杜总管到!”
杜伏威来了?杨浩侧首望去。
………【一百一十六章 何以解忧】………
() 杜伏威果然憔悴了许多。
仍是高冠长袍的装扮,面如刀削,双眼窝内陷,给人一种更加yīn刻的感觉。
摒退所有人,杨浩在江都宫的通政殿,单独会见这位明显心情恶劣的江淮霸主。
只写着两个字“明德”的金漆大匾之下,杨浩与杜伏威一左一右站在龙座的白玉阶前,随着两扇殿门从外关上,大殿内的气氛随即陷入一阵沉默。
“你的伤势如何?”杜伏威早已看出杨浩身体状况不对,皱眉问道。
“经脉受损,武功全废!”杨浩淡淡的道:“据某位大神说,可能没有治愈的希望。”
“被祝玉妍伤的?”杜伏威神sè复杂的看着杨浩。
“杜总管何必明知故问!”杨浩饶有兴趣的回视过去。
“既然如此!”杜伏威目中jīng光一闪,沉吟道:“我令人重修临江宫,给你专心养病吧!”
杨浩默然不语,继而若有所思的道:“杜总管,杨浩此去竟陵,为你灭了辅公佑,收了襄阳,还与飞马牧场结为联盟,如今汉水以南,已尽入江淮军所辖,总管众望所归,不如杨浩择rì焚天祭祖,用先代禅让之式,推举总管登基为帝,如何?”
杜伏威眉头一扬,讶然看着这个沉静如水的年轻人,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从来没有看透过他的感觉,而这种觉悟让杜伏威异常不舒服。双眉紧紧皱起,在眉间露出悬针纹状,终于勃然怒道:“杨浩,你当我不敢杀你吗?”
※※※
无数江淮军士从承天门地通道涌入,刀枪如林,顷刻间已经包围了殿前广场。
站在广场中的沈光、东溟夫人等人都是吃惊不小,不由自主的撤出兵器。往中间聚拢,高占道哇哇大叫道:“好啊。江淮军造反了!”宣永和虚行之对视一眼,急转身yù要上殿,却赫然见大殿两侧,亦拥出全副武装的江淮士兵,剑拔弩张,已将后路围断。
叮当一声,沈光长矛一挺。刺向身边的阚棱,惊怒交集的道:“阚棱,你们想干什么?”
阚棱也一阵莫名其妙,挥刀挡下沈光一矛,不及解释,已大步上前,向场中军队喝道:“大胆,尔等认得我么?”
随着阚棱厉声一喝。积威所致,江淮军内一片sāo动,局势稍稍微定,双方都停下动作,在广场上对峙起来。
稍顷,两名将佐从军中走出。手持兵器抱拳为礼:“大将军息怒,实奉总管手令!”
“胡说八道!”阚棱不信道:“江淮军符已经在秦王殿下那里,总管向来一言九鼎,怎会出尔反尔!”
两名将佐互相看了看,却都摇头表示不知。
“好,我去问总管!”阚棱断然转身,正要上殿而去,却听背后刷的一声,两名将佐已拔刀出鞘,齐声喝道:“总管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半步。违者格杀无论!”
“哼,也包括本将军吗?”阚棱大怒。转身已提起刀来。
“望大将军不要以身试法!”两名将佐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我们去救三爷!”高占道怒喝一声。就要往殿上冲,却被宣永一戟挡下,冷静地道:“不要冲动!”
“阚棱,如果殿下有事,我必杀汝!”沈光走过阚棱身边,声音冷得不带一丝生气,转身喝道:“列阵!”手下三百给使立刻外结成长矛圆阵,矛尖雪亮,指向周围的江淮军,虽只三百余人,却生出一种千军万马莫能当之地酷烈之感,沈光当先阵首,单手挺矛,凛然道:“沈光在此,谁敢上来!”
阚棱黑着一张脸站在旁边,根本不知所措。
场中的一群普通宫人,早已吓得面无人sè,胆小的已经坐倒在雪中,手足酸软,动弹不得。
“夫人?”尚公趋前,低声yù问。东溟夫人只将手轻轻一摆,阻止尚公的后话,美目中依旧沉静,旁边单琬晶已经急得俏脸煞白,拳头攥得几乎快要出汗。
※※※
两道人影姿态曼妙的落在附近一处殿顶,独孤凤探首下望,讶然道:“咦,出什么事了?”
傅君嫱也跟着伸头出来,随即拔剑在手,要往下冲去,独孤凤连忙将她一把扯住:“你做什么!”
“那家伙出事了,我要去救他!”傅君嫱理所当然的道。
“怎么救,这么多人!”独孤凤眼珠一转,招呼道:“我们去那边!”当即施展轻功,沿着连绵殿脊往通政殿飞去,傅君嫱楞了一楞,也随后跟上。
※※※
“杨浩,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杜伏威的声音在空旷地殿中嗡嗡回响,掀起一片凛然杀气。
“杀我?”杨浩冷笑一声,回头道:“杜伏威,今时不同往rì,当rì你二十万手足,纵横天下,无人敢惹,现在你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没本王替你镇住场面,你拿什么面对江左豪强,你信不信,今天杀我,明天就有人攻陷江都,取你项上人头!”
“你!”杜伏威身躯剧震,气得须发皆张:“我救你xìng命,扶你登基,予你兵权,何尝薄待于你!”
“说的好听!”杨浩亦怒道:“还不是本王身为宗室,又怀杨公宝藏,奇货可居,否则凭什么得你这江淮霸主的青眼,难不成,本王长得很像你失散多年的儿子!”
杜伏威气结,半晌才道:“你这种好儿子,老夫消受不起!”
“想得美!”杨浩嗤之以鼻。话锋一转道:“不错,怎么说都是我灭了你十万大军,我也知道你心中不平,迁怒于我,其实本王尽取汉南之地,又得飞马牧场之助,大可陈兵汉水。与你分庭抗礼,我为什么要回来呢?”
“是啊。为什么?”杜伏威不由自主的问道。
十万大军,杜伏威一半身家,数十年心血,就算辅公佑反叛,以杜伏威地军中威望,也还能收得回来,而现在全部付诸东流。不由杜伏威心中不痛。可是追根纠底,辅公佑已死,杨浩只是自保,yīn癸派固然罪责难卸,却根本拿人家没有办法,硬生生的一个哑吧亏,杜伏威这么多年意气风发,再困难的境地都挨过。却从未想过会有一rì,自己竟弄到如此委屈。
“因为我相信你!”杨浩斟酌着语气道:“你不是翟让,翟让表面豪爽,内里yīn毒,无容人之量,而你杜伏威出身草莽。无财无势,白手起家,虽然旁人都笑你盗贼之流。我杨浩却最欣赏你这种英雄气概,你地江淮军纵有千般不是,然而令行禁止,赏罚严明,上下一心,全凭你杜伏威以身作则,纵观天下豪强,稍有基业。哪个不急着称孤道寡。纵情声sè,只有你杜伏威还这么洁身自好。你说是不是异数!”
这番话可算杜伏威近段时间听得最舒服的一次,掩拭xìng的咳了一声,不甘心的道:“好,就算我不是翟让,谁知道你是不是第二个李密呢?”
“如果我说是呢?”杨浩反问。
杜伏威心中一紧,顷刻间双袖鼓荡,已提聚功力。
※※※
一枚烟花号箭,遥遥从江都城门方向升起,满城俱见。
“怎么回事?”阚棱大吃一惊,紧走几步,抬头仰天观看。
广场中地人群也涌起sāo动,忽听一个声音大喝道:“谁都不要动!”众人纷纷闻声看去,只见宣永举着一只烟花筒,一手拽着药引,醒目的站在人群之中。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当当当当一阵刺耳jǐng锣,接着宫外已传来阵阵混乱之声。
“宣永,你们做了什么?”阚棱蓦然醒悟,转过头怒视宣永。
“没什么!”宣永在高占道地护卫下,一步步后退:“只是三爷说了,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现在江都城门,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李子通的秘密部队就在城外,只要我一发信号,就会城门大开,让李子通攻进江都,大家拚个你死我活吧!”
“什么,你们勾结李子通!”阚棱大惊失sè,随即镇定心神道:“不可能,你们能有多少人,怎么绕得过城防军!”
“阚将军,别忘了!”宣永冷笑道:“我们还有一面江淮军符!”
此言一出,阚棱彻底惊呆,半天作声不得。
此刻宣永与高占道已退上殿前台阶,守殿的江淮军连忙围上,却被高占道双枪一抡,怒道:“让开,小心我们发信号了!”
场中的江淮军俱都不知所措,两名将佐也没了主意,慌忙拥到阚棱身边:“大将军,怎么办?”
宫外jǐng声震天,阚棱的神sè越来越难看,怒哼一声,忿然道:“还能怎么办,先让开,马上派人去外面看看!”
两员将佐无奈,只好一人转身出去查看,另一个挥手下令殿前士兵让路。
“走!”东溟夫人一声令下,施展身法跃上台阶,身后的虚行之,单琬晶和尚公,还有东溟派众人也纷纷跃上,只有沈光仍然维持阵形,面对着江淮军缓缓向阶上退去。
※※※
“李密出身贵族,我杨浩更是出身宗室,人道李密狡诈多谋,说起我杨浩,只怕都是心狠手辣居多!”
杨浩怅然一笑。抬头看着殿顶地大匾:“翟让赏识李密,结果死在李密之手,同样你赏识我杨浩,我要不动心思害你,真是谁都不会相信!”
“你!”杜伏威目中凶光闪烁,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sè。
“论身份,我是王子皇孙。你不过是个流氓头子!”杨浩得寸进尺地道:“论手段,李密翟让宇文化及比你如何,也都死在我地手里,论势力,你比我强,可惜你树大招风,又dú lì特行。迟早被江左豪强群起而攻之,论气度。撑死你也还是个流氓头子,因为……”
杨浩陡然回身,指着杜伏威地鼻尖,一字一句的道:“因为你胸无大志!”
杜伏威脸上神sè变幻,忽而狰狞,忽而丧气,身体微微颤抖。显示出心情异常激动。
“老哥!”杨浩语气一改,缓缓走近杜伏威地身前:“所谓世路由他险,人心任我平,杨浩今rì推心置腹,是真心是假意,就交给老哥本心衡量,你若信我,咱们仍然是兄弟。若不信我,就一掌杀了,省得rì后反目成仇,倒落得旁人笑话!”
“我……”杜伏威声音艰涩,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掌,却仿佛手上拖了千钧之重。往rì何等轻灵狠辣地掌法,此刻竟露出力不从心之sè。
杨浩只静静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哗啦一声,殿顶撤下两道亮光,独孤凤与傅君嫱踩着碎瓦飘落在地,左右双剑,牢牢指定杜伏威。
殿门忽然敞开,宣永高占道虚行之等人一涌而入,单琬晶惊呼一声:“张三!”就要飞身纵去,却被东溟夫人一把抓住。随后沈光阚棱刀矛相交。也跃进殿来,一个惊呼殿下。一个叫道:“总管!”
“统统出去!”杨浩看也不看的道。
“杨浩……”单琬晶刚要再说,杨浩已冷然截断:“出去!”
众人脸sè皆变,东溟夫人拉了单琬晶一把,向众人使了个眼sè,缓缓向后退去。
“你们也出去!”杨浩冷眼一扫傅君嫱和独孤凤二女。
“喂,他要杀你啊!”傅君嫱指杜伏威嚷道。
“那你出不出去?”杨浩和颜悦sè地反问道。
傅君嫱神情一滞,只好悻悻收剑,转身出殿,独孤凤见状,也只能收剑跟上。
阚棱和沈光两人最后退出,将两扇殿门重新关闭。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通政殿内又剩下杜伏威和杨浩两人,地面上还多了几块碎瓦。
“杀我啊!”杨浩背转身去:“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长长一声叹息,杜伏威终于收掌,颓然道:“果然后生可畏,殿下,你赢了!”
杜伏威心中明白,自己已经封锁了江都宫,这些人还能闯进大殿,明摆着杨浩早有准备,适才若是杨浩下令动手,未尝没有将自己斩杀当场的实力,而杨浩却轻轻放过,论气度,自己果然不如此人。
二十年前,杜伏威单刀赴会,刺杀江陵贼首赵破阵,一举收编赵部,成为他事业地起点,而现在,面对与当时的自己几乎一样年轻的杨浩,同样的一身是胆,让杜伏威不禁生出一丝岁月不饶人之感,满腔雄心壮志,终于彻底压下。
哈哈一笑,杨浩转回头,手指白玉阶上地龙椅,笑问道:“那这位置,你来坐?”
“想的美!”杜伏威白眼一翻,拂袖而去
杨浩仰天大笑,撩衣踏上白玉台阶,一步步走向那明德匾下的九龙交椅。
琅琅笑声,回荡在通政殿内。
※※※
萧环蓬头乱发,手足镣铐,坐在天牢的枯草堆里,捧着一只缺口破碗,掉一滴泪,吃一口饭,在这昏暗不见天rì的牢狱内,她根本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脑海中一想到杜伏威当rì城下杀人时的滔天怒气,就会不寒而栗,jīng神和**上地双重折磨,已让这位名满江左地sāo娘子,早已不复昔rì艳sè。
忽然外间牢门打开,光亮照shè进来,只听见脚步声响,萧环大吃一惊,失手掉了饭碗,惊慌失措地往牢内爬去:“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杜总管,你不要杀我啊!”
却听一把熟悉地笑声,一个声音道:“萧娘子,想不到你这么怕死啊?”
萧环娇躯一震,不敢相信的回过头来。只见牢人影渐渐从背光处露出容貌,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殿下!”萧环哇的一声,含着一口饭痛哭出来,连滚带爬的奔到牢边,抓住牢栏发疯似地摇晃。外面那人也给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道:“别激动,快放她出来!”接着便有牢役手忙脚乱的开锁。
此时此刻。相信杨浩只要勾勾手指,萧环绝对会自荐枕席。
※※※
当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