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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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围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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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谢沈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是在暗示我现有的这种家庭模式可能不会长久,但到了今天、现在,我仍然可以肯定地说,林涛是我的人,我叫他向东他绝不会向西!”──他隐约听出了卢疼疼话里的威胁,做出这种确认,一是自己非常肯定;二,也是提醒面前的女人不要想著做什麽手脚。
卢疼疼微笑,
“是,所以如果你叫他走,他也绝不会留,对吧!”
“我为什麽要叫他走?难道你非让我现在办快速移民上哪个国家跟林涛领个证儿你才放心?不会吧?!”
基於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关系,老谢说出这话不无讥诮。
卢疼疼没有动怒,继续那麽四平八稳的,
“因为你本性自私,因为你根本没做好承担一个家庭的准备。於你来说,开心的时候,谁在那儿都没问题;不开心的时候,尽可以要他们都滚蛋,反正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再找人。”
老谢无语了,卢疼疼的话点中了他的命门──的确,他这些年过的就是这种生活。
卢疼疼端详著他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全中,心里叹息一声,
“一个家庭里人与人的关系要像太阳,朝起夕落有一定之规。不能升上来几天後面没影儿了,也不能是跳跃性的。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希望转移监护权,最起码在诘夫那里,不会期望太大以致失望太大。”
老谢坐直身子,考虑半晌,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你就那麽不信任我?你就那麽武断的相信我和别人处不长?卢疼疼你扪心自问,如果我真痛快签了那份监护人协议,等你真断气儿那天想著你儿子在这个世界上连个全心全意待他的人都没有你能闭上眼吗?”
卢疼疼深吸一口气,
“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看不到有能相信你的地方!就算是林涛,如果我眼睛还没瞎的话,好几次,你也是动过让他走人的念头的吧。能有现在的局面,无非是多了我和卢诘夫,单凭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了。你现在能这麽耀武扬威的坐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是因为林涛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家里给我准备午饭,所以你才能那麽心安理得,所以你才会觉得你只要能抓住提纲携领的东西就好。但是我告诉你,养育一个孩子,方方面面都是要考虑到的。”
“是,我承认,卢诘夫这些年是你一手带大的,很多东西我可能还没学会去适应。但是你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从你那睿智的眼睛里应该也能看到自从他出现我做出的一系列努力吧?!”
卢疼疼点头,
“是,我能看到。但我们现在讨论的焦点是,你这些努力能做多久,或者说,当你感觉自己已经掌控了之後,还愿意付出多少。无论是诘夫、甚至是林涛,他们都在长大,除了关爱之外,可能就在不远的将来,他们还需要得到你的尊重。而你,骄傲的谢大律师,能适应这种身份的转换吗?”
“尊重…哼哼哼。”老谢有些气急败坏。对他来说,这世上值得他尊重的人不多,而那俩,的确从未在他考虑之内。
“是,尊重…”
卢疼疼转身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老谢一看又炸了,
“遗体捐献书?卢疼疼你至於非要对自己那麽狠吗?”
再翻到後面,
“…你仿造我的签名?!”
卢疼疼大方承认,
“对,本来我想叫万俟和诘夫签的,但是诘夫未成年,所以只好模仿你的了…你要是想告的话趁早,别过几天诉讼主体消失了。”
老谢把文件扔到一边,
“你这麽做卢诘夫会怎麽看我?焚尸灭迹?以後让他连个吊唁的地方都没有?”
卢疼疼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捐献遗体一年之後院方也会设立公共墓牌的,无非是少了追悼会的环节,我也不在乎那些。这件事我也和诘夫讨论过,他明白人死如灯灭。至於影响…我说了人都会长大,我彻底的消失,对於你建立新的生活模式,是好是坏,都看你的了。我只希望,你能尊重我,履行这上面规定的义务…算是对我最後的一点付出吧…”
老谢沈默了很久,刚想再说什麽,卢疼疼已经疲惫的挥挥手,
“我累了,林涛也快来了,你总不希望他站在旁边听我们在争论什麽吧?”
老谢抑住怒气,起身拿包,
“对於监护人的那个,我仍然保留我的意见。”
卢疼疼淡然笑笑,
“果然,你还是不习惯分享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
傍晚时分,林涛匆匆回家准备给卢疼疼的晚饭,愕然发现老谢难得的竟然在家,
“你今天怎麽这麽早?回来拿东西?”
老谢站在厨房,正尝著林涛小火炖著的汤,
“没有,就是没什麽事儿早点儿回来。”
放下勺子踱到客厅坐下,看著林涛有条不紊的准备、装盒。往外走的时候看他坐在那里,直愣愣的问出来,
“你没事儿吧?”
老谢黑线,
“没事儿啊,我陪你去送饭吧,放下赶紧下来,咱们出去吃。”
坐上老谢的车,林涛还有点儿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今天怎麽了?这麽奇怪?真没事儿啊?”
老谢目视前方,
“再废话就把你踹下去!”
林涛闭嘴了,听他的话上楼把饭盒放下没说几句话就拿著中午的空盒下来了,老谢找了一家有点儿小资情调的餐厅,点了不少的招牌菜,和颜悦色有说有笑的跟林涛吃完了饭,慢悠悠开车回家。看著林涛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心底也觉得温暖起来,
“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挺好的啊。”
老谢撇撇嘴,有些不满意那个‘挺’字,
“那跟我在一起,高兴吗?”
“高兴!”
这次林涛回答得很肯定,老谢很满意,於是再接再厉的,
“那…你觉得我对你有付出吗?”
林涛想了一下,
“你每月给我钱算付出吗?”
“…滚蛋,个白眼儿狼!”
──
在JJ开新文的时候我写了这文的主旨是同居关系、信任、尊重…信任呢,老谢已经在逐渐了,尊重…还有点儿远。
我一直在说,这不是什麽爱情小说,是生活。是老谢这样一个看似风光无懈可击的成熟社会人遭遇变化後的生活投影。所谓风光,永远只是在别人眼中的,而按卢疼疼的话说,看一个人,要全方位立体的,除了他的喜,还要看到他的悲;除了他愿意给人看的骄傲,还要看到他可能不愿意给人看到的彷徨。
感谢留言





☆、第二十一章

‘恼恨’林涛的‘不识时务’之余,谢之棠也小小的反省了下自己,好像是对他有点儿不怎麽上心。反省的结论是,这种不上心源自林涛让他的太过放心、省心。不像自己以前的那些,脸上长个痘儿都恨不得吵得全世界都听见。
脑子里设计了很多种方案,最後老谢还是决定带林涛出去逛逛街买买衣服──虽然没什麽新意,无非是花钱,但好歹也算是一种互动不是。不琢磨这事儿没想到,天气已经挺冷的了,自己出门总是开车不觉得什麽,林涛要穿工服,里面撑死一件保暖内衣,即使外面穿著厚厚的棉服骑著小电动车每天这麽来来回回的必然也暖和不起来。於是真心的,
“这周你哪天有时间啊?咱们一块儿去给你买点儿衣服吧。上次给你那些卡你都给卖了吧?”
这次林涛倒是难得的配合,
“嗯,我也想著最近去逛街呢,XX商场店庆说是折扣很低呢。”
老谢撇撇嘴──对他来说从来不会去赶这种热闹。定好了日子刚翻身准备睡觉,忽然又想起来追问了句,
“我要是不提,你本来准备跟谁去啊?”
“跟诘夫还有他…同学…”
老谢咬牙,严肃的目光盯到林涛开始瑟缩,才故作漫不经心的,
“你跟那小姑娘认识?”
“…诘夫叫著一块儿吃过饭…小姑娘挺好的,长得很漂亮,人也大大方方的很活泼…”
“大大方方的干嘛背著我?”
“没背著你…就是那天去诘夫现在的那个跆拳道馆看了看,正好那女孩儿也在,就一起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不是成心背著你的。”
想起上次老谢的发火儿,林涛赶紧坐起来解释。
老谢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看林涛那样子心里叹口气,拉住他的手,恍然发现好像比刚在一块儿的时候粗糙了很多,
“你这不担心人家说你是和男人睡的了?”
林涛低下头,
“我本来是想打个招呼就赶紧走的,可那女孩儿非拉著我,你说人家一口一个‘林叔叔’的…”
老谢笑,林涛更尴尬,
“而且诘夫也偷偷跟我说了,说那女孩儿一早就知道我和你的关系,饭桌上也没提这方面的事儿,就是聊聊他们学校、道馆里的事儿什麽的。”
老谢知道以林涛那脆弱的小心脏能踏实坐下来跟诘夫同学一起吃个饭有多不容易,所以也不再挪喻他什麽,很快就睡下了。
到了约好的那天,不顾林涛的提议去打折促销的那些商场,而是‘蛮横’的把他带到了市郊的一家综合性OUTLETS,
“城里打折的商场人忒多逛不起来,这儿也都打折,你可劲儿挑吧。”
林涛听见‘打折’刚开始是挺高兴的,不过在随意进出了两家专卖店之後那股兴奋劲儿就打蔫儿了,
“怎麽打折了还这麽贵啊…”
老谢微微一笑,
“甭给我省钱,喜欢什麽就去试穿,合适就买,我乐意看。”
看林涛还在犹豫,老谢心里叹口气──如果不是这边儿的人也不少,真有想把他拥进怀里好好‘劝解’一番的冲动,不过也知道如果自己真那麽做估计林涛得直接跑了,於是,
“我也想买点儿衣服呢,正好一起了。”
在他的鼓动下,即使是尽量挑便宜的买到最後也是大大小小提了不少的袋子,坐在简餐厅的阳光房里吃著东西,老谢手机响了起身到另一边去接电话,再回来,愕然发现桌子边上坐上了一个女人──所里的主任。
停下脚步──这时候贸贸然的冲过去也不好,索性慢悠悠恍若无事般的往回溜达,同时打量著那边儿相谈甚欢──当然主要是那个女人在BLABLA的说──不得不说,刚才看见合适的外套直接买了让穿著没脱的林涛这会儿坐在那儿还挺像那麽回事儿的,如果去掉只有像自己一样亲近的人才能分辨出的那一丝紧张,也是个浊世佳公子呢…就是那个女人太碍眼了。
“呦,真巧啊…”
作出一脸偶遇的‘惊喜’表情,老谢拉开椅子坐下,一副本该如此的架势,让和林涛聊得正欢的主任吓了一跳,转过头尴尬了也就不到一秒锺就展开笑颜,
“是啊,我刚进来就看见你们坐在这儿了,刚说过来打招呼手机响了,再转头儿你没了,想著你可能也是打电话去了就过来等你。”
老谢暗暗瞥了眼林涛的反应,看他见自己回来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暗爽,拿过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主任今天有时间啊跑这边儿来。”
“就是没时间出去买衣服才抽点儿空闲跑这儿的嘛,赶紧还得回去,XX那个案子那边儿的人说是下午要过来面谈呢。”
老谢点点头,刻意的对著林涛,
“这位是我们所的大主任你知道了吧,所里的案子分配,我们这些人吃饭还是喝粥都得看主任手松手紧呢。”
主任脸上有点儿挂不住,赶紧嘻嘻哈哈的,
“你别听他的,谢大律师可是我们所的招牌。要不我一进来看见他坐在这儿还以为眼花了呢,过来问了下你表弟说真是你才敢信…”
“眼花什麽啊,这不正好他毕业了说过来找工作我这当表哥的想著表现一下带他出来置个行头什麽的…反正最近案子这麽少。”
“你大律师挑案子挑的厉害,哪儿天天都有大案子啊,你又不愿意出差…不过这案子呢不论大小,”转过头对著林涛,
“你不知道你表哥的事迹吧?就是无论什麽案子交到他手里都能让人刮目相看。比如前些年一个团夥诈骗的小案子,指派下来没钱赚的,但他也能放下身段走访被告家属,代理费也就那样了但十佳律师的锦旗挣回来了,现在还跟我们所里挂著呢…对了你是学什麽专业的?想找什麽样的工作要不我帮你问问去?”
老谢垂下眼皮随意的挥挥手,
“这有什麽好说的,他是学英语的,现在没琢磨好是出去留学还是真找工作呢…现在的孩子一会儿一主意就不劳您费心了。”
扒拉几口盘子里的食物,
“您先坐著,我答应他待会儿带他再去景点儿什麽的转转呢…”
“啊…那你忙。”
结帐出来拿了车,把战利品都扔後备箱两人坐上去沈默的往城区开谁也没说话,老谢也感觉到了林涛的沈默,但摸不准那女人到底还说什麽了也不好开口。过了好久,还是林涛先张了嘴,
“都是律师,我怎麽觉得你们这主任和卢姐差距那麽大啊…”
老谢心里暗暗松口气,原来他脑子里一直琢磨的是这个,
“你卢姐那是正规的执业律师,讲究以事实说话;这在我们所里说得好听是个大总管,其实对法律狗屁不通,说白了就是我们养著的一个交际花,迎来送往用的。”
林涛点点头。
病房里,林涛看著卢疼疼慢慢的小口吃饭,忽然开口,
“我那天看见老谢所里的主任了,特能说。老谢说她是交际花,让我少搭理她…”
“…他们所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那几个高级合夥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多方权衡之下干脆找了个什麽都不懂的做主任,处理一些事务性工作什麽的。”
“嗯,我也觉得老谢好像挺瞧不起她的。”
卢疼疼笑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行算是精英聚集的行业,一切凭本事说话。他们那主任连执业资格都没有,小所也就罢了。。。不过想想也挺难的,这麽大的所,律师之间竞争激烈,相互轧案子都要靠她来协调。”
林涛点点头,沈默了一会儿,
“老谢也说过,他们是民商所,不过民事一般都挣不到什麽钱,大家盯的都是商务的那些案子呢…我原来的那个就算民事吧,要不是上面指定估计也不会轮到他来接呢。”
卢疼疼看看他,
“你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那时候谢之棠也没今天的声势啊,最多是个普通合夥人,轮不到他来挑案子呢。”
“不过他们主任说,他随便办个指派的小案子都得过锦旗,这事儿你听说过吗?”
对著林涛迎上来的目光,卢疼疼微低头去挑拣饭菜,
“跟刑诉比,民商更接地气儿,有个什麽市民性评选的也是他们占便宜。”
林涛又静静的移开了目光,好久,
“你当初转到刑事那边,是真的就想躲开老谢的吗?”
卢疼疼放下手里的饭盒,舀了勺汤送下去,
“怎麽说呢,也不完全是吧。更多的,是一种倦怠。”
视线落在林涛身上,
“做律师呢,表面上风光。其实是个特别让人感到沈重的行业,因为你面对的全是社会阴暗面。做个记者还能报道点儿什麽真善美的东西,可能找上我们的全都是一般人不愿意碰到的问题。”
“就像当医生?”
“当医生还好,好歹看见病人治好了能出院心里还有点儿成就感。可做律师呢,除了个别心理变态无差别作案的,一般的纠纷追下去双方差不多都得有点儿问题。刑诉呢,好歹还能给个痛快,该放的放该判的判。民商很烦人的,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刚离婚,自己心里还烦著呢,每每坐在那儿听著夫妻双方鸡毛蒜皮的争执…还有好多案子花了大把的工夫和精力准备好上庭了,当事人又撤诉走调解了。倒不是说真的都盼著案子闹大,而是觉得特别无力,觉得对任何事都没有一丁点儿的控制力。”
“控制力…那转做刑诉就好了吗?”
“那倒不是,做刑诉呢,很多时候你明知道自己的当事人罪大恶极,但既然接了也必须催眠自己,把他当作好人一样的去搜集资料、去辩护。民商案呢,大部分是赔钱能解决的,刑事不一样,如果律师脑子里的弦儿稍微松一点儿,可能这人命就没了,所以更得时刻警醒著。当然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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