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打你手机关机,想著明儿教师节怕来不及了我就买了给送学校去了。”
老谢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嘴上还撑著,
“都是不正之风,还有卢疼疼也是,要是早点儿说上周末我就给他买好了让他直接带学校去不就得了…你买的什麽啊。”
“上次送他上学不是见过他们班主任的吗,觉得她皮肤有点儿问题,今儿就上我原来那商场找熟人咨询了一下挑了套XX牌的护肤套装送过去了。刚诘夫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们同学家长给准备的都是电子产品,好多还是重的,他估计他送的老师会最喜欢。”
老谢掏钱包,
“多少钱啊我给你。”
林涛抬头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不用了,上次退车那钱我不是还没还你呢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轻飘飘的一句话砸得老谢更加的灰头土脸,坐到他旁边把显示器盖上,
“那个我说了就是送你的,一码归一码。再说你本来就需要有辆电动车…”
林涛乐了,
“不是你说电动车也是车我开著不安全的吗?真不用了,我同事那老乡票都买好了这几天就走,钱我都给完了。”
老谢想了想,试探性的,
“你把东西送过去见著诘夫了吗?他还说什麽了?”
林涛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马上又摇头,
“没说什麽啊,就是拿著挺高兴的啊…我跟他说了是你要我送过来的。”
听到那孩子应该还没给他妈打电话抱怨老谢的心里稍微安省了一点儿,搂著林涛,
“等你卢姐回来了把孩子领走,十一假期,我带你去旅游好不好,海南?你还没见过海呢吧?”
林涛却没有想象中兴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十一啊…我估计我们那儿得加班。公司包了个楼盘的销售,店长被调过去了这边儿我得盯著呢。”
“那不就是升职了?干得好,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谈话在林涛的语焉不详中过去了,第二天早上,卢诘夫打来了电话告诉林涛果然众多礼物中老师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然後又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麽。老谢看在眼里也懒得去追问,一边儿准备出门一边儿叫林涛,
“趁著孩子不在家,晚上一块儿去吃饭吧,你要愿意我叫上安宁他们也成啊。”
林涛吓了一跳,
“…那个,我今天晚上有事儿…有个客户说好了晚上看房,你自己玩儿去吧我估计得回来挺晚的呢。”
老谢看了他一眼就没再坚持,下午,林涛溜回来在衣柜面前踌躇很久,终於还是挑了老谢的衬衫长裤穿好打车出门了。晚上回来,见到老谢难得的早回了家,见到他的穿著脸色一沈,
“你们带客户不是都穿工服的吗?什麽人需要穿我衣服去见啊?”
被抓个现行的林涛慌了,嗫嚅半晌,
“那个,其实是,我那朋友…就是原来住这边儿那个,不是是托万俟姐介绍工作又跳槽了吗?升职了请我去吃饭,我想著人家西装革履的我除了工服又没什麽穿得出去的…就借了你的衣服。”
老谢眯起眼睛看了他半晌,心里琢磨了一下就这俩顺边儿也搞不出什麽来。或者那人又给他介绍谁了?穿的这麽规矩老气也不像,语气松缓了很多,
“这是好事儿有什麽可瞒的?”
起身到书房抽屉了翻了半天找出一摞各种购物卡递给林涛,
“知道自己原来打扮的不入流就得改,拿著这些自己去买点儿行头吧。”
林涛松了口气,翻看著那些卡,
“这有的都快过期了,你怎麽早不给我啊?”
老谢头痛──这没心没肺劲儿怎麽回来的那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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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最近几章琐碎的事儿比较多,但是人的转变都需要契机,而所谓契机就是建立在夯实铺垫上的对吗?下章会有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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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卢疼疼终於回来了,干脆利落的一个电话把老谢从办公室里叫了出来──楼下咖啡厅。
再见这个女人似乎比走之前更瘦了一些,但气色还好,剪短的头发甚至带出一丝洒脱的味道。然後,她说出来的话──或许算是一种知会让老谢明白了这份‘洒脱’从何而来,
“我快死了,卢诘夫估计得你照顾下去了。”
老谢恍然想起小时候上英语课,当老师问了个谁都没听懂的问题然後说
‘YES OR NO…’的时候,同学们会惯性的跟著尾音回答‘NO。’
同理,在老师反过来问
‘NO OR YES…’的时候,又会傻乎乎的跟著回答‘YES。’
此刻,他就在下意识的让自己的思维停顿在後半句上而尽力去忽略前半句的主因。
看他没说话,卢疼疼大口的吸了口奶茶继续平静陈述,
“我两年前得了乳腺癌,尽力配合了治疗,医生跟我说没事儿了。没想到最近又出了问题,查出来是又转移到了淋巴,然後向脑部转。我走的这顿时间其实是出国了,找了一堆发达国家的名医做了确诊,结论是…我到时候了。”
这话说的平铺直叙,听到老谢耳朵里也好象是在看电脑上劈啪打出的字体,稍微紧了下自己的喉咙让发出来的声音不要那麽干涩,
“先别把事情想得这麽坏,既然回来了,就赶紧住院治疗吧…北京的好医院大多在西边,我也认识一些人可以帮忙弄床位…”
卢疼疼又惬意的嘬了口奶茶,挥挥手,
“肯定不能在家待著,要不让诘夫看著也不好。医院的人我也认识,要住的都找好了,特需病房,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搬过去,万俟帮我办理手续你不用担心。”
老谢的神儿终於回来了,思考了一下慎重的问了出来,
“我知道了…那麽,你需要我做什麽?”
卢疼疼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笑了,
“一段时间内,帮我协助诘夫做好过渡期的适应…简单的说,就是适应以後的生活不再有我。”
老谢皱起了眉头,
“你什麽意思?”
卢疼疼深吸了一口气,笑得更加开朗,
“意思就是,我不打算再接受什麽治疗,就等死了。”
老谢有掀桌子骂人的冲动,好容易才克制住,尽力平静的,
“无论如何,你犯不著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看著他因压制怒气而有些扭曲的面孔,卢疼疼的脸上霎时晃过一丝失神,不过随即又调整回来,
“你如果不相信我对自己病情的预测,那些诊断结果入院做备案之後你尽可以拿出来自己看…先不说这个了,眼下处理好诘夫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你我都是成年人,他不是。”
老谢点点头──关於卢疼疼叙述的病情他是相信的。首先她没必要拿这种绝对的,很容易戳破的谎言来欺骗自己;除此之外,他也把之前认为很散乱的一些事在脑子里连成了一条线:忽然出现、平底鞋、林涛提到的不开车和呕吐…
深呼吸,让自己的思维重新聚拢──治疗的事情过後再说,人怎麽都会有求生意识的何况孩子还没成年。
“你说你之前得过乳腺癌,那时候也住院了吧,诘夫知道吗?”
卢疼疼赞许的看著他──不亏是做律师的,果然够冷静,
“他不知道…或许说不完全知道。那时候我送他去参加夏令营了,回来之後让他借住在万俟那里,也跟他说我去出差。出院之後才找时机跟他说我生过一场大病不过基本上算是痊愈了。”
“可你这又复发了!”
“我也不想啊!那时候医生也跟我说过虽然当时检查各项指标已经正常但是我体质问题还是有这样发展的可能性。所以这两年我一直在做各种准备,包括向诘夫灌输生老病死是天道轮回的意识。”
想起那个什麽事都看得很淡的孩子,老谢点点头,
“那这次的事儿,谁去跟他说?”
卢疼疼双手搓著杯子,
“我去说。”
“我方便在场吗?”
女人又看了他好一会儿,轻轻的,
“不用了,无论怎样,算是我个人行为吧。马上就该十一假期了,正好也把各项事都安排一下也让他适应一下。再开学就让他安心去上课,不要扰乱他的生活节奏。毕竟,我们谁从生下来就是要迈向死亡的,谁死了这世界上活著的人都仍要继续下去不是吗?”
看著她恍若在说别人事的态度,老谢心里难免有些心痛──再怎麽说也曾经夫妻一场,她还这麽年轻,
“治疗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不管要做什麽,我都会帮忙。”
卢疼疼大笑,
“放心吧,做刑诉虽然没你做民商赚钱快但我好歹也有点儿家底,而且我说了我已经做了两年的准备,卢诘夫今後的生活费都没有问题的。”
老谢露出了深深的法令纹,
“那我还能为你做什麽?”
卢疼疼犹豫了一下,
“你知道我也是我们所的高级合夥人,但是我那所当时的合夥人协议有些问题,如果你方便,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只是想在我走之前拿到我应得的,也算是遗产吧。”
‘遗产’两个字刺痛了老谢的神经,让他没有多想就一口应承下来,
“没问题,这件事尽管包在我身上,这正是我熟悉的范畴。”
卢疼疼看著他,
“可是,我不想让你去以我要死了作情感施压,就当作简单的撤股可以吗?”
老谢长叹一声,
“你就是太要强,想的太多才得了这个病,都这时候了还打肿脸充胖子给谁看啊!”
“我拜托你科学一点好不好,都是受过教育的,谁告诉你多用脑和得脑癌有必然联系了?你要是能证明这个不如去申请诺贝尔好了。”
出了咖啡厅的门,卢疼疼抬手准备打车,被老谢拦下,
“你等我上楼去拿钥匙,要去哪儿我送你。”
女人有些诧异的回头,仿佛受不了他忽然的殷勤似的,
“不用了,我就是先去万俟那儿然後让她回去帮我简单收拾下东西。”
“嗯,那我送你过去…你现在什麽情况啊还自己到处跑?万一路上忽然不舒服怎麽办?”
卢疼疼笑得无奈,
“我就是坐你车要真有什麽你也就是送我去医院啊,打车的话司机也会这麽做的。”
老谢气恼於她的执拗,扳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反正你在这儿等我哪儿也先别去,要不我拖著你上楼一起拿钥匙!”
卢疼疼看著他眼睛里的坚持,小女孩儿似的咬住下唇点点头,似乎丝毫没注意到马路对面凝视的女人。老谢又再确认了一遍,才松开她大步过马路上楼了。到了自己办公室拿过公文包确认了钥匙在里面扭头往外走,刚到门口却被主任拦住拉回了屋里,娇滴滴的,
“谢大律师,湛江那边儿那个案子你知道的吧,人家邀请咱们这边儿派人过去看看呢。我希望咱们能一起去,当然还有XX、xxx律师,这也正好快‘十一’了,实地调查完咱们一起去香港逛逛好不好,或者去海南。今年这麽忙看你都一直没休假呢…”
老谢现在哪儿还有心思聊这个,随手扒开她轻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我最近都没有时间,私事,麻烦您最近也别给我排案子了。还有事先走了。”
说著就出去撞上门扭头下楼了,主任踩著高跟鞋回到自己办公室,透过窗户看著楼下车库口开出老谢那辆扎眼的宝马,到了那个女人身旁叫她上车,开走,脸渐渐沈了下来。
老谢难得稍早的回了家,见到的一片和乐融融──林涛正带著卢诘夫在包饺子,看他回来一大一小都很有成就感的,
“你今天怎麽这麽早?吃饭了吗一起吧。”
听得老谢心里五味杂陈,本著让他们高兴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思摆摆手,
“我吃过了,你们包自己的吧…”
即使卢疼疼的闺蜜帮她办理了一切手续,老谢必然也是要出面的──最起码拿到了她的诸多诊断结果出去寻医问药,可惜的是结果都和卢疼疼告诉他的一致。
国庆期间,老谢把卢诘夫带到了卢疼疼的特需病房,结果是即使准备工作做足,即使卢疼疼号称已经想好了如何与他解释,孩子仍然是孩子,无法接受自己即将失去母亲的事实,泪如雨下,看得旁边的老谢都免不得陪著悲伤一把。适逢假期,卢诘夫每天都要去探望母亲,老谢尽职尽责的起到了司机的作用,然後沈默的守候在旁边看著那边的母子天伦。
场子里,安宁他们听说了卢疼疼的事情唏嘘半晌,
“她自己和孩子交代的,不会说你什麽坏话吧?”
“不会的,孩子是要跟我过的,她这时候再说什麽挑拨我和孩子的关系没准儿她没走之前我们就得翻了,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关於这点老谢很有信心──都到这时候了卢疼疼对著孩子说他好话还来不及呢,必然一句坏话都没有,那是聪明人。
“孩子这边儿先这样儿了,医院那边儿你也得照顾啊。”
老谢无奈地点头,
“是啊,她再怎麽说不需要看护,我也不能不操这个心啊!”
卢疼疼在入院手续都办理完成之後就和老谢说好了,她不想要什麽护工──
‘的确长时间住院我需要有人看护,最起码得帮忙擦个身什麽的,促进血液循环也防止得上褥疮。但短时间还不需要。而且我已经和院方打过招呼了,他们到时候会派护士做单独护理…’
对於老谢提出的找个24小时看护,卢疼疼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需要有人见证我的死亡。’
成功的让他闭上了嘴。
但闭嘴归闭嘴,想做的还是要推进的。
无论是安宁还是蝈蝈听到女人如此的回答都消停了很多,即使之前也猜测到了类似的答案但看到如此眉头紧锁的当事人也不好再多说什麽。
“我知道她不愿意找个什麽没文化,就会伺候喂个饭什麽的看护,但我不能真的都听她的啊。就说她现在还能自己做一些事情,但天知道她什麽时候不能了。而且现在孩子在看著,我要真的听她的什麽都不做以後在孩子面前怎麽说?”
蝈蝈转著杯子哀叹,
“你完蛋了,现在找个合适的保姆比找个媳妇都难。”
老谢深有感触的点点头,最近几天他真的已经快跑断腿了。
安宁想了一下,
“要不要我找我哥在香港那边儿帮你找个菲佣?你前妻应该交流没问题吧?!”
“交流肯定没问题,问题是大陆没有开放家政类签证,你不会想要我以我们所里的名义招人进来吧?”
安宁沈默半晌,
“那你怎麽想的?”
老谢接著沈默──对於此,他这几天已经想了很多,就算日常护理都有护士做了,但不管是明面上给孩子看的照拂还是自己良心上的,都最起码还希望给她更多的关怀。医院的夥食他也看到了,即使是特需病房,也都是食堂随心所欲出来的。中国人讲究药补不如食补,可真要找个保姆在家做饭以现在这里的家庭结构…
“其实我想了,如果真找不到什麽治疗方案由著她这麽恶化下去,又想给她这一段最好的照顾,不成真的叫林涛走人招个有经验的老妈子过来…”
这话是老谢咬著牙说的,倒不是多心疼林涛,而是从未想过这样的生活方式──老妈子进来,不单林涛待不下去,自己偶尔打个野食也甭想往家里带了。
蝈蝈闭上了嘴,瞧著安宁。安宁想了一下,
“卢疼疼现在这样是客观情况,当然你为她做些事也是应当的,但是咱们不能本末倒置,毕竟林涛没做错什麽是吧…”
老谢长叹一口气,
“我当然知道他没做错什麽,只能说他赶得时候不好。别说我找个老妈子过来了,就说卢疼疼这要走了,以後孩子必然的得跟我。之前是假期连著开学,新学校没什麽朋友。以後要真有同学来串门什麽的林涛怎麽介绍?还有之前孩子还小,我不知道他妈怎麽教育的吧,但是再怎麽著肯定也没说过她自己要是没了怎麽办。再过一两年到青春期懂事儿了天天看著俩大男人钻一屋怎麽想?现在林涛不管他在不在家都想著锁门呢!”
想起这些老谢一脑门子官司,可以预见的未来一片灰暗。
安宁也跟著叹气,琢磨半天,
“要都按你这说法,你干脆再找个女人结婚得了。”
老谢横他一眼,
“你以为我没想过?!”
“你说你现在这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